第19章 臨時小抄
飯後,大家都各自找了落座的地方,三三兩兩按照小隊模式湊在一起休息。
舟車勞累,驟然放松下來,很多人都扛不住瘋湧上來的疲憊,趴在休息室的小桌上打起了盹兒。
沒過多久,便能從四面八方聽到不同類型的呼嚕聲。
但也有的選手直接把包往地上一扔,連多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轉身就去了二樓的訓練室。
盛明煦想讓夏歸璨陪自己去練習一下晚上要表演的節目,張樂樂是個比夏歸璨還懶的人,能站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躺着,于是自告奮勇留下來看行李——實則就是為了偷偷懶。
夏歸璨一眼就識破了張樂樂的小心思,但也沒拆穿,只是趁盛明煦沒注意,悄悄向着他比了比拳頭,壓低聲音威脅道:“丢了一樣東西,我拿你是問!”
張樂樂困得上下眼皮都開始打架了,壓根沒聽清楚夏歸璨說的些什麽,只會本能性的點點頭,附和着一些嗯啊吶的語氣詞。
“走吧,他會好好看着行李的。”夏歸璨轉過身,對着毫無察覺的盛明煦展現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他們來得有些晚了,二樓本來是專門劃分出來的可以供一百多個人練習的區域,但早來的選手們都習慣了一個人或者一個隊伍占據一間舞蹈室,可以使用的房間已經被挑的所剩無幾。
夏歸璨和盛明煦穿梭在狹長的走廊,路過的每一間舞蹈裏,都傳出了數拍子或是吊嗓的動靜。
有的房間門沒關緊,便能從那一點點縫隙裏窺得一絲光景:年輕的男孩兒們為了自己的夢想拼命努力,訓練得滿頭都是大汗。在這麽冷的天氣情況下,不僅是光着膀子練,還把背心都給汗濕了。
但無論多累,都始終沒有一間舞蹈室真的安靜下來。
努力的人确實很多,不過好在走了沒多久,盛明煦就找到一間沒人使用的舞蹈室。他前腳剛一進去,後腳就脫了羽絨服,和其他玩老命練習的選手一樣,只穿了件方便活動、熱身的普通短袖。
夏歸璨還挺不能理解像盛明煦這樣的人,明明可以休息,為什麽不像張樂樂一樣好好睡一覺,非得用這麽嚴格的自律标準來要求自己。
他反手帶上舞蹈室的門,那些噪音便瞬間隔絕在外,整個室內安安靜靜的,除了盛明煦不時點在地板上的腳步聲和均勻沉重的呼吸聲以外,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很好,是個适合睡下午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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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歸璨滿意的伸了個懶腰,摸到角落裏悄悄摸摸的坐下。
開玩笑,他當然不可能耗費時間和精力在練習什麽初舞臺這上面的。之所以跟着盛明煦上來,還不是因為整個一樓都吵得要命,要麽是那些男生幼稚的打來打去,要麽就是鋪天蓋地的呼嚕聲,吵的人根本沒法靜下心來休息。
貪懶的小貓眯了眯漂亮的圓眼,小小的打了個哈欠,蜷縮在自己無人打擾的小世界裏沉沉睡去。
他這一覺睡了很久,甚至有時間夢到自己的過去。
富麗堂皇的房間、輕柔綿軟的床單,一個盡忠盡職照顧自己的鏟屎官。
因為是在夢裏,實在看不清什麽長相,但憑借模糊的記憶,勉強能夠判斷出這家夥長得應該還不錯。
一切應有盡有,那已經不是個普通繁華的別墅,而是古典繁麗的城堡。
——以及,一只懶洋洋的、窩在床單中間的布偶貓,小聲喵嗚着,對男人送到嘴邊的鮮嫩魚肉不屑一顧。
夢裏的那個男人在外也許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受萬人敬仰或是懼怕,翻雲覆雨不在話下;但之于小貓來說,這只是伺候它的鏟屎官。
無論多驕傲的人類,都會拜倒在喵喵鐵拳之下。
約摸是三個小時之後——或者更久,盛明煦輕輕叫醒了夏歸璨。
睡得迷迷蒙蒙的小貓被小心的提溜起來,習慣性的打着哈欠,整個人好像沒骨頭似的倒在盛明煦身上。
小臉睡得紅紅的,像咬一口就酸酸甜甜的西紅柿。
“該去準備錄制初舞臺了,”盛明煦提醒道,“現在是五點多,化完妝,差不多就七點。”
“唔……化妝?”
“張樂樂已經去化妝間了,我等會兒也要去,随便上點素顏霜什麽的。不然別人都是全妝,就你一個人素顏上鏡,等節目播出了,容易被觀衆噴醜的。”
醜?
夏歸璨眨了眨眼,這個字,好像從來就跟他不搭邊。
但他沒什麽經驗,盛明煦說什麽就是什麽,反正跟着大哥走就行了。
等到了之後,夏歸璨才發現一共三個化妝間,每個房間都已經擠滿了人。
荷爾蒙旺盛的幾十個大男孩,再加上噴着精致香水的化妝師們,全部擠在一個空間裏,縱使房間內部很大,那味兒也足夠熏死一頭牛了。
夏歸璨立刻變了臉色,捂着鼻子想往後退,卻被盛明煦直接推了進去。
“我先給你找個化妝老師,讓你先化。”
“………”
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夏歸璨無法扯出一絲一毫的笑容來。
盛明煦行動力很強,說找就找,還沒等過去兩分鐘,就把夏歸璨拽到了一位剛化完一個選手的化妝師旁邊。
“麻煩您先給他化一下妝,謝謝老師。”
化妝師手裏不停拿美妝蛋蘸着散粉,聽盛明煦這麽說,擡頭掃了夏歸璨一眼。
她眼中閃過一抹驚豔,而後又不耐煩的低下了頭:“這不是已經畫好了嗎,妝沒花,不用補。”
“去去去去,畫好了一邊兒去,我這忙着呢,別耽誤事兒。”
盛明煦聞言一愣,随即扭過頭盯着夏歸璨,仔仔細細的看了許久,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什麽端倪來。
最後,他小心翼翼的詢問:“你………什麽時候背着我偷偷把妝都給畫好了?”
呼呼大睡一下午的夏歸璨:“………”
我說我素顏,你們信嗎?
化妝間裏令人窒息的氣味兒越來越濃厚,夏歸璨覺得自己再多待一秒,就快要吐出來了。
他把盛明煦往化妝師桌子上一拽,只留下一句:“你抓緊的,我在外面等你”,就迫不及待的幾步跑出化妝間,撐着腿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夏歸璨屬于特別不着急那種人,透過氣之後,就在走廊随便找了個地方坐着等盛明煦。
除了他這個大閑人之外,夢想號上面但凡是條狗都已經忙瘋了。
晚上七點開始正式錄制初舞臺,而在這之間的時間段裏,并不是光用來休息的。
選手們匆匆忙忙的在化妝間和服裝間來回奔波,挑選适合自己在舞臺上的表演的服裝;而後臺的工作人員們則要負責給一百多號人調配演出所需要的服裝,以及化上合适的妝容。
至于舞臺那邊,則更是忙得腳不沾地,導演暴躁的進行着最後的舞臺調度,對講機裏面扯破嗓子不停地在喊,比如:“燈光!你幹什麽吃的!”、“攝像給我往中間搖個大臂!”、“道具!道具師!手腳能不能麻利點兒!”、“選管呢?選管!把今晚演員的上場順序那幾張紙趕緊給我!”
總之任何一個工種,都被暴走的導演狗血淋頭的罵了個遍。
夏歸璨就像看戲一樣,悠哉悠哉的到處亂竄,直到他拐過一個轉角,聽到正在換衣服的兩個選手的交談,才猛然驚覺自己竟然搞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兄弟,你等會兒第幾個上場啊?”
“我、我表演的是唱歌,沒隊友,就,就第、第二個上。”
“你這聲音都在抖,這麽緊張怎麽能行,快趕緊放松一下,再趁沒開始之前多練習幾遍。”
“我、我詞兒呢?快把手機給我!我再背一下…………”
“你說你心理素質不好,上臺就容易忘詞,你選什麽《本草綱目》啊,你這不是屬于狼人自爆嗎?!”
“我、我公司說我是rapper擔當啊QAQ”
這倆人後面還說了些什麽,夏歸璨沒聽清楚,但他一聽到他們在聊表演曲目時,忽然心中一驚——
別人都有才藝要表演,他………他好像什麽也沒準備………
就連跟着盛明煦去舞蹈室的時候,也是人家盛明煦在埋頭苦練,而他在一邊摸魚睡覺。
遭了。
夏歸璨如夢驚醒,海選錄制完畢到初舞臺錄制,這中間間隔的時間太短,他壓根已經忘記這件事了。
要是一直都記不起來也就算了,自己認栽;可偏偏是在臨到開始錄制之前一個多小時,這讓夏歸璨想要補救都沒有辦法。
本來手抄在兜裏到處閑逛比誰都潇灑,短短幾分鐘,夏歸璨就成為了群體焦慮情緒的一份子。
他自顧自的咬着指甲——這是夏歸璨在焦慮不安的情況下無意識的習慣——腦子裏飛速旋轉着能夠想到的所有辦法。
臨時加入盛明煦,成為他的搭檔?
不,不行,那是他準備很久的獨舞;而自己,連一個最基本的舞蹈動作都不會。
那,張樂樂呢?
夏歸璨立刻搖頭。
他連張樂樂要表演什麽都不知道。
怎麽辦?怎麽辦?
夏歸璨看向船窗外面,是一望無垠的海面,天已經快完全黑下去了,原本碧藍的海水也因此變得黑黑沉沉。
還是跑路吧。
就現在,趁大家都在忙,沒人注意到他,直接變回貓咪本體,悄悄潛入一樓溜走。
他已經沒辦法思考這些辦法的可行性了,甚至下一秒就要變回貓——
不管怎樣,都比對着幾百個人社死更好。
關鍵時刻,夏歸璨的到處亂逛救了他一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走到哪兒了,總之,是聽到有人在練歌。
門沒有關,因此伴奏的聲音和人聲都從縫裏飄了出來。
光聽唱歌那人的聲音,應該年紀不大。
夏歸璨不太懂音樂,只是單憑他自己的聽感,唱歌的人唱得好——但也僅僅只是唱的好而已。
這裏的唱的好,是指能入耳。除此之外,音色、技巧、音域、情感,沒有一樣讓他覺得有任何特別的存在。
但他還是停下來了,留在門邊,聽門裏的人唱了一遍又一遍。
這首歌,讓他此前的焦躁在這一刻都安定了下來。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聽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獨和嘆息”
………
“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
和會流淚的眼睛
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
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裏
夜空中最亮的星
請照亮我前行”
這是夏歸璨第一次聽這首歌,但,他很喜歡。
比起裏面那位歌手的人聲唱段,他更多的是記在默默記下整首歌的節奏和旋律。
最重要的是………
歌詞簡單。
應該……不會出現忘詞的狀況。
作者有話要說:
歌詞來自百度,歌名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還挺喜歡這首歌的,所以就作為小貓的初舞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