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錯位(2)
柯洛洛似乎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強項, 得意道:“而且你們男人不知道,現在有各種一次性的染發劑,随時都可以變換頭發顏色的呀!”
“不光是發色……”
焦旸沉吟道:“發量多少, 光澤度感覺都不同, 屍體上的頭發顯得焦黃幹枯,發量稀少, 看起來就不像一個人的頭發。當然, 也可能是因為發現屍體時,被害人的頭發都被燒焦了的原因。”
柯洛洛說:“頭兒,那你的意思就是說,這個女人不是唐定怡呗?可如果不是的話,唐定怡一直沒出現。按照高海濤的說話,唐定怡以前跟他吵架就出去散心幾天, 這都快半個月了, 也該回來了吧。再說要不是唐定怡, 這個女人又是誰呀?”
焦旸道:“我們再去見一下高海濤,畢竟他是唐定怡的丈夫, 他應該更加熟悉本人的情況。”
回到看守所, 餘曉光問道:“高海濤, 你妻子有沒有經常染發的習慣?這個你知道嗎?”
“有吧。”
高海濤回憶着說:“她前幾個月是染了頭發的,不知道這算不算經常?本來我們結婚以後,雙方父母都讓我們備孕, 她媽不讓她染頭發,不過我看還是那樣。”
難道是我想太多了?焦旸問道:“你最近一次看到她, 你妻子的頭發是喃凮什麽顏色的?”
他這樣一問, 高海濤就愣了一下, “這我好像沒注意。”
餘曉光說:“你再想想。”
高海濤抓了抓頭發, “褐色吧,反正不是黑色,要不然就是淺棕色,或者是……亞麻色?”
看着高海濤這個含混的樣子,餘曉光簡直無語,這不等于什麽都沒說嗎?
餘曉光無奈拿出他在常寧區局拍的照片,“你辨認一下,這是不是你妻子的頭發?”
高海濤只瞄了一眼,就吓得一下子跳了起來,“你幹什麽,拿這麽恐怖的東西給我看?快拿走!”
現在這是認屍,難道還得提前給你标個恐怖慎入?侯希勇不屑道:“發現屍體排查來源的時候,常寧分局沒有通知你去認屍嗎?又不是沒見過,你害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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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高海濤叫道:“誰要看這麽吓人的東西,我沒去。”
焦旸皺眉道:“然而,你嘴裏這麽恐怖的東西,卻大概率是你的結發妻子。如果她在天之靈能聽到你這番話,也許她會慶幸,還不是你孩子的母親。”
無論兩人感情如何,這個女子至少都曾經是他的枕邊人。高海濤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法,聽起來着實涼薄,叫人心裏很是別扭。
焦旸沉下臉道:“高海濤,你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确認,這樣莫不關心,怎麽做人老公的?而且,現在公檢法已經要控告你騙保殺人了,你居然連這具屍體到底是不是你妻子,都不去認真看一眼,就連對自己,都絲毫不負責任。”
聽他這樣說,高海濤臉上讪讪的,心裏終于有所觸動。他嘴裏咕哝着坐下,小心的伸頭瞄了一眼那幾張照片。
高海濤忽然伸手把其中一張照片抓了過來,緊盯着右下角的一處地方叫道:“不對,這人真不是我老婆!”
坐在邊上的侯希勇扭頭看了看,見高海濤盯着那具女屍的腳看,不由問道:“這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你們看這裏!”
高海濤指着那具女屍鮮紅色的腳趾甲叫道:“我平時最讨厭別人留長指甲、染指甲油了,這樣一看就髒兮兮的,不知道藏了多少細菌。談戀愛的時候,我們就吵過好多次架,她就答應我,以後不留指甲塗指甲油了。
後來結婚了我才知道,她其實只是不塗這樣明顯的了,就塗那種淺色的,我看不出來。我都疲沓了,也懶得再跟她吵架,心想我看不出來就随便她吧。她知道我不喜歡,一看就倒胃口,更不可能在腳上塗這種大紅色的指甲油。”
焦旸神情一凝,這是個很重要的信息,甚至就是破案的關鍵。
焦旸點頭道:“你繼續說。”
高海濤說:“我看着這人手上,應該也塗了花裏胡哨的指甲油,只不過都燒焦了,看不大出來。這也不對,我剛才說了,我老婆現在只會塗肉色、淡粉色那種,我看不出來的指甲油。”
侯希勇道:“那你怎麽知道,她不是因為跟你賭氣,從家裏出來之後,才故意塗上去的?”
高海濤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早上去上班,那時候她肯定還沒塗。”
從看守所出來,他們三個一上車回局裏,焦旸就說:“這裏面有兩個可能,一是這具屍體确實不是唐定怡。那麽整起案件的調查,都會被推翻。如果這具屍體的确是唐定怡,那麽她特意塗上鮮豔的指甲油,有可能是出去見什麽人,這一天當中的行蹤,就更加關鍵。第一步,我們先要重新證實,這具屍體到底是不是唐定怡!”
專案組去高海濤和唐定怡家中重新收集了毛發,并找到唐定怡遠在外地的父母,要求他們在當地警方的見證之下,采集了DNA樣本,寄送到申城來。
經過比對,在高海濤家中,檢測出了三個人的DNA,分別屬于高海濤,一名女子和另外一個男子。
這個女子的DNA與唐定怡父母,具有99.9995%以上的親子關系。
在詢問了唐定怡父母,他們只有一個孩子的情況下,基本可以确定,這個女性DNA,就是屬于唐定怡。
但是,與目前已經發現的女性焦屍DNA不符,的确不是唐定怡。
這一下,整個案件的調查思路都被推翻。既然屍體不是唐定怡,那高海濤的殺人罪名,自然就不成立。他被釋放,回到了家中。
此時,距離唐定怡離家出走,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唐定怡一直未露面,聯系過了她所有的親朋好友以及同學,都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重新開案件碰頭會,焦旸将唐定怡那份牙科病歷,放在了投影儀底下。
焦旸道:“除了身高體重年齡等特征之外,這份病歷就是常寧警方認定屍源的最重要依據。可是經過DNA檢測,這具屍體,卻不是唐定怡。但X光片顯示的齒形、骨形與屍體一致,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我們要找到唐定怡,确定屍體真正的身份,就要從這份病歷着手。”
魏遠哲說:“焦隊,這幾天我在局裏研究了唐定怡的保單細則,第一順位的受益人,的确是她的丈夫沒錯,可第二順位的受益人,則是唐定怡的父母。發現的屍源,将矛頭直指向高海濤。如果高海濤被以殺妻騙保罪定案,這幾份上千萬的保險費,就會落到唐定怡父母的頭上。唐定怡是獨生女,就等于這錢以後還是她的。這個案子,會不會不是一起殺妻騙保,而是……也不少見的詐死騙保?”
焦旸沖魏遠哲微微點頭,“你說的不錯。病例不是巧合,就是人為。唐定怡自己與出現在高海濤家中的第三個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咱們馬上要着手調查這個人的身份。”
會後,焦旸就帶着侯希勇和餘曉光去了病例上的醫院。
這家醫院也是市內比較大的牙科醫院。
他們事前已經聯系了這家醫院的行政部門,這家醫院一聽非同小可,非常重視。幾個人一到醫院,行政部的一個王主任就接了出來。
都知道病例上的字跡比會比較潦草,幾個人研究了半天,也沒認出來這是哪位大夫的簽名。
不過按規定,病歷是都要存檔的。
誰知,調閱了醫院中前三個月的電腦記錄之後,卻沒有發現唐定怡就診的記錄,連挂號也沒有。自然也就沒有這份病例的記錄,無法查知是哪位大夫接診。
醫院裏查不到唐定怡的就診記錄,焦旸倒是覺得很正常。如果唐定怡真的與人合謀,移花接木,詐死騙保的話,她大概率就不會真到這家醫院來看過牙,以免留下蛛絲馬跡。
這份病例自然屬于被他們當做替身殺掉的女性。可是,連這份病歷屬于誰也查不到,就有點奇怪了。
現在只能用笨辦法,人工手動調查。當天在醫院中接診的幾位大夫看了病例,都說不是自己的患者。
一般人不想招惹人命官司很正常,但是醫生吓得連自己的患者都不敢承認,也不至于吧。焦旸覺得更奇怪了,就對王主任說:“王主任,咱們還有其他的接診醫生嗎?”
“肯定有啊!”
王主任笑道:“咱們牙科雖然不是24小時,但也有大夫晚上值班,我們日常也是分兩班的,還有幾位大夫今天休息。”
焦旸道:“咱們也不便打擾幾位大夫休息,能不能請你幫我們聯系一下,等這幾位大夫上班時,我們再過來一趟。”
然而,第二天其餘的大夫看過病歷單後,也都說沒有接診過這位病人。
是這份病歷有問題,這家醫院确實沒有看過這個病人,還是有大夫說了謊不肯承認呢?十幾個大夫的調查工作,可不會小。
但醫院還是确定了這份病歷是真的,就出自他們醫院。焦旸想了想道:“王主任,既然是由X光片确認身份的,那咱們就再去X光室問問吧。”
這個其實更加渺茫。畢竟憑借照片,體貌特征和齲齒病例,大夫們都認不出自己的患者的話,就光憑着X光片上的幾顆爛牙,就叫放射科的大夫認出自己的患者,更是如同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