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橘子

若非肚子餓想要用膳, 姜莺肯定跑回房去。她覺得自己這麽奇怪都是被阿玉害的,明天不去找阿玉玩了。

姜莺循縫隙鑽出,哼唧道:“餓了。”

好在王舒珩沒再多問, 招福泉送晚膳進屋。晚膳還算豐盛,姜莺埋頭喝雞絲粥, 聲音悶悶的:“夫君,明天我想跟你出門。”她一個人在驿館沒什麽好玩的, 去找阿玉指不定還要聽見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王舒珩自然不會同意,便哄她說:“明日估計能早點回,帶你出去逛逛。”

翌日王舒珩早早出門, 姜莺窩在房間一個人玩, 正是盛夏午後天兒熱, 她昏昏沉沉趴在桌上, 忽聽外頭一陣吵鬧。姜莺趴在窗口張望, 只見周棠正在院裏教訓一個穿粉裙的奴婢,阿玉也在一旁。

聽起來似乎是周棠丢了首飾,懷疑是那穿粉裙的奴婢偷的。主子責罵下人本就是常事, 不過姜莺覺得周棠不大一樣, 昨日說話細聲細氣一看就是溫柔的性子,與今日教訓人完全是兩幅模樣。

她在窗前站了一會,周棠押着奴婢去後院搜屋鬧聲才停息, 阿玉回頭看見她,笑着走近同她說話:“小郎君今日也沒跟着殿下外出嗎?”

姜莺搖搖頭, 阿玉順勢透過窗柩往屋裏張望,笑的頗有深意,她擠着姜莺,打探道:“晚上殿下睡床, 你睡哪裏啊?”

“還有一間隔屋,殿下有事會吩咐我。”

阿玉早聽鄭從事說過沅陽王金屋藏嬌,不過藏的是哪位美人就不得而知了。她實在好奇,能讓冷心冷欲的沅陽王拜倒裙下的到底是什麽女子,便道:“聽說殿下在府裏養了位嬌滴滴的美人?你可見過,殿下待她怎麽樣?”

姜莺一怔,“你你怎麽知道?”

“我家官爺說的,據說在臨安時那小美人當街摟抱殿下,膽子夠大的,可惜沒瞧見正臉”阿玉絮絮叨叨,說着說着又不正經起來,“殿下身高八尺身形偉岸,也不知道那小美人在床上吃不吃得消,我估是吃不消的。”

這話在姜莺聽來簡直莫名,她道:“怎麽就吃不消了?”

“會受不住啊,肯定得被折磨哭。”阿玉下意識答,然後反應過來姜莺年紀小,肯定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兒,掩帕笑笑,道:“長大了好好跟着你們殿下學。”

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個門,阿玉和鄭從事都有相同的毛病,專愛打聽別人的事。阿玉還想再問問關于小美人的事,姜莺已經開始趕客了,生怕再多說一會就會透漏她和殿下的關系。

送走阿玉,整個下午姜莺都無聊地躺在榻上,躺着躺着就睡了過去。姜莺做了一個夢,夢中她得到一顆桂花糖,桂花糖香軟清甜,怎麽吃都吃不完。她含着它,吮着它,身體飄飄然幸福的好像飛進雲朵裏。

這一睡就到了傍晚,醒來時夕陽已殘,天色微微暗下。姜莺從床上爬起,方跨出隔間就撞上王舒珩。

也不知他什麽時候回來的,這會已經換上一襲藍色暗花月袍,頭束簡單的玉冠,一雙眸子流光潋滟噙着幾分笑意問姜莺:“還想出門嗎?”

姜莺有一種感覺,夫君似乎已經回來許久了,莫非是為了等她睡醒才專門換的衣裳?她不敢再耽擱,迅速收拾好跟在王舒珩身後出門。

白沙鎮的夜晚向來比白天繁華,怕她跟丢,王舒珩再次握住姜莺的手腕。姜莺以為要去用膳,萬萬沒料到夫君會帶她來挑首飾和胭脂水粉。

他們在的地方是一座華麗的小樓,方走進便聞到陣陣芳香。各式各樣的耳墜,手镯琳琅滿目,胭脂水粉更是花樣繁多,好些新奇的樣式姜莺在臨安都沒見過。

王舒珩道:“先前不是答應過要幫你挑胭脂首飾,既然你來了就自己挑,我在外面等你。”

姜莺天生就喜歡這些東西,這回扮作男子只帶了衣裳來白沙鎮,昨日沒塗面脂她就覺得臉不如以前嫩了。她一陣雀躍,又有些擔心:“我現在是男子,買這些會不會不好?”

“就說你買給家中娘子。”王舒珩說完便出了商鋪,姜莺見商鋪裏也有男子便不擔心了。

她挑了幾對耳飾,還有一支珠釵,選面脂時還用手背試了試。店裏的夥計迎上來,笑說:“小郎君買給家中娘子?這麽小就娶妻了,不如看看這款”

一聽就是覺得她不懂,想趁機宰客的。姜莺才不理他,她要自己挑。面脂種類多,姜莺挑挑選選,最終買下一盒橘子味的,面脂細膩還有股淡淡的清香,不湊近根本聞不出來,正好适合她這種扮男裝的女子。

從商鋪出來姜莺滿載而歸,王舒珩這便要帶她回去了。今日出海總算定下築營地點,過幾日再到現場規劃即可。今日是同行張從事的生辰,于驿館設宴邀衆人暢飲,王舒珩不能缺席。

入夜後驿館門口高高挂起幾只大紅燈籠,還停着一架馬車。馬車上裝載的是酒,香飄十裏。福泉正被車主拉着說話,見了王舒珩趕緊上前來禀報。

原來車主是昨日那個走丢小孩的父親,男人名喚付照良,白沙鎮付家村人,家裏釀酒為生,念及昨日王府恩情特地老遠駕車送一車酒來道謝。付照良執意相送,福泉不收,最後還是王舒珩道:“收下吧。”

付照良一聽就笑開了,樂道:“不是我吹,方圓幾十裏內就我家的酒最香,狀元紅香烈,桃花釀清甜,就是小娘子也能喝呢。”

一壇壇酒被卸下馬車,二人才進門便有人來邀王舒珩去宴廳。姜莺不喜歡那種地方,王舒珩也沒打算讓她去,道別後獨自回了小院。

院子已被付照良送來的酒占去大半地方,姜莺回屋放好東西,還小心的掏出橘子味面脂抹了些才去用晚膳。今日張從事慶生,留在院子裏的人大多是小厮丫鬟,還有阿玉也在。

付照良送來的酒極香,好幾個小厮已經迫不及待喝起來。阿玉招呼姜莺:“小郎君也喝一口,不辣甜的。”

姜莺酒量不好,況且她以前覺得酒辛辣不好喝,一聽酒是甜的就想嘗嘗。不知是誰給她盛了滿滿一碗,姜莺嘬小口,果真是甜的。入口清甜猶如糖汁,還有股淡淡的桃花芳香,她覺得好喝喝完一碗又要了一碗。

有人誇她:“小郎君好酒量。”

很快她的碗又被滿上,姜莺邊用晚膳邊喝,過了許久才模糊聽見耳畔有人說不能再喝了,這桃花釀雖甜卻容易醉後勁大。她揉揉眼睛覺得面前人影重重,好像隔着一層霧看什麽都看不清。

“小郎君還要嗎?”

下意識地,姜莺豎起一根手指,說:“再來一碗,最後一碗。”

喝完最後一碗她就回房睡覺,明天再喝!姜莺不知不覺閉上眼睛,等再睜開時周遭聲音俱減,她數了數,眼前竟有三四碗酒。四碗,她可喝不下了。

姜莺踉踉跄跄起身,循着記憶中的路回了房間。房間沒有掌燈黑乎乎一片,還好今夜月光夠亮,清輝透過窗柩泛起一片銀銀的光。姜莺摸到桌子給自己到了一杯水,咕嚕咕嚕灌進嗓子,身後忽然想起夫君的聲音:“福泉,醒酒湯記得加橘子。”

姜莺腦袋重的厲害,意識模糊間她以為夫君要水,便端着一杯前去伺候。

實際上王舒珩今夜也被人灌了不少,一回來就讓福泉去煮醒酒湯,不然明早該頭痛了。他回來時沒見到人,以為姜莺早早睡下,特意放低聲音熄燈,這會聽見聲響以為是福泉煮好了醒酒湯。

他醉的有些厲害,躺在榻上頭腦昏沉,聲音帶着莫名的引力讓人不住想靠近,王舒珩閉着眼道:“送過來。”

随即,他聽到窸窣的腳步聲,清新的橘子味由遠及近,是他的醒酒湯來了。

王舒珩微微起身準備接過,他擡手,忽然一個沉重的身子壓上來,同時胸前一涼蔓起濕意。若是清醒着,他早該察覺不對勁,只是現在,鼻息間全是那股清甜的橘子香。一時間讓王舒珩分不清,到底醉人的是酒,還是眼前這味湯。

少時第一次醉酒,他喝的便是橘汁熬煮的湯。橘子去皮,加少許糖和蓮子,酸甜可口飲下睡一覺,第二日神清氣爽。

眼下月色撩人,懷中墜滿軟香。少女好像沒有骨頭似的,趴在他的身上輕飄飄道:“夫君,水灑了。”

他聽到的卻是,夫君,湯來了。

姜莺在他身上不安地扭動,那陣香也愈發濃郁。王舒珩摁住腰肢,一聲別動尚未說出口,唇忽然被堵住了。水潤潤的,對方笨拙地在他唇上按壓,輕吟出聲:“夫君,可以親親嗎?”

她很早就想這麽做了,閉眼,做夢,醉酒都是夫君薄而冷的唇瓣。聽不見拒絕,那便是可以吧。姜莺湊近,嘴唇再次貼了上去。她以一種極其大膽的姿勢跨坐在王舒珩腰側,雙臂緊緊勾住對方脖頸。

很笨拙的動作,像吃糖一樣,輕輕舔舐,來回描摹,反複碾壓。意識混沌中兩人緊緊相貼,王舒珩被她撩的渾身發燙,他莫名覺得:這回的醒酒湯,似乎挺甜的。

安靜中不知這樣親了多久,好像餍足的小孩,姜莺有點累了。她占完便宜就要躺下呼呼大睡,唇剛剛分開一點,對方忽然擒住她的下巴。姜莺唔一聲,被吻住了。

王舒珩明顯沒打算給她退縮的機會,動作有幾分粗魯,他并不滿足于淺嘗辄止的舔舐,在姜莺唇上輕輕一咬,對方就被迫張開了嘴。他以舌尖進攻,撬開貝齒,堵得姜莺發不出聲音。

舌尖第一次接觸時,兩人都有些顫抖。姜莺生出一股陌生的懼意,她掙了掙欲起身逃離,男人已經攬住她的腰肢翻身,兩人位置瞬間調換,姜莺退無可退。

她的呼吸亂了,雙手抵着對方胸膛,可還是逃不開。姜莺只得無力的攥緊身下床單,微微偏頭對方又追了上來,與她呼吸交纏,奪取口中的橘子香氣。

姜莺一直閉着眼睛,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若她睜眼,借着月光便能發現王舒珩周身透着一股危險,平時清清冷冷的眸子,眼下像湧動着火焰,吃人一般。

身上溫度越來越高,姜莺被親的确實不太好,她發出幾聲無力的嗚嗚聲。忽然門口一陣響動,有人來救她了。

福泉端着遲來的醒酒湯推開房門,說:“殿下——”

埋首沉溺掠奪的王舒珩動作驀然頓住,他的鼻息間盡是少女香氣,身下人軟成一灘水。他喉結動了下,馄饨的意識漸漸清醒。

“掌燈!”他開口,才發現嗓子像含了口沙。

福泉依言,不多時燈光大亮,短暫的适應後,王舒珩終于看清此時的情況。姜莺躺在身下阖着雙眼,似乎已經睡了過去,她一動不動,嘴唇像薔薇一樣嬌豔欲滴

這下不用醒酒湯,王舒珩徹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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