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配 瘟神,災星,還是挺配的
【你操心的不少。】
這陰戾的回應又叫蘇昭昭一頓——
明明聊得很開心來着,怎麽又突然生氣了?
段段什麽都好,就是這個性格太別扭了,簡直叫人摸不着頭緒。
蘇昭昭本想問他為什麽不高興,第二人格就不想多說自己一般,徑直問起了她:【你娘呢?】
這一次,蘇昭昭仔細的想了好久:“我娘對我還是很好的,她只是……”
蘇昭昭的娘親在生她時難産,鬼門關裏掙紮了兩天才好容易生下來,雖說撿回一條命,之後身上卻一直不太利索。
蘇昭昭甚至還偷偷聽李婆婆說過,就是因為娘親生産時落了病根,所以她爹行商回來時,寧願出去找暗娼子,也不肯進娘親的房。
蘇昭昭的娘是個沒脾氣的,自覺理虧,并不敢和丈夫理論,只能自個偷偷流淚。
身上稀稀拉拉的不痛快,心裏也不舒服,這樣的日子久了,除了埋怨自個命苦之後,對蘇昭昭照顧之餘,也常常會責怪她這個“罪魁禍首。”
“要不是因為你出生時那般磨人,怎麽會讓親娘淪落到這一步?”
“你是不是天生來克娘的冤孽?”
“你怎的不能争些氣!”
……
這般又哭又罵的話,蘇昭昭是從小聽大的。
當然,娘親大多數時候,說完了都會後悔,會抱着她道歉,給她做吃做穿,只是維持不了多久,同樣的事就又一次次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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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很喜歡我娘的啦,不過這樣,應該也算不上教養用心吧?”蘇昭昭最後這般說道。
段段的聲音仍然很冷:【你不怨嗎?】
蘇昭昭想了想:“還好,因為我和別人不一樣嘛,從來也沒往心裏去。”
其實,生而知之的蘇昭昭在很久之前,就能冷靜的跳出來這份感情,在心內清楚的告訴自個“我沒有任何錯,”“娘親這無理由的遷怒是不對的。”
當時都是如此了,更別提,娘親如今都已經不在。
在這個地方,哪怕是不甚合格的父母,也是她唯一的倚靠,沒有了,便也代表着無人遮蔽,任人欺淩。
也正是因為這生而知之,直到如今,蘇昭昭對娘親的同情體諒,也遠遠多過埋怨。
“娘不能怪命,不敢怪爹,沒法子,只能怪到我頭上。”
“她其實也不想這樣啦,只是沒辦法解決這個困境。”
“我也沒辦法……”
“她只是一個不夠堅強的普通人,而已。”
周沛天突然問:【你娘是什麽病症?】
“嗯?”蘇昭昭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太醫署還有幾個有些本事的,或許有醫治的法子。】
這話應該是關心她,蘇昭昭正要道謝,就聽見段段又補充了一句:
【自然,知道了也沒用,藥醫不死人,你娘已經死了。】
這一句就不像關心了,反而像是拿旁人亡母來開玩笑的無趣小人。
不過蘇昭昭沒有誤會,她也算習慣段段的傲嬌別扭了。
“是婦人病,不要命,但是很折騰人的那種。”
蘇昭昭說着低了頭:“就是因為太磨人了,娘一直想治好,後聽說外地來了一位良醫,央我爹帶她出城去看病,才在路上遇到戎人,雙雙喪命。”
蘇昭昭瘟神的說法就是從這兒而來。
出生時只是私下生氣才埋怨一句,等到前年她父母因為看病途中遇難,這克父克母的煞星名頭更是坐定了。
聽了蘇昭昭這一番解釋,周沛天沉默一陣,也開了口道:【那你倒是與我有些像,我生而不祥,被稱作災星。】
若是在大黎宮中,遇見周沛天說自個是災星,哪一個敢當真?估計非但不敢答應,還恨不得爹娘沒生耳朵,壓根沒聽着這要命的話。
也只有蘇昭昭這個不知道自個這“人格”的來歷,不但不怕,還理所當然的點頭:“你是我的人格嘛,設定有點像,很正常的。”
“哈哈,我是瘟神,你是災星,聽起來還挺配的。”
這樣的不敬之言,按理說周沛天是該動怒的,但許是一回生二回熟,如今第四回 附身,周沛天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一般,居然心情頗為平靜。
他甚至只是不滿似的冷笑:“我出生當日,城中血流成河,天地變,山陵崩,天有災星降地,火燒皇宮。”
言下之意,是你這個“瘟神”算什麽?
蘇昭昭果然一愣,被吓住了似的瞪大了眼睛:“災星降地,火燒皇宮……”
這模樣乍一瞧來,與靜平宮中那些畏懼災星之名,強忍驚慌的宮人也無什麽不同。
周沛天聲音透出陰郁:“你……”
“是真的有彗星一起降生?”
蘇昭昭打斷他,瞪大眼睛給出了自己的感想:
“哇,好酷!”
周沛天:【……】
————————
說了這麽半天,蘇昭昭自覺他們兩個人格之間的了解越發深入了,關系也又親近不少。
明證之一,就是段段最終也跟着她一道兒嘗了桌上的脆腌瓜條。
蘇昭昭的猜測沒有錯,第二人格真的可以和她一起感受到味覺。
果然還是李婆婆的手藝,清脆爽口,口餘鹹香,不必就粥也能吃下半碗!
用段段那個傲嬌的話來說,是:【也有些野趣。】
蘇昭昭得到鼓勵似的,又把李婆婆一道送來的小糟魚也端到面前:“再嘗嘗這個吧?這個只是聞起來有些怪,其實吃起來很香的!”
【拿開,不許吃。】
第二人格的拒絕都是這麽随意又淡然,真的像是一個皇子,頤指氣使,高高在上。
蘇昭昭眨眨眼睛,在心裏預想了一下,如果自己不顧對方的拒絕,飛快的咬一口——
段段肯定會特別生氣吧?
【你在想什麽?】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段段突然質問起來。
“咳咳,沒想什麽呀!”
想到對方的壞脾氣,蘇昭昭咳嗽一聲,到底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她聽話的把碟子挪遠了些,可惜的放下筷子:“那我烤的鴿子你肯定也不讓我吃了?”
這簡直都不用說,在段段眼裏,她的烤鴿子好像都不配叫做食物。
蘇昭昭嘆了一口氣:“那你什麽時候走啊,我還什麽都沒吃呢!”
提起這個,即便已經隔了多半月的功夫,但想到上一次被蘇昭昭趕走的情景,他的心下也立時滿是陰郁。
但偏偏眼下的情形,他又不得不盡力壓下話中的不滿:【蘇昭昭,你好好聽着,我大黎皇子的身份并非玩笑,你若不信,換我來現身,只需半日,你自然就明白。】
他的聲音冷峻肅然,又帶着上位者的威勢,令人忍不住敬服。
“哦……”
但蘇昭昭的眼裏,卻總忍不住看向一旁黑乎乎的糟魚烤肉。
吃了開胃的腌瓜條,感覺更餓了。
甚至于,周沛天還未說完,便再一次感受到了屬于離開前的熟悉暈眩。
在離開前,他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蘇昭昭的心聲——
她在想:“好餓,不想理他了,想吃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