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封魂(9)
男孩硬着頭皮又看了看死者的臉, 就哆哆嗦嗦的說,這就是他們的同學周海良。
侯希勇咧嘴說:“你老大個的一個男的,怎麽膽這麽小呢, 你們再好好看看!”
這個男生就拉扯着另外兩個同學一起走過去了, “韓旭,你們也看看吧。”
另一個叫韓旭的男孩也點頭道:“是, 他星期六傍晚出去的, 他那天好像去剪了頭發,還染色了。我認得這個顏色。是吧,趙小天兒,我記得當時你也在。”
被稱作趙小天的男孩,這才壯着膽子看了看,嘆息一聲道:“沒錯, 是周海良。”
雖然類似案件連續發生, 死者自殺的可能性已經越來越低, 但從停屍房出來,焦旸還是循例問道:“你們三個, 都是大一的學生吧?都和死者同班級嗎?”
趙小天說:“我和周海良一個專業, 生物系的。韓旭和馬奎他們兩個都是英語專業。”
焦旸問道:“你們有沒有發現, 最近周海良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比如學業,家庭不順,感情糾紛造成的情緒低落等等。或者是有沒有跟人結過怨?”
“沒有吧。”
剛才第一個進去的叫馬奎的學生說:“我沒發現有什麽特別的。周海良小康家庭, 就他自己一個孩子,沒什麽負擔。我們才大一, 還不到找工作的時候。現在就着急沒有女朋友, 也太早了點兒吧。他的學習成績在中游, 不至于挂科, 性格也挺好的,也不會因為争獎學金什麽的跟別人起沖突。”
韓旭沉默了一下,小聲說:“喜歡穿女裝算嗎?我有一次考試失眠,夜裏爬起來,就看到他……他躲在被子裏,在試一套白色的紗裙。可能就是他身上穿的這個,所以我才肯定就是他。我以為他是看片看的自己試試,也沒多想。後來有一次,我上課不舒服,突然回到宿舍,就看到他在看片兒,但是那個片子……是倆男的。”
韓旭這句話一出,另外兩個人都顯得很尴尬。
馬奎吱吱嗚嗚的說:“我好像也看到過一次……”
“那他不就是喜歡男的?”
趙小天氣道:“你們連這都不告訴我,是不是哥們?!”
韓旭苦笑道:“這話怎麽說嘛,下片子的時候難免看到過。我都遇到過一次,說不清楚的。也許就是碰巧嘛!”
這個情節就很關鍵了。焦旸派餘曉光和侯希勇送他們三個人回去,順道檢查一下周海良的宿舍。
這一查,就查出了兩本男性雜志,一些男用自/慰器具以及一個肛/門/塞。
這就可以基本确定,第三名死者有同/性性/行為的傾向了。
然而,針對第三名死者三名同學的問話,卻沒有得到更多的線索。三人都沒有發現過,周海良曾經與陌生的男人有不正常的來往。
而一直留守在局裏,排查各種網站的同事們,則已經抓獲了多名在網上約會陌生人的男子。
首先排除的,是一名做直播帶貨的網紅順順子(本名劉順明)。因為最近三次案發,他都有晚上正在直播的不在場證明。有多名工作人員都可以證實,因此暫時排除了嫌疑。
另外三人吓得馬上供出了與他們約會對象的聯系方式,證明另外幾個人都安全無恙,他們不是兇手。
但是,因為與三起案件案發的時間對不上,還在不住地補充不在場證明當中。
這時,法醫科那邊稱可能發現了新的線索,叫刑偵隊派個人過去一趟。
按說有了發現,直接寫報告就可以了,現在這個說法,不是太符合程序。但焦旸聽說之後,還是立即帶着餘曉光去了法醫科那邊。
他們去的時候,法醫科的辦公室仍是檀香渺渺,紀雲帆帶着一串紫檀木的手串,正在泡普洱茶。
餘曉光忍不住搖搖頭,看人家這小日子過的,這也太精致了。
紀雲帆沖焦旸示意一下茶臺道:“想喝什麽?”
“随便。”
焦旸笑道:“我頂多會喝點綠茶,還是跟家裏人學的,你喝什麽就喝什麽吧。”
紀雲帆點點頭,拿出兩個杯子,放在水臺裏燙了一下,擱到他們面前,一人倒了一杯。
餘曉光每次看到這種倒茶的方式,就在心裏疑惑,這茶碗不洗,只用開水燙,能幹淨嗎?
見餘曉光打量面前的茶杯,紀雲帆就大致猜了出來,他在想什麽。
紀雲帆道:“放心,以我的工作專業,自然不會容許他人DNA的無序殘留。畢竟來我這種地方的活人也不多。客人走後,我都是會洗茶杯加消毒的。喝茶之前再燙一下,只是為了保證茶溫而已。”
見給人看了出來心裏的懷疑,餘曉光有些尴尬,趕緊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
這一下差點燙了舌頭,幸虧喝功夫茶的茶杯多半都很小,餘曉光才勉強咽下去了。
焦旸忙道:“紀主任,你發現了什麽?”
紀雲帆道:“我在屍體上,發現了一些東西。但是,有些是确實的證據,有些是我個人的推測。之前的法醫,在死者肺中發現了硫/酸鹽,這說明死者其實是在類海水環境中淹死的,我就不多做贅述了。
焦隊長,你發現的粘液類物質,我經過多種檢測,發現裏面含有氨基酸,蛋白質以及刺孢毒/素。這些物質,常見于某些水生動植物,比如水母,海蜇,以及珊瑚等。同時在某些實驗中,我在那些粘液造成的痕跡周圍,發現了含量微乎其微的碳/酸鈣。”
焦旸思索道:“如果說是珊瑚的話,那申城周邊,就是奉賢珊瑚灣。不過,自然條件下,屍體是不可能從珊瑚灣流到這個水塘裏來的。這麽說,還是人工抛屍的可能性大。”
“這也正是我想說的。”
紀雲帆道:“雖然我剛才說的物質,自然海洋中也都有,但硫/酸鹽也是人工海水中的常見成分。而珊瑚,是一種對水質要求很高的海洋生物。碳/酸鈣,經常用于調節人工海水的pH值。綜合起來看,死者真正的死亡地點,應該是生長有觀賞珊瑚類生物的海洋館,或是人工養殖海産跟觀賞魚類的地點。”
這個發現,極大的縮小了偵查範圍。焦旸點頭道:“紀主任,太感謝你了!”
焦旸回到辦公室,根據最新情況,準備再開一次案情研讨會。
焦旸以為這就是一次尋常的例會,沒想到,陸沅離卻來了。
焦旸看到他,心裏難免覺得有幾分踏實,“正好有個事,想讓你幫我分析一下。”
焦旸向陸沅離說明了他們的新發現。
陸沅離聽了以後說:“我也覺得這個推測更合理。如果說在海邊将被害者溺死,再帶到抛屍地點,舟車勞頓。正常推測,為免給人看到,就需要用到編織袋、包裝箱之類的東西,來裝載死者。死者所穿的白紗裙,非常容易擦蹭到痕跡,屍體上卻沒有類似的留存。
再說,考慮到屍僵的時間,如果不是用毯子、席子之類的東西,将死者直接卷起來,那也會在屍體上留下彎折痕跡,現在都沒有。我同意這個推測,我感覺,如果将抛屍地點周圍的人工養殖場畫一個範圍,兇手的居住地,應該就是在其中。
還有,這次我帶來了對案件另一個參與人的側寫。”
焦旸一怔,“案件的另一個參與人,這是什麽說法?不是兇手嗎?”
陸沅離道:“目前來說,似乎還沒有辦法定性,案子中的另外一個人,就是兇手。這需要進一步調查,死者生前的心理狀态。
很明顯,這個案件參與人是與死者相約玩性/虐游戲。那麽,可能是在這個過程當中,出了意外。這人慌張之下逃脫,或者是他解救不成功,最後選擇逃離。要麽就是坐視,被害人死亡。
但是,有些游戲必須是在第二人的協助下,才能實施。如果兩人是相約互相,幫助對方感受性/窒息的快感并解救的話,這個人背棄承諾,放任被害人死亡,他自然要負法律責任。但是,我不太清楚,按照你們國家的法律,這樣是否認定為故意殺人。”
“先能找到人再說吧。”
焦旸苦笑道:“至于怎麽判,那是法官的問題,我就不操心了。”
“稍等一下。”
過一會,陸沅離遞給焦旸一份側寫,“你看看吧。”
焦旸見上面羅列着以下幾點。
第一,該人應為男性。
最近兩名死者,都具有同性/性/行為的特征,與他們相約的,自然也是男性。
第二,嫌疑人年紀30歲左右,中等身材,儀表不俗,談吐不凡。家境相對優越。
第三,嫌疑人擁有自有車輛。在其中一起案例中,推定發現地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應為移屍。
而發現屍體的水塘,附近步行15分鐘內,沒有居民區。即使有,肩背手挑移動屍體,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假如使用推車等非機械性工具,速度慢,易暴露,也不太可能。
第四,該人同性戀者,可能因性向,遭受過一些挫折。
第五,推測近期可能生有重大疾病,導致心态失衡,憤世嫉俗。
焦旸道:“別的都可以理解,遭遇挫折,坐視他人死亡來洩憤。怎麽能看出來,這人的外形談吐都不錯?”
“焦隊長現在是在跟我裝純情嗎?”
陸沅離瞥他一眼,微笑道:“這還用我說嗎?你沒有約過嗎?”
“哎哎哎!”
焦旸道:“這都是破案的正經事,怎麽能拿我來亂類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