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未雨綢缪

周遭都是人,攘來熙往,一個擡腳一個緩步,并不着急。經過城門守衛時,大家都有規律地停下,拿出牌子給其觀看,檢查,無誤後,方可前行。

林啓楊官袍加身,官帽罩頭,有模有樣。他神經兮兮地拉着袍角過來,不好意思道:“讓花公子當我護衛,實在抱歉,只是現在人手不夠,不得已才為之。”

花無缺白衫墨發,長身而立,搖扇笑道:“在下并無要事,借此機會觀一觀也是好事。”

林啓楊眼睛一亮道:“豈不是?兩位武藝高超,我倚仗即可。”

他說的是兩個人,除了花無缺,自然就是淩霄了。這被小魚兒一說即中的畫面,就發生在今天早上,直到拉開房門,花無缺仍有些許出神。只因淩霄面上紅潤,對他說道:“花公子,朝禮已始,可願與我同行?”

“令牌!”守衛高聲一喝,張手一伸。

幾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往身上掏。林啓楊最快,伸手往腰帶上一扯,牌子就飛到對方手中。上面赫然聳現“知縣”兩個大字,後面則是象征國家性質的龍紋圖飾。

守衛看着眼前這樣,堆笑道:“大人,小的并不是說您,是您身後的……”

這領頭人年齡尚在十七八,但神情英武。花無缺一看,眯了眯眼,已知此人的面容并非原生原相,立馬理出了個頭緒。

這時淩霄已将牌子遞了過去,只見那牌子正面是躍于蒼穹的鳳,後面是雕紋的刻篆。守衛放在眼前來來回回翻來覆去地看,緊接着死死地瞪她道:“這牌子從何而來!”

淩霄不疑有他,問道:“怎麽?”

守衛大聲道:“牌子從何而來!”

淩霄皮笑肉不笑道:“莫不是有意為難我?”

守衛把牌子扔了回去,後者張手一接,道:“做什麽!”

“持着此令牌,自然是身份特殊的人物,然令牌的主人十年前已被擒,按理說這牌子仍在他處才對,何以在你手上!你是誰?”守衛召了幾名兵士,似乎想要上來抓人。

花無缺扇子一合,擋在前面冷笑道:“閣下越權抓人好盡興,林大人就在此,為何不問問他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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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啓楊趕忙道:“這兩名是我的護衛,他們此行是護我上山。另外……”他拉過守衛,道:“我卻不知你是何人的屬下?”

守衛瘦骨嶙峋,長着青黑色的胡渣子,像是反骨被拔,竟突然沒聲了。林啓楊不理,這就帶着兩人上山。

原本還是山路崎岖的道,經過将近一個小時的攀岩,終于到達了頂峰。這龍頭山并不高,但也算是酉陽綿延山峰中的其中一座,站在這上面,可以俯瞰整個縣。

一俯瞰才知道,岚縣原來是回字形的,知府位于正中央,周圍的是城中的街道和房屋。而他們所在的地方和山峰剛好就處在了邊緣地帶,從上面望下去像是酉陽的防禦線。

山頂很寬敞,沒有多少大樹,卻有一個祭臺,祭臺之大,似極了武鬥場。祭臺上方遍布坐席,設有茶幾,上擺水果茶水之類,每個間隙都有侍女伺候在旁,頂上還有遮陽布。

仔細一看,穿着銀飾的男女老少皆有,個個談笑風生,似乎經歷再多的不如意也不足以比拟這一刻。花無缺和淩霄分立兩頭,站在後方,再後方還有層層壓壓的衆人,剛好可以将眼前所有人的表情一一收進眼裏

場中開始喧鬧了起來。攀親帶故的,互相吹捧的,一時間竟如市井裏的小胡同。花無缺的注意力并不在這些無聊乏味的事情上面,而是聚精會神地看着在不遠處半空中飛翔的麻雀。

淩霄笑道:“鴿子被宰完了?現在怎麽換家族了?”

花無缺看她一眼,微笑道:“姑娘別具慧眼。”

淩霄搖頭道:“可在你心裏,江小魚才是第一。”

花無缺抿唇輕笑:“自然。但我對你的欽佩,是發自內心的。”

淩霄好奇道:“欽佩?我是做了什麽,讓你生了欽佩之意?”

花無缺揚起下巴,示意讓她看再遠一點的方向。那裏伫立有幾棵蒼天大樹,棵棵挺拔,筆直而立。明着一看,這些樹被大風刮得四下舞動,像極了山上天然的屏障。仔細一看,卻能發現其中一棵乃是人為。

穿透樹葉之後,點點日光灑在一個男人身着的水藍色短衫上。

他坐着樹杆,晃蕩着腳丫,眼簾裏清晰地映入場中注視他的人。他的左手手掌張開,一只麻雀立在其上啄着他手心的食物。他的右手手掌上躺着一只鴿子,鴿子被一箭射穿腹,血跡已幹枯。

他看到視線裏那個白衣公子收到了紙條,便伸出指腹給麻雀搔癢。麻雀細細地叫着,不一會兒,另一只麻雀就飛沖了過來,踏在女子手腕上,一步一步走過去,拿小腦袋去碰另一只。

淩霄看着手上安然的麻雀道:“那人可是通百鳥?”

花無缺道:“魚和鳥,大概是天敵罷?”他說完,自己先笑了。

淩霄動容道:“你從不究其原因,卻哪都去,是自信移花宮天下無人能撼動,還是區區苗疆比不過川中?”

花無缺負手淡道:“若不關我事,我不管,可既有我挂念之人,我為何不管?”

“哦?”淩霄笑道:“這回答真是妙,我怕是無福氣,一生遇不着像你們這樣互相扶持的人。”

花無缺默然半晌,忽然道:“天時地利人和,總是很重要的。”

想起惡人谷發生的事,花無缺感慨萬分。曾經的他,壓根不敢想,也壓根沒去想過。然當一切展現在自己眼前,他難道不是經過九折三回才找到自己的心意?沒有勇氣踩過坎坷,便永無法觸及心中渴望。

他在想,等這邊事了,那人會不會與他回去面對。

場中人數愈來愈多,衆所皆知,朝禮會有酉陽天下聞名的擺手舞和鼓舞,又因苗疆祭祀神秘無比,吸引前來的除了官場人,還是江湖中人。

迎面走來的,發間束了個青冠,一身深灰色的外袍,白色的裏衣點綴。此人擁有不錯的容貌,如今正值青年,神采奕奕,只是眉宇間多了副不易察覺的陰郁。

花無缺多看了他一眼。

一隊人馬過去,大家還沒整理好思緒,忽聽一陣敲鐘聲,紛紛擡頭,只見場中有人站立,抱住撞鐘的木頭狠狠地撞擊。首先是一聲。去年也參加過的人們這時脫口道:“宣撫司要來了!

果不其然,一個男人被衆人簇擁着,從入口靠近。他黑色的衣擺帶到了地上,掀起了一道褶皺。他勾起嘴角,那雙琥珀色流轉的雙眸左顧右盼,颠倒衆生。他昂首挺胸,步伐輕盈,腰間一把配劍,上繪暗紫色騰蛇圖飾呼之欲出,讓人直道此等名劍配主人真是風華之物,折煞世人。

宣撫司的落座,象征朝禮的開始。于是場中擊鐘又起,這回是二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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