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計澤！天啊，真的是計澤！”
“他好帥！！！！眼睛好漂亮啊！我要瘋了！！”
“比熒幕上還好看，我的媽！我要暈過去了！”
糟糕，這些人是怎麽知道計澤在這裏的？方翼心中一凜，連忙擠開人群，朝大堂走去。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
計澤本來胃就不舒服，還被一堆人堵在這裏，寸步難行，光是想想，方翼就替他難受。
繞過一個舉着手機拍個不停的小女生，方翼總算看到了被人流層層包裹的計澤。他蒼白俊美的臉沒什麽表情，眉心微微皺着，嘴角勉強挂着一絲微笑。
“計澤，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我能跟你拍張合照嗎？我超喜歡你！”
“你們別擠我，我先看到他的！”
前排是瘋狂的粉絲，不要命地往計澤身上擠，後排都是看熱鬧的圍觀群衆，也亦步亦趨地往前竄，餐館的員工想維持秩序，無奈外面不斷有人湧進來，他們根本沒法阻擋。
計澤好聲好氣請圍着他的粉絲讓一讓，然而這些瘋狂的粉絲好不容易見到了心心念念的男神，怎麽會輕易讓他離開。
衣服被扯住，身體被肆意推搡，無數相機鏡頭對着他的眼睛，計澤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淡，他眉頭皺着，正要發怒時，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讓一讓，湯鍋！很燙的！”
方翼不知道從哪裏弄了個員工口罩和圍裙戴着，手上還端了一個大湯鍋，往計澤的方向走來。
看着那冒着熱氣的湯鍋，人群紛紛避讓。方翼把湯鍋放在離計澤最近的桌上，朝計澤道：“計老師，你朋友突發腸胃炎進醫院了，你趕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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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說話，便拽住計澤的手，快步往外走。出了大門，又一路小跑。粉絲始料不及，想再追上去時，兩個人已經跑到後門，上了保姆車離開。
方翼唰地踩下油門，車子停在紅綠燈前的斑馬線前，他後怕地呼了口氣，看向身旁的計澤。
“總算甩掉了。”
“你演得還挺像。”計澤笑了笑。
方翼不好意思地笑笑，拉下口罩和身上的圍裙：“改天還得還給他們。對了，忘記跟程導打招呼了。”
計澤看他一臉懊惱，道：“我跟他說過了，你放心開車。”
方翼點點頭，綠燈亮了，他啓動車子，擔憂道：“要我送你去醫院看看嗎？剛剛那麽多人……”
“我沒你想的那麽弱，直接回酒店吧。”
計澤面露無奈，他開了車窗，讓夜晚微涼的風透進來，手肘倚在窗框上。
“你車開得還挺好，什麽時候拿的駕照？”
方翼握着方向盤，似乎回憶了什麽，目光悠遠，道：“高中畢業後考的，外公有輛小貨車，我經常開，慢慢的車技就練出來了。”
“貨車？”計澤面露疑惑：“你家裏是……”
“我家裏開小賣部的，賣些零食和日用品。之前我外公還在的時候，都是他開着車去進貨，半年前他在路上，突發腦溢血……後來那輛車就是我開了。”
提到去世的外公，方翼的臉上并沒有多大的波動，可計澤分明能感受到他周身散發的悲傷氣息。
早知道就不問這個問題了。
計澤有些自責，他按了按眉心，輕聲道：“抱歉，勾起了你的傷心事。”
“沒什麽，生老病死嘛，很正常。”
方翼看着前方，怕氣氛冷凝，他主動轉移話題。
“今天這種情況，你經常碰到嗎？”
“以前有，這兩年少了。今天是我疏忽，沒注意到洗手間外面有認識我的粉絲。”
計澤苦笑了聲：“明天估計又要上熱搜了。”
“那是因為你紅嘛，所以一舉一動都有人關注。”方翼自嘲道：“像我這種小透明，走到哪裏都沒人認識，多好。”
計澤似乎聽出了什麽，他看向方翼，試探道：“小翼，你想紅嗎？”
方翼一怔，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麽直白。他聳了聳肩，坦然道：“當然想，不過比起走紅，我覺得更重要的是把每個角色演好。”
他當初選擇這個專業，純粹是因為對表演感興趣，并沒有摻雜太多功利性的因素。紅不紅這種看運氣的東西，他真不敢強求。
計澤沒想到方翼二十不到的年紀，就活得這麽明白通透，他眸中露出欣賞和贊許。
“那，你有什麽特別感興趣的題材嗎？”
最近也有不少本子遞到他手上，方翼眼看着沒幾天就要殺青了，也是時候幫他規劃接下來的路了。
“其實我挺想演刑偵片的，專門抓壞人的那種。”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想法過于中二，方翼有些羞赧地笑了笑：“跟黑暗勢力做鬥争，為了正義赴湯蹈火，我覺得特別帥。”
刑偵片……計澤腦中過了一遍那些劇本，似乎有個本子對得上號，不過背後的團隊如何，他還得去問問安屏。
“改天我幫你看看。”
“不用了，其實我就是随口說說，你別放心上。”
方翼生怕他把自己的臆想當了真。他心底很清楚，自己就是一個新人演員，沒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作品，沒資格對劇本挑挑揀揀，更不可能随便就去演自己想演的題材。
“有我在，你怕什麽？”
計澤看他受寵若驚的樣子，反而笑了：“你現在是我的員工，為員工争取最大利益，不是老板應該做的嗎？還是你覺得，我這個老板只是個擺設，沒什麽用處？”
“當然不是。”
方翼擔心他誤會自己，還沒到酒店樓下，就把車停在路邊，轉頭看向計澤，鄭重道：“能進你的公司，我就覺得很幸運了。其他的我想都不敢想。”
計澤放下手，濃密的眼睫微垂，嘴角微微勾起。
“你不用覺得幸運，你本來就很有表演天賦，挖到你，我才是撿到寶貝了。”
男人面容俊美，凝視他的目光仿佛真是在凝視什麽奇珍異寶一樣。方翼的自尊心不可避免地膨脹起來，頭發絲都有些飄飄然。
“真……真的嗎？”
“當然，以後你有什麽想法或者要求，盡管跟我說，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嗯……”方翼撓了撓頭，有些難為情道：“其實我剛剛沒吃飽就出來了，我想再去買個夜宵，可以嗎？”
計澤噗嗤一笑，在他額頭輕敲了一下。
“走吧，小饞鬼。”
**
盡管方翼再怎麽戀戀不舍，殺青的這天還是到來了。
他拍的最後一場戲，也是這部電影的結局。性-侵案開庭這天，簡暗幫警方找出關鍵性的證據證明了周繁的清白。在法庭上結束辯護後，簡暗開車去了郊區的看守所，接周繁回家。
程喻章取景的地方很美，看守所在一大片繁茂的雲杉深處，沿着蜿蜒的公路一直行駛，盡頭就是看守所的崗哨。
随着“Action”響起，看守所沉重的大門打開，周繁穿着灰色T恤，黑色長褲從大門後走了出來。
他比之前瘦了些，黑眸有些黯淡地低垂着。鏡頭搖近，他的眼睛看向不遠處崗哨外的公路，不知看到了什麽，他的黑眸霎時變得無比明亮。
一輛破舊的桑塔納停在路邊，簡暗站在車前的大樹下，長身玉立，看着周繁從崗哨後一步步向他走來。
他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看着少年離他越來越近。周繁的眼底出現了淚光，他走到簡暗面前，嘴唇都在顫抖。
始終沒什麽表情的簡暗終于笑了，他伸手在少年頭頂摸了摸，輕聲而又堅定道：“走，回家。”
攝像機還在運作。
監視器後，程喻章的眼眶微微濕潤，好半響，他才做了個手勢，示意這條結束。
“方翼，恭喜你殺青！”
小蘭早就準備好了花束，遞到方翼手上。方翼還陷在戲裏的情緒沒出來，眼眶含淚，跟工作人員一一擁抱。程喻章拍了拍他的肩，說了幾句囑咐的話，便走到一旁開始抽煙。
“計老師也該抱一個吧？”
副導出聲調侃：“這可是你戲裏的CP。”
計澤微微笑了，他看着拿着花束有些不知所措的方翼，張開雙臂道：“過來。”
在一片善意的起哄聲和歡呼聲中，方翼伸出手，抱住了計澤。
男人身上有清冽的松木冷香，胸膛溫熱，方翼靠在他肩頭，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氣息，放任自己沉溺在這一刻。
“小翼，好好加油，這是你的第一個角色，也是你演繹生涯的起點。永遠不要忘記你拍戲的初心。”
計澤在他耳邊道。
方翼用力點頭，這兩個月過得雖然辛苦，但也是他人生中最有意義的兩個月。這段時光，他會永遠放在回憶中珍藏。
**
保姆車上，方翼握着裝了銀行卡的信封，仍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這薄薄的一張卡裏，是他兩個月的辛苦所得。此外，劇組還給他發了五千塊的高溫補貼。
小周轉頭看了他一眼，笑道：“賺到錢的感覺怎麽樣？”
“爽！”
方翼把信封小心地放進背包裏，笑道：“周哥，待會兒到了學校我請你吃飯吧？”
“飯就不用吃了。”小周無所謂地笑笑：“你安全回到學校，我就能對老板交差了。”
本來方翼想自己坐大巴回學校的，《純真》的拍攝地在杭市，離他們學校也就三個多小時的車程。然而計澤擔心他晚上坐大巴不安全，堅持要小周開車送他回去。
到了校門口，方翼跟小周道過謝，便提着行李箱回了宿舍。
宋橋窩在床上看電影，見到他回來，眼睛都瞪直了。
“方翼，你殺青了？”
方翼點點頭，把行李箱放到一邊，正要說話，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着屏幕上計澤兩個字，他嘴角不自覺帶上笑意，可一想到宋橋還在，笑意便硬生生壓下去幾分，走到陽臺，關上玻璃門後，才接起電話。
“到宿舍了吧？”
那頭傳來計澤溫和的嗓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