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方翼睜開眼後,  有幾秒的茫然。

腦袋像是灌了水泥,沉重得不像話,他微微轉動眼珠,  便有眩暈感傳來,  視野裏的一切都在旋轉、旋轉。

腦中的思緒像是糾纏成一團、到處都是死結的線團,他努力想回憶之前發生的事,卻只有模糊的片段在他眼前閃現。

片場發生爆-炸的那一秒,  他真的以為自己要告別這個世界了。失去意識前,他胸中滿是不甘和絕望,他才十九歲,還有好多事沒做,  還有好多地方沒去,他的演藝夢想才剛剛起步。

更重要的事,  他要是出了事,計澤只怕不知道會有多難過。他不想再看到計澤孤零零的一個人……

在手術室搶救的時候,  他短暫地恢複過意識。當時他身體被打了麻醉,  全身上下都沒有感覺,耳邊只隐約聽得到金屬醫療器械碰撞的聲音。後來他又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中,再睜開眼時,  便看到了頭頂淺綠色的天花板。

“3號觀察室,  病人醒了!”

定時過來檢查的護士看到他睜開了眼,眼底帶上欣慰的笑意。

“我去叫主任。”

接着便是好幾個年長的醫生走了進來,檢查他的瞳孔,  查看他後腦的傷勢。他想說些什麽,眼皮卻是越來越沉重,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情況不錯,可以出ICU了,  轉到特護病房吧。”

主任笑着道,又轉向身後的實習醫師。

“通知一下病人家屬。”

深夜。

醫院住院部大樓頂層。

電梯門一開,計澤便迫不及待地大步出了電梯。肖俊生落後他半步,見計澤腳步飛快,忙不疊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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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在病房外面等他們,見到計澤,連忙笑着站起身。

“醫生說已經徹底脫離危險了,你們來之前方翼醒過一會兒,後來就又睡着了。”

“我進去看看。”

計澤片刻都不想再等,立刻推開了病房門。

肖越坐在病邊,一只手撐在床頭櫃上,腦袋一點一點的,一副快睡着了的樣子。計澤沒打擾他,輕手輕腳地走到病床另一側。

方翼頭上還包着紗布,他濃密的眼睫緊閉着,失血的臉上還有幾道細小的傷口。計澤心頭顫了顫,忍不住伸出手,輕柔地撫在他臉上。

“咳咳……”

跟着進了病房的肖俊生實在看不過去,捂着嘴咳嗽了兩聲。

肖越被他給“咳”醒了,一個激靈睜開眼,僵硬地站直了身體。

“爸?”

他看到肖俊生,頓時一臉無奈:“你快把我吓死了。”

“你聲音小點,別吵着你弟弟養傷。”

肖俊生壓低聲音。

肖越看了眼床上的方翼,趕緊放輕語調,連連點頭。

“我知道。”

“你是不是在這兒守了大半天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沒有,之前都是方眉阿姨在這兒,我剛跟她換班呢。好不容易才把她勸回了酒店休息。”

肖俊生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

“行,那你去外面坐會兒,我看看小翼。”

“好吧。”

肖越不放心地看了眼計澤,撇了撇嘴,不怎麽情願地走了。

礙于肖俊生在場,計澤也不好對方翼做什麽親密的舉動,摸了摸他的臉後便在病床邊坐下。

肖俊生把方翼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通,看到他後腦和臉上的傷後,深深嘆了口氣。

“計先生,你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和肖越照看着,就不用麻煩你了。”

肖俊生走到窗邊。

計澤動都沒動,只是看着方翼的睡臉。

“肖叔叔,您不用趕我,在方翼醒來之前,我哪裏也不會去。”

“你這孩子……”

肖俊生拿他的固執毫無辦法,他轉過身,想到下午警察說的那些話,濃眉又緊緊皺起。

眼下他們不能把精力全耗在醫院,方翼既然脫離了危險,那麽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爆炸事故的元-兇,給方翼報仇!

他肖俊生的兒子受了這麽大的罪,他非要以牙還牙不可!

“行,你在這兒陪方翼,我再去警局看看。”

他有個老朋友跟杭市公安系統的人很熟,他得抓緊時間活絡一下關系,讓警-局辦事的效率提升一下。

計澤見他要走,有些詫異地擡起頭,看向他。

“肖叔叔,你不多在這兒待一會兒嗎?萬一方翼醒了……”

肖俊生自嘲一笑。

“他醒了那我更不能在這兒了,上次這孩子還讓我不要打擾他的生活呢。”

計澤聽到他後面那聲輕不可聞的嘆氣,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良久,計澤才輕聲道:“我會跟方翼說,您來看過他。”

出了病房,肖俊生把肖越叫到一邊。

“爸,下去你去酒店見劇組人員,結果怎麽樣?”

肖俊生從鼻子裏重重哼了聲。

“計澤那個助理查到了點東西,果然不是意外,是人為。”

“什麽?!”

肖越氣得眼睛都紅了,他捏着拳頭,額頭青筋直冒。

“到底誰幹的?老子現在就去揍死他!”

“是個劇組的工作人員,受人指使把小型炸-藥藏在片場,故意趁方翼沒防備時引爆的。現在那個人已經逃了。”

“卧槽!這個天殺的人渣!”

肖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氣得快靈魂分離了。從小到大他都被肖家保護得很好,沒見過什麽人性的黑暗面,第一次經歷這種事,肺都要氣炸了。

“你也冷靜點,不要沖動。那個工作人員是收了錢辦事,現在的關鍵是找到背後的主謀。”

肖俊生思索了幾秒,又道:“你跟小翼走得近些,他在劇組裏有沒有跟什麽人結仇過?”

“爸,這我怎麽知道,你得問方翼的助理啊。”

肖越滿臉愁容。

肖俊生被他一提醒,暗罵自己老糊塗,把圓圓叫了過來。

圓圓本來坐在椅子上都快睡着了,聽到肖俊生喊她,立刻清醒過來,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

“要說仇家的話,也确實有一個勉強算得上……”

圓圓語氣猶豫。

“你就別吞吞吐吐的了,趕快說是誰!”

肖越急得都快跺腳了。

“他叫王子軒,之前跟我們老大合作過……額,他暗戀過我們老大,還厚臉皮貼着老大炒緋聞,不過老大從沒理過他。他估計是看到方翼進了老大的公司,所以懷恨在心,羨慕嫉妒恨。而且,前不久這個王子軒才靠着新橙的關系進了刑偵九處的劇組,頂替了之前演富二代的那個配角。”

“新橙?”聽到某個熟悉的公司名,肖越眼睛微微眯起。

“爸,是不是大哥坐鎮的蘭心,旗下有幾個産品跟新橙的藝人合作過?”

蘭心是肖氏旗下最負盛名的一個高端護膚品品牌,三年前曾并購了法國知名的化妝品公司DQ,蘭心主打的橙花精油、VC眼霜等護膚品在全亞洲都極為火爆,每次新品一上架不出三天就會賣到斷貨。

作為國産護膚品的龍頭老大,蘭心迄今為止的代言人都是影帝影後級別,新橙旗下有幾個流量小生最火的時候也幫蘭心做過支線産品的推廣,因此肖越對這家公司還有些印象。

“你說王子軒靠了新橙的關系,是怎麽回事?”

肖俊生眉頭擰起。

“我也是我從一個朋友那兒打聽到的,新橙市場部的劉總,好像挺喜歡王子軒的,兩人幾個月前勾搭到了一起,那之後王子軒的資源也變好了,劉總各種捧他,幾乎對他有求必應。”

新橙娛樂?看來是時候讓肖朗也來一趟杭市了。

“我聽計澤說,拍攝當天片場突然發生了火災,當時王子軒在幹什麽?”

“他啊……”

一提到那天的事圓圓就來氣,語調頗為厭煩。

“他上午跟譚霖對戲,臺詞都沒背熟,導演沒辦法,只好把方翼的爆-炸戲提前了。他在導演那兒可憐巴巴地道了歉,就回保姆車上睡大覺了。爆炸發生後,他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聽到圓圓的話,肖俊生沉吟了幾秒。

這個王子軒确實可疑。不過現在沒有證據,也不好随便下判斷。為今之計,只有發動一切力量,先把那個叫孫祖新的人找出來再說!

“肖越,你趕快給你大哥打電話,讓他手頭不管有什麽事,都必須推掉,明天下午之前必須趕到杭市,明白嗎?”

“知道了,爸。”

肖越見肖俊生要走,不解道:“那你去哪兒?”

“見個老朋友。”

肖俊生甩下這句話,便大步走了。

肖越給他哥打完電話,回到走廊,發現長椅上又多了一個人。

“我去,周宏,你真是牛叉,那麽就找到關鍵證據了!”

圓圓坐在周宏旁邊,眼睛裏都是驚嘆。

周宏握着手裏的礦泉水瓶,不太好意思抿了抿唇。他其實也一天沒休息,累得夠嗆,可想到方翼受的苦,又覺得自己這點累實在不算什麽。

“沒什麽,就是用了以前服役時學的一點知識而已。”

他喝了口水,又問圓圓:“聽說方翼醒了?他現在怎麽樣?”

周宏隔着玻璃窗看到計澤坐在裏面,不太敢進去打擾,就在長廊上等。

“醒了又睡過去了。這可憐孩子,醫生說後腦嵌了塊碎片進去,差點就傷到神經中樞了。還好老天保佑,沒讓方翼出大事。”

周宏點點頭,稍微松了口氣。圓圓看他一個勁地喝水,不忍地從包裏掏了一包巧克力出來。

“你晚飯吃了沒?要不吃點巧克力?”

“喲,還真是郎情妾意啊!”

肖越手插在大衣口袋裏,酸溜溜地走過去。

周宏看到他,不知怎地臉色頓時有些別扭。他沒接圓圓的巧克力,僵硬地跟肖越打了聲招呼。

“周助理,怎麽不敢看我啊?做什麽虧心事了?”

“喂,你這人什麽态度!我跟周宏是同事,你陰陽怪氣的幹嘛?知道什麽叫同事愛嗎?”

“周宏跑來跑去,累了一天,你不體諒他,竟然還在這兒出言諷刺,你還有沒有心啊?!”

“圓圓!”

周宏示意她別激動。

“你先回酒店休息吧,我有點事要跟肖越談談。”

“可是他——”

“我有分寸。”

周宏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你先走。”

圓圓沒辦法,只好拎着自己的挎包,惡狠狠地瞪了肖越一眼,才離開走廊。

圓圓一走,肖越的臉色越發尖酸刻薄了。

“啧啧,跟她說話倒是挺溫柔的,看不出來啊。”

周宏捏着手裏的礦泉水瓶,滿臉無奈地看着他。

“肖少爺,你到底想怎麽樣?”

他上次在醫院全心全意地照顧了肖越半個多月,出院後又被肖越指使着幹各種粗活,他也都任勞任怨地完成了。這人怎麽還看他不爽,非要來找他茬呢?

“你還敢說?上次我讓你來我家給我做飯,我等了一整天,餓得前胸貼後背,你人都沒來!”

“可我給你發過短信解釋了,當時公司有事,我必須得在。”

他跟肖越相處了那麽久,早看出他就是個嘴硬心軟的性格,而且死傲嬌,特別愛面子。不然也不會為了點小事揪着他不放。

“肖少爺,我也是有工作的人了,不可能一直圍着你轉。你能體諒一下我們底層人民的辛苦嗎?”

周宏似乎是累了,說完最後那句,他就靠在牆上,自嘲一笑。

他沒說出來的是,跟肖越相處一個多月後,他心底漸漸對肖越生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肖越作上天的性格他都覺得沒那麽讨厭了。

畢竟肖越只是嘴毒,其實心腸很軟。而且他長得也好看,不像自己……周宏心底有些自卑,沒再想下去。

周宏眼底的疲憊不是裝出來的,肖越想到他從S市趕過來,一整天都在片場找證據,胸口一時有些酸澀。

“你們公司到底有些什麽破事啊?一天天的把你跟牛一樣使喚!”

肖越看不過眼道。

“要不你來我們肖氏,我給你開雙倍工資?”

怎麽又回到他們剛見面的時候了?周宏苦笑了聲,他靠着牆,搖了搖頭。

“我是個粗人,做不了那麽高大上的工作。”

“嘿,你這話怎麽說的?諷刺我高高在上是吧?看不起我們肖氏?”

肖越不服道。

“你誤會我了,我是覺得自己能力不夠,進不了肖氏。”

“你都沒試過,怎麽知道自己能力不夠?”

肖越湊近了些,桃花眼眨了眨,略顯不滿地看着他。

“我看你就是對我有意見。”

“沒有。”

周宏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心跳忍不住漏了一拍。

“我只是……”他看着肖越忽閃忽閃的長睫毛,喉頭有些幹渴,忍不住又拿起手邊的礦泉水瓶。

然而裏面的水早被他喝光了。

肖越看着他呆傻的動作,嗤笑了聲。

“真是個呆子!”

周宏臉頰有些紅,尴尬地放下空礦泉水瓶。

“我不管,你欠我的這頓飯必須補上!”

“好……”

**

夜很深了。

窗外寒風凜冽,室內卻溫-暖如春。

頭頂的中央空調規律地運轉着,發出細小的嗡嗡聲。計澤在暖氣中昏昏欲睡,他怕自己不小心壓到方翼,便松開握住方翼的手,去了洗手間洗臉。

從洗手間出來,他清醒不少。目光重新落向病床上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方翼的臉似乎比之前有了些血色。

計澤估計是自己眼花了,他苦笑着搖了搖頭,正要轉身去倒水,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

“哥……”

計澤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顫了下,他放下杯子,不敢置信地轉過身。

方翼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瞳仁帶着很淺的笑意,靜靜地凝視着他。

計澤欣喜若狂地走到病床邊。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方翼只是看着他,他像是第一次見到計澤那樣,把他臉上的每一個細節,頭發絲翹起的每一個弧度,都細細審視過。

“是不是說話很費力?”

計澤更擔心了。

方翼搖了搖頭,即使是一個這麽小的動作,都會牽扯到後腦上的傷口。

“能說話,但是不敢動,一動腦袋就疼。”

計澤心疼得不行,他伸手摸了摸方翼的臉,想抱一下他,又怕碰到他後腦上包着的傷口。

“那就別動,也少說點話。”

“嗯。”

方翼睫毛眨了眨,嘴角又忍不住彎了彎。

“能見到你……真好。”

聽到他的話,計澤鼻頭一酸,眼眶有些泛紅。

“說什麽傻話呢。你當然能見到我,以後你每一天都會平平安安的。”

“就你一個人在醫院嗎?”

方翼模糊記得他中間醒過一次,似乎看到了肖越和他媽。

“方眉阿姨和肖叔叔都來看過你,李導他們說明天也會過來探望。對了,你的手機在圓圓那裏,好像宋橋和路與非都給你打過電話。”

“嗯。”

讓這麽多人擔心他,方翼有些不好意思。

“哥,我臉上……是不是有傷口?”

方翼不知想到什麽,眸中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計澤看他要伸手摸自己的臉,連忙攥住他的手。

他眸中閃過不忍和心疼,輕聲道:“只是兩個小傷口,不嚴重,很快就好了。”

“是嗎?”

方翼不太相信,疑惑道:“可是我一做什麽表情,就會扯到那個傷口。如果一直不好,我是不是就不能拍戲了?”

“拍戲的事以後再說,你現在先養傷。”

計澤語氣強硬。

方翼沒反駁他,他見計澤眉頭緊皺,忍不住道:“你又皺眉了,看到我醒了不開心嗎?”

計澤嘴角扯了扯。

“當然開心。”

他把方翼的手放在手心,緊緊握着。

“這次意外爆-炸,是不是有什麽隐情?”

方翼問。

計澤不想讓他擔心這個,他垂下眼,看向方翼。

“是有隐情,不是意外。但這件事你不準想,也不準管,懂嗎?我會全部處理好,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會不放過。”

方翼輕點了點頭,又道:“我覺得我休息一兩個星期就能好了,李導他們一直這麽等我——”

“小翼!”

計澤無奈地打斷他。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別瞎操心其他事情。好嗎?算我求你了。”

看到計澤近乎哀求的目光,方翼心頭一軟,有些愧疚地眨了眨眼。

“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別道歉。”

計澤摸了摸他的臉,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是我該說對不起才是,是我沒用,沒保護好你。”

“才不是。”

方翼怕他自責,連忙反駁他:“這種事誰也不可能提前預料得到。”

計澤苦澀地笑了一下,沒說話。

“外面的天可真黑。”

方翼看着窗外,忽然感嘆道。

計澤也随着他的視線一起往外面看去。

“夜再長,總會有盡頭。”計澤輕聲道。

方翼“嗯”了聲,又問他:“長夜的盡頭是什麽呢?”

他心底其實知道答案,只是對于他從前深信不疑的那個答案,他現在竟然有幾分懷疑了。

計澤似乎明白了方翼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疑惑,他收回視線,看向床上眉目英挺的男生。

“長夜盡頭,是光明。”

“天再黑,可總會亮的,不是嗎?”

後來,兩人聊着天,計澤不知不覺在方翼病床邊睡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方翼床邊已經齊刷刷站滿了探望的人。

刑偵九處的李導、副導、編劇,方眉和肖俊生、肖越,還有安屏、圓圓、周宏、小K……

計澤眉心跳了跳,仍是鎮定地挺直僵硬的脊背,從椅子上站起。

“老大,我們本來想叫你,可看你睡得那麽熟,沒忍心……”

圓圓尴尬道。

“我知道。”

計澤整了整衣領,面色自若地跟肖家的人和方眉打了招呼。

這麽多人圍在床邊叽叽喳喳,方翼也被吵醒了。他一睜開眼,就看到十幾張臉齊齊看着他,整個人吓了一大跳。

“媽……李導,安姐,你們……”

人實在太多,他喊都喊不過來,只能拼命跟站在一旁的計澤使眼色。

不算大的單人病房被十幾個人擠得滿滿當當,門外有護士推着輸液車經過,看過這副場景,頓時火冒三丈地推開門,探進頭來。

“你們怎麽回事?都說了病人剛醒,不能被驚擾。都給我出去!以後分批一個個來探望!”

肖越一聽這粗嗓門,就知道是昨天罵他的護士,心有餘悸地吸了口冷氣,扯了扯周宏的手臂,小聲道:“還不趕緊讓你們雲夢澤的人走。”

“方翼,那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你好好養傷,千萬要注意身體!”

李導放下水果,關心道。

“嗯,謝謝李導。”

方翼目送他們離開。

安屏把手裏的百合花放到床頭櫃上,看向方翼。

“小朋友,送你一句話,what  doesn't  kill  you  will  make  you  stronger.”

“所有殺不死你的,都會使你變得更強大。”

方翼笑了笑。

“謝了,安姐。”

探望陸陸續續結束,最後只剩下計澤、方眉和肖俊生還留在房間。

肖越本來不想走,被周宏扯着胳膊,硬給拖走了。

方翼左看看,右看看,覺得這副場景實在尴尬,幹脆把臉埋進被子裏,什麽也不說。

“小翼,你還想拍戲嗎?”

肖俊生忽然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  我突破我的碼字極限了,竟然達到了時速兩千!快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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