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籁之音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夏歸璨過來的這一路上都亂哄哄的,唯獨這間舞蹈室附近沒什麽人來人往,得益于安靜的環境,才讓他将整首歌完整的聽了好幾遍。

約摸十幾分鐘之後,房間裏的伴奏停了下來,夏歸璨又等了一會兒,沒再聽到裏面的人繼續唱之後,才默默地離開。

他前腳剛走,後腳,門縫裏便傳出來了一陣毫無顧忌的交談。

秋舒放下曲譜,頗有些得意的看向靠在鋼琴邊的男人,用剛剛才唱完歌的嗓子刻意放軟了聲調,問那人:“我唱得怎麽樣?”

越瑾之清笑一聲,似有若無的擺弄着琴鍵,低沉的聲音帶着笑意,卻并未将正眼分給帶着讨好意味詢問他的人。

“嗯,還不錯。”

暫時還算符合自己的口味。

感受到男人的輕視,秋舒心裏不太舒服,卻也不敢表現出來,強撐起精神賠着笑,試探性的問:“您覺得我這次來參加這個節目,最後能順利出道嗎?”

“別想這麽多。”

“放心,有我在,你只需要乖乖聽話,其餘的……不需要管。”越瑾之答得輕巧又爽快,說這樣斬釘截鐵的話,一半是為了安撫秋舒,一半也是随口敷衍。

他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西裝的皺起:“我先走了。”

“您不看完我的初舞臺嗎?!”秋舒的語氣有些急,捏緊了拳頭,曲譜也順勢被揉成一團皺紙。

越瑾之已經走到了虛掩的門邊:“寶貝,我很忙。”

他仍舊是微笑着面對秋舒的,可秋舒卻再也不敢多說什麽了。

“您、您慢走,到時候在家裏收看,也是一樣的……”

在越瑾之面前,秋舒從來不敢放肆,也不敢仗着這份暫時的寵愛得寸進尺。

Advertisement

因為他比誰都明白………這個人根本就不是看上了自己的人,而是出于一些上等人才有的特殊的癖好,對好聽的聲音情有獨鐘,才會把自己從網紅公司裏撈出來,花大價錢塞進這檔選秀節目裏。

除了在唱歌時,越瑾之可能還會對他正眼相看之外,其餘時候,在這個男人眼裏,秋舒就和一件普普通通的擺設一樣。

就像剛才,從始至終,連個正眼都沒給過。

他有些惱羞成怒的砸了一拳鋼琴,恨恨的自言自語道:“哼,要不是為了能順利出道………”

剩下的半截話,哪怕越瑾之不在現場,秋舒也不敢就這麽直接說出來,只得憋屈的咽回肚子裏。

他攤開手心,眼神偏執的盯着已經被揉得皺皺巴巴的曲譜。

“初舞臺………我一定要大放異彩。”

——

這邊,夏歸璨并沒有急着回後臺等待導演組的安排,而是轉身找了個空出來的舞蹈室,打算練習一下剛剛偷學來的曲目。

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也不像其他選手練習的時候那樣,會費勁吧啦的對着鏡子調整表情,力圖呈現自己狀态最好的一面。

——反正對于夏歸璨來說,他無論做出什麽表情和姿勢,BUG級的美貌加成都會讓自己正向Buff拉滿。

雖然這張臉有時候會帶來麻煩,不過大多數時候,還是很管用的。

夏歸璨靠在椅背上,微阖上眼,正在回憶此前記下來的曲調,手指随着記憶有規律的打着節拍。

旋律很好記,歌詞也記得清楚。

夏歸璨沉了沉嗓,便開始嘗試第一次張口,可惜不太順暢,剛吐出來兩個字就卡殼了;

打拍子的手指頓了一下,夏歸璨知道不是自己不會唱的問題,而是從來沒有試着開口唱過,嗓子還暫時沒辦法完全适應的原因。

就像是即便才剛生下來、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認知,也會本能去吸吮母親乳.頭的嬰兒。

同理,事實上,唱歌也是夏歸璨天生的技能之一。

所以他在經歷了第一次的失敗後,第二次,就能夠完整且順暢的唱出第一句歌詞,然後是整段的開頭部分,繼而是副歌的高潮,乃至收尾。

中間還穿插了模拟間奏的人聲哼吟。

少年的嗓音清澈空靈,如同山林間從雪峰潺潺流下的小溪。唱出來的每一個字詞,都好像一瓶清新劑,在窒悶的冬天破開沉甸甸的空氣,聽之仿佛處在嫩芽初抽的初春,雖然還帶着一點寒意,卻讓人發自內心的沉醉和欣喜。

這麽一間小小的舞蹈室,因為有了這一道歌聲的存在,都變得瞬間明亮起來。

越慎之帶着茍助理正好從外邊走過,當聽到裏面傳出來的聲音時,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他們都靜靜地,屏着呼吸,連吐氣都小心翼翼,似乎生怕發出一點聲響來,以免打擾了門內正在練習的歌手。

直到最後一個字唱完,越慎之都久久的沒有回過神來。

按理說,以他的身份地位、社會閱歷,國內國外的藝術家演唱會也聽過不少了。不說拿老一輩頂級的歌唱家欺負人,單說如今知名的那些歌星裏面,無論是從技巧還是所帶的情感來談,大多都能夠碾壓剛才那首歌的主人。

就光是《夜空中最亮的星》這首歌,越慎之也不知道在多少場合、多少人口中聽到過不同版本的演繹了。

可是………

卻從來沒有一個人的聲音,能夠讓越慎之只聽過一次,便為之駐足。

莊嚴權威的大禮堂?

酣暢淋漓的炫技高音?

不……不……

抛開一切華麗的外在的修飾和包裝之後,這一次真真切切吸引到越慎之的,恰恰正是這把沒經過一點打磨的好嗓子。

“越總?”茍助理試探性的喊了一聲,“我們還有事。”

越慎之本想進去看一看到底是誰在唱歌,然而茍助理的催促讓他還是放棄了一開始的想法。

但才剛走出幾步,輕靈的歌聲又從門縫裏傳了出來,越慎之僅僅只思考了幾秒鐘,最終決定還是等聽完這遍再走。

“不着急,”他說,“帶錄音筆沒有?”

越慎之想把門那邊少年的清唱錄下來。

茍助理心中腹诽一天天的想一出是一出,但動作卻很誠實,從公文包裏掏出來一根錄音筆打開錄制。

兩個人在舞蹈室外面磨蹭了許久才離開。

還好這邊沒什麽人來,茍助理暗暗想,不然第二天,全煜星的人就都會知道表面上人模人樣的越總是個愛偷聽別人唱歌的變.态。

而他也會從總裁手下精明的茍助理變成變态的狗同夥。

夏歸璨對門外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完全不知道有人來了又走,他越唱越順,直到練得自己滿意了,才從專注入神的狀态中抽離出來。

再擡頭一看船窗外面,原本只是陰沉的天幕此時已經完全黑了下去,水面也墨水般隐沒在夜幕之中,除去偶爾拍打在船艙激起的銀白浪花之外,整個海面暗沉一片。

靠岸的那一面倒是華燈初上,燈火通明,提醒着夏歸璨時間已經不晚了。

差不多了,該去舞臺那邊準備錄制。

解決完問題的夏歸璨又恢複了那副不慌不忙的樣子,一點兒也不急,慢悠悠的溜達。

盛明煦倒急得在通道口轉圈圈,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那般,一看到夏歸璨,立馬就把他拉着往裏面走。

“我的小祖宗,這都七點半了,你怎麽才來啊?!就你一個人沒到!”

“你一直在等我?”

“六點四十多的時候點了名,除了你之外都在,選管就先把我們帶進去了。我想着你還沒來,想出來找你。”

盛明煦怕夏歸璨內疚,又向他解釋道:“不過你也別有心理負擔,現在還沒開始正式錄制,主持人在臺上對着攝像頭錄贊助呢。”

但沒成想,夏歸璨一句話就把盛明煦噎了個半死:“這麽看來,不管我在不在,都不影響他們錄制。”

那還着急什麽?

于是夏歸璨不僅不急,甚至還放慢了腳步。

盛明煦一臉“你是不是傻der”的表情,“你好像有那個大病。”

現在兩個人玩熟了,盛明煦說話也就沒那麽顧忌,而是用更貼近平常生活的态度對待夏歸璨。

“這這這兒!”

張樂樂和一群選手都擠在場地外圍,一直緊張的盯着入口,一看到盛明煦老母雞似的領着小雞崽夏歸璨進來,就朝他們小幅度的揮着手,壓低聲音示意兩人去他那邊。

“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夏歸璨随便看了一圈,選手們都在認真檢查自己夾在衣領上的麥克風有沒有戴穩。

工作人員看夏歸璨沒有,也去拿了一個給他。

代替張樂樂回答的是終于念完了所有贊助商名字的主持人,即便一口氣說了半個多小時也沒停下來喘口氣,但他仍舊以最飽滿的工作狀态,保持着滿臉微笑,跟着切換拍攝方向的攝像頭,看向等待已久的選手們。

“各位夢想練習生們,大家好,我是即将陪伴你們三個月的主持人劉悅,歡迎你們來到《Dream111》的初舞臺錄制現場!”

“啪.啪.啪.”

一百多個男的,只有一點稀稀拉拉的掌聲。

導演拿起大喇叭:“選手鼓掌。”

于是掌聲猛的熱烈起來,如排山倒海,電閃雷鳴。

“選手歡呼一下,興奮一些。”

很快又從人群裏傳出一聲又一聲尖叫和口哨,就好像一群發情的大公猴。

夏歸璨被一百多個男的包圍在中間,他看着就連向來穩重的盛明煦都激動的俊臉通紅,毫無感情的想,這哪裏不夠興奮了。

導演,你非得要把棚裏的天花板都給掀了才行是吧?

眼看着氣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主持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拿起話筒,繼續說:“大家現在可以向後邊看,這些像金字塔一樣的結構,就是各位今晚的座位——也将是以後我們宣布每一輪淘汰之後,大家應該坐到的位置。”

而在選手席前面的,就是四個導師席位,和一個助演學長。

選手們配合的齊齊扭頭往後看過去,夏歸璨則不為所動,他心裏納悶,這不每個人一進門就能看到嗎?

還能看出花來?

“現在,練習生們可以自行選擇位置,等全部落座後,我們就将迎來正式的初舞臺考核——當然,你們現在選擇的位置,也許在考核之後,就會有很大的波動,是牢牢坐穩還是被刷下去,就要看各位練習生實力如何了。”

等主持人說完,導師席位上的捧場王戴利就接上話茬,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尚未有什麽動作的選手們,然後對自己左手邊的顧葉知說:“顧,你覺得今晚誰會坐到塔尖?”

“誰先選擇的那個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一直坐穩。”顧葉知随口道。

“不知道他們膽子夠不夠大,有沒有人主動選擇最上面的那個位置。”喬如月笑着說。

她當初同樣也參加過類似的選秀,只是因為被做票,本來應該高位出道,最後卻連決賽都沒有進去,第三輪就被當時的節目組使手段做票淘汰了。

初舞臺選座位的時候,喬如月就大膽的第一個站出來,去了最上面的寶座。

其實不需要節目組将話挑明,無論是觀衆還是選手,大家都心知肚明,敢主動選最惹眼的位置的人,一定能博得不少鏡頭。

但同時,所有人心裏也都清楚,太有個性、太出頭的人,往往會伴随着更大的争議。

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弄巧成拙。

要是沒有足夠的實力和人氣支撐自己所做下的決定,到時候迎來的不一定是贊美,也許一頂“野心太大”的帽子會從節目播出開始,扣到節目播出結束。

因此帶來的後果,可遠遠超出了多搏來的那幾個鏡頭,算的上是得不償失。

所以即便有不少人躍躍欲試,想在鏡頭前表現一下自己,但一想到有可能帶來的風險,又都慫了,甚至遲遲都沒有人敢第一個從人群中走出來。

人都有從衆心理,都不想成為木倉打出頭鳥的那只倒黴菜鳥。

夏歸璨左右看了看,不明白這群人為什麽明明很想去占取一個有利的位置,卻遲遲不敢動作。

他在人堆裏站了十幾分鐘,實在是受不了了,冷着臉從中間往外擠,在幾十個攝像頭和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不緊不慢的向金字塔走過去。

所有人都提起精神,來了!

顧葉知在看到夏歸璨的那一刻便眼前一亮,随後目光一直緊緊跟在他身上。

他在心裏默默問夏歸璨,

你會不會,選擇那個萬衆矚目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

小貓咪:都看着我幹嘛?站累了,找個地兒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