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渡江

【你已經到府城了。】

蘇昭昭聞言點頭:“是呀, 剛到城門外你就出來了。”

“沒想到府城與守方城離得這麽近,我之前還以為要走好久!”

“西威真的不大啊……我都沒想到會這麽快。”

蘇昭昭捂着口鼻,用低微而含糊的聲音與對方分享自己的心情見聞。

【的确……】

周沛天也在腦中低低開口附和, 聲音沉沉的。

蘇昭昭聞言, 卻有些奇怪似的, 往後退遠幾步:【段段你怎麽了?聲音聽起來, 怎麽這麽累?】

說是累也不太對,怎麽說呢,段段的語氣,好像被什麽趕着似的, 除了累, 還有些隐隐……着急?

蘇昭昭很是關心:“段段,你最近都在忙什麽?還好嗎?算起來, 你已經有五天沒出現了哎!”

第二人格回的很簡單:【無事, 我父皇醒了, 派了追兵來,路上不甚太平,需碰到合适的時機才能過來。】

原來段段上次從皇宮逃出來的設定還有後續?真的是十分符合邏輯了。

蘇昭昭感嘆之餘,仔細想想,又有些擔心——

就算這些東西只是段段的實時更新的補充設定,可腦子裏的東西誰能說得清!

萬一她自個兒在潛意識裏腦子一抽, 再中二起來, 真的設定段段就這麽死在他那渣爹父皇手裏呢?

那段段豈不是真的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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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種可能,蘇昭昭竟忍不住的吸一口氣:“你說的合适時機就是指這個?那你現在還好嗎?現在是逃到安全的地方了嗎?”

好在對方的回答看起來還算安全:【無事, 已經到荊江渡口,暫且休息一陣,等入夜換船渡江。】

周沛天回的簡潔, 也就是因為在休息等待,暫且還算安全,他才會放心把佛塔交給陳鋒。

也是湊巧,周沛天才剛剛閉上眼,蘇昭昭便剛好叫了他來。

這就是多半月來,他附身出現的越來越少的緣故。

有了險些把人丢到南越的前車之鑒,周沛天自然不可能再和之前在宮中一般,放心的守着佛骨舍利,親自來尋西威尋人——

不是他不想,實在是這個蘇昭昭着實不是個安安分分的待在一處,只等着他來找的性子。

可除剛剛出宮時,受傷發熱最厲害的那兩日,他昏迷了兩回,之後服了兩回藥,等他的發熱下去之後,就再沒有昏迷過。

沒有昏迷,便不會在主動附身蘇昭昭。

今時不同往日,逃亡路上,也并不可能放棄佛骨,讓蘇昭昭随意召喚。

思來想去,唯一的解決之法,也就是如眼下一般,遇到合适的時機時,便将裝着佛骨舍利的佛塔暫且交由陳鋒保管,告訴陳鋒無事便罷了,遇上了什麽要緊情形時,而他還未醒,便立即将佛塔放回他的身上。

這法子算是處處周全。

唯一的缺點,就是這種時機全無規律,只有佛骨離身之時,還恰好逢上蘇昭昭召喚,他才會出現附身。

這一次,已算是運氣好。

蘇昭昭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的第二人格出現的背後,還要有這麽多的麻煩,她還在天馬行空的繼續開口:“荊江遠嗎?江景好不好看?換成船之後會安全嗎?追兵不會和你水戰吧?你會游泳鳬水嗎?”

“啊怎麽辦,我不會游泳,你肯定也不會……”

【安全,不會水戰。】

周沛天再開口時,就帶了些忍不住的笑:【放心,我會水。】

蘇昭昭:“你怎麽會會水?對哦,這麽說起來,我其實也沒有下過水,說不定,其實我也會游泳呢?”

【無妨,下次把你扔水裏,會不會水,一試便知。】

雖然第二人格說的一本正經,但蘇昭昭聽出了段段這話裏的調笑意思。

她挑起眉毛,笑眯眯的反擊:“好呀,下次等你在的時候我就去跳河,我要是不會水,一嗆水,就換你出來救命。”

周沛天果然一頓,這就是附身在旁人身上的壞處了,受制于人,即便是堂堂皇子,在蘇昭昭這孤女身上,也天然弱人一頭。

“哈哈,開玩笑啦,誰讓你不信我!”

蘇昭昭說罷,見第二人格沉默,就也狡黠一笑。

“我都說了,我腦子裏的東西肯定不是白日夢,最近想起來的東西越多,我就越覺得,這些一定都是真的!”

“比段段你都真!”

相處這麽久,周沛天也早已習慣蘇昭昭的種種“冒犯,”這會兒竟也丁點兒不以為意,聞言,還懶懶問:【你最近又想起了什麽?】

“想起好多!”

蘇昭昭左右看看,走到一處無人注意的地方:“我昨天還夢見讀書時的日子了!”

“我覺得我肯定是真的上過學的,我之前還想起過一個祝英臺的故事,是男裝女主去書院求學。”

“但是不是,我現在覺得不需要那樣,我上學的地方,女孩子也不用偷偷摸摸,就是光明正大,大大方方的和男孩子一起上學。”

“我學的很好,老師很喜歡我,我還有很多朋友。”

“雖然具體的東西還很模糊,但是那種開心的感覺已經很清楚了。”

“真的很棒啊……”

感受蘇昭昭心中湧起的,濃烈純粹的歡喜與期待之情,附身的周沛天忍不住的沉浸了片刻。

之後,他才緩緩開口:【你這麽想讀書嗎?】

“當然想了!”

蘇昭昭回的不假思索:“等以後安定下來,我一定要想辦法識字讀書。”

“每次想到我居然還不會寫字,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出來,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倒不知道,你還有這般的好學之心。】

【等日後相見,我給你尋來當世大儒,只要你想,能叫你學一輩子。】

又聽見段段這麽高高在上、信口開河的話了,蘇昭昭偷偷的彎起嘴角:“那我得提前謝謝殿下,不知道殿下您什麽時候能過來見到我呀?”

段皇子顯然聽出了她的言不由衷,不屑分辨似的,冷冷轉了話頭:【你到府城之後,在何處落腳?】

“啊,我不知道哎,問這個幹什麽?”蘇昭昭撓頭。

自然是為了知道在具體的落腳之處,可以直接尋人,周沛天默默想。

畢竟再往後走,他讓蘇昭昭附身機會只會越來越少,運氣不好,說不得等他到了西威府城,都不會再出現一次。

若是這樣,等他到了府城,還需在城中再多費力氣找她,不如提早打聽清楚省力。

在第二人格的催促下,蘇昭昭沒辦法,也只好去找了祁大哥,問起進城之後的住處。

祁仲卿仔細解釋:“天色不早,先就近在喜來客棧落腳。”

“客棧少住幾日不算什麽,可咱們這次還不知要停留多久,一直在客棧花銷就太多了些,不如租一處屋舍劃算。”

“西邊兒和南邊兒,我都知道幾處往外賃屋子的,都不錯,只是不知道現下空着沒有,等咱們安頓下來,我明日一早就去打聽。”

蘇昭昭乖乖的點頭,稍微後退幾步,小聲叫起了段段:“你聽到了,現下定不下來。”

段段的語氣好像有些不滿:【你出門時不是帶了銀子,去城中最好的客棧住下等着。】

“有錢也不能這樣花啊,你可真是浪費!”蘇昭昭咂舌。

第二人格嘆了一口氣:【你什麽時候能老實聽話。】

蘇昭昭:“我為什麽聽你的話?”

“要聽也是聽祁大哥呀!”

“祁大哥多好,又可靠,又這麽照顧我。”

“現在想想,能遇見祁大哥,簡直是我這輩子運氣最好的事兒!”

前頭便罷了,只這最後一句,卻叫周沛天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似的,憋氣至極。

他堂堂周氏皇子的附身,于蘇昭昭來說的分量,都還不如這區區行商?

【是嗎?】

段段話裏的陰沉讓蘇昭昭敏銳的停了口,她打着哈哈,一轉神,正聽見祁大哥與夥計擔憂的對話:“城門快關了,不知道今日能不能進的了城。”

“唉難說,說不得又得在外頭受一夜罪!”

蘇昭昭聞言擡頭,果然,天色沉沉,連太陽都已經落的看不見了。

雖然最近的天氣已經暖和不少,但在城外野地裏,靠着車馬席地而卧的滋味,也不是那麽好受的。

蘇昭昭皺皺眉,偷偷埋怨:“都怪剛才那個什麽黎天睿,要不是他,說不定現在都已經進城了。”

“要是今天進不了,等下次再看見了,一定要偷偷啐他一口!”

蘇昭昭說的這話,當然只是賭氣玩笑,但腦子裏的段段卻好像當了真,口氣突然嚴肅起來:【黎天睿我自會替你教訓,你離他遠些!這人心胸狹隘,最……】

腦中的聲音被什麽打斷似的戛然而止。

蘇昭昭一愣:“段段?”

“哎,怎麽連話都不說完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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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荊江之畔,陳鋒一面開口,同時将雕工精巧的佛塔,呈于剛剛睜開眼睛的周沛天面前。

周沛天一瞬間似乎還有些沒有回神,停了一瞬之後,方才伸手将佛塔收下,慢慢開口:“什麽事?”

“船到了。”

陳鋒禀報,暢然笑道:“江水滔滔,只需一夜,追兵便是長着狗鼻子,也跟不上了。”

周沛天站起身,果然,江面之上,船來的比預料中的還要早些。

不過早些動身也好,之前父皇醒過來,他們已因趕來的追兵耽擱了不少時日。

一夜渡江之後,快馬加鞭,最多六七日功夫,便能到西威府城。

一念及此,周沛天的心情也平靜許多:“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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