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封魂(12)

焦旸笑道:“我個人覺得, 你最明顯的破綻,其實只有一點。你叫出我身份的時候,以禮儀來說, 就該第一時間自報家門。不過, 确實也有些人,性格略微拘謹, 不太好意思自我介紹。

但是, 剛才你引着我們過來的這幾步路,你就一直在暗暗的打量我。你的神情好奇而疑惑,帶着探究與質疑,還隐隐有幾分優越感,跟我以前曾經打過交道的媒體人十分相似,卻實在不像是性格內向拘謹的人。

當然, 王教授做了自我介紹, 又介紹了馮副理事長, 卻不介紹你;馮副理事長來到客廳,直接坐到了對面的位置上準備燒水倒茶, 你可能提前猜到了, 但因為房間過道狹小, 沒能搶先,都提示了我,你并不是像你所說的那樣, 是他們的後輩,這些都是他們個人的為人處事習慣, 并不能怪你就是了。”

“厲害!”

那名青年嘆服的伸出手道:“我是申城衛視法制版的記者劉暢。您到我們衛視來做過節目, 所以我才知道您的名字和身份!”

焦旸跟劉暢握了下手道:“劉記者, 實在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存心炫耀, 只是案件偵破過程中,案情一律都要保密。如果今天讓你把我跟王教授馮副理事長見面交流的內容傳出去,我這個專案組的組長,也就不用幹了。”

“了解了解,跑來想要混水摸魚,是我不好意思才對!”

劉暢恭敬的雙手遞上一張名片道:“焦隊,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這邊想向公衆公布案情進展,或者是有什麽消息要發布出去,請一定要想到我們媒體!”

“這是當然。不過……”

焦旸話風一轉道:“劉記者,今天的事情,尤其是我到王教授這邊來請教,希望你不要洩露出去。”

“這個嘛……”

雖然今天被人看破,沒有淘到大魚,可3.29專案組組長、特勤支隊的支隊長來拜訪民俗專家,這無疑也是一個爆炸性消息,只要發出去一定會引發很高的關注和讨論。劉暢實在是有點舍不得。

劉暢猶豫道:“焦隊,我們這工作也是有任務的……”

“而且,媒體還有新聞報道權。”

焦旸平和道:“所以,這只是我的一個希望和請求。案件告破之後,我們也會及時向媒體通報吹風。但是,現在案件還在偵破期,過早洩露案情對破案有害無利,甚至過多報道引起熱度,還有可能産生模仿犯罪。每一個生命都無限珍貴,不應該成為惡性犯罪的犧牲品。劉記者,大家都是工作,都有任務,希望咱們能夠彼此理解。”

劉暢法學專業,畢業之後進了媒體的法制版,一直跟公檢法打交道。這種職業的工作人員都很有威嚴感,更別說是領導幹部。像焦旸這樣看起來文質彬彬,态度和藹,不以勢壓人的,真的很少見。

劉暢點點頭,鄭重承諾道:“你放心,焦隊長。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向外透露一個字。”

焦旸欣慰地握了握劉暢的手,“感謝劉記者支持我們的工作。”

劉暢道:“我還得回去剪個片子,就先告辭了。”

等柯洛洛“客氣的”送走了劉暢,王繼峰才道:“焦隊真是厲害,我這老家夥是沒什麽用了,跑了一輩子江湖,差點着了一個後生晚輩的道!”

馮高飛也說:“要不是焦隊提醒,我還真以為那小子是跟你們一起來的,竟然一點破綻也沒看出來!”

焦旸忙道:“兩位過獎了。我這就是警察做久了,有點職業病而已。這次我們過來,是就之前幾起案件中的細節,想向兩位讨教一下。”

馮高飛道:“網上的傳言,我也看到了很多。我想先問一下焦隊,這些細節都是真的嗎?還是網友以訛傳訛,穿鑿附會?”

“大部分是真的。”

焦旸說着,含混的肯定了幾個細節,比如三年前那起案件中,女孩額頭上有針眼兒,被麻繩捆綁,身上穿着金色的裙子,腳上挂着銅鎖,地下散落有金粉。近期的第一起案件裏,男孩套着黑紗裙,腳上挂着銅鐘等。

馮高飛問道:“我還看到網上傳言第一起案件中的女孩,死亡時是14歲零14天。第2起案件中的男孩,他的生日是陰歷7月14,不知道這些說法是不是真的?”

焦旸想了想,點頭道:“我們來之前也對照過,的确是這樣沒錯。”

“哎呀,那這怎麽說呢?”

馮高飛嘆口氣道:“焦隊,不瞞你說,雖然我的确沒見過,可我師父他老人家就頗認識幾位得道高人。現在是新社會了,按說不該這樣講,可的确有很多人相信,并且修煉那些道術。不知道焦隊信不信呢?”

焦旸頓了頓道:“我們的政黨與政府,一直十分尊重人民的宗教信仰自由。”

馮高飛聽他這樣講,就知道他不信。不過人家畢竟是警隊的幹部,這就算是信,也不能說啊。

馮高飛道:“從死者的死狀,确實可以看到一些茅山道術,暗含五行陰陽法。比如銀針分魄,金鎖墜魂,再用法衣鎖魂,上梁而死,這是将魂魄打散,永不超生的死法。這樣狠毒的做法,就是想讓對方絕後,死者魂魄盡散,無法來找兇手的麻煩。至于死者14歲零14天而死,女孩屬陰,14歲零14天屬陽。女孩的八字可能純陰,這就可以提煉出一個至陰至陽的精魄。這樣的精魂非常罕有,傳說可以修為大進,确有人為了得到他,不惜铤而走險,殺人害命。

他先給女孩穿上金衣散魂,未免魂魄飄散,無法提煉,再在女孩腳上挂上銅鎖。據說銅鐵不透陰陽,墜在死者腳上,魂魄無法遠游。再在地上施以金粉,收集女孩散落的魂魄,加以修煉。懂得這種法術的,一定是修為極為精深之人。”

焦旸皺眉道:“馮理事長的意思,就是看這現場,兇手很可能是修為之人?”

“也不盡然吧。”

王繼峰道:“焦隊,在你來之前,我跟高飛已經讨論過幾次了。真正能夠修行之人,都是得天地造化的。這些人更加明白,世間萬物守恒,無不勞而獲的道理,皆有極深的敬畏之心。

修煉這些法術,稍有不慎,便生了邪心,入了外道,也就是入魔了,極容易被反噬。不會輕易這樣做,反倒是一些只接觸些皮毛的後生小輩,不知道厲害,才會任意妄為。

焦隊長,我們雖然沒有親眼看過現場,卻都不信,有修為之人,敢做這種大逆不道、殺生害命之事。如果真跟道術有關,應該是些無法無天之人,從前輩師長那裏偶然看到這些法術,以至妄生歹念。”

兩位老師兜了一個大圈子,又給繞了回來,但是他們卻提供了一條模糊的線索。那就是兇手或者用陸沅離的說法,案件的第二關聯人,家中有了解道術的師長。雖然模糊,倒也不失為一個方向,可以查查申城本地的相關人士家裏的子女晚輩。

焦旸這樣想着,就謝過王繼峰跟馮高飛,帶着柯洛洛出來了。

柯洛洛只覺得聽得雲山霧罩,晃晃腦袋道:“焦隊,他們這說了半天,對咱們破案有什麽幫助嗎?”

“自然是有了。”

焦旸道:“在找到嫌疑人之後,篩查他們的社會關系,就能幫我們确定嫌疑人。”

下午,焦旸想去看看,那幾家人工海産養殖點兒查的怎麽樣了,就準備帶着侯希勇和餘曉光一起過去。

剛到樓下,柯洛洛就追了上來,“焦隊,讓我一起去吧!”

焦旸想着,如果能查出什麽線索,就順道去一趟那所大學,再問一問南華學院那名死者的三個同學。柯洛洛的年紀跟他們比較接近,還是學生,又是漂亮小姑娘,似乎比較好溝通。焦旸就點頭道:“一塊去吧。”

焦旸帶人趕到第一家觀賞魚店,另一組的隊員已經詢問過了,這家店門頭比較小,人也少,就是一個老板帶着兩個夥計和一個收銀。

焦旸進去看了下,見他們的安保比較嚴密,兩個夥計每晚輪流值班,攝像頭安的到處都是,養殖櫃都是很高大的全封閉玻璃櫃。他就說:“應該不是這家,咱們去另外兩家看看吧。”

柯洛洛好奇的問:“為什麽肯定不是這家呢?”

侯希勇笑道:“小同志,你這個問題很業餘啊!”

柯洛洛撇嘴說:“我這是認真好學,哪裏業餘了?!”

焦旸道:“很多東西,的确就是從實踐中來。見的多了,經歷的多了,有時候身體的确會有一些瞬間的本能反應。”

柯洛洛瞪大眼睛道:“那我就是沒有,怎麽辦呀?”

“我可以告訴你方法。”

焦旸道:“近期的第二名死者,某高校大一學生周海良,他是在類似的海水環境中溺死,然後轉移到淡水環境中的。按照我們在讨論會上的案情推演,是在體驗瀕死快感時,失足或者因為人為外力,落入水中淹死。這就是為什麽,我們要将調查方向,主要放在海洋産品店的原因。

海洋館的管理嚴格,水族箱密閉性好,想要掉進去淹死比較困難。這裏的養殖櫃是全密封的,店面小,攝像頭多,值班人員晚上醒來一眼望過去,根本沒法藏人。嫌疑人雖然有一定找刺激的心理,但他還是比較謹慎的,每次從死者到地點,都經過了精心選擇。所以,應該不是這裏。”

柯洛洛忍不住張大了嘴巴道:“焦隊,你說的道理我都懂,但是進去一眼就能反應過來,也太厲害了吧?你好了解犯罪分子的心理啊!”

“你說的好!”

侯希勇笑道:“我們頭,那就是這個專業的高材生,陸教授親自教出來的,還能錯得了?!”

柯洛洛不由一怔,“陸教授,就給你們培訓那位陸教授嗎?這也太巧了吧!”

“哪是什麽巧啊……”

侯希勇說一半,見焦旸瞪他,連忙道:“可不是巧了嗎?這就叫無巧不成書!”

他們接着來到第二家,焦旸看了老板店員,又對照了口供,也覺得不太會是這一家。

等來到附近的最後一家觀賞魚店,焦旸往後院一走,臉色就變了,“很有可能是這裏。你們把咱們推測的案發時間在店裏的人,都找出來重新問一遍!”

這家店面最大,人也最多,員工也有十來個。

侯希勇和餘曉光把老板叫來,叫他組織員工重新問一遍。焦旸轉頭對柯洛洛道:“這次你能看明白,為什麽我覺得是這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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