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撩你27(新年好)
◎顧醫生他落寞了。◎
神外住院部。
一直留下觀察的顧清辭, 等第一瓶點滴結束,起身熟練給她換下第二瓶。
幾乎在他離了輸液架的半秒內,女孩緊閉的睫羽輕輕抖了抖。
修長的指尖不由一顫, 下意識想探出手, 用手背貼向女孩飽滿的額頭。
然而指尖剛擡起, 他便生生止住了這個動作。
下一秒, 迷迷糊糊的江聽霧,終于撐着混沌的意識睜開雙眸。
眼皮子露出一絲縫隙時, 冷不丁撞上一道颀長挺拓的身影。
很熟悉。
熟悉得像是夢裏那個從天而降、救她于水火的仙子。
其實在佰宴酒店, 的确有十幾杯烈酒下肚, 倒也不至于徹底灌醉她。
只是她每次遇見生理期都會被迫虛弱,太冰涼的酒水, 導致她腹部陣陣抽搐。
痛得直不起腰。
後來被趙總鉗制住又灌了不知名的液體, 她才毫無反抗之力。
靠牙關緊咬舌尖,才保持半絲微弱的理智, 勉強讓理智不被徹底吞噬。
向來逼格很高的趙總,就沒見過她這種難搞定的, 成功起了貓逗耗子的興致。
于是沒狗急跳牆直接上手,而是一而再再而三欣賞她的掙紮。
也給了她喘口氣的機會。
畢竟許欲提供的這酒, 裏面加了不少助情的好東西。就算她強撐, 根本撐不了多久。
當她的神智陷入恍惚,玩夠了的趙總,不疾不徐解開皮帶。
但他沒想到, 差半分鐘就能得逞的好事,居然真的會被人破壞。
江聽霧也沒敢想, 救自己脫離地獄的, 會是那個她曾經求而不得的男人。
她想睜開眼, 卻始終沒辦法集中視線去确認是不是他。
直至鼻尖被那股烙在心底的墨香包裹。
酒精上頭,她沒辦法思考太多,按照理智不應該再和這個人有所糾纏;
而感性卻掣制她的整具身軀,脅迫她遵從內心最原始的沖動,靠在男人堅硬寬闊的懷抱。
甚至很可恥的,腦袋緊貼男人左側胸膛,感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
唯獨這樣,她才像個小人,能夠短暫縮短地面和神壇的距離,短暫擁有不染纖塵的仙子。
哪怕與她有着雲泥之別的仙子,心裏從未有過與她相同的想法。
就當……是一場夢。
夢醒了,她也該遏制住這貪婪可恥的私心,不再去妄想那輪不屬于她的天上月。
大概男人熟悉的氣息太容易讓她心安,沒走幾步,所有的思考都被酒精吞沒。
等她再有力氣撐開眸子,看見熟悉的身影,她第一反應怕夢已經醒了。
因此她選擇阖了眼睑。
不過這個轉變太快,還是沒能逃過顧清辭的注視。
也因此沒注意到他唇角微乎及微的弧度。
偌大的病房裏一片沉寂。
兩道呼吸聲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處在相同的頻率,似乎在比較誰更有耐性。
江聽霧:“……”
這種無形的寂靜,很快就被腹部恢複的抽痛打破。
……靠。
生理期這個時候發作真的好嗎?
她想強忍,但腹部明顯不止痛意,還有難掩的一道熱流。
她:“……”
哪怕還沒從夢裏出來,也不能在顧清辭面前社死。
糾結半晌,她還是松開上下眼皮子。瞳孔被燈光映得片刻刺痛,等視野變得清晰,男人熟悉的臉部輪廓直愣愣撞進眼底。
他難得沒再醫院穿白大褂,而是一件胸襟略顯褶皺的襯衫。袖口挽在胳膊肘,露出一小截線條流暢的手臂。
依舊是冷白皮,迷人得緊。
不由得網上看,男人領口最上方的扣子松散着,視線最終停落在他凸出的喉結處。
明這種不經意流露的禁欲範,瞬間便讓她移不開眼。
好在生理期不間歇的痛感再次傳來,随即也收回她飄忽的思緒。
沒敢再多看,她快速移開視線。
只當她因酒精的勁頭沒過才一語不發,顧清辭的語調溫和幾分:“有哪裏不舒服嗎?”
如珠玉落盤的聲音,低沉而不失柔潤。
……是她聽錯了嗎?
為什麽在表面的清透之下,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關切?
一時間,江聽霧難掩愣神。
顧清辭:“……”
默了默,餘光瞥見點滴打完,習慣性想給她更換輸液瓶,便輕抿唇角傾身。
視線倏地被那道挺拓的陰影覆蓋,意識不知觸及了什麽,江聽霧的理智剎那便回了籠。
“……我沒事,”張了張唇,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轉過眸:“謝謝醫生。”
自溫泉山莊結束以來,現在是近半個月,江聽霧直面與他對話。
區別在于,她只能故作冷心冷肺,将這個人推得越來越遠。
果不其然,“醫生”這兩個距離感十足的字調,成功把他的記憶拉回一周前的微信聯系。
那個時候,江聽霧待他的态度,就平白多了幾分意料之外的疏離。
很陌生,讓他幾欲手足無措。
而現在這道比文字更冷淡的話語,距離感顯而易見。
男人眼底的細碎溫淡驟然僵持,反被難以言喻的晦暗取代。
一秒,兩秒,三秒。
他足足盯了女孩有些蒼白的側顏三秒。
這三秒明明轉瞬即逝,卻又格外漫長。
直到手背落下半滴輸液瓶滲出的液體,那股冰涼的觸感才收回他發散的思緒。
驚覺自己太過失态,他移開盯得太久的視線。
鬼使神差的,他問了句:“難得,你也會這麽客氣。”
男人的話語太自然,自然到江聽霧已經拼命拆除濾鏡,仍舊能聽出每一個音調裏所蘊含的的溫柔。
心髒不受控地加快速度。
重逢一個多月以來,江聽霧從沒見他這樣将溫柔外露。
……可,她為自己努力編織的夢境已經醒了。“訂婚”的現實,無時無刻不化為一柄鋒利的刀刃,周而複始在她心口劃拉。
每一寸的鈍痛,都在提醒着,她沒有辦法,不顧道德底線将這個人占為己有。
“顧叔叔,您……”無法想象她用盡多大的力氣,終于逼回險些奪眶而出的酸澀。
知道自己這樣特別狼心狗肺,但……他們之間本來就有無法消除的距離。
她寧願現在狼心狗肺,總好過不去理會道德底線,肆意插足別人姻緣的沒心沒肺。
江聽霧移開視線,斂了眼睑,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張瞬間冷凝的面色。
後腦勺被那雙噙着冰霧的眸子緊緊盯着,江聽霧壓着幾近顫抖的心緒,仿佛對待一個陌生人。
“你走,”她張了張唇角,整張臉幾乎埋進被子裏:“……這裏有護士在,便暫時不需要您的幫助了。”
江聽霧怕。
怕他再多呆一秒,自己就會沉沉溺進他的溫柔裏,再也沒辦法抽開身。
顧清辭:“……”
他的聲線不知何時低啞得厲害:“我不走。”
話音落地,他才回神這句話有多不妥。
怔了片刻,勉強解釋:“……你別亂動,免得跑針。”
江聽霧:“……”
倔強咬住下唇,逼迫己不要讓心理的最後一層防線坍塌。
她的一語不發,成功讓顧清辭眼底的冷戾又深沉了幾分。
他也沒多問。
就這樣無聲息的對峙着。
江聽霧:“……”
腹部似乎要和她作對到底,沒幾分鐘,再次痛得她五感都發麻。
包括那股溫熱的的液體,不用動彈,她都能察覺源源不斷得有多猖狂。
一個呼吸的空檔,雙頰漲得通紅。
死死抓住被角,語調逐漸覆了層鼻音:“……你,你走。”
第二次趕他走。
聲音都染了層哭腔。
這……是有多抵觸他。
“好,”無聲扯了扯唇,顧清辭垂下眼睫:“我走。”
他深深吸了口氣,沒再過多停留,摸出手機給林澄發送微信。
—
在市局和賀聞初表了絕不和溫語淺私了的态,顧歲歡終于收到小叔發來的定位。
來不及追問許欲到底和溫語淺做了什麽腌臜交易,她便火急火燎趕來附一院。
現在正是淩晨三點,顧清辭并沒有手術。
以防這老男人對聽聽做出不可挽回的過分事,顧歲歡乘坐電梯,直奔向神外辦公室。
不過還沒敲門,隔着門縫,正撞上一坐一站的兩道人影。
女人身穿DR高定職業裙裝,腳踩七厘米的細跟,留着微卷的及肩發。
僅一個背影,就給她一種莫名的裝逼感。
“三哥,你不是答應過我,會重新考量和小淺的關系麽?”不愧是賀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說起話來一套接一套:“為什麽現在,你又打定主意縱容歲歲胡鬧?”
真是臉大如盤。
我把你的好閨蜜扔進監獄,是聞初哥按照律法親自經手,怎麽到你嘴裏就算胡鬧了?
顧歲歡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就在她打算直接推門,顧清辭的一句話,成功止住了她的動作。
“我何時答應過?”顧清辭眼皮子都沒擡:“我早已說過,我與溫小姐絕無可能。”
……絕無可能?
顧歲歡愣了一下。
想起元秋錦先是找她給聽聽開導,繼而說了一通小叔答應和溫語淺接觸,最後總結:“可惜我給聽霧投一票。”
“不過你小叔叔這塊朽木終于開桃花了,知道娶老婆了”。
她便自然而然以為顧清辭真瞎了眼,打定主意為了拒絕聽聽,要和溫語淺那綠茶在一起。
但私下,她何嘗沒懷疑過自家奶奶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以她的理解,小叔的屬性向來一根筋,躲溫語淺跟躲洪水猛獸一樣。
怎麽可能會為了拒絕一個女孩,委身自己接受那塊綠茶牌的狗皮膏藥?
只是醫學部各種催命的事物堆積,她一直沒騰出精力去詢問顧清辭。
現在聽見這番對話,讓她心底的那種猜測又強烈了幾分。
如果證實是誤會,不說其他,最重要的是要讓聽聽早點好過起來。
想到這,她不動聲色打開手機錄音。
“三哥,你難道不知小淺才是最适合你的?”賀星吟以為自己聽錯了,精心塗抹的臉蛋寫滿了不敢置信:“難道你和顧伯父說的“試試”,都是為了套我?”
呸!
顧歲歡再次抽了抽眼皮子。
不愧是蛇鼠一窩,幾年沒見,還賀星吟這臉厚如泥的本事,簡直和溫語淺越來越重合了。
聞言,顧清辭終于擡眼。
他的記性一直很好,甚至能做到過目不忘。所以稍作思索,他便在記憶角落尋到了賀星吟最後質問的這一句。
“你誤會了,”他的表情很平靜,“在你提出項目合作時,緊跟其後提到溫小姐,我所回答的‘試試’,是指項目。”
他頓了一下,道:“何況,賀小姐的項目,倒不至于讓我下套。”
沒有什麽情緒起伏的一段解釋,尤其是最後一句,直接一錘擊破賀星吟精心打磨的笑顏。
默了十幾秒鐘,女人仍舊懷疑耳朵:“三哥……你在說什麽啊?”
“我看你是瘋魔了,”她搖了搖頭:“為了個戲子,竟然不顧連我們從小到大的情分,惡意诋毀我們團隊是幾個月的——”
“成果”還沒說出口,視線就撞進那雙清冷幽深的眸子,剛打開話頭的數落硬生生卡了殼。
顧清辭:“……”
忍了又忍,他合上鋼筆蓋,眸底壓抑某種難言的情愫。
”賀小姐若是有異,”他不願再多解釋一個字:“等九點主任上班,找他即可。”
話都說到這份上,明眼人都能看出男人壓制不悅,礙于最後一絲情面,才沒說出“送客”的話。
偏偏賀星吟是個沒眼色的:“三哥,你怎麽能出爾反爾?”
“你答應顧伯父簽下合作,難道不是看中我們團隊最先進的核心技術麽?你答應成全小淺的一片癡情,為什麽——”
“我有完整的記錄,”沒等她噼裏啪啦質問完,顧清辭打開賀聞初的微信:“都發給你哥了,你可以再确認一下。”
着實沒想到這男人還有後手,賀星吟:“……”
似乎沒看見她的驚懼,顧清辭編輯文字點擊發送:“賀小姐,還有什麽問題麽?”
賀聞初的手段有多很辣,賀星吟怎麽可能不清楚?
她想給自己辯解,卻不知從哪裏開始。
最終,她滿臉失望道:“三哥,一個戲子而已,何必為了她有負小淺?”
“我印象裏的三哥,從容不迫,是個極致的完美主義者,為什麽再相遇,你會變得這麽涼薄?”
怕自己再聽下去,可能待會兒飙升的怒氣值,會讓自己控制不住往賀星吟的雙頰招呼。
“啧,張口閉口就是戲子,”她半笑不笑扯了扯唇:“我也沒想到,知書達理的賀二小姐,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沒禮貌?”
話落,向來古板的小叔,并未阻止她這麽冷嘲熱諷。
她松了口氣。
還好,沒徹底瞎了。
欣賞着賀星吟倏地鐵青的臉色,狀若感慨道:“既然你眼裏的小叔叔,一直屬于極致的完美主義者,又怎麽會允許自己去娶一個哪哪和他截然相反的綠茶呢?”
賀星吟:“……你——”
“別你呀我呀的,”笑盈盈越過她,顧歲歡大大方方在就診椅落座:“星搖前天說,她身上一股綠茶的味道。”
“我還尋思這年頭誰身上還帶茶,”對上臉色難看至極的賀星吟,她眨眨眼,笑意意有所指:“現在看到賀小姐這一身的茶裏茶氣,我算是明白了。”
賀星吟:“……”
前天,不就是她和小淺一起請那賀星搖那丫頭一起吃飯嗎?
額角突突直跳的厲害,她勾了勾唇:“幾年沒見,歲歲還是這麽……能說會道。”
怕自己再待下去,可能真和這個嬌縱的丫頭片子打起來。
賀星吟說出最終目的:“三哥,我希望你能顧念溫伯父的面子,白天親自去接小淺出來。”
留下這句話,腳踩高跟“噔噔噔”離去。
親自接?
不親自把她扔牢底坐穿就很不錯了!
腹诽歸腹诽,想到一個呼之欲出的猜測,她眸色認真盯着顧清辭。
“小叔!我問你,”當這段時間喊他“禽獸”的記憶不存在,顧歲歡直接開門見山:“你真的沒有答應溫綠茶?”
顧清辭:“……”
“我沒有,”他揉了揉發疼的額角,道:“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那所以,是賀星吟将你的話瞎湊,自作主張告訴奶奶,才讓她誤會你瞎了眼,決定吃回頭草了??”
根據剛才的對話,顧歲歡不難猜出真相。
賀星吟十一自華盛頓回來,團隊應當研發了某款高科技。
她想應用于醫療領域,怕顧清辭不顧交情直接拒絕,便讓爺爺顧惟昀牽了線。
牽線的過程,順道推銷自己的好閨蜜溫語淺。
爺爺不知道這綠茶的真面目,只覺得兩人郎才女貌,未必不能一試。
得了顧惟昀的首肯,賀星吟便直截了當把“和小淺試試”,歸并進“項目是否能試試”。顧清辭沒預料這也有坑,只答應試試項目。
賀星吟臉不紅心不跳,自作主張和顧惟昀說顧清辭答應試着接觸,恰好被元秋錦知道。
《與他熱戀到老》試鏡時,元秋錦一眼就看中聽聽。通過顧清霜的科普,後知後覺知道這小姑娘對自家傻兒子一片癡心。
随後一直盼傻兒子開竅。
奈何終于等到顧清辭開竅,對象卻不是她力挺的聽聽。
感慨這塊朽木開竅怎麽瞎了眼的同時,只好和她吐槽幾句。
她本就看不上眼溫語淺兩幅面孔,一聽這話理智就被狗吃了一半。
加上溫泉山莊那晚,顧清辭這塊朽木死活對聽聽無動于衷,第二天大清早幹脆返回東滬不見人影,很難不讓人相信他要去相親的鬼話。
也怪她太沖動,沒搞清楚原委就和聽聽說了。
懊惱間,顧歲歡直接抽了一把自己的腦門。
捋清了過程,顧歲歡不怕死問了句:“小叔叔,那你真的沒有腳踩兩只船嗎?”
顧清辭:“……”
險些都被氣笑了:“在你眼裏,我便是這麽不堪的人麽?”
顧歲歡開心得幾乎飛起:“當然不是!”
随後摸出手機打開微信:[聽寶!!!你在哪兒!!!]
編輯以下大段文字的時候,她的指尖都是顫抖的。
這段日子,她一方面對顧清辭的眼瞎恨鐵不成鋼,恨不得和他斷絕叔侄關系;另一方面,卻一直遺憾他和江聽霧再沒可能。
夾在親情友情之間,心裏那杆秤時無刻不在被掰扯。
如今小叔叔終于洗脫“瞎了眼”的标簽,顧歲歡簡直喜極而泣。
附帶發送那段音頻時,她實在控制不住語無倫次:[小叔叔,這個老男人,他、他沒有,沒和溫綠茶訂婚!是溫綠茶單方面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