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口是心非
小魚兒跟上了運鹽車駐紮的方向并裹緊了鬥篷。這裏所屬一個大鎮,本來是人潮擁擠的地方,馬車卻偏偏停在此處。雖然已過半夜,這個府邸卻還是燈火輝煌。沉思了片刻,他決定侵入去看看。
鎮區的官說到底就是知縣,可這裏的守衛卻足足多出一倍,若按律法,是犯上的。小魚兒雖沒身臨其境過,但他自小聽惡人師傅們講故事,在某種方面來說也算是飽讀詩書,對當朝的人員配置也是大致了然。
盤腿待在房檐上,他左顧右盼。
正想着要不要去運鹽車裏看看,卻聽到屋裏有動靜。發言的這位明顯就是此地的官員。但見他濃眉大眼,也不是什麽奸良之人,他們慢吞吞交換身上的信物,作樣子對飲了幾杯酒就起身離去。
那邊也出來了。哪裏還有什麽衣着光鮮的人?還不正是之前運鹽的小厮!只是塗了幾把泥,換了一身行頭而已。
小魚兒冷笑,直想拍手叫好。
連續跟蹤了幾天,難免有些意外。
知縣派來的人将運鹽車拉去了別的方向,跟原先的路線剛好來了個相反,雖然不是回頭路,卻也不是預先備有的路線。
顯然那些小厮也被吓到,在山路中央停下休息後借口出來找地方撒尿,這就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道:“這是怎麽回事?”
聽聲音,仍是上回小魚兒跟蹤的一幹人:“老子哪知道!”
“擺明了這知縣坑咱們吶!”
“你覺得真是知縣?”
“呃?”
酉陽管三縣,其中一縣便是岚縣,這個地方小魚兒知道。說它是鎮,卻比鎮大許多,說它是城,又比其它的城小太多。但它占了個完美的地勢,而且又盛産□□和名人,所以一直都是人們争着來的地方。
“苗疆兩大美,上有城中白宓,下有岚縣風琴。”如今住在惡人谷的月琴,便是出自此地。這些天守衛們都在哼唱着這個民謠,想必是快要到岚縣了,都把腹中的□□給勾了出來。
自從确定這些運鹽車到了岚縣暫時不會走,小魚兒便先進了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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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穿的都是藤條衫,有點像輕麻的布料,但相比稍微厚了點,顏色也極是單調,一般都以淺色為主。如此,當花無缺和小魚兒出現在街道時,大家都為之一驚。
小魚兒先開口道:“公子,你從哪裏來?”
花無缺微微一笑:“我更想知你從哪裏來。”
小魚兒搖頭晃腦道:“我一個窮小子,來自哪不都一樣?可你引人注目,我自然是替她們問的。”
他手指的方向,是街道兩旁,絞着手絹的姑娘們羞色難當,又瞟了幾瞟,只覺得看不過來,又不甘心。這回聽到小魚兒說話,争先恐後點了點頭。
花無缺凝注着他,道:“我來找人。”
小魚兒看着他道:“找到了?”
花無缺失笑:“找到了,只不過那人滑溜得很,下回要走我也是留不住的。”
小魚兒嘆道:“看來公子長得醜,怪不得那人也逃開你。”
經過路過的商人行人一見衣着奇特又生得好看的這兩人便眼中發亮,硬要扯過來吟詩作對一番。
小魚兒見狀,憐憫地看了看萬花叢中一點白的花無缺,同時也冒起了酸味兒。他伸長脖子大聲道:“姑娘們,我也是男人,何不找我問?像那顆木頭腦袋,能告訴你們什麽?”
話音剛落,衆人把頭轉向他,靜了片刻。
他所言非假,只是一直擺着張臭臉,誰敢靠近?倒是白衣公子笑得如沐春風,讓衆人心中一動。白衣公子目不斜視,視線降落處卻總是在對面,相視一笑時總覺得旁若無人,又似乎理所當然。
他們來到整個岚縣規模最大的鹽商號,竟是半個人影都沒有。換作前幾天,小魚兒會想這是官府私自藏鹽,而如今,他已然知曉原因。思索了一會,趁花無缺一分神,便趁機閃入了書房。
俗話說知己知彼,但瞪眼看着滿室的書籍,他還是皺了皺眉。只見書架早就七零八落,上面的書籍各自攤開在地面擺出各種各樣的姿态,有些甚至都不成原樣。
說時遲那時快,這邊人還沒怎麽動,那邊已經有人嚷嚷着沖了進來。那人一身深藍色服飾,腰間挂着的玉佩極其地耀眼。如此大氣的一個人,竟是帳房先生!
坐在房檐上,心道這苗地真是藏龍卧虎。他先前意外地一點都不着急,只因不肖片刻,腰間一緊,立馬就有人摟着他上了屋頂。如今兩人額頭相碰,鼻尖相抵,如若忽視身下情景,這就是一場美妙絕倫的幽會。
只聽帳房先生大聲道:“既然爛成這樣也就沒辦法了……你們過來,将這些燒了。”
不一會兒,又聽他道:“這裏有一張紙,去找之前合作的那些民間混混,把這些謠言散布出去。記住,不可大意,低調行事!遇見有六個人一起出現的話絕對要跑!能跑多快有多快,能有多遠跑多遠,聽到沒有!”
“是!”
房檐上偷聽的小魚兒高高挑起兩道眉毛。他沉吟,卻見花無缺認真盯着他,他愣了愣,耳根爬上了粉色。于是惡狠狠道:“想你是在移花宮長大,一定從未看過星星,今兒我帶你來,你不感謝我,還瞪我做甚?”
其實小魚兒的表情越多,就只能說他有多想欲蓋彌彰。夜晚的星辰估計确有許許多多,這些花無缺已然瞧見了,因為它們就被映照在小魚兒眼裏,波瀾起伏,撩起了銀河,也撩起了沉寂的眷慕。
摟他腰的手沒松開,反而扣得更緊。花無缺低聲道:“我有時會慶幸,幸好我們是親兄弟,所以縱使你不說,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小魚兒的下巴擱在花無缺肩上,聽得目光閃動,心中狂跳。他道:“我不過是湊個熱鬧,看在鹽荒之際,他們都在幹些什麽。”
花無缺笑道:“我是跟着你湊熱鬧。”
小魚兒咧開嘴角哼道:“你閑得很,找我找得真快。我有時會很讨厭親兄弟的關系,我想騙你一些事情卻總騙不過你。”
花無缺伸出手指,指腹一按,描繪起那兩片仍在說話的唇。自己則念出了一曲古怪的音調,綿綿延延,十下便停。瞬間,他的手指已被含住,不安份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細細舔着,眼裏的捉弄一覽無餘。
同時,一只全身雪白的鴿子撲扇着翅膀落在他的手背上,小小的黑眼睛亮閃閃的,尤其地可愛。都說物似主人形,如今它專心瞧着主人的肆意妄為,又瞧着那根手指抽了出來,換上的是火熱的吻,為這夜色蒙上一片旖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