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年願望◎

男人冰冷的指腹有種粗粝的質感,将暖手寶還給她便離開。

秦栀握住暖手寶,眉眼笑盈盈地看向沈鶴舟,黝黑的眼裏透着認真,軟聲問:“沈隊長,有沒有人說過。”

沈鶴舟垂眸,冷清俊逸的臉被耀眼的落日餘晖鋪滿,淡淡地望着她。

“說什麽。”

秦栀舔了舔唇瓣,斂着笑意:“你笑起來很好看。”

沈鶴舟愣神,沉默了會,老老實實回答:“沒有。”

他平日裏的确很少笑,身邊一幫兄弟私底下總調侃他嚴肅,更別說會誇他笑起來好看了。

對上女孩灼灼的目光,那雙水靈靈的鹿眼靈動得像是會說話,沈鶴舟不大自在地咽了咽喉嚨,不動聲色地摩/挲了下指腹。

秦栀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笑眯眯地亦步亦趨跟在男人身旁,繼而歪着腦袋看向他:“沈隊長,你以後可以對我多笑笑嗎?”

沈鶴舟:“......”

沈鶴舟并沒有立刻回應她,而是沉默地看她一眼,俯身更換氣瓶。

秦栀看着男人挺括的脊背,目光落在沈隊長微微泛紅的耳朵尖,她若有所思地眨巴眼,也不知是天氣太冷,還是別的原因。

離開消防中隊前,秦栀又跟趙柏陶去了趟指導員的辦公室,雙方聊到拍攝宣傳片的事,擔心對方有所顧慮,秦栀特意将先前拍攝的作品給指導員看了一眼,無論是拍攝手法還是能力,都十分專業,拍一部消防宣傳片足夠了。

孫烨很滿意,但這不是小事,還得找隊裏的其他人商量一下,于是跟秦栀互留了聯系方式。

前腳送走秦栀,沈鶴舟後腳便進了指導員辦公室,沖電腦前坐着的孫烨擡了擡下巴:

“那姑娘找你有事兒?”

孫烨還在看秦栀發給她的一些短視頻,聞言點點頭,“你還不知道?秦栀是小柏推薦來的,我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就請這姑娘來幫咱們拍攝宣傳片。”

孫烨的眼睛盯着屏幕,十幾分鐘的短視頻,愣是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忍不住稱贊道:“這姑娘可是傳媒大學導演系的學生,比咱們專業多了。”

“你過來看看,這個是秦栀之前拍攝的作品,是不是很棒?”

聽着指導員對秦栀贊不絕口,沈鶴舟看着電腦中的視頻畫面,微垂着腦袋,靜默片刻。

“這事兒現在誰負責?”

孫烨:“周哲啊。”

之前他還特意跟沈鶴舟商量過,好說歹說,希望他到時候出鏡露個臉,畢竟沈隊長這張超高顏值的臉,到時候宣傳視頻發上去,都不愁浏覽量。

偏偏沈鶴舟對這事兒一點也不感興趣,更別說露臉了,孫烨只好将這事交給一班班長周哲。

沈鶴舟看他一眼,淡聲道:“我最近有空。”

孫烨“啊”了聲,後知後覺:“你想參與拍攝?”

沈鶴舟:“嗯。”

孫烨挑眉,意味深長地看他,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早就聽說,最近有個姑娘經常來中隊找沈鶴舟,本以為照沈鶴舟的性格,一次就能把人打發走,沒想到,人姑娘來的次數越來越多,待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孫烨喜上眉梢,笑得暧昧,忍不住打趣:“之前也不知道不是誰,任我怎麽勸都不參加,現在怎麽突然想通了?”

“......”

沈鶴舟面無表情地睨他一眼,沒搭腔。

孫烨湊過來,拍了拍沈鶴舟的肩膀,朝他遞了個眼神:“是不是跟秦栀這姑娘有關系?”

沈鶴舟眉心微蹙,面色冷淡。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指導員跟那幫臭小子一樣,最喜歡八卦他感情方面的事兒。

沈鶴舟懶懶地耷拉着眼皮,掃了眼孫烨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後不客氣地推開:“這重要嗎?”

孫烨連忙點頭:“重要,當然重要了!”

“前陣子我老婆還嚷嚷着要給你介紹對象來着,人家女方看到你的照片非常滿意,我知道你什麽脾氣,當時就給拒絕了。”

就這事,他老婆今早還在電話數落他呢。

“還以為你這棵鐵樹這輩子都不會開花呢,沒想到啊沒想到。”

孫烨感慨萬千地念念有詞,沈鶴舟眉骨輕擡,清眉黑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語調懶懶地開腔:“說完了沒?”

孫烨的神情很無辜:“說完了呀。”

沈鶴舟兀自點頭,薄薄的嘴角揚起的笑痕轉瞬即逝:“回頭跟周哲說一聲,這活兒我接了。”

叮囑完,沈鶴舟才離開了辦公室。

孫烨盯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忍不住輕啧了兩聲。

沒想到他們隊的高嶺之花,也有被拽下神壇的一天。

從消防中隊回來,秦栀第一時間便在網上搜了很多消防宣傳片來看,視頻長度大約在十分鐘左右,內容包括日常生活,訓練,救援行動等。

秦栀仔仔細細做了功課,忙完之後看到桌上的手機,心念一動,于是拿過來打開了通訊錄。

沈鶴舟的聯系方式排在第一個。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聽小柏說,這個時間段正是中隊最忙的時候,也不知道沈隊長什麽時候調休。

秦栀想了想,開始在屏幕上打字,編輯好內容随即點了發送。

此時的沈鶴舟還在醫務室,鄭醫生正幫他處理肩膀上一大片的淤青。

“聽小劉說,幸虧你當時跑得快,要不然就被壓在門下邊兒了?”

沈鶴舟微垂着腦袋,低低“嗯”了聲,冷峻白皙的臉上沒什麽多餘的情緒,提起下午那場火災,黝黑的眼底平靜無波。

鄭醫生和沈女士差不多大的年紀,在消防中隊幹了十幾年,專門給隊裏的這幫年輕人處理傷口,沈鶴舟回回都來,這麽多年,身上大傷小傷無數。

鄭醫生嘆了口氣,神色慈祥又帶了點責備的意味:“下回可得小心點,不是回回運氣都這麽好的。”

今天的火災現場,後廚的明火已經被撲滅,救援進行到最後階段,沈鶴舟指揮隊員檢查現場有沒有其他安全隐患,沒想到就在那時,一個遺留在角落的煤氣管突然爆炸。

沈鶴舟當時就離爆炸地點幾米遠的位置,爆炸聲響的同時,他拽着隊友迅速往前一跳,爆炸産生的沖擊力,讓兩人摔出幾米遠,被炸毀的門七零八落,殘肢碎片不偏不倚地砸在沈鶴舟的肩膀上。

鄭醫生還在念叨,沈鶴舟上次救援落下的傷還沒好,這次又加上新傷,真是太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沈鶴舟抿唇,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但還是乖乖聽着,不多時,漆黑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他擡眸掃了眼,看到那個熟悉的備注,目光微頓。

沈鶴舟顧不得肩膀上的傷,拿過手機點開了消息。

秦栀:“沈隊長,下周五你有空嗎?有的話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

沈鶴舟眉心微蹙,随即退出對話框,點開日歷,确認日期後抿了抿唇角。

他回複:“有空。”

那天他剛好調休。

發了兩個字過去,女孩遲遲沒有回複,沈鶴舟盯着手機屏幕靜默兩秒,又編輯了一句:“挑你喜歡的電影就行,我都可以。”

确認沒什麽不妥,沈鶴舟才點了發送。

一旁的鄭醫生難得見沈鶴舟這副鄭重其事的一面,臉上笑意淺淺,打趣道:“喲,在給女朋友發消息?”

沈鶴舟:“......”

這段時間,大家似乎都知道他有“女朋友”的事兒了,比他本人還上心。

沈鶴舟搖頭,淡聲否認:“不是女朋友。”

鄭醫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一副過來人的表情,笑道:“我懂,那就是未來女朋友。”

沈鶴舟:“......”

秦栀收到消息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剛洗完澡出來,頭發都沒來得及吹幹。

她打開軟件,特意搜了一下下周五的電影排期,于是選了一部評分最高的愛情片,據網上的影評,片中還有很多露/骨的大尺度鏡頭,暧昧值拉到滿分,最适合情侶去看。

秦栀笑眯眯地購票,忍不住開始腦補,一向剛正不阿,喜怒不形于表的沈隊長會是什麽反應。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傍晚十分,秦栀便和外公在廚房裏幫外婆打下手,一家老小其樂融融過年。

秦韻去世以後,很多年的除夕只有他們三個人一起過,卻一點也不冷清。

外婆将煮好的餃子撈出來,外公端着盤子過去,秦栀收拾餐桌,電視機裏正在預熱接下來的春節聯歡晚會,不多時,耳邊傳來一陣門鈴聲。

秦栀擦了擦手過去開門,透過貓眼看到門口站着的人,秦栀握着門把手的動作一僵,臉上的表情瞬間冰封。

她認出來,對方是裴允霖的助理。

她盯着面前的門靜默半晌,随即松手,轉身回了客廳,然後拿起遙控器,将電視機的聲音調到最大,直到蓋過門鈴的聲音。

秦栀若無其事地回到餐廳繼續忙碌,順便幫外公外婆打下手。

外公年紀大了耳朵不太靈敏,老式抽油煙機的聲音很大,外婆也在狀況之外,并未留意到屋外的門鈴聲。

過了許久,秦栀才從廚房出來,盯着那扇門看了許久,門鈴聲已經停了,門外的人并沒有停留太久。

裴允霖和秦韻離婚多年,早就有了各自的生活,近幾年,裴允霖不知道抽哪門子風,逢年過節都要在秦家人面前刷一下存在感。

秦栀習以為常,但不為所動。

要是裴佳念知道,裴允霖想将她接回裴家,估計又要發瘋了。

為了不讓家裏的兩位老人察覺,秦栀戴了副手套,将門外擺放着的禮盒通通丢到了樓下的垃圾桶裏。

看着垃圾桶裏的東西,秦栀皺了皺眉頭,索性摘下手上的手套也一并丢了進去。

吃過年夜飯,秦栀陪家裏的兩位老人在客廳看春節聯歡晚會,時不時被上面的小品逗樂。

玻璃窗外傳來煙花砰然炸開的聲音,秦栀偏頭,便看到遠處有燃起的煙火,璀璨耀眼,絢爛的光芒照亮整個黑暗的天際,光影淺淺地印在秦栀眼裏。

秦栀連忙起身,拿着手機對着遠處的天空,在煙花快要消散的一瞬,終于拍下最耀眼的一幕。

她找到那個熟悉的對話框,然後将照片發過去,并編輯了一段文字發過去。

“沈隊長,新年快樂!”

大年三十,消防中隊應該也做了年夜飯吧?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出警。

消息發出去,秦栀等了許久,對方遲遲沒有回複。

秦栀握着手機,看着電視機裏的春節聯歡晚會,窗外是絢爛而又溫暖的萬家燈火,像是夜裏的璀璨星河。

臨近午夜,春節聯歡晚會還在繼續,客廳裏兩位老人已經熬不住,打算回房間休息,臨走時不忘叮囑孫女不要熬夜。

秦栀點點頭,看着春節晚會,注意力卻全在手機上,時不時瞥一眼,擔心錯過沈隊長的消息。

這麽久沒有回複,他十有八/九在出警。

思及此,秦栀無聲嘆了口氣,下一秒,漆黑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她急忙拿過來,看到收件人時,嘴角的笑意忍不住蔓延開。

沈鶴舟:“出警,剛回來。”

“新年快樂。”

秦栀盯着對話框看了幾秒,慢吞吞地打字:“沈隊長,我忽然想聽聽你的聲音。”

貿然打電話過去不太好,也不知道對方方不方便,秦栀只好抱着試一試的态度詢問。

消息發出去沒多久,一條來電提示便彈了出來。

秦栀激動地摸了摸臉頰,快速調整了一下呼吸,才按下接聽鍵。

“沈隊長。”

秦栀握着手機,從沙發上坐起來,走到陽臺邊,聲音很輕,有點小小的竊喜。

此時的消防中隊,大家忙活一晚上才準備吃年夜飯,嫌周圍人太吵,沈鶴舟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過堂風夾雜着冷意,直往脖子裏灌溉。

沈鶴舟卻絲毫不覺得冷,整個人迎着風清醒了不少,小姑娘輕輕柔柔的聲音回蕩在耳邊,每一個字都格外清晰。

沈鶴舟微垂着眼睫,唇角噙着抹淺淡的弧度,聲線磁沉低緩:“秦栀,新年快樂。”

秦栀笑眯眯地點點頭,而後意識到沈鶴舟看不見,她才道:“沈隊長,我剛剛許了個新年願望,你猜是什麽?”

聞言,沈鶴舟挑眉,很有耐心地問:“什麽?”

秦栀歪着腦袋,看向窗外的萬家燈火,心髒一下一下沉沉地跳動,又伸出指尖,對着布滿水汽的玻璃,貼着自己的倒影,畫出一抹彎彎的笑痕。

末了,才輕聲開口:“希望以後的每一個新年,沈隊長都能對我說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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