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間四劫【25】

蕪津市老城區與市郊接壤的地帶有一座從清朝時期留下來的城門樓子。幾十年前做抵禦外來侵入的工事所用,和平後就一直保留下來。

和平年代的發展中心從城西移至城東,城西的城門樓子也就慢慢的荒廢了下來,市政府幾次撥款修葺,上至官員,下至工匠,都是草草應付,敷衍了事。城門樓子早已失去了往日戰火連天的年代裏被市民當做保護神的尊榮,變成了城西人民的一片早市集散地。

城門外連着一架跨越蕪津的舊大橋,橋下流過渝江的分支,近年來水量驟減,舊大橋也失去了傳統的作用,只日複一日的用兩只手掌緊緊的抓着河流兩岸,就算在歲月的打磨中失去了往日的色彩,也固執的不肯随着人們的遺忘而随歷史永逝。

梁珊珊的屍體被發現于舊大橋的橋洞中,報案的是附近的拾荒老人。

漆黑的橋洞深處,有一道非法安裝的污水管道,排水管道的飯店被勒停止營業後,排水口就此荒廢,成了暗夜生物的溫床。但在不久之前,這個排污管道竟然再次被啓用,女孩兒的屍體随着水老鼠和穢物垃圾被污水送出,流至河邊亂石之上。

當時,拾荒的老人在河流淺灘旁尋找可回收的瓶瓶罐罐,被像是從地心傳來的轟隆聲所驚動,那一瞬間,他還以為是地震,但是下一秒卻被管口流出的污水沖倒。

等他爬起來後,就看到一個穿着藍白色校服的女孩兒仰面躺在亂石上,屍身浮腫潰爛。

邢朗的手機打不通,王前程又不在警局。魏恒只得暫時行駛領導者的職責,調動警員和法醫趕赴現場。

此時已經深秋,盡管天上太陽高懸,但是秋季的寒氣還是使人裹上了外套。

魏恒站在坦露的河床上,看了一眼站在對岸不遠處往這邊探頭看熱鬧的附近居民,他們明明都穿上了厚衣服,但還是抵禦寒風般縮着肩膀袖着手,目光中俱是好奇和驚疑。

“魏老師。”

沈青岚踩在一地碎石上朝他走過去,道:“死者身上背着書包,書包裏有學生證和書本,現在已經确認身份,是失蹤少女梁珊珊沒錯。”

魏恒挺拔消瘦的身形如一杆标槍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環視着四周,屎臭味混着污水味在他鼻息飄蹿。

“現場還可以采取到證據嗎?”

他問。

沈青岚搖搖頭:“腳印倒是發現了幾個,但是提取有困難。而且無法确定是不是兇手留下的腳印。”

Advertisement

魏恒擡起右手,指了指圍着人群的東南方和城樓門子方向:“排查那兩個入口,調出附近的所有監控記錄。”

沈青岚當即領着人走了。

魏恒站在原地,看着每一張觀望者的臉。他知道,殺害梁珊珊的人或許就在他們其中。能把梁珊珊丢棄到廢棄的排水管道中的人,一定熟悉附近的地形。而且‘他’很清楚這根管道不會再使用,梁珊珊能在黑暗的管道中永遠沉睡。

但是今天,那根管道卻因為某種機緣巧合,吐出了內腹的髒污和罪惡。

拾荒老人受了刺激,迅速的将事态傳播,無論遠近的市民都跑來看熱鬧。此時圍觀警察勘查現場的人群中,一定有一雙隐藏在陽光之下,滿是罪惡的眼睛。

‘他’就躲在人群中,注視着警察的一舉一動。

魏恒緊緊握着手中的雨傘,憤怒和挫敗在心裏油然而生,他知道兇手就藏在人群中,卻找不出來,因為那一雙雙觀望者的眼睛,都是那麽麻木且冰冷。

“魏老師!”

陸明宇忽然喊了一聲。

魏恒定了定神,轉身朝被警察和法醫包圍的屍體走去,垂下眸子看着女孩兒已經被充盈的氣體塞滿血肉的臉頰。她的耳朵和鼻子,還有一只左眼,幾乎被暗夜的生物啃光了。

陸明宇把梁珊珊的校服上衣往上拉了一段,擡起頭,目光劇烈顫動着,說:“兇手在她衣服裏塞了一只風車!”

魏恒怔了一瞬,自言自語般低聲道:“陳雨。”

二十多厘米的風車藏在梁珊珊的衣服裏,貼着她的肚子,而風車上手持的棍子,被塞入梁珊珊的校服褲子裏。

秦放擡起女孩兒下巴,在她脖子上看了片刻,然後起身走到魏恒面前,神色凝重道:“脖子上有勒痕,死因應該和白曉竹一樣,機械性窒息。”

魏恒看着梁珊珊的臉,輕聲道:“帶回去,收隊。”

邢朗開車回到警局時,大老遠就看到梁珊珊的爺爺呂偉昌和呂志新站在警局外的人行道上,呂偉昌站不穩似的靠着牆,而呂志新蹲在路邊,抱着腦袋,揪着自己的發根。

父子兩個都在走神,都沒有發現一輛吉普從相反的方向駛向警局,然後停在了警局門口。

邢朗跳下車,讓保安小石把車開進去,然後邁步走向他們。

随着邢朗的腳步聲逼近,呂偉昌聞聲看過去,看到邢朗,便立刻從牆上站起來,略顯慌張的叫了一聲:“邢警官。”

蹲在地上揪頭發的呂志新渾身一顫,把雙手慢慢的放下來,露出一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

才幾日不見,仙風道骨的老人成了一個走路需要拐杖的老頭。邢朗看了一眼呂偉昌手裏的拐杖,又看了一眼撐着膝蓋慢慢的站起身的呂志新。

他皺了皺眉頭,心裏湧起一絲孤疑,但是什麽都沒說,對他們招招手:“走吧。”

邢朗領着他們走進警局,上臺階的時候,呂偉昌忽然在他身後說了句:“讓我怎麽和珊珊的媽媽交代。”

邢朗一路無話的把他們領到一樓法醫室旁邊的屍檢室,在窗邊看到了魏恒。

呂偉昌和呂志新走進屍檢室,片刻後,響起兩個男人痛哭的聲音。

對于充滿着悲傷與苦痛的聲音,邢朗盡管習以為常,但還是被悲痛者的情緒所感染,心情沉重。

他走到魏恒身邊,掏出煙盒抽出兩根煙,一根銜在嘴裏,一根遞給魏恒。

魏恒目不轉睛的看着屍檢室裏站在梁珊珊屍體旁失聲痛哭的兩個男人,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需要。

忽然間,邢朗覺得尼古丁對他也沒有多大作用,索性把煙又裝回煙盒,轉身靠在窗沿:“說說現場的情況。”

魏恒什麽都沒問,只把現場的情況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給他标了重點,那只藏在梁珊珊衣服裏的風車。

邢朗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揉了揉額頭啞着嗓子問:“梁珊珊的書包裏缺了什麽,或多了什麽嗎?”

魏恒道:“現場帶回的物證正在鑒定,梁珊珊的書包裏沒有多餘的東西,也看不出少了什麽。”

“死前被性侵了嗎?”

魏恒搖搖頭:“等鑒定結果。”

說話間,呂志新忽然沖出來,緊緊抓住邢朗的胳膊,紅着眼睛,神情兇狠:“兇手在哪兒?你們把兇手帶回來了嗎!”

邢朗頓感心累,什麽都沒說,只對站在一旁的陸明宇使了個眼色。

陸明宇走上前,把呂志新拉開,呂志新尚在掙紮,怒吼:“你們警察無能!珊珊死了,你們卻找不到兇手!你們都是一群廢物!”

此時呂偉昌拄着拐杖顫顫巍巍的走出來,擡起胳膊指着呂志新,顫抖着嘴唇道:“畜生,你給我閉嘴!”

老先生渾厚有力的嗓音在走廊裏沖撞,霎時蓋過了呂志新的怒吼。

呂志新面色赤紅,眼神無比迫切的看着邢朗,像是急于對他說些什麽:“邢,邢隊……”

呂偉昌忽然揚起拐杖狠狠抽在呂志新的小腿上,低吼道:“還不閉嘴!你還想鬧什麽!”

面對受害者家屬的責罵,邢朗已經習以為常,所以他絲毫沒有動怒。呂偉昌代替兒子向他道歉時,邢朗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一言不發。

直到一瘸一拐的呂志新和呂偉昌走出警局,邢朗看着他們消失的走廊,忽然說了句:“有點意思。”

魏恒也覺得剛才的一幕有些怪異,呂志新貌似有話要說,卻被呂偉昌用暴力打斷。而且呂志新說的話,讓他再次想起初次走訪梁珊珊家裏時,呂志新追出來對他說的那番話。

待在警局裏,真相不可能會主動送上門。

“有事兒嗎?”

邢朗看着魏恒問。

“等秦主任的屍檢報告。”

邢朗擡手在他肩上按了一下:“跟我出去轉轉。”

他說的轉轉,當然不可能是出去轉街,魏恒早有心理準備,坐在副駕駛問他:“去抛屍現場?”

邢朗騰出一手點煙,一手打着方向盤,點着煙把打火機往駕駛臺一扔,道:“不然呢?警察幹的就是體力活。”

盛午的陽光将車廂裏的溫度升了好幾度,魏恒覺得有點熱,于是脫下身上的風衣放在腿上,又解開一顆襯衣扣子,胳膊撐在車窗上支着額角,閉着眼懶懶道:“剛才你不在,我已經讓沈警官帶人去調取錄像,走訪城門樓子附近的居民了。”

邢朗叼着煙,微微側眸看着魏恒一副慵懶狀,将睡不睡的模樣,

他忽然覺得魏恒解到鎖骨的那顆紐扣很礙眼,特別想把他的扣子系好。

“那咱們就從學校開始,跟小岚他們把住兩頭,往中間回合。”

邢朗道。

魏恒閉眼養神,遲了好一會兒才說:“梁珊珊衣服裏的風車。”

雖然他沒有說完整,但是邢朗明白他想說什麽。

邢朗思索着問:“白曉竹的屍體上也出現了風車,你懷疑梁珊珊和白曉竹是一個人殺的?”

因為魏恒脫了衣服,所以邢朗又把方才放下去的車窗升了起來。

魏恒想了想,眉毛不知不覺的擰在了一起,神色疑慮:“但是為什麽,兇手把梁珊珊放進排水管,卻把白曉竹放在舊倉庫。”

他之前的設想,兇手把白曉竹的屍體放在舊倉庫,是一種具有‘儀式感’的行為,昭示着曾經在舊倉庫發生的一些事。兇手對那些事的感到忏悔或在進行挽回。這套邏輯在發現梁珊珊的屍體之前都是通順的,但是梁珊珊的屍體卻被放置在不見天日的地下水管道。并且衣服裏同樣藏有風車。

風車……

至今,魏恒還記得陳雨在郭雨薇生日那天往郭雨薇家裏送風車,卻被郭雨薇的家人險些打死的那件事。而且陳雨親口說過,郭雨薇喜歡風車。

暫時做一個最大膽的猜測,風車代表了郭雨薇,所以兩名死者身上都留有風車。兇手把兩名死者當成了郭雨薇,那麽兇手在白曉竹的屍體上所作的‘彌補’,就是對郭雨薇的彌補。

按照這個邏輯繼續往下推,有可能作案的人,就是陳雨。

那佟月和舊倉庫的聯系又該怎麽解釋?

邢朗不知道魏恒在想什麽,但他同樣想到了佟月:“那佟月呢?本來咱們分析的佟月和白曉竹的案子是一個人做的,現在冒出來一具身上藏着風車的梁珊珊,難道佟月,白曉竹,梁珊珊這三件案子是同一個人做的”

光是想想想,邢朗就覺得亂,皺眉道:“這作案模式也太千變萬化了吧,白曉竹被扔在舊倉庫,梁珊珊被扔在水管裏。況且綁架佟月的人是張東晨,有嫌疑殺害白曉竹和梁珊珊的人卻是陳雨。這兩個嫌疑人什麽情況,組團作案?”

邢朗只是着急上火胡說八道,卻在無意中點撥了魏恒的思路。

魏恒掀開眼皮,一絲寒光從眼角中流瀉:“組團……對啊,為什麽不可能。”

邢朗覺得他用腦過度,昏了頭了,揶揄道:“魏老師,難道你真的覺得陳雨會和張東晨聯手作案嗎?他們是一個作案團夥?”

魏恒微微勾起唇角,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眼神也陡然變的明亮,道:“不是團夥,而是組合。”

邢朗皺眉:“說清楚。”

魏恒垂眸想了片刻,道:“咱們一直以來的思路,是把佟月和白曉竹,現在加上一個梁珊珊,這三件案子當做是同一系列的案件,因為這三起案子之間有不可忽視的聯系。但是,如果佟月和白曉竹以及梁珊珊被殺案的聯系是巧合呢?”

魏恒頓了一頓,接着說:“如果佟月的案子只是和白曉竹的案子偶然交叉的兩條直線呢?”

邢朗很快領會了他話中的核心思想:“你是說,綁架佟月的人和殺害白曉竹的人,不是同一個人?案發地點和抛屍現場都在舊倉庫,只是一個巧合?”

聽他領會的這麽清晰,魏恒不禁看他一眼,道:“巧合與否,我現在不敢斷定,至少我可以給出推測,綁架佟月的人,不是殺害白曉竹和梁珊珊的人。”

邢朗的關注點和魏恒不一樣,他即刻想起另一個人來:“按你這麽分析,張東晨的嫌疑面最小?”

魏恒點頭:“可以這麽說。”

“那嫌疑人就只剩下一個腦癱的陳雨?”

這話聽得無端讓人喪氣,但卻是實話。

魏恒無奈的,再次點頭。

邢朗擰着眉,無言的往前開了一段,等綠燈的時候忽然問:“佟野又找你了嗎?”

魏恒看他一眼,不自覺的把領口拉攏,有些刻意的冷下臉:“沒有。”

邢朗看他一眼,笑的有些耐人尋味:“這倒出人意料,這小子被你迷的五迷三道,見了你就走不動道兒,竟然在和你上床未遂後不再聯系你。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把他納入偵查範圍?”

就算邢朗是在分析案情,但是他這話說的無端讓人惡心,魏恒冷眼斜他,似笑非笑道:“上床未遂……邢隊長,你還有更糟糕的詞彙可以替換這個四個字嗎?”

邢朗沖他挑挑眉:“改成什麽?魏老師你勾引未遂?”

魏恒默默往心裏咽了一口氣,冷笑道:“那我也可以稱邢隊長你當晚對我的行為,是性騷擾未遂。”

邢朗被他逗樂了似的,恬不知恥的笑的很開心,高興的像個沒有兩樁命案壓在手裏的刑偵支隊一把手。

邢朗也懂得見好就收,見魏恒臉色冷的掉冰碴,笑兩聲就不笑了,把車停在路邊,道:“等我一會兒。”

魏恒往他下車的背影瞪了一眼,悶悶的撐着額頭坐在駕駛座等。

邢朗下車穿過馬路,走進街對面的一家本市有名的小吃店,點了幾樣好做方便易帶走的點心,然後在一張空座上坐下,等點心出鍋的時候拿出了手機聯系沈青岚。

本來他打這通電話只是想問問沈青岚外勤小組的方位,給他們送點吃的過去。沒想到沈青岚這麽快就突破了瓶頸,有了進度。

沈青岚告訴他:“我們找到梁珊珊失蹤當天,被監控拍下的錄像了!”

邢朗頓時從椅子上站起來,沉聲問:“在哪?”

“華淩皮貨大賣場後門攝像頭拍到了梁珊珊,經過粗略對比,女孩兒的背包和衣着以及身材都和梁珊珊很相似,我給你發照片。”

沈青岚挂斷電話,迅速的給邢朗傳了幾張照片。

邢朗打開照片,看到深夜裏,在巷子口一閃而過的人影,雖然攝像頭清晰,但是因為角度問題只拍到了被一人抗在肩上的女孩兒。女孩兒穿着校服,紮着馬尾,背着一個白色的書包,書包上隐約可見拴着一只皮卡丘玩偶。

邢朗只看了一眼,就可以篤定,她就是梁珊珊!

他把電話回撥,告訴沈青岚:“把錄像送到市局做技術處理,你們按照那個人行進的路線繼續排查。”

沈青岚道了聲明白,就挂了電話。

此時店老板提着打包好的一兜點心從廚房出來,邢朗付了錢,帶着點心回到車上,對魏恒道:“吃吧,午飯。”

魏恒沒有搭理他,而是皺着眉頭看着手機出神。

邢朗見他面色凝重,問道:“怎麽了?”

魏恒道:“剛才秦主任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梁珊珊屍檢的結果。”

邢朗挑眉:“這麽快?”

“不,只是他初步推測的死因和死亡時間。”

“說說。”

魏恒道:“梁珊珊死于機械性窒息,死亡時間是在十月十號號,失蹤的當天晚上到淩晨。”

“沒了?”

“還有一點。”

魏恒歇了歇,然後看着他說:“梁珊珊死前并沒有遭受性侵,但是她的處女膜陳舊性破裂。”

邢朗的眼神瞬間冷卻,他當然知道處女膜陳舊性破裂是什麽意思。意思就是今年才十四歲的梁珊珊,早已不是處女。

邢朗立刻在腦海中搜索上次在學校走訪時,在梁珊珊的老師和同學口中得到的對梁珊珊的評價。

梁珊珊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同班和外班都沒有幾個她玩的好的男生,和她關系好的女同學都說她平常不怎麽接觸異性。

梁珊珊失蹤初期,邢朗就着人全面調查了梁珊珊在學校裏的各種關系,其中就包括中學生談戀愛的現象,而幾乎和梁珊珊形影不離的一個女孩兒說梁珊珊不可能有男朋友,因為梁珊珊總是在放學後就立即回到家,課餘生活完全透明。

邢朗沒有說話,心裏越來越冷,甚至覺得點心散發的香味有點惡心。

魏恒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靜坐了一會兒後給秦放打了通電話:“秦主任,可以找到精斑嗎?”

秦放很無奈:“不行,都清理過了。”

魏恒皺着眉,正在思索的時候,聽到電話那頭較遠的陸明宇的聲音,陸明宇問秦放在和誰通話,聽聞秦放說‘是魏老師’後,便接過秦放的電話,道:“魏老師,我這裏有點發現。邢隊和你在一起嗎?”

魏恒按下免提,把手機放在中間:“嗯,你說。”

陸明宇道:“我剛在梁珊珊的書包裏發現一部手機,手機被泡壞了,但是電話卡還可以使用,剛才我查了梁珊珊的手機的記憶卡,調取了她失蹤當天的通訊記錄,結果發現一點和你在梁珊珊家裏取得的筆錄不符的細節。”

“哪一點不符?”

魏恒忙問。

陸明宇停了片刻,好像在文件中翻找,然後道:“十月十號,晚上九點三十八分,梁珊珊接到手機號為15489654XX0的號碼打來的電話,通話時間是四十三秒。經過核實,這個手機號是梁珊珊的姥爺呂偉昌的號碼。我剛才翻了翻你拿回來的口供,梁珊珊的姥爺呂偉昌說他在九點多給梁珊珊打過一通電話,但是……”

魏恒仿佛自言自語般,替他說出後半句話:“但是呂偉昌卻說那通電話沒有打通。”

午後溫暖的秋風從窗口鑽進來,卻讓魏恒渾身一顫,他目光如炬般注視着擋風玻璃一點,冷冷道:“呂偉昌在說謊,那通電話,他明明打通了。”

十月十號,晚上九點三十八分,梁珊珊接到了姥爺打來的電話,和呂偉昌通話四十八秒。但是梁珊珊卻在幾個小時後被丢棄在黑暗、潮濕、髒污的排水管道中。

呂偉昌在說謊,他在隐瞞梁珊珊的死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