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4鏡第二場第一條,Action!”
狹窄的巷子裏,周繁貓在路口,等簡暗的身影剛經過,他就把人拖進來,套上麻袋,狠狠揍了一頓。
“cut!”
程喻章搖了搖頭,從監視器後站起:“小朋友,你打過架嗎?”
方翼怔了一下,點頭。
“往死裏打,但又不能打死,這種感覺,知道嗎?”
方翼似懂非懂地點頭。他初中那會兒挺叛逆的,打架鬥毆是常事,後來念了高中才慢慢收了性子,開始學習。今天又變回叛逆少年,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當然,如果打的人不是計澤……他估計會入戲更深。
“計澤,先換個替身吧,等小朋友找到點感覺了你再上。”
程喻章示意替身上場。
計澤掀開頭上的麻袋,瞟了方翼一眼,慢悠悠地坐回了涼棚下。
方翼總覺得他這一眼透着股看好戲的輕蔑,他咬了咬牙,把臉上的汗水抹了抹,朝程喻章道:“程導,我不用休息,咱們繼續吧。”
“14鏡二場第二條,Action!”
周繁扒着牆壁,等那個身影一出現,就跟小豹子一樣沖了上去。
程喻章眯起眼睛,饒有興致地瞥了眼身後的計澤。
“這麽一對比,小朋友對你挺溫柔啊。”
Advertisement
計澤喝了口水,眼皮都懶得掀:“要我幫你喊Cut嗎?”
程喻章哈哈大笑,叫了停,讓計澤重新上場。
這次方翼跟計澤配合默契,一條就過了。
中間休息,計澤去化妝間補妝。
他臉上青青紫紫的,看得方翼不太忍心,明知那些傷都是假的,他心底還是有些內疚。
他剛剛下手沒輕重,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他。
方翼忐忑地跟進了化妝間。
進去了才發現這是計澤的專屬化妝間,除了計澤跟他的化妝師Amy,沒有別人。
“Amy,小周買了些茶點,你去車上幫忙拿下來吧。”
Amy是個戴眼鏡,長相甜美的女孩子,她幫計澤補完妝,便拎着小包出了化妝間。
“那個……計老師……”
方翼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才磨磨蹭蹭地走過去。
“您沒傷到吧?”
“計老師?”
計澤聽到這個稱呼,輕笑了聲。他從椅子上站起,高挑的身形瞬間籠罩在方翼頭頂。
化妝間燈光明亮,到處都是半人高的單面鏡,方翼被他幽深的目光盯着,下意識退了兩步。
“你那天晚上可不是這麽叫我的。”
計澤嘴角揚起,笑容幾乎有些惡劣。
“小哥哥,嗯?”
方翼聽到這三個字,臉瞬間漲紅了。
他立刻就想起那天在車上,他醉酒後的一系列愚蠢發言。
“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要不要來我們學校讀表演系?”
“小哥哥,你有女朋友嗎?或者男朋友?”
“小哥哥,你長得真像明星,我覺得你要是去當明星,肯定能爆紅……”
方翼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再在這裏多待一秒,他都覺得自己要羞恥到爆炸了。
偏偏計澤還不放過他,又湊近了些,優美的薄唇揚起。
“對了,我的那塊坐墊可不止三百二十塊,想知道真正的價格嗎?”
“計老師,那晚我喝醉了,真的很抱歉,我沒認出來那是你。”
方翼求生欲爆棚,連忙道歉。
“多少錢我都賠,我一定賠!”
“噢,打算怎麽賠?這塊坐墊不貴,也就六千多。”
六千多,差不多是他三個月的生活費了。方翼連忙道:“等我殺青了,拿到錢後第一時間連本帶利都賠給您。”
計澤看着他被自己逼到牆角,着急慌忙的樣子,輕笑出聲。
“坐墊賠了,那其他的呢?”
“啊?”
方翼滿頭問號。
計澤盯着他,咬牙切齒道:“睡了就想溜?”
這怎麽賠?精神損失費?方翼感覺自己的腦容量有點不夠用了,他結結巴巴地“額”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個字。
計澤的目光依然膠着在他身上,不緊不慢的,像耐心等待獵物掉入陷阱的獵人。
方翼閉了閉眼,一咬牙,堅定道:“計老師,都是我的錯,您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什麽都可以?”
計澤從喉嚨裏溢出一聲悶笑,他擡起方翼的下巴,看着他飛起兩團紅暈的臉頰,聲音放柔:“真的嗎?”
卧槽要死了要死了!方翼睫毛翕動了兩下,一狠心,用力點了點頭。
“那今晚……來我房間吧,6011。”
方翼眼睛瞬間睜大了。
回到拍攝片場,方翼整個人還是恍惚的。
計澤讓他晚上去他的房間,究竟要幹什麽?難道又是……
想到那晚兩人身體-交-纏的場景,方翼臉紅了紅。他拍了拍臉頰,想讓自己清醒點,可越是這樣,越是有些荒唐的場景從腦中冒了出來。
“就是你演周繁吧?”
突地,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方翼一怔,擡眼,就看到一張唇紅齒白的的臉。
“認識一下,我叫路與非,在劇裏演阿飛,昨晚進的組。”
男生笑眯眯地伸出手。
方翼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你怎麽知道我演周繁?”
“簡單,這裏就你一個跟我年紀差不多,而且你身上有股氣質,跟周繁挺像的。”
路與非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自來熟地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以後就多多關照啦。”
路與非的出現讓方翼的緊張感沖淡不少,有個同齡的演員,他在片場也沒那麽拘謹了。兩人年齡相近,性情也差不多,很快就熟悉起來。
路與非大他一歲,軍藝在讀,他是童星出身,很小就開始演戲,待在片場就跟待在自己家一樣,半點不适應都沒有。
夜戲拍完,劇組收工。路與非一卸完妝,立刻蹦蹦跳跳地來找方翼。
“方翼,你住哪個房間,晚上我去找你玩。”
“我晚上有事。”
方翼神情為難,他往後瞥了眼,沒在人群中見到計澤的身影,心中有些犯嘀咕。
“什麽事啊?”
路與非搭着他的肩。
“背臺詞。”
方翼随便找了個理由。
“不是,你這理由也太蹩腳了吧,小蘭姐說你進組前就把臺詞背得差不多了,還誇你呢。”
這家夥才進組半天,怎麽什麽都知道?
“我真有事,改天吧,改天我去找你。”
“行吧。”
路與非有些沮喪。
方翼在房間裏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沖進浴室迅速洗了個戰鬥澡,又在行李箱裏挑挑揀揀,換了身衣服,才走出房間。
到了六樓,他在走廊裏左看右看,确認沒有任何人後,才做賊心虛地敲了敲6011的房門。
門很快開了。
計澤一身絲絨睡衣,剛洗完澡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見到方翼,唇角勾了勾。
“進來吧。”
方翼渾身不自在地走了進去。
計澤住的是套房,有客廳和用餐室,牆角還擺着新鮮的花束。方翼眼睛不敢看計澤,只好盯着房間裏的裝飾。
“坐。”
計澤示意他在長桌旁坐下。
桌上放着一大捆書籍,旁邊有幾只黑色的簽字筆。方翼在長桌旁坐下,疑惑地看向計澤。
“你字寫得怎麽樣?”
計澤擦着濕發,漫不經心道。
“還行。”方翼道。
計澤摸出一張卡片給他:“寫幾個字試試。”
他還以為幹什麽呢,原來這些書都是捐給山區兒童的,計澤叫他上來只是為了讓他幫忙在書的扉頁上寫寄語。
方翼說不清自己是失落還是慶幸,想到自己臨出門前還換了兩套衣服,他頓時後悔不已。
寂靜的房間裏,只有筆尖與紙張摩擦時的沙沙聲。計澤人長得好看,字也寫得漂亮,方翼瞟了一眼他的字,再看了看自己的,心中頓生一股羞愧感。
“茶幾上有水,渴了自己去拿。”
計澤擡頭看了他一眼。
方翼“嗯”了聲,拿了兩瓶水過來,一瓶放在計澤手邊。
計澤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方翼耳根有些熱,低下頭繼續翻書。
早上起得太早,方翼把手邊那堆書寫完後,困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計澤一擡眼,看到的就是男生的頭一點一點,整張臉都快埋進書裏的場景。
計澤起身,在他頭上輕拍了一下。
“去床上。”
方翼頓時清醒了,眼睛瞪大,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這一刻,還是來了……
“怎麽,不願意?”
計澤俯下身,聲音低啞:“白天答應過我的,現在就反悔了?”
方翼被他深邃漂亮的眼睛盯着,連忙搖頭。
“沒有。”
“趴着,上衣脫了。”
這是什麽姿勢?
方翼臉埋在枕頭裏,羞-恥地把身上的T恤脫了下來。他趴在那兒,一動也不敢動,計澤的視線落在他背上,帶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麻癢感。
方翼緊張得心髒都縮緊了,他渾身往外冒着熱氣,當計澤的手落在他脖子上時,他竟情不自禁地嗚咽了一聲。
“呵。”
他聽到計澤愉悅而低沉的笑聲。
方翼簡直不敢相信剛剛那聲奶狗叫是他自己發出來的,他尴尬得恨不得整個人變小縮進枕頭裏。突地,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滴在了他後頸上。
很快,方翼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嗆鼻的萬精油的味道。
方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