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咱倆誰比較冷?”◎

這會正是午飯時間,沈鶴舟沖到車庫時,已經有其他隊員趕過來,他迅速換上救援服,對講機裏接警員還在彙報現場情況,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所有人已經換上裝備,準備出發。

對講機裏依舊是接線員的聲音:

成華區一家三星級酒店後廚發生火災,現場還有幾個煤氣罐随時可能爆炸,被困人員目前估計十五人左右,都是酒店的廚師,火災範圍小被困人員随時都可能出現生命危險。

沈鶴舟看着窗外,眉眼深深,攥着對講機:“收到。”

消防救援車輛閃着警示燈,疾馳在車流如潮的馬路上。

......

食堂裏,秦栀看着桌上只吃了一半的午飯出神,也不知道沈隊長什麽時候回來。

秦栀看了眼時間,将桌上的飯菜挨個收好,要是他回來得早,熱一下還能吃。

剛才還排了長隊的打飯窗口,這會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有的桌上還有一口未動的午飯,食堂阿姨過來收拾,只好将那些飯收起來。

秦栀在食堂坐了會,忍不住想起之前宿舍的那場火災,不知沈鶴舟今天會遇到什麽狀況,危不危險。

正當秦栀盯着面前的飯盒出神的時候,食堂門口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擡眸,眉眼間劃過一絲欣喜,随即朝那人的方向招了招手。

趙柏陶剛從自習室過來,手上還抱着三本厚厚的書,看到秦栀也覺得驚訝,随即大步走過來。

“秦栀,你怎麽在這?”

秦栀:“給沈隊長送午飯。”

趙柏陶将書放在餐桌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指導員說沈隊和一班的所有隊員都去出警了。”

秦栀看到小柏複習資料,有些好奇:“你怎麽沒去?”

趙柏陶抓了抓後腦勺:“領導讓我調休,最近專心複習,到時候參加消防員考試。”

聞言,秦栀抿唇笑了笑,忍不住問:“小柏,你們消防員經常這樣嗎?”

趙柏陶知道,秦栀問的是出警的事兒,他早就習慣,認真地點點頭,“是啊,警鈴聲只要一響,無論做什麽,都要以救援為主。”

“所以吃飯睡覺在刻不容緩的警情面前算不上什麽。”

畢竟時間就是生命。

秦栀靜靜聽着,趙柏陶打了飯過來,坐在她對面。

秦栀擡眸,輕聲問:“每次出警是不是都很危險?”

趙柏陶:“這個不一定,運氣好點,都是些很小的事,比如電梯故障,報警人手夾在門縫裏,或者救一些小動物。”

秦栀聽得認真,忽然想起那天在中隊門口看到的一幕,那個白發蒼蒼,身形佝偻的老人,舉着滿是詛咒的硬紙板,對沈鶴舟似乎有很多恨意。

秦栀斟酌了兩秒,低聲問:“那天那個老太太,是什麽情況,方便說嗎?”

這個當然可以說,不過一提起俞老太太,趙柏陶就覺得腦殼疼,替沈隊憋屈。

“俞老太太是我們之前接到的一起救援事件的家屬,她孫子今年剛上初三,在學校長期遭受霸淩,後來補課的時候偷跑出來,在一家百貨大樓的天臺坐着。”

趙柏陶頓了頓:“我和沈隊趕過去之後,現場聚集的圍觀群衆很多,八層樓高的距離,氣墊床的作用并不大。”

趙柏陶回憶起那天的畫面,現在仍覺得心寒,百貨大樓的門口,無數人舉着手機拍照錄視頻,臉上挂着事不關己的表情,說說笑笑地看熱鬧,一邊調侃,一邊打賭天臺上的人到底會不會跳。

他們似乎并不關心,天臺上那條年輕又脆弱的生命。

沈鶴舟穿過人群,第一時間趕往百貨大樓的天臺。

一樓的氣墊床因為周遭擁擠的人群,嚴重拖延了充氣的進度。

男孩看到趕來救援的消防員,下意識地又往高樓的邊緣挪了一點,沈鶴舟只能停住,不敢輕舉妄動。

他試圖将男孩勸下來,但男孩并未理會,只是看着樓下烏泱泱的人群,回頭問他,漆黑的瞳仁裏一點光都沒有,說:“哥哥你看,樓下那麽多人,都等着我跳下去。”

不止沈鶴舟,天臺上其他消防員也都聽見了樓下的叫嚷聲,問男孩到底跳不跳,大熱天的他們都等老半天了。

沈鶴舟擰緊了眉心,一旁最擅長談判交涉的隊員還在試圖勸說男孩,打開他的心結,只是話還沒說完,男孩往人群少的地方挪了挪,就要跳下去。

沈鶴舟的心口猛地收緊,沒有絲毫猶豫地一個飛身跳過去,就在男孩下墜的那一刻,他用盡全力,緊緊抓着男孩細瘦的手指,僅有一點點的銜接力度,

沈鶴舟的腰上系着安全繩,沖出去的那一刻,身後的隊友也急忙跑過來幫忙。

男孩的身體單薄瘦弱,像一株枯草懸在半空,他望着沈鶴舟,那雙空洞絕望的眼裏有閃爍的淚光,從眼角流淌出來。

沈鶴舟緊攥着男孩的手,手背青筋繃起,手上的力不斷收緊,“堅持住,我拉你上來。”

即使知道,現場這麽多消防員是來救他的,但男孩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求生欲望。

他看着全力以赴的沈鶴舟,認真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用力抽回了手。

沈鶴舟親眼目睹,那道年輕的身影在他面前急速下墜,最後小小的身體重重砸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在他身後趕來幫忙的隊友同樣看到這一幕,刺目的鮮血在男孩的身/下蔓延開,慢慢彙聚成血泊。

剛才還慫恿着說風涼話的人此時一片寂靜,片刻的沉默之後也只是如鳥獸四散,歸于平靜。

沈鶴舟救過很多人,卻是第一次看着一條命從他手中溜走。

還有那句對不起。

救援結束時,男孩的家人才匆匆趕來,許是聽旁邊路人的描述,老太太得知是一名消防員松了手,她孫子才會從高樓掉下來,當即崩潰到暈過去。

之後老太太醒來,便将沈鶴舟當做害死她孫子的兇手,三番五次來中隊鬧事,就如秦栀那天在中隊門口看到的。

趙柏陶:“這事已經過去大半年了,老太太自從孫子離開以後,精神狀況一直不大好,隔三差五就來我們中隊找沈隊長。”

“畢竟老人家年紀大了,我們也不好對人動手,每次只能報警,次數多了,沈隊長也習慣了。”

秦栀靜靜聽着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鼻尖泛酸,心口像是被人堵了團棉花。

次數多了,沈隊也習慣了。

秦栀認真想,沈鶴舟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是什麽心境,而他現在所做的,仍然是警鈴響起的那一刻,沖在最前面。

見面前的女孩耷拉着腦袋,情緒不太對勁,趙柏陶擔心沈隊回來訓她,于是安慰道:“秦栀,你也別太擔心,沈隊長說了,時間一長總會過去的。”

有些傷口會随着時間慢慢愈合。

秦栀抿唇,點點頭:“小柏,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趙柏陶埋頭扒拉着有些涼掉的午飯,笑道:“跟我客氣啥,你要是還有想知道的,盡管問我。”

秦栀眨了眨眼睛,瑩潤白皙的臉頰終于浮現一絲淺淡的笑意:“好。”

趙柏陶吃完午飯,忽然想起一件事兒來,他忙看向秦栀,眼睛亮晶晶的:“秦栀,我之前聽你說,你會拍電影,拍短視頻。”

秦栀愣了下,依言點頭,不知道小柏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事。

趙柏陶解釋:“上級要求我們中隊拍個消防宣傳短片,這事兒本來是宣傳部負責,結果宣傳部唯一一個會拍攝的姑娘回家生孩子去了。”

這事兒就一直耽擱到現在,眼看就快到交成品的時候,結果遲遲沒有拍。

趙柏陶:“我們指導員一直在找會拍攝的人,我想起來你好像說過,所以問問,你有沒有時間?”

這份工作是有償拍攝,要是成片效果不錯,酬勞只多不少,趙柏陶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秦栀。

聞言,秦栀唇角的笑意蔓延開,黑白分明的眼裏透着星星點點的光芒:“那你是找對人了。”

這明明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秦栀手裏的幾個視頻後期剪輯都已經完成了,最近沒什麽事,正愁下次見沈鶴舟該找什麽理由,要是能幫忙拍這次宣傳片,她跟沈鶴舟見面的機會應該會比之前多很多,于是兩人一拍即合。

沈鶴舟出警,遲遲沒回來,秦栀不放心就這麽離開,詢問過趙柏陶以後,索性跟人一塊去了自習室。

趙柏陶三月份要參加消防員考試,成績合格就能去中國消防救援學員繼續深造。

秦栀看了眼他的複習資料,發現消防考試的科目居然還涉及到一些高中英語和物理,趙柏陶盯着試卷上密密麻麻的英文抓耳撓腮,閱讀理解看完一遍就忘,背過的單詞似曾相識,但就是回憶不起來什麽意思。

秦栀看過去,自己的英語基礎還不錯,于是自告奮勇教小柏做英語,至于物理,她有點愛莫能助。

兩人就這樣在自習室待了兩個多小時,在秦栀的幫助下,趙柏陶做完了幾套英語試卷,物理試卷只挑會做的寫了些。

“這幾道大題太難了,等沈隊回來,我去問他吧。”小柏翻了翻試卷。

秦栀有些好奇:“這些題,沈隊長都會?”

趙柏陶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沈隊可是超級學霸,你還不知道吧,他當年高考可是六百多分上的軍校。”

聞言,秦栀明顯愣了一下,很意外。

沈鶴舟居然選擇了消防。

正當秦栀盯着桌上的試卷愣神的時候,一旁的趙柏陶望向窗外,神情激動:“秦栀你快看,沈隊他們回來了!”

秦栀循聲看過去,只見一輛熟悉的消防救援車緩緩駛入中隊,最後停在對面的車庫。

很快,副駕的車門被人推開,男人長腿踩着臺階,動作敏捷地跳下車,秦栀靜靜地望過去,視線追着那道高大的身影。

沈鶴舟剛從車上下來,一隊人滅了場大火,消防服上滿是灰塵,抖一抖都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着的塵埃,就連臉頰上也是一道道煙霧的痕跡,看着風塵仆仆的模樣。

秦栀抿唇,猛地起身,然後快步走出自習室,朝一樓車庫跑過去。

趙柏陶還沒反應過來,女孩纖瘦輕盈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門口。

秦栀一口氣跑下來,方才一直捏在手裏的暖手寶都忘了放下。

沈鶴舟正跟一旁的人說着什麽,聽到身後傳來小跑的腳步聲,他下意識回頭,便看到秦栀輕喘着氣,胸膛一起一伏,目光專注地望着他的方向,嘴角揚着抹笑痕,眉眼如畫。

沈鶴舟神情微怔,沉黑如墨的眸子直直地看向秦栀,靜默兩秒,長腿邁開,徑直朝女孩走過去。

看着男人一步步走過來,秦栀慢慢調整着呼吸,心髒卻開始“撲通撲通”的狂跳,無法控制。

沈鶴舟垂眸,筆直綿密的眼睫低低地覆蓋出一道淡淡的陰影,收斂住眼裏的情緒。

“我還以為你走了。”他低聲開口,棱瘠的喉結緩慢地上下滑動。

兩人的距離拉近,男人身上的煙火氣愈發明顯。

秦栀眨巴眼,目光劃過沈鶴舟髒兮兮的臉,懸在心口的石頭終于悄悄落地。

她抿了抿唇瓣,一字一句,說得認真:“擔心你。”

“所以一直不想走。”

對上女孩直勾勾的,不加掩飾的視線,沈鶴舟的呼吸停了兩秒。

秦栀無意中看到沈鶴舟泛紅的雙手,似是被冰水浸泡了許久,她皺了皺眉頭,将手中的暖水寶塞到他手裏,關心地問:“沈隊長,你冷不冷啊?”

女孩的手很軟,冰冰涼涼的,小心翼翼地牽起他的手,将暖手寶塞進他掌心後便乖乖收了回去。

柔軟的觸感轉瞬即逝,像一片很輕的羽毛輕輕蹭了一下。

掌心傳來一陣溫暖,沈鶴舟喉嚨緩慢地收緊,輕輕握了握手裏小巧的暖手寶。

這種感覺他形容不出,心髒很沉地跳動,仿佛被人輕輕戳了一下。

沈鶴舟微垂着腦袋,輕扣住女孩冷冰冰的手腕,将暖手寶重新塞回到她掌心,勾唇輕笑:“咱倆誰比較冷?”

◎最新評論:

【每一個霸淩的人都是殺人犯,他明明已經抓住他了啊卻還是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在了自己面前,他該有多絕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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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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