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蠟像(5)
陸沅離勉強爬起來, 揉着眼睛說:“你以為側寫師那麽好做,如果誰都能看懂,還要我幹什麽?”
“原來陸教授還要藏一手。”
焦旸笑道:“那人間版本的什麽時候才能給我?”
陸沅離道:“我感覺這次的兇手, 他的殺人動機跟我之前遇到的好像都不太一樣。我需要更多事實依據去支撐我的想法。”
焦旸皺眉道:“那不就是還不行?”
“耐心一點。”
陸沅離道:“能發現新的動機對我是種樂趣, 我當然要保持這種興奮。”
新的殺人動機對犯罪心理學家來說,就像小孩子拿到了新玩具嗎?
焦旸無奈道:“但是我們這邊的每一個案子都要盡快, 你也知道, 這個案子外邊傳的太吓人了。”
焦旸送了陸沅離去學校,就直接回了市局。
既然詳細的側寫還需要一點時間,他就先按照他的思路去查。
再特殊的案件,也可以用最普通的方法調查。殺人案考慮動機的話,一般是從社會關系入手。最先列入考量的,當然是利益, 所以顧程第一個被懷疑。
但是, 娛樂圈這麽浮誇的名利場, 作為一個新晉偶像,跟死者顧蕭有利益沖突的人, 肯定也不少。
沒有一上來就走這條線, 是因為顧蕭的通訊記錄比較複雜。
每天都有幾十通電話不說, 還有些人多次循環撥打。把這些電話理清,再把這些人挨個查一遍,其實就是很大的工作量。
其中通訊最頻繁的就是三個人, 顧蕭的經紀人和助理,然後還有一個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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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蕭一出事, 這三個人就都被警方盯上了。但是, 跟了幾天都沒發現三人有什麽異常。顧蕭的經紀人王薇手裏不止一個藝人, 還是忙得腳不沾地。他的助理和司機一下子就空閑下來, 整天悶在家裏閉門不出。
當然專案組除了盯梢之外,其他的人也沒閑着。
顧蕭的手機在上個月7號關機。但是經過專業分析,他在2號淩晨之後,就沒有主動撥出的電話了。
這樣就基本可以确定,顧蕭的遇害時間,最有可能是上個月2號。但也有可能,這是他被人控制人身自由的時間。
焦旸就先把顧蕭的經紀人助理和司機一起請了來,他照老規矩和侯希勇,餘曉光一起問,讓陸沅離坐在監控室裏看。
王薇是位打扮的很幹練的職業女性。
她一見面,就沖着焦旸連吐苦水,“我真是太倒黴了,這上哪裏說理去啊?!我跟顧蕭父母很熟的,他算我一個小弟。人家父母把孩子交給我就是出于信任,現在出了這種事,讓我怎麽跟人家交代呀?!”
侯希勇按照之前定好的策略問道:“那你覺得顧蕭這個人怎麽樣?”
“當然非常好了!”
王薇道:“娛樂圈裏難得一見的老實孩子。我們公司管的也很嚴,從來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侯希勇心道,娛樂圈裏還有老實的,我怎麽就這麽不信呢!
餘曉光問道:“那你覺得誰會跟顧蕭結怨呢?或者說他有沒有什麽仇人或是恩怨比較深的?”
“哪有啊!”
王維失口否認道:“我跟你們說,你們好好查一下,這一定是個變态殺了我們小孩!”
對講機裏傳來陸沅離的聲音,“好了可以了,換下一個吧。”
顧蕭的助理李婉惠是個年輕女孩,看起來也就剛大學畢業的樣子,看見焦旸他們緊張的不得了,牙齒跟嘴皮一個勁兒打顫,話都說不利索。
但是餘曉光覺得,也不能排除是故意演出來的,就繼續問道:“王經理說顧蕭沒有對家,也沒有仇人,你覺得呢?”
李婉惠緊張的擰着衣角說:“對家還是有的,不過我真想不到什麽人會殺顧哥,真的沒法想象,還是用那種方法……這太可怕了!”
餘曉光道:“那你說說,顧蕭都有什麽對家吧?”
李婉惠遲疑道:“沈先生,海先生,明旭波老師?但是警官,這都是娛樂圈裏的說法,其實我覺得都還好。”
焦旸叫餘曉光一一記錄下來,就換了顧蕭的司機進來。
顧蕭的司機陳偉看起來很木納,侯希勇問道:“顧蕭被殺了,你覺得是什麽情況?”
陳偉說:“警官,這我不知道啊,我們做司機的要謹守本分。雖然跟進跟出,但是不該打聽的事都不能打聽。”
侯希勇繼續問道:“那他平常跟女明星約會的時候,你跟着嗎?”
陳偉猶豫了一下說:“也跟着,但是顧先生用車,不管是拍戲還是出活動,一般就是叫我送到地方就行,不用進去,我真不清楚。”
侯希勇問了陳偉半天,就是什麽都不知道。
開始陳偉一進來,陸沅離還注意地看了看他的雙手,等看清他手上老繭和傷痕的位置,就覺得顧蕭的死,不太可能跟這個人有關。
焦旸一進監控室,陸沅離就說:“這三個人都不可能是兇手。”
焦旸問道:“雖然我也覺得不是,但還是得問,為什麽這麽說?”
陸沅離道:“這個跟我還沒有完全完成的側寫有關,這個案子的關鍵詞是完美。很明顯這三個人都不是完美主義者,也沒有可能對某件事情有近乎偏執的狂熱與執着。”
焦旸道:“我覺得你可以出側寫了,我沒法這麽跟隊員們解釋。”
陸沅離想了想說:“再給我一點時間。現在還有一點沒有理清。”
他還能說不行咋的,慣着呗!焦旸道:“那好吧。但你要先給我一點補償。”
陸沅離頓時瞪大眼睛道:“我純粹是白幫忙好嗎?又沒有收你們顧問費。憑什麽還要補償你?!”
“我說的不是這個。”焦旸嘆口氣道:“我那天都跟父母說了,跟你一起回家吃飯,結果就變成這樣……”
陸沅離一本正經道:“那他們不會看新聞嗎?這是特殊情況呀。你的作息時間本來就是跟案件直接挂鈎的,難道都這麽久了,他們還沒有習慣這一點?”
“你說的太理智冷靜客觀了。”
焦旸道:“而且,你不要他們他們的,無論怎麽說,都是我的父母!”
陸沅離攤攤手,不吭聲了。
焦旸覺得,他對自己父母的态度,實在叫人有些不好接受,雖然明知道不應該,還是忍不住說:“你以前對我父母的态度不是這樣的。”
“我已經閉口不言了。”
陸沅離道:“我建議你目前也不要再提比較好。你總不會覺得,身為一個心理學家,連所有的婆媳問題,都是夾在中間的男人造成的,這個淺顯的道理都不知道吧。焦旸,我從來沒有說過你,已經是保持了最大的克制。”
“這一點我當然不會否認。”
焦旸道:“理論上來說,兒子在家裏給力,父母就不會為難兒子的另一半。你也知道,我父母其實一直對我很縱容,但是這件事踩了他們的底線。即使如此,我父母還是接受了我的先斬後奏。我覺得已經很不容易了,希望你能多理解多體諒。”
“坦白說,”
陸沅離道:“我并不覺得他們是接受了你的先斬後奏,而應該是官升兩級。”
焦旸很清楚,這就是陸沅離的思維方式與習慣。但是現在他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的中國人,是他的父母。
兩人之間忽然一陣可怕的沉默,焦旸知道此時或許可以搭讪着哈拉兩句,岔開話題,緩解氣氛,但是他一時之間,懶得或者說不想這樣做。
監控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柯洛洛探進頭來道:“頭兒,我家裏給了幾張自助餐券,晚上要一起去吃嘛……”
柯洛洛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了陸沅離。她頓了一下才道:“陸教授,不然一起去吧?”
陸沅離微笑着看了看柯洛洛,“謝謝,不過我晚上有安排了。”
“我也不去了。”
焦旸不加思索道:“現在不是時候,等破了案再一起去慶祝吧。”
“那就過期了嘛!”
柯洛洛繼續說:“大家都去的,頭兒,你不要掃興嘛!”
“那我更不能去了。”
焦旸道:“我不去,你們不是更自在。”
柯洛洛撇嘴道:“什麽嘛,我們還想着去點酒,讓你買單呢!”
“原來是這樣啊。”
焦旸笑道:“老規矩,你先墊上,回來我私人給你報了。”
“真是的!”
柯洛洛這才咕哝着轉身出去了。
陸沅離微笑道:“年輕女孩的進取心真是不容小觑。”
焦旸聽着話頭不好,趕緊關上門,“你說什麽啊?好像你七老八十了一樣。”
陸沅離笑道:“看樣子,你好像不知道她是誰。”
“我當然知道她是誰,如果你是指她的家世的話,”
焦旸正色道:“我不想知道。不要好的不學,整天跟焦度學做包打聽。”
但是陸教授是什麽人,你說不想知道,他自然一定要告訴你。
陸沅離淡然道:“她可是你們一把手柯局當女兒一樣一手帶大的親侄女,父母都是緝/毒烈士,做乘龍快婿不香嗎?就算連升三級不敢說,最起碼也能幫你在徐孟真接受內部處分期間,輕松接手你夢寐以求的一支隊。你的父母也可以順利抱孫子,不是很好嗎?”
焦旸一瞬間火冒三丈,剛想發作,忽然有點頓了過來,“你注意她很久了?很介意她在我身邊繞來繞去?”
陸沅離道:“沒有吧,單純八卦而已。”
“你是八卦的人嗎?”
焦旸苦笑道:“應該是竟敢觊觎神明的東西,罪該萬死吧?哪怕是你想扔掉不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