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牽手01

言暢以為她肯定要被石頭砸到了。

但是并沒有。

她抱着懷裏還在哭的孩子,害怕的睜開雙眼,一雙手擋在了她的眼前,就在距離她的臉不到10厘米的地方。

司以深死死咬着牙,用雙手抵住了滾到言暢面前的石頭。

就在剛才那千鈞一發之際,閉着眼睛到言暢根本就沒有看到,司以深是怎麽撲了過來,然後又被石頭向前的沖擊力給硬生生逼退了一些距離。

幸好他最終穩住了身體,抵住了快要砸到言暢的石頭。

司以深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刻他從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将一塊大石頭硬是給擋住了。

在看到石頭沖向言暢的那一瞬間,他的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他打心底愛了這麽多年的姑娘不可以出事。

他可以受傷甚至可以犧牲,但她絕對不可以在他面前有任何的閃失。

周圍其他的人也紛紛沖了過來,幫司以深将石頭給移到了旁邊,言暢在拉着小男孩起來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都在發抖。

剛才要不是司以深,那塊石頭可能會直接把她撞出幾米開外。

“乖孩子,不要哭,”言暢用手幫小男孩擦着眼淚,“阿姨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小男孩抽泣着點點頭。

司以深走過來,言暢和他對視了一眼,她有些擔心地問:“剛才……你有沒有傷到哪裏?”

司以深安撫性地對她搖搖頭,“我沒事。”

“我要帶孩子去找一下他的母親,你搜救的時候注意安全。”言暢說完剛要領着小男孩走,司以深就抓住了她的手腕,“言暢。”

她扭頭,司以深微微皺着眉,他瞥了眼小男孩,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然後往前走了步,微微俯身,在她的耳邊低聲對她說:“他的母親為了護住他,已經去世了。”

說完司以深就退回原位,言暢拉着小男孩到手不自覺地攥緊,她眼眶通紅地看着司以深,他低頭看了看還在忍不住啜泣的小孩子,然後轉了視線看向言暢,嗓音澀啞:“他還不知道。”

言暢連忙撇開頭看向遠處,試圖将眼裏的淚水吞咽回去。

司以深摸了摸言暢的頭,低聲說:“我要繼續搜救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她咬着嘴唇,輕微地點了下頭。

就在司以深轉身的那一刻,言暢又從後面扯住他的衣袖,輕聲道:“你也是,要注意安全。”

司以深頓了下,突然轉回身,把她給抱進了懷裏。

男人的胸膛是寬厚堅硬的,可她在這一刻,卻感受到了他前所未有的從心底湧出來的柔軟的一面。

言暢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掉了眼淚。

她的一只手還拉着小男孩的手,只能用另一只空餘的手去回抱住他。

兩個人只是抱了一下,眨眼間就分開。

司以深轉身離開,跑着去了遠處的搜救隊那邊,言暢牽着小男孩的手,很溫和地對他說:“阿姨帶你去找媽媽。”

在路上言暢問了小男孩叫什麽,知道了他的名字,小坤。

言暢将小孩子帶到安置災民的帳篷裏,給他找了地方,讓他躺下來,她在旁邊守着小孩子,對他說:“小坤乖,你媽媽去了一個特別漂亮美麗的地方,那裏沒有難過和痛苦。”

“那媽媽能看到我嗎?”

“當然能,”言暢強忍着眼淚說:“媽媽不僅能看到你,還會時時刻刻地守護着你,她只是換了一種陪伴你的方式而已,其實還在你身邊的。”

“所以啊,小坤要堅強,小男子漢了是不是,哭鼻子的話媽媽可是會不高興的啊。小坤想讓媽媽不高興嗎?”

小男孩搖搖腦袋,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但還是有淚水流出來,他一邊擡手抹一邊對言暢說:“小坤……小坤不哭了,媽媽是不是就高興了。”

言暢睜大了點眼睛将眼淚咽回去,對他點頭,“小坤要乖啊,先睡一覺好不好?”

“嗯。”小孩子聽話地閉上眼睛,但眼角還是會有眼淚滑落。

言暢陪了小男孩很久,等到他終于睡熟,言暢這才叫了個志願者過來,囑咐了下,就在她帶着拍了全程的俞則和看了全程已經哭的不能自已的潘文婷要離開帳篷的時候,突然聽到了小坤的呓語:“媽媽……媽媽醒醒呀,不要丢下小坤……”

小男孩哭着說夢話:“小坤保證不惹媽媽生氣了,媽媽醒過來好不好……”

言暢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飛快地轉身走出了帳篷。

此時已經是17號的淩晨兩三點,距離地震也已經過了将近30個小時,但沒有一個人放棄,所有的人都在盡自己的最大力支援這次的營救,黃金72小時還沒有過去,還有希望,還有很多幸存者在等他們去救。

言暢站在帳篷外,擡手捂住臉頰,片刻,她抹了把臉,調整好情緒。

傍晚她在進行新聞報道的時候扔下話筒轉身去救人,不過言暢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生命高于一切。

她是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孩子有危險而自己還在旁邊以一位旁觀者的身份去報道“餘震來了又有人遇難”這種事。

黃金72小時過後,言暢才又遇到司以深,此時已經連續高強度搜救了三天三夜的他被要求休息,但哪裏說睡就能睡下的,每次聽到有人大喊“這裏還有生命跡象!”“這裏還有幸存者!”“又發現一名幸存者!”這種話,他的身體就有點控制不住地朝現場奔去。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就能早點把人給救出來。

言暢作為記者是要進行新聞報道的,她在報道第一批戰士現在正在休息的情況時看到了坐在一個角落裏默默啃面包的司以深。

等報道完,言暢把東西交給俞則和潘文婷,自己走過去在司以深的身側坐了下來。

男人灰頭土臉,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甚至都破了口子,頭上的帽子也有點歪,但他全然不顧,只是沉默地低着頭生硬地強迫自己吃東西。

司以深不是沒有見過生死,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慘烈的場景。

山河破碎,家破人亡,也不過如此。

到現在為止不知道自己挖出了多少名遇難者,也不知道自己救出了多少個幸存者,他每次搜救都希望廢墟下面的人還活着,可常常事與願違。

從一開始他确實接受不了,但現在,他都有些麻木了。

就像個機器一樣,只知道救人,滿腦子都是要把人救出來。

言暢從旁邊拿了瓶水,幫他擰開,遞過去,說:“喝點水。”

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司以深這才回了神,他擡眼看向言暢,男人的眸子還是那麽的漆黑發亮,言暢能在他的眼裏看到光。

司以深接過水來,仰頭咕咚咕咚灌下去好幾口,冰涼的水由口腔滑入喉嚨進入胃裏,這才讓司以深覺得舒服點。

就在兩個人坐着休息的時候,司以深的戰友,也是獵豹突擊小隊裏的醫療兵高博拿着東西走了過來,他在司以深面前蹲下,說:“把袖子撸起來。”

司以深照做。

旁邊的言暢這才發現司以深的兩條胳膊都腫了起來,上面還有青紫的傷痕。

她瞬間擰緊眉,問:“胳膊怎麽都腫了?”

高博低着頭給司以深上藥,剛要說話,司以深就話語平靜地安撫言暢,道:“搜救的時候挖廢墟挖的,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本來張嘴想要告訴言暢的高博無奈地挑了挑眉,把話又給咽回了肚子裏。

盡管司以深這樣說,但言暢又不傻,等高博把司以深的傷口都處理完離開,她扭過頭問司以深:“是不是前天為我擋那塊石頭傷的?”

司以深失笑,“不是,你別瞎想。”

“就是這幾天搜救強度太大,所以有點腫。”

言暢咬了咬嘴唇,不再說話。

“唉,隊長,隊長你得休息……”陸松追着蘇承澤往前跑,副隊長白阮跟上去,對陸松說:“陸松,讓他去。我跟他一起。”

陸松嘆氣,跟着往前跑,“你們等我一下。”

司以深瞬間站了起來,言暢也跟着他站起來,司以深轉身對言暢說:“我要繼續去搜救了,言暢,你回去休息下。”

“你們現在不是在被要求休息嗎?”

“是,但是沒有心思休息。而且,我們隊長的家人還沒有找到,他是這裏的人,這幾天他一直在救人,可他父母是生是死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我們必須幫他找到他的家人。”

司以深擡起手來,想要摸一下言暢的頭,但最終又落了下來,只是對她說:“走了,照顧好自己。”

自從這晚分開,言暢和司以深後來也見了幾次面,只不過每次都是言暢在做新聞報道,司以深忙着救人。

兩個人擦肩而過好幾次,但一句話都沒有再說上過。

一個星期後,搜救工作基本結束,言暢的任務也完成,帶着她的人從災區回到了沈城。

司以深在的部隊随後也從唐縣撤離。

這一個星期言暢幾乎沒怎麽合眼好好睡過覺,眼睛通紅的她回到家裏洗了個澡就倒床上睡的不省人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的鈴聲把她給吵醒,言暢根本睜不開眼,她迷迷糊糊地接聽,困倦地“喂”了聲,對面傳來俞則激動的話語:“言暢,查到了!”

“周揚現在的位置,我們查到了!”

言暢猛然睜開眼睛,瞬間清醒,立刻坐起來,問:“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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