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變化

特蕾莎孤兒院有哪裏不一樣了。

一個月?兩個月?

不,或許更久以前,外人便感覺到了孤兒院的不同。

漏水的屋頂被補上、破舊的牆體被翻修、就連屋外的空地也被種上生命頑強的野花與能吃的植被,更不提原本略顯蕭條的孤兒院,現在看着越發正規。

就像寂寥到寧靜的轉變。

即便大多時間都是安靜的,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至于剩餘的小部分?

那當然是每日不斷的讀書聲了。

聽着孩童稚嫩的嗓音将優美的文字從磕磕絆絆、到現在流利地閱讀,不得不說是一種從疑惑煩躁到習慣悅耳的過程。

住在附近的新街區居民是第一個注意到這個改變的。

原本孤兒院能傳出的聲音,不過是小孩子間的打鬧和特蕾莎發現他們過火後的訓斥,但現在不同了——打鬧聲未斷,但比起過去更顯愉悅。

孩子們哭哭啼啼的聲音也變成了歡笑與嬉戲,再也不會讓聽到的人心裏煩悶。

就連每天早晨定時定點的朗讀,也成了附近居民心照不宣的“獨有場景”,更有人将孩子們的讀書聲當作鬧鐘,代替成為新一天的初鳴。

這些當然是我向特蕾莎提議開始啓蒙課的結果。

不過三個月,孤兒院裏沒事做的孩子就都陷入了學習的友好(地獄)氛圍。

因為不算特蕾莎收養的孩子,所以我和中也不需要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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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如果中也想主動接受特蕾莎的講課,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新家建好後我們也很少回去住,幾乎在孤兒院成了常客。

而現在——

我代替去做飯的特蕾莎監督小蘿蔔頭們進行“課後訓練”。

只能說心情愉悅。

“白濑哥哥,這個字讀錯了。”

“……我故意考你的。”

聽到白濑的狡辯,我假裝無辜地眨了眨眼,恍然地接到,“啊,是這樣呀,那白濑哥哥繼續吧。”

面對我笑眯眯的視線,白濑想砸書的動作一頓,最終憋屈地老老實實繼續。

比起他,柚杏倒是認真許多。

可能原本就處于好學的年齡,一看就曾有過良好知識教育的柚杏認認真真地讀着書,不僅鮮少有錯別字,更是能在被提問時準确地說出詩句相應的意思。

她雖然不喜歡和其他孩子玩,但在學習的問題上被問,卻能耐着性子講解她知道的。

白濑作為她的前同伴,自然将這一切看在眼裏。

他曾露出被小夥伴背叛了的表情,質問她為什麽這麽聽話。

那時候我看到柚杏擦了擦被吓出來的眼淚,聽到她用很小的聲音回答。

“比起流浪和被當作商品勾引變态……”

“我更喜歡現在(和未成為孤兒時一樣)的生活。”

她原本還說得踟躇不安,等到最後卻堅定起來。

白濑盯着不敢看他的柚杏,只是用鼻音哼了一聲。

他踢翻了身邊的椅子,卻沒有反駁嘲笑她的說辭。

然後第二天,他雖然臉色不好,但仍舊聽話地跟着大夥一起進行晨讀和早間課程。

這種變化不也十分有趣嗎?

不算我和中也,孤兒院的八個孩子三女五男。

最大的是已經十六歲、在爆炸前就已經是特蕾莎的學生,因失去父母選擇與特蕾莎相依為命的少年,佑一。

能維持孤兒院的運作,除了特蕾莎的兼職,也有佑一的功勞。

特蕾莎只知道他有份正經工作,但不知道具體事情。

雖然很擔心,但特蕾莎看出佑一的工作并不違法,所以也不追問。

我對此倒是有些好奇。

花了幾天磨着書靈幫我探查後,它帶來了真相。

佑一在替官方做事,我猜測是日後會在橫濱建立的異能特務科。

雖然只是外圍的、類似收集情報的工作,但仍舊是機密,所以佑一很少回孤兒院,更沒有向特蕾莎透露任何消息。

他只會在每月固定的時間,将錢款送到特蕾莎手上。

是報恩,也是報平安。

也因為佑一不在孤兒院,所以新來的白濑成了其他孩子的“大哥”。

雖然我覺得他并不認同這個身份,被小蘿蔔頭們喊大哥要他幫忙時,白濑更是滿臉不情願。

但他身體很誠實。

特蕾莎吩咐的事情白濑都沒忘,被孩子們拜托了也會惡狠狠地斥責他們沒用,然後手裏不停地幫他們做完。

——挺好,狼崽子也開始合群了。

反觀同時來的柚杏。

雖然不怎麽和其他人交流,但她憑借暫時的學霸頭銜,已經成功融入集體。

不過也不怪她不喜歡和其他人一起行動。

孤兒院的女生本來就少,一個是還只會說些簡單詞彙的三歲女嬰,另一個則是剛滿五歲又格外內向的棕發女孩,已經八歲且提早領略“大人世界”的柚杏自然玩不到一塊去。

好在現在還有個我。

柚杏得知我會在這裏住幾個月的時候,雖然沒有說,但還是有一兩分高興的情緒。

我對此其實有些意外。

等花了半個月和她真正混熟,我才旁敲側擊出她的想法。

“因為安潔爾能和中原大哥相處這麽自然啊!”

柚杏談及中原中也時,雖然用了大哥這樣相對信任的稱呼,但不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絕對不是我印象裏原著她對中也的占有欲和畏懼,“我就完全做不到平靜對待。所以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一定超了不起的!”

我一時拿不準她是在損我還是在損中也。

花了點兒時間觀察,我才終于确定現在的柚杏對中也是“沒想到只比我大幾個月的男生居然是個能一只手幹翻□□的殺神”,這種又崇拜又本能保持距離的态度。

……心情微妙。

但看到鮮活的女孩兒眉飛色舞地表達自己的“崇拜”,我又覺得沒什麽不好。

所以我融入角色,自豪地仰起頭,“那當然!安潔可是中也哥的妹妹!”

因為是他的妹妹,所以一定得了不起。

沒有反對柚杏選擇疏遠,但不允許她對自己的哥哥有所誤會。

這是我(安潔爾)最無害的警告。

身為女性,直覺聽出畫外音的柚杏睜大了眼。

她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在心裏默默删掉了自己繼續和中原中也保持安全距離的計劃。

既然是受到安潔爾信賴的哥哥,應該沒那麽可怕吧?

柚杏有些猶豫地想。

至少,應該不會把她和白濑像對待□□成員那樣,按到地裏去?

看着眼前笑起來暖乎乎,說起話又軟綿綿的我,柚杏緩了口氣,逐漸将在Seven那裏見到的、關于中原中也的可怕印象慢慢擦除。

——然後在她快要成功的現在,又被中也和他身後跟着的小弟吓得回到原型。

實話說,最初見到的時候我也吓了一跳。

沒別的意思,就是有點PTSD。

當穿着運動服的中也踩在廢棄石堆上、居高臨下地用冷淡的目光,看着面前三五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少年,還低聲吩咐着他們什麽的時候,我差點兒就幻視成“羊群和他們的牧羊犬”。

猶如原著的情景再現,讓我心跳都快了一拍。

我的應激反應都要出來了,就差把筆記本召出來直接檢查問題。

好在我沒有這麽做的必要。

因為中也很快發現了我,并向我看了過來。

冷漠不過是陽光照射的反光帶來的錯覺,看向我的中也在與我對上視線時,目光仍舊是溫和而內斂的。

是我熟悉的他,也是與我相處快有一年的他。

說起來也是奇怪,看到這樣的他我立刻就放心了。

“這是在做什麽?”

是我開口打破了沉默。

因為柚杏見到這個場景不敢說話,想到了還在Seven時被□□包圍的日子。

……畢竟一臉嚴肅聽中也話的這群少年,各個外表兇神惡煞嘛。

課業後的其他孩子早就按捺不住地跑到空地玩耍,白濑則被特蕾莎囑咐要看住他們,以免不小心出了事故。

雖然不是很情願,但在繼續看書和看小孩兩個選項中,他無疑選擇了後者。

我原本打算帶着柚杏去街前的小集市買點新書,也沒想到剛出門就看到中也在院角,還站這麽高、一副訓手下的樣子。

“哦,遇到了認識的人。”

中也表情自然地指了指立在他面前、因為他站得高而顯得矮許多的少年們,“聽到了一點感興趣的事……所以稍稍聊了聊,對吧?”

我看到中也側頭,似乎想得到那些少年的肯定。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中原中也的藍眸暗了下來,雖然沒有說話,但只一個眼神就讓少年們一個激靈,回想起自己“自願歸順管轄”的那個夜晚。

“是的!”

“因為被中原大哥吩——哦,我是說遇見了中原大哥,所以過來打個招呼!”

“沒錯沒錯。”

“只是很久沒見所以聊聊。”

“所以妹妹醬——咳咳!抱歉——所以安潔爾小姐不用擔心,我們不是壞人。”

沒幾個壞人會說自己是壞人。

更不提這些人明明比中也年紀大,卻喊他大哥。

典型的欲蓋彌彰。

但毫無疑問,這群人在害怕?或者聽從中也的命令。

柚杏彎着腰躲在我身後,只用餘光關注這邊。

我想她沒心思去思考這些人的真正身份,但我不同……我很肯定,這些人叫中也“中原大哥”,絕對和孤兒院的小孩子叫中也“大哥”不同。

雖然身上沒有血的味道——也可能是最近沒有見過血所以沖淡了——但以我在咒回那裏鍛煉出的敏銳直覺起誓,這群少年絕對不是什麽良民!

那麽問題來了。

中也是什麽時候混成小混混的頭領的?!

我有種好弟弟忽然學壞的悲憤。

雖然我其實是妹妹。

我準備回頭問問我的“百曉生”書靈,所以這個時候裝傻地沒有拆穿他們之間的真實關系。

“安潔,記得告訴特蕾莎阿姨,最近讓其他人少出門。”

我悲憤的心情頓時消失。

視線掃了眼不知為何不敢直視我的少年們,我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中也,“發生什麽了?”

他像想起什麽,嘴邊扯出一絲笑。

但我看得出,那份笑意并不是真的。

“裏街區出現了新的異能者。”

這句話讓現場安靜下來。

不是異能者的柚杏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堵住耳朵,以免聽到什麽不該聽到的事情。但她看了眼氣定神閑的我,微微松了口氣,假裝自己不好奇地瞥向別處。

“很危險?”

“年紀不大,卻用異能在裏街區殺了不少人建立了惡名。”

中也從石堆上跳下來。

他控制重力得心應手,雖然速度很快卻在落地時毫發無損。

然後他像過去很多次安撫我那樣,伸手摸了摸我的發頂,“別擔心,只是聽說他最近在往新街區靠近……孤兒院離裏街區太近,我有點不放心。”

“中也哥很厲害。”我已經習慣他的摸頭殺,“我不擔心,不過我會告訴特蕾莎阿姨注意安全的。”

“嗯。”

中也不再多說。

我知道他是不想讓其他人接觸危險,所以體貼的不問。

反正按照某種定律,我與中也提到的異能者遲早會碰面。

——但我實在沒想到會這麽快。

也就兩三天的時間吧。

就在我吃完午飯、回到新街中心翻修好但沒再住的舊宅時,我在房屋後的小型儲物倉裏發現了闖入者。

他的呼吸聲很重,即便有午市的叫賣聲遮掩,我想忽視也難。

一輕一重。

是兩個人。

重的那個應該陷入了昏迷。

心律不齊,但也有相應的規律。

新建的儲物倉不大,容納不了多少東西,所以應該不是兩個成年人躲在那裏。

我沒裝作不知道,反而一個念頭召出了筆記本快速寫好了前綴,這才随手拿起掃帚挑開了儲物倉的木門。

我的眼角劃過武器的亮光。

不需要走位,我側頭就躲過了飛來的刀片。

我不慌不忙地看向倉內。

靠在最裏側的是個黑發的女孩,她背靠舊櫃子、跌坐在地上,懷裏抱着一個與她長相相似的男孩,已經昏迷。

——巧了不是。

看看這長相,這黑白漸變的頭發,還有這眼熟的外套與綁定的同色系妹妹。

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不吠的狂犬”芥川和他妹妹嗎?

我悟了。

勸特蕾莎開辦文學教育沒多久,上天就讓我比太宰還早地遇見芥川兄妹……這就是命運的指引吧!

上天一定是在告訴我,讓我拯救日本的文壇,将芥川龍之介培養成符合其名的文豪啊!

嗯。

絕對不是我想看黑時宰和文豪芥的對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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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中也收編了新街區到裏街區外圍的混混,窮兇極惡的那些殺了或者趕走。雖然沒有正式的組織名,但他個人在裏街區卻很出名,被稱為“漆黑的重力使”。

很多□□組織暗中嘲笑他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屁孩去搞組織,但沒有一個敢在他擡手滅了兩三個□□後觸黴頭,這群人也給中也起了個戲稱,說他是“守護羔羊(珍寶)的怪物”。

但中也“□□頭頭”的新身份,除了原本和他有過談話的白濑,沒有人知道(女主沒主動撕馬甲所以不算在內)。

[題外話]

昨天做了一個夢,你們絕對猜不到夢到了什麽。

作者桑夢到了首領宰、沒錯,首領宰。夢到他穿越到了原著世界線,但他沒有跳樓,而是去了偵探社,并帶着自己的召喚獸(沒錯,還有這種元素)一路往上,期間遇到了偵探社的人但都沒人認出他,直到他隔着世界與夢中的“我”對話并從“我”這裏拿到了外套穿上,再次見到與謝野晶子的時候,他被她認出來了(沒有拉CP的意思啊,就是夢裏真的看到她質問首領宰是誰)……這個時候神奇的來了,首領宰承認了,然後表情特別、特別适合他的說了句“真沒辦法啊”,然後召了另一個召喚獸(因為第一只打不過,但這只需要‘獻祭’,但獻祭需要什麽作者桑不知道)。

說很難說出他的像,但夢裏看到的時候真的一眼就看出他是首領宰了,表情和語氣,那種比黑時宰要正常、裝作武偵宰卻掩蓋不了他那種即将走向毀滅的瘋狂與冷靜……絕了。

醒來後作者桑就在想,這是不是他在催作者桑寫他啊……畢竟原本這卷沒他戲份,只想讓他在作話小劇場出現一次玩個梗的。

而作者桑前兩本(指暖風和文豪)都在正文寫過他,那時候就沒夢見過(嘶,背後一涼)。

感謝:

讀者“54178418”,灌溉營養液 +6 2021-08-16 00: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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