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封魂(11)

陶小雨猶豫了一下說:“我沒法下結論。”

焦旸點點頭, 問服務員和前臺道:“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年紀不大的其他男性,進入死者的房間?”

服務員大姐連忙說:“沒有啊, 我一直在樓道裏幹活。”

姓錢的前臺也道:“我們這裏也是兩班倒, 我今天早上才來接班。”

這種情況下,焦旸就叫賓館老板, 馬上通知昨晚的前臺過來問話。

可那個前臺來了, 也沒有說出什麽線索。

然而,因為後面兩起案子,一起在室外,一起在市郊的小旅館,都是公共地方,市內發生了詭異命案的消息, 就在網上及線下傳開了。

尤其是案件中的一些細節, 引起公衆恐慌之餘, 也叫一些人異常興奮地讨論起來。

随即,前面兩起案子的事情也被人扒了出來。很快就有玄學人士聲稱, 這是有心術不正的修道之人, 為求突破限制或是白日飛升, 尋找八字純陰、純陽之人,吸取魂魄。

也有人說,這是邪魔外道為了增加修為, 練制兇魂,不惜殺生害命。

還有人說, 這些人前生得罪了修行之人, 不僅被人找到殺死報仇, 還被五花大綁, 銀針鎖竅,金鐘封魂,就是打散他們的魂魄,防止他們再次轉世投胎。

這些說法雖然看起來荒誕不羁,卻也說得頭頭是道。

而其中一個說法,引起了市局的注意。有人聲稱,找出了這幾起命案的規律。兇手是按照五行排列,目前幾起案子被害人所穿的衣服顏色,金黑白紅,分別是對應金水火土。幾名被害人被發現的地方,就印證了這一點。那麽下一起案子,對應的就應該是五行中的木,被害人應該身穿綠色衣服,死在樹林之類的地方。

在一切打擊犯罪的行為中,最重要的當然是犯罪預防跟中止。

市局幾個分管刑偵的領導開了個小會,王局就把焦旸叫到了辦公室。

現在幹部隊伍崇尚年輕化。實際年齡已經不太年輕的人們,自然也只能努力追趕潮流。

王局叫自家閨女指導了好久,終于學會了用微信。

他有點得意,又裝作若無其事的發給焦旸幾個鏈接道:“你看看這些說法,有沒有道理?現在已經知道,兇手一般是周末犯罪。這些資料能不能幫我們鎖定兇手下一次犯案的地點?”

焦旸仔細的翻看了一下,想了想道:“能作為一種有益補充,可以打開我們的思路。能不能幫我們鎖定兇手我不知道,但是,這些分析肯定不是兇手犯罪的真正動機。”

王局摸了摸圓滾滾的雙下巴,“何以見得?”

焦旸答道:“因為五行中的木、火、土、金、水分別對應青、赤、黃、白、黑五種顏色。這與目前的四起案件中,死者身穿的衣服顏色與情景并不相符。青對綠,紅對赤這些肯定沒什麽疑問,但是,金對應白色,水對應黑色,這與一般人的認知并不相同,甚至可以說完全相反。

所以,幾名死者身上穿的顏色,要麽是巧合,要麽就是,兇手看到類似的說法以後,牽強附會,想要去對應這些細節,以便模糊焦點,混淆我們的視線,掩藏他真正的犯罪動機。

因為三年前那起案子詭異的現場以及死者被捆綁等衆多的細節,網上就曾經流傳過類似的說法。”

“你小子行啊!”

王局頓了頓,不由得笑道:“敢說頂頭上司沒文化。”

焦旸一愣,才意識到,剛才自己說的話,就等于是說王局分不清五行對應的顏色,和直接說人家沒文化,似乎确實也沒什麽太大區別。

李局雖然脾氣火爆,嫉惡如仇,經常把手底下的人罵的狗血淋頭,但是性格耿直,就是叫他們都有話直說,誰也別藏着掖着,用李局的話說,就是都別娘們唧唧的。

所以,他這大小當了一兩年的領導,對官場文化全無認識。李局把他慣壞了啊!想到李金生,焦旸只覺得心裏酸澀不已。

案發已經一個多月了,專案組雖然仍在,但因為一切查不出來明确的線索,其實幹警們手上都已經接了別的工作,基本是名存實亡……

見王局端起大茶缸子來喝了一口,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

焦旸尴尬的笑道:“領導,我沒這個意思。我就是根據現實情況這麽分析……”

“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實在的。”

王局笑道:“以前開會的時候,我沒少聽你們李局誇獎你。我尋思,他那個狗脾氣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着,你們都是順着他說。沒想到你還真是這樣,不錯。行了,回去查案吧。”

雖然作為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焦旸認為所謂封魂引魄,純陰純陽八字助益修行,抑或煉化兇魂等說法都純屬無稽之談。但是,兇手是否有這類想法,卻不一定。

首先近期的第一起案子,現場與三年前的那起少女吊亡案件高度相似。三年前那個案子,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兇手也許就是在網上看到了相關細節,才參考或者說有意無意的模仿了那些作案手法。甚至兇手作案的靈感,是否就是來自于三年前那起案子,也未可知。

而兇手看到好事網友猜測的一系列相關的迷信說法,也可能會參考進新的案件中,以期混淆警方視線。最起碼,這個方向可以多了解兇手的思維方式和行為軌跡。

所以,焦旸就叫柯洛洛和楊衛等人,查找了相關資料,聯系了幾位本地的民俗專家,準備登門拜訪。

這幾位專家态度不一,有些對警方比較排斥,認為方外之人,不宜與公家交往過多。尤其是案件可能涉及了一些修行之處,比較敏感,更是不想參與。但畢竟是現代社會,他們就含蓄的向柯洛洛推薦了一位比較權威的老專家王繼峰。

而且,柯洛洛感覺其他專家也對王繼峰非常推崇。焦旸就決定去王教授這邊看看。

資料上顯示,王老今年已經70多歲,快80高齡了。

焦旸覺得,去拜訪這種老教授帶的人多不好,就只帶了柯洛洛一起過去。

他們兩人來到申城民俗文化學會。

一位姓周的秘書長出來把他們接了進去,帶着他們來到1棟3層小樓道:“王教授上了年紀,早就不坐班了。今天恰巧在學會,他辦公室就在3樓上,你們上去找他吧,我還有點事兒,就不陪幾位上去了。”

焦旸謝過了周秘書長,跟柯洛洛一起走了進去。

這棟小樓比較古舊,沒有電梯。柯洛洛一邊爬樓,随口咕哝道:“就為了符合民俗學會的意境,連個電梯都不裝!”

“三樓而已,走走就上去了。”

焦旸道:“這種老城區的樓房,大都是民國時期建造的文保單位,附近還有一些名人故居,不便破壞牆體加裝電梯。”

“哦哦!”

柯洛洛嘴上答應着,心裏卻在嘀咕,這人怎麽什麽都知道?

兩人剛走到3樓的樓梯口,就從走廊頭上的辦公室裏走出來一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道:“兩位是公安局的領導吧?您是焦隊嗎?”

柯洛洛道:“沒錯,這就是我們焦隊。你是王教授的學生嗎?”

青年點頭笑笑道:“兩位跟我來吧。”

青年領着他們來到一間辦公室外,伸手敲了敲門。

焦旸就聽一位中年人道:“請進。”

三人走進去,只見最裏面的辦公桌上,坐着一位年邁的老者。

看見他們,老者站起身迎出來道:“是焦隊長嗎?老朽王繼峰。”

“王老先生,您客氣了。”

焦旸忙道:“我就是焦旸。”

王繼峰指指對面辦公室上站起來的中年男人,“焦隊長,這位是我們學會的馮副理事長。你們今天要問的問題,馮副理事長比我更熟悉一些。”

柯洛洛心道,這不就跟我們的社團一樣,30幾人裏什麽部長副部長幹事,雜七雜八就有20多個幹部……

馮副理事長沖焦旸伸出手道:“焦隊長你好,我是馮高飛。王老太客氣了。他的修為,我們這些人拍馬也趕不上。只是我早年,有幸拜過一位正一道的道長為師,比較好了解,近幾年一些變化。這裏不太好說話,幾位跟我到外邊兒的客廳吃茶吧。”

焦旸聽馮高飛說幾位,心中微微一動,卻不動聲色地跟着王繼峰和馮高飛來到了外面的小客廳。

見馮高飛坐在對面的茶臺前,剛才引他們進來的那個青年,趕緊走過去燒水。

“等一下。”

焦旸突然指着那名青年對王繼峰道:“王老,這位是你的學生嗎?”

王繼峰一愣道:“焦隊,這不是你帶來的同事嗎?”

這時候,焦旸已經基本明白了。

焦旸沖着那名青年點點頭道:“這位先生,你是哪個媒體的記者?”

這下,輪到那名青年愣住了。他遲疑的問道:“焦隊,你怎麽知道我是媒體記者?”

焦旸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的身份,自然知道我所為何來。網上最近一直在熱議這幾起案子,其中的一些細節涉及道術與修行。我們警方能想到找這方面的專家來讨教,別人自然也可以。反過來說,你能想到,警方也可以。所以你能猜出我的來歷并不稀奇,但是能一口叫出我的身份,自然是消息靈通。消息最靈通的人士,大概也就是媒體記者了吧。”

那名青年還是有些疑惑的樣子道:“知道焦隊出名的目光敏銳,我剛才還特別加了小心,專門從三樓一間無人的辦公室裏出來。焦隊,你說的都沒錯,但是,你是怎麽對我起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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