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争寵

“不軌之心?”少年的聲音在黑夜中沉得吓人,“鄒侍君這話有趣,怕是更應該問你自己。”

“你!”鄒沉蒿氣結,口不擇言地道:“這會兒裝什麽清高,當我不知道你存的什麽心思嗎!還不是上趕着!想來你也真是豁得出去,殿下原本已冷落了你,不過是會些手段!”

蘇屹不怒反笑,道:“你說得不錯。”

他轉回了臉,低頭看着賀滄笙。殿下已經睡過去,手換在他頸後,臉就埋在他胸口。赤色的風領被蹭得亂,隐約露了雪白纖細的脖頸,嬌麗得不像話。

鄒沉蒿在身後問話:“你什麽意思!”

“我就是會手段,也要耍手段,讓殿下只寵着我。”蘇屹話中帶笑,挑釁地道,“你還有西院裏那些人若是不服氣,歡迎随時來戰。”

鄒沉蒿被氣得後仰,偏偏手腕還疼,聞牽枳差點被掐死的事兒他也聽說了,故此不敢真的去惹蘇屹。可他看着蘇屹擡腳就要出院子,還是忍不住開口,大聲道:“你別太嚣張!”

蘇屹腳步微頓,對鄒沉蒿道:“那可怎麽辦,我有嚣張的資本呀。”他就是要故意氣人,嗤笑一聲,“從前我待人冷冷清清的時候殿下尚寵着我,如今我要用手段,還怕争不過你們麽。”

這無情的諷刺從天而降,怼得鄒沉蒿一個踉跄。可他也無言反駁,畢竟賀滄笙連喝醉了也在喚蘇屹的名字。

但他不會認輸。

今日之事他記着,就當是蘇屹下戰書了。大不了他回去聯合西院裏衆人一起,讓蘇屹成為公敵,不信整治不了這人!

蘇屹抱着賀滄笙,一路直奔望羲庭。進了屋把人輕輕放到床上,誰知賀滄笙環摟着他脖子的雙臂不肯放下,似是不願離開他的懷抱。

這忽如其來的依賴和親近讓蘇屹飛快地僵了身體,卻還在狂喜裏還端着樣子。其實他夢寐以求的就是賀滄笙如此這般粘着他,可終是礙于身後還站着芙簪和一衆婢女,只得輕輕地扶了賀滄笙的手臂,把人先從身上扒下來。

賀滄笙蹙眉,非常不情願的樣子。

“殿下,”蘇屹貼着賀滄笙的耳朵低語,“殿下,該入寝了,嗯?”

賀滄笙被他弄得癢,肩頭小幅度地顫了下,薄唇微張,極小聲地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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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讓蘇屹的心都化了,這貓兒一樣的人就知道在他心口撓着撒歡兒,讓他完全招架不住。

“先躺好,”他俯身,跟哄人似的道:“一會兒還抱着你,好不好?以後也……一直抱着你。”

只要你還能允許。

賀滄笙像是被念叨煩了,松了手,還很有小脾氣地抿了嘴。蘇屹看得幾乎要控制不住笑意,直起身後立刻放下床邊垂簾,擋了底下人的視線。

“都出去,”他對圍觀的人稍稍擡臂,“我會照顧好殿下。”

芙簪猶豫片刻,蘇屹在賀滄笙心目中分量不一般這事兒她早已察覺,但殿下的身份卻不是兒戲。然而眼前的少年冰冷又堅定地看着她,幾乎一字一頓地重讀道:“放心,我會照顧好殿下。”

而床上的賀滄笙在此刻呢喃出聲,竟是喚了聲蘇屹的名字。

蘇屹立刻露了得意,對着芙簪挑了眉。

芙簪這才屈膝行禮,揮手示意身後的人退出屋外,自己對蘇屹道:“有勞蘇侍君,奴婢就在門口,有事您盡管喚人。”也退了出去。

蘇屹聽着房門輕阖,回身蹲在了床邊。

賀滄笙的大氅還不曾脫,整個人陷在被褥裏,舒服地蜷起身體,真真像極了貓。窗前垂簾已落,燭光籠着賀滄笙,顯得很柔和,那肌膚的顏色和質地都美得讓人沒話說。

還有雙頰和眼尾的紅暈。

太勾人了。

她今夜是真的飲了不少,又累得提不起精神,因此睡顏安靜,整個人毫無防備。蘇屹動作輕緩,給她脫了被雨濡濕的氅衣和常服,撤冠散發,又把人塞回被子裏。

鎖骨深陷,青絲烏柔,亵衣雪白,又被頸間的紅狐皮毛這麽一襯,看得蘇屹心神不寧。

偏賀滄笙還在這時極輕地夢呓了一聲。

她眉頭緊蹙,眼尾的紅看着像是因為哭泣而留下,側臉蹭着軟枕時顯得委屈又嬌憨。

蘇屹在床頭蹲身,正好能平視着人。

其實做到這一步,他就可以離開了。按照兩人平時的習慣,又到了他到外間睡軟榻的時候了。

可是蘇屹沒有這麽做。

他伸出手,捧貼着賀滄笙的臉頰。

他不知道賀滄笙今日喝得這般多是為了什麽,但他知道這是個極其堅強自持的女子。若是獨自在外面買醉至此,那麽一定是碰到了真正擾她心神的事情。

他又湊近了點兒,讓兩個人呼吸交纏,他甚至清晰問得道賀滄笙身上和着烈酒氣味的梅花香。他俯首,輕聲道:“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賀滄笙沒有醒來,卻往他這邊挪了挪。

這一下兩人幾乎薄唇相碰。

蘇屹猛地屏住呼吸。

他劇烈地希望賀滄笙再往前一點兒。

就一點兒。

他們就可以吻在一起。

但賀滄笙就停在了這裏,貼在他掌心的臉蹭了蹭,像是貓特有的那種親昵。

還真是賀滄笙的風格,魅惑得讓人難以把持,偏生她又在勾引到你之後退開一步,還要保持距離,更是一種折磨。

蘇屹胸前起伏,有點兒懊惱,有點兒生賀滄笙的氣,又頗為慶幸,因他希望和賀滄笙堂正磊落地在一起,這樣不明不白的行為只算是占便宜。

“殿下自己說的要我,我就記着了,可不許反悔。”他的指尖輕輕地點過賀滄笙的唇,沾到了星點濕潤。

他在鄒沉蒿面前自信跋扈,可其實那都是撐着的場面。他根本不知道賀滄笙醒來會不會還像先前那樣對他好,畢竟兩人已經半月沒見,而昨晚在何栀晴院兒裏時也不曾相談。

“可是你喝醉了還在想我,叫的我的名字。”蘇屹像是癡迷,就這麽喃喃地說;了下去,盡管賀滄笙不會回應他。他呆看着人,小聲道:“這是不是代表,你……你心裏,也是有那麽一點喜歡我的?”

他沉默少頃,輕輕笑起來,問:“是不是不止一點?”

“可是殿下後院有好多人啊,”蘇屹偏頭,還蹲着身,神情是像極了犬類的獸,嘆息道,“他們都想要你,喜歡你。”

賀滄笙長睫顫了顫,沒有醒來。蘇屹察覺,伸手為她掖好了被角,幹脆坐到了床沿,握住了賀滄笙蜷在臉側的雙手。

“可是你不許喜歡他們,一丁點兒也不許。”他道,“我會不高興的。”

少年肌膚微燙,包覆着賀滄笙冰冷的纖指。賀滄笙似乎很喜歡這樣的力度和溫度,輕輕地蜷身,向他這邊來了一點兒。

釣魚成功的人笑起來,滿意又開心。

“那些人都要和我争,那我也要和他們争,”他像是賭氣,又很堅定,“殿下,你別看旁人,也別理旁人,更別喜歡旁人。”

他側身吹熄了燭,靠在床頭,就這樣在昏暗中看着賀滄笙。

蘊明星辰的眸光直接又強烈,他微微俯身,拇指緩緩摩挲上賀滄笙突兀的腕,道。

“你只寵着我,好不好?”

賀滄笙雖是酒醉,卻睡得很安穩。她一貫噩夢纏身,身子又弱,這一夜竟沒做任何夢,淋了雨也沒發病。

其實那些情緒也還是積在心頭,無奈的,疲憊的,悲傷的。她少時不是沒有過承歡母親膝下的時候,與趙紫荊也不是冷漠至此。只是随着時間,權勢算計接踵而來,她逐漸分不清自己和皇位哪個在趙紫荊心中更重,索性冷心冷性地活了下去。

她原本覺得冷,卻被什麽人握住了雙手,像是支持,也像禁锢。這人似乎離她很近,她甚至能聽到他略粗重的呼吸。她睡得迷糊,察覺到那暖人的手又貼上了她的側臉,而後稍稍向下,堪堪停在狐裘領上方。

似乎怕她悶着,還向下壓了壓。

換到平時絕對要一躍而起的楚王殿下這會兒也不知為何,卻頗為滿意地蹭了蹭,一副很舒服的樣子。

她自是不知道,她這幅模樣,讓這坐在床側的人受了多大的折磨。

就差默念經書來控欲了。

賀滄笙醒來時隐約記着昨夜在花園中發生的事,卻不知後續。她猛地睜眼,本能地摸向脖頸。

誰知雙手卻被一個人握着。

她驀然慌了神,立刻就要掙紮。這人力氣卻打,抓着不讓她動。

緊接着床帷挑起,蘇屹的臉探了出來。他對賀滄笙笑,小虎牙又露了出來。

“醒啦?”他還覆着賀滄笙的手,就這麽靠坐在賀滄笙身側,顯然是守了一夜。他就着這個姿勢俯身,問:“殿下可有不舒服?”

賀滄笙停了時才掙紮不停的手,沉默地看了蘇屹一會兒,最終答非所問:“昨夜,趕到園中的人是你?”

一提這事兒蘇屹還有點生氣,沉聲“嗯”了一聲。

“你……”賀滄笙微滞,“你送我回來的?”

蘇屹道:“嗯。”

賀滄笙已覺出自己只穿着亵衣,發也散鋪在身側,好在風領沒被解下。她問:“你就這樣守到此刻?”

蘇屹抿嘴,道:“嗯!”

賀滄笙沉默片刻:“多謝。”

這話說完蘇屹沒回話,兩人就都沒聲兒了,就這樣一坐一卧地對視。末了還是賀滄笙在此掙了手,低聲微惱道:“……你抓夠了沒有?”

蘇屹如夢方醒,輕輕地松了手。

他伸手扶賀滄笙起身,其實兩人都暗自摩了指尖,各自羞赧地重新體會彼此的體溫和質感。

賀滄笙擁着被,問:“什麽時辰了。”

蘇屹拿過軟枕,讓她靠着坐,道:“寅時剛過。”他扶了下賀滄笙的肩,“你醒得早,其實還能再睡會兒。”

賀滄笙擡手按在額角,有點兒疲憊地道:“無事,讓芙簪進來伺候吧。”

蘇屹下意識地按她說的往外走,結果走到屏風側邊又停下了,回過頭來拿一種深邃的眼神看着賀滄笙。

賀滄笙不明就裏,卻莫名覺得臉上發燙。

“殿下。”蘇屹低聲喚了一聲。

賀滄笙“嗯”了一聲。

蘇屹面上徹底露了不滿和委屈,問:“殿下真的不記得昨夜發生的事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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