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雨天(三)

窗外下着磅礴大雨,偶爾伴随幾道閃電,秦宇坐在教室裏很是煩躁。

高二的他們,因為被家長勒令住校的原因,推遲了晚自習的時間,盡管這樣,從天黑就開始下着大雨到了現在也不見消停。

走讀生早就走完了,住校生也三三兩兩走得差不多了,元義轉後頭去叫旁邊組的秦宇,“秦哥,還不走嗎?”

他和秦宇住在同一間宿舍,被老母親強行安排的。

元義是發現了,把秦宇轉進他的學校他的班級,安排他們住同一間宿舍,他們的老媽勢必把他們捆綁在一起。

但随着他和秦宇關系慢慢變好,他也不介意那麽多了。

秦宇忍着煩躁翻了翻桌上的輔導書,“再等會兒。”

這麽用功啊,元義啧啧兩聲,也轉過頭去看他的書。

時間過去很久,中間元義問了秦宇很多次要不要走,秦宇都說再等會兒,最後一次,元義看了看手表,又轉過去跟秦宇說:“秦哥,回去了吧,快熄燈了。”

秦宇看了看手表,确實很晚了,但外面的雨還是那麽大,雷聲也會驚得人耳朵疼。

但沒理由再拖了,熄燈之後沒有熱水,他是沒關系,但是元義……

秦宇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書,把書包跨上,“走吧。”

元義什麽也沒拿,像個甩手掌櫃。

不到必要時刻他從來不帶書回宿舍,秦宇因為這個說過他好幾回,但元義全當耳旁風,後來秦宇直接不說了,一到熄燈後允許開臺燈那半小時,他就把自己的書塞給他,強迫他看。

後來元義就更猖狂了,連期中和期末也當着他的甩手掌櫃,因為他知道秦宇肯定會捎上他的那一份。

到了教學樓下面,秦宇看到地上積着水,心裏更是煩躁。

元義把一直放在教室抽屜裏,好不容易可以派上用場的傘打開,“怎麽積了這麽多水啊,照這樣走回宿舍,鞋子都打濕完了吧。”

秦宇沒說話,直接下了最後一級臺階,一半的鞋就沒入了水裏,雨水很涼,通過皮膚透進了骨子裏。

秦宇忍不住皺眉。

元義看出了秦宇的煩躁,只當他是煩鞋子裏進了水。

他站在比秦宇高一級的臺階上,把傘頂在他的頭上,朝他招手,“你過來一點。”

秦宇以為他是出于一起打傘的目的叫他過去,沒有猶豫地朝他靠近了一步。

結果,元義‘嘿咻’一聲,跳上了他的背,不要臉地嘻嘻笑道:“秦哥,既然你的鞋子已經打濕了,那就不要再加一雙冤枉鞋了呗。”

自從高一期末考之後的班級聚餐,元義從秦宇的‘酒後真言’中得知他讨厭自己的真正原因以來,他就一直逮着機會折騰他。

他以為秦宇總有一天會發飙,但事實是,他使出渾身解數,秦宇卻越來越沒有波瀾,甚至有些時候還任由他為所欲為?

秦宇感受到元義呼在他耳邊的熱氣,閃躲了一下,“滾下去!”

“我不!”元義理直氣壯,“我們是同學!我們是舍友!我們還是兄弟!我們應該互幫互助!”

秦宇想把他甩下去,可惜元義纏人的功力越來越強,他沒有把他甩掉。

秦宇:“互幫互助?你幫我什麽了?”

元義:“打傘啊!我現在不是正幫你打着傘嗎?”

元義把秦宇的脖子勒得更緊了,腿還使勁纏着他的腰,生怕他把他丢出去。

秦宇伸手使勁扒了他幾回,元義都沒松手,反而越來越纏上來。

元義:“哼!你是甩不掉我的!”

秦宇扭過頭去瞪他,但因為距離太近,嘴唇差點蹭上元義的發頂。

秦宇愣了一下,随後僵硬地扭回頭去。

秦宇:“……好,我背你。”

說着,還配合地用手托住了他的膝彎,防止他掉下去。

“我就知道我秦哥是個爽快人!”元義嘻嘻笑着,他秦哥的承受能力還真是越來越強了。

但走了一小會兒,他就不那麽想了。

秦宇先是好好地托着他,後來就偶爾放開一只手去扒拉元義手裏的雨傘。

元義剛開始還不知道他在幹嘛,後來發現自己脖子裏灌進的雨水越來越多,他才知道他的意圖。

元義被雨水冰得直往秦宇背上拱,“冰死了!秦哥!”

“嗯?死了嗎?”秦宇扒拉了一下雨傘。

元義被冰得嗷嗷叫。

秦宇:“這不是還能叫嗎?”

元義極其懊悔,果然人不能占便宜,現在鞋子是保住了,但衣服還是沒了。

元義越來越往秦宇背上貼,好像這樣就可以少挨到一點雨,“秦哥!我錯了!你別玩了!”

秦宇已經明顯感覺到了元義身上的溫度,他的心跳,還有他被凍得微微發抖的身體,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心理,秦宇又伸手扒拉了一下雨傘。

一帕拉雨水灌進脖子,流到背裏,元義被涼意激起了報複心。

秦宇收回手重新托住元義的膝彎,不遠處閃過了一道閃電。

還沒來得及煩躁,秦宇就感覺耳朵一熱,一樣柔軟溫暖的東西貼在他的耳朵上,還狠狠地嘬了一口。

秦宇:“……?!”

元義親他?!

秦宇被自己的認知驚到了,整只耳朵瞬間從裏到外紅透了。

他猛地把元義擰下來,“你幹嘛?!”

元義也不再管地上有沒有積水,站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獰笑,“你不是膈應跟別人身體接觸嗎?今天我就好好讓你膈應膈應!你不是折磨我嗎?我也折磨死你!”

說着,又要跳過來親他,那架勢像是要嘬死他一樣。

秦宇把他推開,力量大得驚人,要不是元義是個練家子,可能還會站不住。

秦宇怒罵他,“神經病啊你!給我滾遠點兒!”

看到秦宇膈應了,元義也就爽快了,他哈哈直笑,“我不!我今天非親死你!”

“你他媽敢靠近我,我整死你!”秦宇再次推開想撲上來的元義,轉身就往宿舍樓急速奔跑,雨也管不上了,閃電也管不上了,打雷更管不上了,他的腦中只有一串的‘艹艹艹艹艹艹’。

元義看着他躲鬼一樣的樣子,樂得喘不上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跑那麽快幹嘛?等等我啊!我來了!哈哈哈哈哈……”

之後,秦宇對雨天的印象就徹底改變了,從童年陰影變成了元義的吻,但也是因為秦宇對雨天消減了很多的厭煩,元義在很久以後才得知秦宇對雨天的厭惡。

好像是他們在一起一年之後,高三的那個寒假。

北江市的冬天很少下雨,但那個寒假,秦宇和元義窩在他們的出租屋裏,感受了一場磅礴大雨。

外面的雨嘩嘩下着,秦宇和元義坐在地上刷着題。

突然想到了什麽,秦宇對坐在旁邊的元義說:“其實我特別讨厭下雨。”

元義擡起頭來看他,“是嗎?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秦宇:“以前是覺得沒必要,現在是沒那麽讨厭了。”

元義:“為什麽?”

秦宇擡眼看他,“都讓一只小兔崽子給治好了。”

元義很警覺地盯着他,“誰啊?小兔崽子是誰?你出軌了?”

秦宇無奈地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就是你這只小兔崽子。”

“我?”元義疑惑了,“我幹什麽了?”

秦宇說起了那個雨天發生的事,還有那個惡作劇的吻。

元義嘻嘻笑道:“所以我這是弄巧成拙了?”

秦宇糾正他,“不,是弄拙成巧。”

元義也覺得這個詞比較恰當,默認了。

元義:“你為什麽會讨厭下雨天啊?”

秦宇從不會跟別人提起的事,他能毫不保留地告訴他,“因為我爸。”

這是元義從秦宇口中聽到的為數不多的爸,他端正了坐姿,認真聽秦宇說話。

秦宇現在已經能很平淡地說出這件事,“我爸第一次喝醉酒打了我媽,就是在一個下雨天。”

元義很震驚,“你,你爸爸?他會家暴?”

秦宇:“沒那麽誇張,那是唯一一次,而且我媽挨了一巴掌,就及時踹開他,拉着我進卧室把門鎖了。”

秦宇沒告訴他他爸在外面踹了整整兩個鐘頭的門,劇烈的碰撞聲,刺耳的打雷聲,他媽媽抱着他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

他怕元義會心疼。

但盡管省略了很多細節,元義還是很心疼,“你當時多大啊?”

秦宇:“大概小學三年級吧。”

小學三年級,還是個可愛的小秦宇啊,元義更心疼了,他伸手掐掐秦宇的臉頰,語氣全是心疼,“還這麽小啊……”

秦宇把他的手拿下來,跟自己十指相扣,安慰他,“沒事兒,也就那一次而已,我媽很理智的,過了那晚,她就果斷跟我爸離婚了,之後沒再發生過什麽。”

“沒事個屁!”元義罵他,“沒事兒你那麽讨厭雨天?”

秦宇辯解,“白天下雨我就不讨厭,不打雷不閃電的雨天我也不讨厭。”

元義瞪他,“我聽你繼續掰。”

秦宇笑着摟住了他,“真的早就沒事了。”

秦宇:“你不用心疼我,我說這件事不是為了讓你心疼的,我只是想把我的一切都告訴你。”

然後低頭輕啄了一下元義的耳朵,“而且,我還有這個。”

想到自己惡作劇的一個吻對秦宇的意義這麽大,元義又是心疼又是慶幸,“那以後每個雨天我都親親你,防止複發。”

秦宇眼裏閃着狡黠的光,“不打雷不閃電,出着太陽下的雨也算嗎?”

元義一咬牙,“算!”

秦宇從來沒有這麽喜歡雨天過,“那我現在就要。”

元義:“剛剛不是親過了嗎?”

秦宇:“剛剛的不算,要從你做承諾以後算起。”

“……行。”元義親了一口秦宇的臉,“這回總算了吧?”

秦宇沒有故意再讨親親,只是問:“要是你以後食言呢?”

元義沒有一絲遲疑,“我不會。”

秦宇:“萬一呢?”

元義想了想說,“那就任由你處置。”

“真的?”秦宇看着他笑得很腹黑,“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會用繩子把你綁回家,讓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元義一點兒也不怕,甚至還有點興奮,“悉聽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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