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古裝女鬼

◎一更、二更◎

何其躺在床上, 壓着薄毯子打了個滾。

還和羅盤貼着,于是臭寶帶笑的聲音也響起。

——“跑什麽,膽兒那麽小?”

何其腹诽:不跑怎麽拒絕?這要是不拒絕, 拿個寶貝臭寶也送不回來啊。

古代的玉佩, 換算到現在, 怎麽着都是古董了。

何其自己吐槽完了, 沒搭理看戲的臭寶,自己琢磨。

首先得搞清楚, 別是她想歪了。

誤會別人喜歡自己, 這種可是經典誤會!人的腦補能力極強。

何其之前壓根沒有多想, 還覺得自己是收了個數一數二的小弟,可知道了紅線, 就忍不住多想。

人殷野送玉佩, 也很可能是沒東西可以送了,或者就是想給她送個最貴的?

何其往想歪了這方面開導自己, 卻又忍不住想:那可是貼身的東西!

貼身佩戴的玉,紅線挂着, 十有八|九,東西本身是特別的, 對佩戴人來說有特別的意義。剩下的一二可能, 縱是沒有特別意義,也是習慣佩戴的物件。

不過,都不是一個地方的人, 這還能談什麽戀愛?

算了算了,日後再說。

“唉……”何其嘆氣一聲, 把臭寶往外推推, 閉眼努力睡覺。

***

殷野坐在河邊, 一手攥着他從小戴着的白玉魚佩,眼睛望着空落落了的另一只手。

小神仙有事走了。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他的東西?

殷野也嘆氣一聲,往旁邊蓬松的枯草上躺下去。

他一躺下,旁邊挑着河邊草啃的駿馬“嘶嘶”噴着氣,忽地将腦袋拱到他衣襟前。

出神的殷野被吓了一跳,拿胳膊去阻攔直往他身上噴熱氣的大馬頭。

馬兒卻不肯聽話,耍賴地擠開殷野的胳膊,張嘴往他衣襟口咬去。

殷野攔了兩下,才反應過來是為何。

他從懷裏把兩個不大不小的果子拿出來,喂給這匹偷來的馬:“原來是為着這個,她都走了,給你便是。”

駿馬張開嘴,不客氣地将兩個果子咬進寬大的馬嘴裏。

果子嚼碎,有小塊有掉出來,馬兒又反回去撿,将地上的草一并吃進嘴裏。

“倒是便宜了你。”

殷野笑罵一聲。他原本是為着喂小鳥,方才特意帶上兩個果。

不過這時節果子難得,怪不得這馬兒饞。天藍水清,天氣稍有回暖,可依然很冷,因為這天是臘月二十九,過了就是除夕。

殷野想着還有個小丫頭等自己,坐起身來,将白玉魚佩戴上,放回衣襟內。

接着他蹲在河邊,從外衣內口袋裏摸出個油紙包,取了裏面黑色的妝粉來塗面。

将自己塗成黑臉,手上也不放過,殷野上馬繼續趕路。

嘚嘚嘚——

馬蹄跑在路上,揚起陣陣的灰,馬上的身形随着馬匹動作起伏,寫意得宛如一體。

一路到附近的小鎮,天色已漸黑。

殷野打馬路過街上人家,依稀瞥見別人家門扉上的年畫神像。

不是常見的門神尉遲恭和秦瓊,假如殷野沒記錯,那應當是……殷長兵,持的兵器是——雙鈎槍。

雙鈎槍其形特別在槍尾處,帶有兩把鐮刀似的彎鈎,可以在回槍時取敵性命,但并非是軍中的制式兵器,少見。

可這樣的門神像,靠近唐門關,殷野已經見到不少次了。足可見殷長兵在這些百姓心中的可靠程度。

殷野多掃了一眼,打馬再次略過。

馬匹在一家挂着“大福客棧”牌匾的小客棧前停下,殷野把馬兒拴了,踏進客棧大廳,就見三丫坐在小桌前吃飯。

小丫頭休息了兩日,比殷野留下她時精神了不少。

三丫聽到動靜,扭過頭,一臉欣喜:“哥哥!你回來了?”

殷野點頭:“我回來了。”又轉頭,對老板夫妻道謝。

***

此處燈火昏黃,遙遠的塞外之地。

巨大山石柱圍繞着一個祭壇,往下一片混合了異域和唐國兩種風格的殿宇,伫立在大地上,簇擁祭壇。

最繁華的殿宇裏,踏出一個裹着皮毛大衣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着像三四十,但周遭的人都知道這位大宗主已經五十出頭了。

哪怕只是這份保養的工夫,都足夠叫草原的王送他上神山,何況男人的本事遠不止在保養之道。

跟着男人身周的人一個個頂着寒風,面上也不見懈怠、不滿。

男人步伐極快地往山上的祭壇走,并且步子越來越快,快得身邊的人都跟不上。

直到踏上祭壇,支子勇擡頭,一雙虎目凝望着夜空之上。

不知多少年前起,這片夜空之上,群星就早已混亂。

支子勇來到草原後,耗費不少日子觀測星象,企圖尋找原因。

原因并未勘破,可也能從星象上收獲不少。

今夜……,支子勇看着夜空:“文曲星,這是墜了?”

他話音落下,身後的人才喘着氣跟上,可根本看不懂支子勇在看什麽,也不敢多問。

還是過了會,支子勇的大兒子支盛出現,才敢開口:“父親,您觀測到了什麽?”

支盛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瞥着他父親的腳下。竟是赤腳前來,這可是凜冬,地上都結着冰。

支子勇收回目光,只說了一句:“唐國要亂了。”

這話一出,那些草原王者派來的侍從立馬面露喜色,只等着回頭就将好消息送出去。

那片繁華之地,他們已惦記多年!

***

中午。

何其正吃着飯,接到妹妹何必打來的電話。

何其放下筷子,問道:“何必,怎麽了?找你姐什麽事。”

大中午的,今天的這個點,何必應該在音樂老師家上她的補習班才是。

“姐,我覺得不太對勁。”

何必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過來,是那種微微壓着聲音的感覺,仿佛害怕別人聽見。

何其開始緊張:“哪裏不對?”

“我們音樂老師不是一對夫妻嘛,我懷疑老師家暴我們師母!”

何其開了免提,聽着這話何多盛吃飯的動作也停下了,神色緊張,旁邊張玄明同樣。

何其眉頭微皺,繼續詢問:“你看見你們男老師打人了嗎?你沒事吧?”

“我沒事。”何必小聲道,“姐,我躲在廁所呢。”

“我也沒親眼看見男老師打人,可最近他們老吵架,今天女老師臉上和胳膊上都是傷,一下也說不清,不過我們一群人都覺得很有可能。”

“等下男老師會午睡,我們幾個打算陪女老師看她喜歡看的電影,安慰一下老師,問她要不要報警。”

“就怕到時候女老師要報警,男老師又突然醒過來,我們一群小孩應付不來。”

“那你小心,先別跟女老師提報警,我等下過去看你再說。”

何其交待何必小心,飯也不吃了,直接就準備走。

兩口子打架先不說,萬一傷到她家何必可不行。何必再怎麽機靈,也還是個小孩,何其放心不下。

但在何多盛眼裏,何其也就是個大孩子。

還是張玄明提出陪着去,以防真的打起來,他好拉架,老爺子才放心。

何其也不客氣,謝過了張師兄,打了個車,兩人直奔何必的音樂老師家。

地方稍微有點偏,差不多是城市的另一邊。

或許是因為位置的問題,何必的音樂補習班會直接上一天,同別的課程不一樣。

車到了小區門口,就見錯落的民居和小樓,行人稀疏。

何其來過兩次,不用問人,直接來到何必音樂老師家門外。

四層的小樓,一樓有一個豎着的招牌,寫着——“稱心民族音樂”。

再有一行小字,寫着二胡、唢吶、琵琶、古琴等樂器的名字。

何必學的是二胡,何其一開始覺得很神奇。

因為二胡這玩意兒,何其最初想到的就是街邊的二胡師傅,拉一曲二胡映月,似乎不戴個墨鏡都沒那味兒。後面妹妹學了,何其才抛開固定印象,知道了二胡也有許多面。

不過眼下二胡不二胡不重要,重要的是何其印象裏那對很相愛的夫妻之間,是不是真的發生了家暴。

何其依照何必的信息,沒敲門,站在樓下給何必發信息。

——何其:我到了。

消息剛發過去,何其手機就收到了回複。

——何必:姐,我立馬下來給你開門!

這架勢,搞得人心裏頭更不安了。

一分鐘後,大門裏面探出何必的腦袋瓜,以及她長長的黑發。

何必看見姐姐,心裏頭就放心了,再看見一起過來的張玄明,面上直接露出笑。

男老師肯定打不過她張哥!

何必小聲道:“姐,張哥,你們來得夠齊全啊,快進來。”

何其跟張玄明跟着進去,也聽從何必的“噤聲”手勢,安靜地一路往四樓走。

走到三樓至四樓的樓梯間,何其聽到輕輕的泰坦尼克號的我心永恒伴奏,以及摻雜在裏面的女人哭聲。

走在最前面的何必嘆氣一聲,小聲吐槽:“李老師最近就愛看這些,我看都是在給自己洗腦。”小小年紀,還操心挺多。

不過何其聽着,目光直接掃向張玄明。

張玄明眉頭微蹙,對着何其一點頭。

何必音樂老師家是真的不對勁——有鬼氣!

雖然不是很強,但的确是鬼氣。

在一樓的時候,何其就發現了一處鬼氣源頭的存在,沒想到四樓竟然還有。

不過一樓的還算厲害,四樓的鬼感覺可以用弱不禁風來形容,彌漫的鬼氣都十分稀薄,以至于何其靠這麽近才敢肯定。

走在後面的兩人,動作一致,直接開靈眼。

回頭的何必:?

何必有點懵。

她叫姐姐過來,是覺得有個成年人心裏安穩,然後可以幫忙報警,代替一下家長方什麽的。

可她姐和張哥,這是幹什麽呢?!

何其開完眼,捏一下呆掉的妹妹的小臉蛋:“發什麽呆,走啊。”

何必看看她姐,再看看一向沉穩的張哥,摸摸腦袋,帶着兩個“大人”上了四樓。

到了四樓,入目是一整個大空間。

四樓有許多扇窗戶,但眼下窗簾都拉着。三個何必同齡段的孩子,陪着一個長發女子,坐在沙發上看投屏電影。

投屏的電影緩緩演繹着畫面,小李子年輕帥氣的面龐被海風吹拂。

何其:?

這也能看哭?

根本就沒到生死環境的悲劇鏡頭,小李子還在前面擺帥呢。

何其心裏剛吐槽完,就聽到被孩子包圍的長發女人小聲抽泣着說話。

“嗚、嗚呼,好、好帥啊。”

何必顯然看懂了她姐臉上的迷茫,幫老師小聲解釋:“李老師比較感性。”

何其拍拍妹妹的肩膀:“帶我們見你老師吧,認識一下。”

何必點頭,帶着兩人上前。

前面的看電影的人聽到腳步聲,也紛紛回頭。

尤其是本來就分神焦慮幾個孩子,他們也不懂老師的淚點是怎麽回事,所以根本看不下去電影。

看見何其跟張玄明,三個小孩面上也露出喜意,神情放松下來。

三個小孩裏面,高點的男生駱才更是忍不住開口道:“李老師,何必的家長來了。”

被稱呼為李老師的女人哭聲一止,身子突然僵住。

她緩緩地回頭,像是動作被慢放,但實際上就是特別慢。

見這鬼既弱,還這麽慫,何其吓唬地開口:“磨蹭什麽,老實點。”

“李老師”身子又是一抖,咬着唇慢慢地轉身過來,露出一張秀氣的臉蛋。

柳葉眉,含情目,加上臉色慘白,氣質楚楚可憐。

活像是被何其欺負哭的。

駱才有些不樂意地看一眼何必,心道何必的這個姐姐也太不講禮貌了。

小男生不平地開口道:“何必的姐姐,你對我們老師也太不禮貌了。”

何其看這小孩一眼,大步上前。

兩下“李老師”身邊,何其看着沙發上的被附身的人,出聲問道:“李老師,你自己說,你還是他們的老師嗎?”

“李老師”站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眼神閃爍:“我、我,你這個人哪裏來的,你快從我家出去!我不是老師,難道你是老師?”

可張玄明也跟了上來。

他手結靈官印,然後伸手上前,一點李老師的眉心。

王靈官是道教第一護法,性情至剛至勇,法力高強。張玄明雖然年齡不大,但從小修習,功力也非常深厚。

只這一指,就讓“李老師”慘叫一聲,人鬼分離。

孩子跟這鬼已經呆了好一會,都被鬼氣侵染,眼睛中也帶了陰氣,故而也能直接看到他們的李老師,突然就變成了兩個人!

一個還是李老師,面色痛苦地倒在沙發上;另一個則是個古裝女子,眉目姣好,就是看起來灰蒙蒙的,不太真切。

但一個人,怎麽可能直接變成兩個人?!

後怕的駱才後退一步,還十分義氣地一手拉了一個同學,只是眼睛還看着沙發上的李老師,想着怎麽趁機把老師也救走。

同學還處在震驚中,認得出靈官印的何必就直接反應過來了。

李老師被鬼上身了!

什麽家暴不家暴,這直接就是靈異事件!

還不等何必問她姐怎麽辦,就見何其也結了一個靈官印,在古裝女鬼面前擺着:“這下老實嗎?”

這女鬼弱得很,何其跟張玄明都不必擔心她傷害孩子。

古裝女子手裏捏着一張帕子,見狀肩膀抖動了一下,拿帕子捂臉哭起來:“奴家知道錯了,不該騙兩位。可奴家、奴家并未害人啊,奴家只是想看看這些可歌可泣的故事!”

說着,古裝女子還扭過頭,依依不舍地看着電影投屏裏小李子的臉,低聲嗚咽起來。

張玄明:……

張玄明心好累,心說:難道長得好看,就能鬼都能迷住?

何其并不知道張師兄的心事。

她莫名想到自己跟殷野,一根紅線跨越時間和空間,仔細想想不也是很牛!

要是成了,再藝術加工一下,至少也是能騙到這女鬼眼淚的程度吧?

不過分神也就一下,何其收回心神,指揮道:“何必,你們去拉開窗簾。”

“不要啊!”古裝女子終于舍得從電影畫面裏拔出眼睛,用一雙盈滿淚水的眼睛看向何其,害怕地求情,“求你們別開窗,我受不住太陽。”

“那你就沒想過,被你附身的人也受不住你的鬼氣嗎?”

問這話的人是張玄明。

他看一眼沙發上的女人,就知道這人得調整好一陣,身體才能回複如初。

能恢複還是最好的情況。趕上何必一幹小孩誤會,叫來了何其、張玄明。

不然就這麽持續下去,被附身的女人身體會愈發虛弱,最後像何大石那般身體損耗過大,補都難補。

古裝女子被這麽直接一問,不斷抽泣的身子心虛得顫抖起來,如風中輕荷。

她擡眼看着一左一右,被何其、張玄明包圍,心中實在害怕,悄悄後退一步,鑽進茶幾上用來授課的二胡裏去。

奇異的是,彌漫在空中的鬼氣也頓時一收,盡數收攏進二胡中。

幾個小孩看起來都沒什麽問題,只一點陰氣,回去路上曬曬太陽就沒了。唯有倒在沙發上的李老師身體中的鬼氣收不回去,影響着身體氣血。

何其心道怪不得,她沒在何必身上發現不對。

何必看着女鬼消失,看着二胡有些害怕,一邊又瞪大眼問何其:“姐,李老師是被剛剛那個鬼附身了嗎?”

“是鬼附身。讓你們老師曬曬太陽,去拉窗簾吧。”

何其這麽一說,方才呆住的幾個小孩趕緊去拉開窗簾。

張玄明上手幫忙,把沙發拖到了窗戶邊,讓還沒醒的李老師借助太陽的烏精之氣,慢慢驅散身上的鬼氣。

窗簾一拉開,整個四樓頓時明亮起來。

幾個小孩這才發現自己心髒砰砰跳。

尤其何必,她神情不掩振奮,主動湊到何其身邊:“姐姐姐,我們男老師不會也被鬼附身了吧?”

“應當是,我上來的時候感覺到了。”

何其安排幾個小孩老實在樓上曬太陽等着,自己跟張玄明帶上女鬼藏身的二胡下樓,處理另外一只鬼。

四樓拉開窗簾,外頭太陽很大,陽氣充足。何其才放心讓何必跟幾個小孩呆在樓上,臨走前特意多叮囑了何必幾句,讓幾人千萬別下樓。

可是小孩就是小孩,兩人下了樓,剛才還想“鬼口搶老師”的駱才主動開口:“何必,我們下去看看吧。”

何必搖頭:“不去,你沒聽我姐說,下面附身男老師的鬼挺厲害的。”

“可是你姐特別厲害啊!”

駱才已經把人認了出來,他掏出手機,搜出來一張猛虎摸頭殺圖:“這個就是你姐吧,她也太猛了。我看你姐身邊那個哥哥也厲害,肯定不會有事的!”

何必聽着他鼓吹自己老姐,又想到她張哥可是龍虎山的,最後也被好奇驅動。

“就看一下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