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移花宮主
“花無缺,幾時走?”
話說繡玉谷移花宮雕梁畫棟飛檐翹角,到處見亭臺樓閣,四處聞花鳥風月。世人皆豔羨此處,不僅僅因為這裏風景秀美宛若世外桃源,還因其武功獨步天下令人向往,更別提那些各有千秋英姿飒爽的女子了。
這個人們口中津津樂道的武林聖地,在當初邀月憐星與燕南天小魚兒對峙後,移花宮宮主之位也由另一人接掌。若說白衣折扇,當想起那個人。那溫柔能盛三千煩擾,清俊風雅,無缺公子誰人不知?
他就坐在案前,目光徘徊在窗棂外深沉如水,送着風進來的也駐留了片刻親吻他的眉睫和鼻梁,誓要将一腔春意映照上去。他握着一把烏骨扇,修長的手指撫摸着扇骨,動作輕柔,似在與情人訴說愛意。
他對面的女子卻很是不耐煩,一直挪着屁股,嘟起的粉唇能吊幾斤豬肉。她紅衫綢裙,臉上風采依舊待嫁女兒姿态,豐挺的胸脯卻昭示早已為人母。那傲然的眼神,肆無忌憚投以注視,不是慕容家張菁又是誰?
花無缺勾起嘴角一笑:“去哪?”
張菁跺腳道:“明知故問!你以為我千辛萬苦來這個破地方是為了什麽?”
張菁有史以來第一次遭遇鬼打牆,竟就是發生在這個地方。饒是她探路本領再厲害,也像個無頭蒼蠅在這山岳間轉了不下數十次。好不容易前面豁然開朗,以為走到盡頭了,孰知那是初來的道,連先前踩過枯枝的足印也依稀可見。
終于見着花無缺,已是晌午時刻。花無缺似早知她的出現,負手立在廊上,旁邊侍女遞過一面毛巾予她,絲絨的質地,拂過手心,意外地平複了她焦躁的情緒。
張菁大呼道:“我算是懂了,這移花宮就如江湖紛争,都是一張撒開的網。自覺簡陋,應付我們這些人卻綽綽有餘。”
她說話如同她的來去風風火火,腰間鞭子卷成圓形直晃蕩。然在聽到對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後,她硬是愣怔住了。
只見花無缺微微眯起眼,笑意如春風撲面,卻沒來由地讓人起了寒意:“聽聞小魚兒親過你一回。”
“啊!”誰還記得那事。如若花無缺不說,張菁早忘卻了。她怒聲道:“哪壺不開提哪壺!我現在是顧家夫人!”
有時候人倒黴,連喝水都塞牙縫。張菁是見識到了,這喝茶就喝茶吧,喝一口灑了大半,水漬沿着桌面流過,一滴一滴落入地,瞬間周遭什麽聲音都沒了。一個想法在她心裏成形,她不懷好意地嬌笑出聲。
花無缺只是随意說說而已,料想不到張菁反應如此之大。大概在她看來,這已經成了她的陰影,就不知遠在另一處的小魚兒聽到這事會作何感想。
想當時,他倚在門前背着月光,得意洋洋向花無缺講述初次出谷之事,就為了看花無缺臉上會否出現裂縫。結果非但沒看見,反倒是自個兒挂不住臉,哼哼唧唧數着天上錯落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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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菁道:“喂,你這家夥怎麽回事,回魂了!”
花無缺道:“抱歉。”
張菁忍不住白他一眼:“我最讨厭的是小魚兒,可我不讨厭你,但你也不能正大光明在我面前想小魚兒,這樣我還是在看着小魚兒,真不舒服。”
花無缺失笑:“你還是讨厭他?”
張菁又道:“不了,現在不讨厭了,我呢,有了夫君,有了孩子,家裏還是我管事,我樂得逍遙自在。”她眨了眨眼:“倒是你,深情如斯,卻不知是對誰呢?”
有些事情不必說出來,大家都懂,尤其是過來人。張菁不去點破,看着此情此景,自然也想起自己最甜蜜最幸福的那些日子。和顧人玉修成正果,換作是多年以前,她想都沒想過,如今塵埃落定,卻覺理所當然。
花無缺不再顧左右而言他,認真道:“你想讓我做什麽?”
張菁道:“慕容山莊最初受人侵襲的原因你還有沒有印象?”
花無缺颔首:“藏寶圖。”
張菁應道:“對的,然慕容山莊并不是因為藏寶圖一舉成名。衆人皆知,唯弓術,慕容家要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雖與張菁是平輩,但在張菁之上,還有她的幾個姐姐,更甚有慕容家的老一輩。那些曾在江湖中默默無聞又難以掩其光芒的武人,做過多少事,有多少貢獻,連那含指小兒也清楚得很。
花無缺開口,語氣尊敬:“以弓術馳名,非慕容莫屬。”
張菁道:“我們山莊也低調,武林雜事鮮少參與,姐妹們個個都有家室。怕只怕那些四處掃蕩的火星子濺上褲腿,燒着了,想退都來不及。”
花無缺道:“力所能及之內,能幫忙滅去火勢,也是移花宮的榮幸。”
張菁笑道:“移花宮和移花宮弟子武林一絕,你這個宮主謙恭成這樣,就不怕拔到邀月的老虎毛?”
花無缺噎住,緩緩道:“還請不要揶揄我們大宮主。”
張菁撫了撫發絲道:“開玩笑的,我來這裏,自然有求于你。絕代雙驕,隐于山林多可惜。我想就算我不說,你也知道究竟。什麽事能瞞過你?”
花無缺微微一笑:“高看在下了。”
“非也。”張菁目光閃動:“你是兄長,那你就還有一個弟弟。你稍前還在想着念着的,你且說他在何處?”
阖上眼,俏皮的身影躍上眼簾。睜開眼,濃濃的寵溺揮之不去。花無缺不急不慢,看着侍女擦去桌上的餘漬,這才道:“你都說這裏是破地方,他又怎會待得下?自然游走,游得越遠越好。”
張菁笑了笑:“怕是有人栓着尾巴,或者未帶走餌食。”
她的形容古怪,卻讓人有了豐富想像的畫面。花無缺的笑意從眸裏噴薄而出,如同窗棂外拍打的光點,深深淺淺,迷人至極。
張菁見了,啧啧稱奇道:“你們兩個,誰先栽的?”
要真說起來,肯定沒完沒了。寡言少語的花無缺自然不會拉着她述說從前的事,只是被詢問了,按耐不住就會回頭去看。他和小魚兒從未将兩人的事告知外界,然每每造訪的,但凡觀察一遍,皆胸有成竹。
折扇扇起了風,花無缺但笑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