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小钊自送膳上來後,眼神就一直很怪地盯着大當家的腰看。
看了好久後,又發現他手臂處缺了半截衣袖,不由“嘶”了聲,倒吸口氣摸着下巴一副思考狀。
看着讓人有直想揍他的想法。
周斐之撐着頭忍小钊許久了,轉臉去看到趙稚還在吃他做的那盤糖葫蘆,吃得眉頭越來越深,便一把将盤子奪過來。
“是不是有人把它吃完就行?”他按住她要過來奪的手,壓迫的眼神道。
趙稚乖巧地一點頭:“不浪費就行。”
周斐之将盤子往小钊懷裏一塞,“你把這些都吃了。”
然後将旁邊提簍裏的鍋包肉和醬骨頭移到趙稚面前:“來,咱們用膳吧。”
小钊一臉茫然地盯着手裏那盤東西,欲哭無淚:“大當家冤枉呀,寨裏那些話又不是我傳的,怎麽就單單罰我吞煤呢!”
周斐之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中的蹊跷,“砰”一聲擱下筷著,冷道:“什麽傳言,說來聽聽。”
小钊吓一跳,忙捂住嘴暗叫不好。
原來大當家不知道此事,他這樣一來不就捅了自個蜂窩了?
“哈...沒...沒什麽,這煤塊真香,我嘗嘗哈...”
說着小钊逃避話題似的掐了個黑圓堵住嘴。
趙稚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釋:“這不是煤塊,是冰糖葫蘆——”
話一落,小钊就被黑葫蘆澀得“嘔”一聲吐了出來。
“啊呸呸!什麽狗屎玩意忒麽比煤炭還難吃!還冰糖葫蘆,我看狗屎都比它好吃,誰給你做這麽...”
“是大當家做的。”趙稚一臉誠摯道。
周大當家眼神冷靜地“哦?”了聲,捏着茶盞擡眼去看他時,吓得小钊腳底打滑雙膝噗通一聲着地,想站站不起。
“狗屎比它好吃是嗎?”周斐之已經從他腰間拔了馬刀走出屋,回來時捏着鼻子,竟不知從哪真的用刀挑來一塊狗屎。
“吞了。”
他連馬刀“锵”一聲扔在地上。
那邊慢吞吞小口啃骨頭的趙稚突然停了動作,眉頭一點點蹙起,從桌子邊緩緩走來。
“不要啊...大當家恕罪!我說我說!”
“是這樣的,因為大當家的腰傷了,現在寨裏的人都在傳大當家開了葷不知節制,一夜幾十回,把身子掏空,成了空架子,更有人說大當家把吱吱姑娘帶到山上就是為了采陰補陽,說不管什麽時候上來,都能瞧見那樁子讓人鼻子噴血的事,所以今兒我來送膳的活兒就有許多人搶着幹。”
“更有的人太好奇了,想不顧大當家命令,偷偷上山來看,好些已經讓二當家攔截并且重重懲罰了...”
小钊被這麽一吓把全部事情撂了出來。
“空架子...采陰補陽?”周斐之一字一頓咬得戲谑。
“行了,你吃吧。”他用腳一踢那刀柄,将狗屎甩到他面前。
小钊還想掙紮一番,小跑過來,從提簍的最底層掏出幾串糖葫蘆:“糖葫蘆...糖葫蘆是嗎?大當家,二當家夫人給吱吱姑娘做了幾串糖葫蘆呢!你看你看!”
趙稚頓在半路,眼神立馬一亮。
“那個...”姑娘略微怯生甜軟的嗓音響起,“你知道北隋時期,魏大夫羞辱韓國使者,逼其吞噬馬糞的典故嗎?”
周斐之蹙着眉,抱臂看她。
趙稚繼續說道:“後來北隋因為驕兵亡國,魏大夫被那個他羞辱過的韓國使者車裂而亡,屍首被埋進馬糞堆裏。”
周斐之略挑了挑眉,身後的小钊還直性子地鼓掌叫好,“好!誰叫那個魏大夫自大自傲,還逼人吃屎!裂得好!裂得妙!對了,車裂是不是被車輪子壓的意思啊?”
周斐之瞪了他一眼,小钊意識過來,立馬低頭閉口。
“從這個故事中,你明白什麽了嗎?”趙稚本着周老太爺囑咐下的使命,除了一心一意讨好這玄孫,哄他帶她回府外,還得肩負起長輩的使命将他教好。
剛才他那樣的處事态度未免太過嚣張跋扈,不留餘地了,這是不對的!
“明白什麽?是在問我?”周斐之又好氣又好笑。
“那還用說嗎,自然說明了那個姓魏的以及他的國家都太弱了,弱是一切的原罪,倘若是強者,逼他吃屎怎麽了?連屎帶劍一起吞了都行。”
周斐之鳳眸斜挑,橫腿一掃将小钊那把馬刀踢了過來。
小钊立馬尋了個理由要下去。
周斐之重新端起那盤黑乎乎的糖葫蘆往小钊手裏一塞,“拿下去派發,給那些嚼舌根的都嘗嘗,咽不下的讓他上來見我。”
“多謝大當家!多謝大當家!”小钊立馬抱了盤子要走。
趙稚立馬叫住:“等一下!”
她走到小钊跟前,“钊大哥,我不懂你剛才說的,但是如果你和其他人真的有講大當家壞話,導致他精神受到傷害,那是必須要鄭重跟他道歉的。”
周斐之頓了頓,目光朝她看來。
“大當家,對不起,我們錯了,以後保證不會再犯!”小钊跪地痛哭。
趙稚點了點頭,又走到周斐之面前,“他已經道歉了,要不要接受道歉是你的事,但是以暴制暴是不對的,侮辱人也是不對的。我不懂你們說采陰補陽是什麽意思,如果這些是侮辱你的話,那你把人侮辱回來的話,你自己不就成了自己最讨厭的那類人嗎?”
“所以,你也要為你剛才侮辱人道歉。這不是為別人,是為了你自己,因為別人一句傷害的話,而讓自己迅速掉價,這也太不值得了。”
趙稚把他說得愣住了。
小钊一聽,吓得跳腳起來,連忙擺手:“不不不!吱吱姑娘,大當家肯不計較就行,不用道歉不用道歉!”
“可道歉不是為了你,這不關你的事,你無權發言,這是為了大當家自己呀。”小姑娘嗓音軟軟的,态度卻十分堅定執拗。
小钊卻有些聽不懂了,什麽叫“給他道歉不關他的事”?敢情他的存在也是為了烘托別人多牛逼的是吧?
周斐之起初有些生氣,但聽她後面一說,那張緊張又謹慎的小臉,真是可愛得他想湊過去捏一把。
看見那方的周大當家詭異地笑出了聲,小钊就感覺更驚悚了。
“行吧,誰讓我是你爹!”周斐之伸手把小姑娘拽過來自己身邊,伸手壓了壓她還不到他胸前的腦袋瓜。
“都說當爹的得樹立起榜樣。”
他說着,突然轉身,氣宇軒昂一步一步朝小钊走來,吓得小钊頻頻後退。
“小钊兄弟,”他語氣依舊很欠,道歉起來漫不經心的,還把手擱在小钊的肩膀處,挑眉輕輕地拍着,“剛才多有冒犯,那就對不住了。”
小钊吓愣了,瞳孔震顫了許久,僵硬地扭過脖子,盯着被他拍過的肩膀,懷疑一會兒下去時肩胛骨會不會在裏頭碎開。
趙稚手心裏也捏了一把汗。
其實剛才她那樣子站出來也害怕呀,但是遇着他有不對的地方指出來,是她這個長輩的職責所在呀,不管他聽不聽得進去。
就是沒想到過他真的如此輕易聽進去就是了。
“怎麽,對你這個爹還滿意嗎?”
周斐之一如既往的欠,狹長漂亮的鳳眸挑了挑,伸手準備又想揉小姑娘腦袋。
“滿意喊聲爹來聽...”
趙稚一把抓握住他伸出的大手,将一個紅彤彤的糖葫蘆塞進他手心,擡頭高興地對他笑,“這個給你,今天的你棒棒噠。”
說着,她踮起腳,擡手想摸摸他的頭,被他“啧”了聲偏頭側開。
最後她把手落在他鬓邊,撫摸小動物一樣輕輕捋捋,彎眉道:“棒棒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