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不是我的裴肆
芝陽郡主被怼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太後拍了拍芝陽郡主的手背,不滿地看向裴肆:“皇帝何必如此羞辱一個弱女子?皇帝作為一個大男子的氣概哪去了?皇帝如今長大了,不用把哀家這個母親放在眼裏咯。”
“母後又何必如此中傷我們母子親情?”裴肆不悅地瞪了郡主一眼,“芝陽郡主竟有如此大的面子,令朕與母後生出嫌隙?”
芝陽郡主臉色一白,低下頭不敢說話。
太後臉色一青,為郡主說話:“罷罷罷,以後哀家也叫不動皇帝,哀家算是白生養皇帝了!”
皇帝和太後母子相争,惹得大廳裏一衆宮人面面相觑,誰也不敢大喘’氣。
那麽多人看着,這話若是傳出去,又要變成文昌帝不孝,恐怕那些愛嚼舌的言官又要上奏,弄得滿朝風言風語。
于是,裴奕忙幫着解釋說:“母後誤會了。皇兄尊敬您呢。前幾天還叫人到土方國去尋母後最喜歡用的天絲琉璃錦呢……”
“是嗎?”太後稍稍緩和了神色,“皇帝有這個孝心,哀家也就知足了。”
“自然是。”裴奕說着,小小地扯扯裴肆的衣角,提醒裴肆稍微态度溫和一點兒吧。
裴肆硬’邦’邦地點點頭,卻始終沒有多看芝陽郡主一眼。那塊玉佩也自己收起來。
“哀家有些乏了。”太後借故道。
“那母後保重身體,兒臣和皇兄先告退啦。”裴奕立刻明白,笑嘻嘻請過安,跟着裴肆一起出去。
“皇兄何必和母後如此僵硬?母後生養皇兄和臣弟二人,總不能會害皇兄跟我。”
裴奕沒心沒肺地說着:“而且,要是那些話傳出來,讨厭的劉老頭子一張嘴,肯定會上奏說皇兄你對母後不孝啦!哦,說不定還附帶催婚又催生。什麽沒有皇嗣對國體有害,無法安、邦之類的話啦……”
裴肆斜了他一眼道:“你這麽清楚?”
“那是自然。”裴奕苦瓜着臉說,“皇兄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被彈劾過很多次嘛。他就仗着被父皇當年賜了一張禦賜鐵嘴的敕令,一直肆意橫行,無所顧忌,見誰都批!劉鐵嘴最是可惡!”
裴奕苦大仇深,看來這麽多年被劉鐵嘴批的可不少。
當然裴肆被批的也從來沒少過。尤其是裴肆還是皇子時,估計裴肆的暴君名聲有一半是劉鐵嘴傳出去的。
可惜,劉鐵嘴是有先皇禦賜金令保下的,還殺不得!
“可是,那玉佩怎麽會在芝陽郡主手裏?”裴奕随口問道,“會不會真是皇兄你給他的,不然怎麽在她手裏。”
“不可能。”裴肆摩’挲着玉佩上的花紋,“朕對那個女人沒有任何熟悉的感覺,不會是她。”
“好吧。皇兄說不是就不是啦。可皇兄已經二十一歲,即便不娶芝陽郡主,也該到婚配的年紀了吧。京城的高門貴女之多,皇兄就沒有一個看得上的?”裴奕一邊說,一邊走着。
“其實皇兄早點納妃選後也好,也可以堵住劉鐵嘴的那張破嘴,省的他沒事就上奏……而且,等皇兄有了小皇子,那臣弟就可以升級做小叔叔。”
他走了一會兒,卻發現裴肆沒有跟上來。
“皇兄?”裴奕停下來看着裴肆。
裴肆按着頭,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身影。飄着雪的夜,烏黑的發,雪白的皮膚……
“朕……”
朕似乎已經成過親了。
是幻象,還是做夢?
裴肆用力地想要将腦海裏的那個人看清楚,卻怎麽都看不見對方的正臉。
那人始終背對着他。烏黑的發,雪白的皮膚,還有毛絨絨的尾巴?
更多的就沒有了。
咚一下,裴肆直接暈倒在宮門外的石階上。眼前的一切虛虛實實,他什麽都聽不見,只能看見裴奕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焦急地在說着什麽。
緊接着,更多的太監以及宮中巡邏的侍衛圍過來。再之後的事情裴肆就不知道了。
他眼睛一閉,徹底昏死過去。
狐焰住在工頭家裏已經許多天。
他白天會幫工頭幹活,掙飯錢,夜裏修煉。等他尾巴一修複好,他就可以偷偷溜進那堵高高的紅牆之中。
大嫂可憐他,并沒有說一定要收他的飯錢和住宿錢。但狐焰經過這些天,知道人間凡事都要用錢去買。
大嫂便随他去,白天順便幫狐焰看着小崽子。
這天狐焰正在扛大包,就見到工頭大哥神色匆匆地趕回來。一回來,就拉着他到裏面去。
“狐老弟,你過來,我有消息要跟你說。”
狐焰放下大包,蹭過去。
“你知道我這幾天在忙活什麽嗎?”
狐焰搖搖頭。
“我有個朋友,要運點貢品到宮裏頭。原本我想找找關系把你一起帶進去的。不過,事有不湊巧。好像宮裏出了事,暫時不需要他運貢品進去。”
“出了什麽事?”狐焰這幾天就感覺眼皮一直在跳。
不詳的征兆。
“我那個朋友,在宮裏面有點人脈,認識宮裏頭的公公……他和我說……”工頭頓了一下道,“我先和你打個預警,你聽完先別着急,也不要難過。”
“大哥你說,我不急。”狐焰嘴上說着不急,卻緊緊捏着拳頭。
“我那個朋友從宮裏頭的公公那裏知道的消息,說是皇上要廣采秀女選妃。京城的貴女們都收到消息了。誰都想做皇妃,甚至一步登天,直接當皇後呢。”
狐焰呼吸一滞,手心被指甲掐出了血絲。
“你!你可千萬別急啊!”
正在擇菜的大嫂聽不下去,走過來拍拍狐焰的背,見他臉色慘白一片,推着工頭大哥去泡杯紅糖水。
工頭麻利地去泡糖水。大嫂把泡好的糖水塞到狐焰的手心裏。
“喝點糖水,暖一暖身子。”
小崽子也順着狐焰的衣服要爬上來。他的爪子勾着衣服,搖搖欲墜,狐焰将他撈起來,揣在懷裏,但還是不說話,一副遭受重大打擊的樣子。
大嫂瞪了工頭一眼,生氣地說:“讓你胡說八道。”
“我怎麽就胡說八道了?我又沒撒謊,我朋友确實是這麽跟我說的啊!”
“萬一是謠言呢。”大嫂跟他嗆聲起來。
工頭也給自己泡了糖水,端着碗道:“你一個女人家,不懂。”
“我怎麽就不懂了?”大嫂搶了他的碗,“喝什麽喝!你不許喝,好你個老頭子,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哎喲,我怎麽敢。我的意思是說你是女人,不懂男人。”
工頭拍了拍桌子:“我自己就是男人,我太懂男人是什麽樣的。皇上再高高在上,地位尊貴,那不還是男人嗎?男人是什麽?男人就是好美色?哪個男人不想左’擁’右’抱,三妻四妾。別說妃子,和宮女茍、合的事也多了去。”
工頭越說,狐焰的臉色越慘白。
大嫂氣死了。一巴掌拍在工頭背上。
“你也想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你給我三一個試試看。”
工頭連忙求饒。
“哎喲,我是不敢的。但人家皇上有權利,也有那麽多女人自薦枕席……這主動送上門的好事,那他怎麽忍得住。”
“他不是那樣的人。”
“你說什麽?”和老婆求饒着的工頭一時未聽清狐焰在說什麽。
狐焰擡起頭,眼中有瑩瑩淚光,卻仍舊認真且堅定地說:“他不是那樣的人。”
會抱抱他親’親他給他烤肉教他認字的那個裴肆才不是這樣的人。
他只是深山裏的一只野狐貍,只會抓兔子抓雞吃,直到偶遇了那個人類,知道什麽是人,什麽是愛。
就連他的名字也是裴肆給他取的。
“如果你們說的那個皇帝真的會另外娶妃子,那他根本不是我要找的裴肆。”
他的裴肆,會一生一世只專一于他一狐。
工頭徹底愣住。只有性格溫柔的大嫂一下子就動容了。誰不想要一個專情的對象呢。尤其是她們女人,太能夠理解狐焰的想法了。
只可惜天下男兒大多薄幸!恐怕小狐所遇非人。
“小狐,你別急。說不定是找錯人了。裴肆這個名字也不是特別稀奇,京城裏肯定還有別的人叫裴肆的。我以前有個同鄉,人家還叫裴寺呢!”大嫂一邊安慰他,一邊踹了工頭一腳。
“你惹出來的事情,還不想想辦法。有沒有辦法讓小狐見到皇上,看看皇上究竟是不是小狐要找的人?”
工頭一咬牙道:“你們等我好消息。狐老弟,哥一定幫你想辦法混進去!”
工頭說到最後,第二天就帶來了好消息。
“我打聽到一件事。原來皇上已經不在宮中,去了城外的法華寺中修養身體。”
“修養身體?他身體不好嗎?”狐焰關切地問。
人類的身體總是比他們狐貍孱弱。他撿到裴肆的時候,裴肆連一條腿都是斷的。
“具體我不清楚。總之在法華寺就比皇宮簡單多了。”工頭擦了一把汗道,“皇宮把守森嚴,我們進不去,但法華寺有路子進去。我就去過好幾回法華寺,對法華寺的路可熟悉了。”
工頭一時天真,忘了。
既然皇宮會有重兵把守,那皇帝住在法華寺就不會有重兵把守了嗎?
兩人看着山腳下就密密麻麻的禁軍,悄悄退出去。
自皇帝住進法華寺後,法華寺就不允許任何普通老百姓進出。
工頭連道了好幾聲怪不得。
“怪不得我朋友能知道皇帝的動向。法華寺包圍得這麽嚴,不知道才怪呢!這可怎麽辦才好,這條路徹底封死了。”
狐焰擡起頭,看着蒼勁的法華山。此時仍是冷冽寒冬,山路上已布滿白雪。
山路腳下,約有數千士兵把手路口。
法華寺就在山頂。
“大哥,你知道法華山的另一邊怎麽走?我從另一邊爬到山上,你說怎麽樣?”
工頭震驚地看着狐焰道:“狐兄弟,你瘋了!另一邊可是峭壁,你怎麽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