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晚上九點之後，片場還未歇息。宮骁來到片場，想看看哪裏有沒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唐亦帥似乎正在和編劇打電話，在商量着一段臺詞的事，眉頭微皺：“你是導演還是我是導演？我要跟你說多少遍這段臺詞念出來效果不好，怎麽念怎麽假，太不口語了，你不信你明天來自己聽聽。”
工作人員給大家分發着水和宵夜零食，看到宮骁在閑逛，便遞了一箱水給他，請他在劇組那邊分一下。
宮骁不好打擾唐亦帥講電話，便把礦泉水在他面前搖了搖，放在了桌上。唐亦帥一手拿着電話，另一只手在空中擰了擰，示意宮骁把瓶蓋給他擰開。
面對唐亦帥的使喚，宮骁撇了撇嘴，擰開了遞給他。唐亦帥伸手接過，仰頭喝了一大口，繼續和編劇探讨臺詞的問題。
沒多久，唐亦帥挂了電話，宮骁突然想起昨天看的電影，好奇地問道：“唐導，你為什麽不當演員了啊？”
唐亦帥自然是樣貌出衆，往劇組裏一站，恐怕沒人認為他是個導演。他當演員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人還青蔥，後來再出現在公衆視野中的時候，就是一名導演了。
“當演員很累啊。”唐亦帥答道，“而且經常被人罵，我比較喜歡罵別人。”
宮骁覺得這話的确像是會從唐亦帥嘴裏說出來的，但想到之前自己看的《年華過客》，宮骁還是說了實話：“其實我覺得……你的演技挺好的。”
“你看過我的電影？”
“昨天剛看的……”
唐亦帥伸了個懶腰：“拍戲也不容易啊，我當時拍《年華過客》的時候和女演員的對手戲經常卡。”
“哪個角色？張靜怡還是徐小祯？”
“徐小祯，那個女演員說臺詞很僵硬，讓我經常出戲。”唐亦帥道，“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好劇本好演員真的很重要了。”
宮骁：“其實我是希望林家铖和徐小祯在一起的……”
“是嗎？大部分人好像都比較喜歡張靜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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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祯挺可愛的啊。”宮骁有些為這個角色抱不平，“喜歡張靜怡是因為她是女一，大部分女一都會被塑造得符合絕大多數觀衆審美。”
唐亦帥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喲，你還挺懂的嘛，宮骁弟弟。”
宮骁被唐亦帥這調侃的語氣弄得臉紅語塞。
這時，唐亦帥的助理送來了最新的《影周刊》，這本影視資訊周刊是一本業內雜志，在業界的評價很高，基本各大影視劇組都會訂閱。
這一期的雜志有唐亦帥的專訪，封面上赫然便是幾個引人注目的大字，“驕傲與年輕并不是他最大的資本——唐亦帥獨家專訪”。
唐亦帥只是随手翻了翻便丢在了一邊，宮骁探頭探腦地好奇想看，可其他人拿來拿去的一直傳不到他手上。
最後宮骁總算是拿到了一本，專訪裏的唐亦帥穿着複古的西服和禮帽，坐在燈光有些昏黃的鋪滿稿件的床上，臉上斜斜地戴着一副圓框眼鏡，被攝影師成功地塑造出了一種文化痞子的氣魄。
專訪的問題也不同于一般的電影雜志，因為是面向業內的，問題都十分專業。直到最後也才問了幾個稍稍有那麽些娛樂性質的——
“您有沒有考慮過重新回歸演藝圈呢？”
“沒有。”
“哈哈，這麽絕對嗎？那很多粉絲恐怕要傷心了。還有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大家都挺關心唐導您的感情問題的，方便透露一下嗎？”
“不方便。”
雜志上列着唐亦帥的作品目錄，宮骁默默地全部記下了。
晚上收工之後，宮骁還搜了那些作品來看，意外地發現唐亦帥以前還演過刑偵劇，雖然并不是主角，這部劇當時也主要是面向原著粉絲，并不算大衆。
唐亦帥在裏面演了一個亦正亦邪的角色，雖然出場不多，但起到了重要的轉折作用。說實話，宮骁真心覺得這種角色才适合唐亦帥。
劇中的唐亦帥綁架了男主角的愛人，在等待男主角的途中，他在女主角的後腦勺綁上繩子，一直繞到女主角的口中，在腦袋上繞了一圈。
男主角破門而入的時候，唐亦帥拽住女主角後腦勺的繩結，把她拉向自己，無視她臉上痛苦的神情，輕笑道：“我還以為你慫到不敢來了。”
那神情和口氣簡直就是本色出演。
宮骁朝着幹燥火熱的喉嚨裏咽了一口唾沫，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屏幕。
當男主角成功解救自己的愛人，将繩子割斷的時候，宮骁“啪”地一聲把屏幕蓋了下來，整個腦袋都靠在了電腦上。
宮骁的呼吸開始急促了，就仿佛被綁架的人是他自己。他也不想的，可他沒法控制。這就像一個正常人看見美味誘人的食物會産生食欲，自己的愛人赤身裸體躺在床上會産生性欲一樣——
這是與生俱來的，是一種本能，對宮骁來說，這就像吃飯睡覺一樣正常，哪有人可以抵抗本能呢？
宮骁當天晚上有些失眠了。
第二天是宮骁《雁過無痕》裏最後一場替身戲，拍完了他就徹底收工。這場武打戲宮骁拍得挺順利的，幾乎沒有被叫停過。
不僅僅是順利，片場的人都注意到，宮骁今天的動作也比平時來得狠，就像是要發洩什麽東西似的。
拍攝結束之後，宮骁在場外喝水休息，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濕透了。唐亦帥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宮骁嗆了一口，捂着嘴咳嗽。
唐亦帥：“你今天吃火藥了？”
宮骁抱着咳得有些痛的肚子，眼神有些游離：“怎麽就吃火藥了……”
唐亦帥：“你打到另一個演員了。”
宮骁一愣，慌忙道：“啊？！嚴重嗎？”
“不嚴重，就是牙碎了。”唐亦帥頓了頓，拽住跳起來就想去找對方的宮骁，挑挑嘴角：“開個玩笑，他還跟我誇你演戲投入呢。”
宮骁：“那我得去和他道個歉！”
唐亦帥：“他已經收工回去了。”
“啊……那…只能微信上和他說了。”
唐亦帥點點頭離開了，宮骁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演女主角的演員整天被唐亦帥罵得愁眉苦臉的，她哭戲哭不出來，就只能靠滴眼藥水。唐亦帥都快被她逼瘋了，她的助理也只求這次過去就好，反正這位藝人是再也別想接唐導的戲了。
唐亦帥拍戲一向有黑名單，一次給他印象差的演員他就永遠不會約戲。
大概還有不到兩個星期電影拍攝就殺青了，到時候劇組會舉辦殺青發布會，邀請了很多媒體和藝人參加。
這部片子開機宣傳時就引起了多方的關注，算是今年度觀衆最期待的幾部之一，更何況中途還有話題聚焦者的唐亦帥參與進來，各方對這部電影的興趣濃厚。
不過，唐亦帥結束完這部片子之後緊接着就要開始籌備自己的電視劇了，目前外界對這部電視劇的選角有一些猜測，但都沒有得到唐亦帥團隊的證實。
宮骁一次偶然聽到裴姐說，差不多要讓周宇彥和公司的人去打個招呼了。
裴姐以經紀公司的名義向唐亦帥提出了邀請，後者也同意了。這次請客宮骁也去了，只是他就是個跟着去蹭頓飯的，主角還是經紀公司的幾個大人物還有唐亦帥。
這些人也都是圈裏的老手了，行話說得宮骁都聽不太明白，不過歸根究底就是想讓周宇彥成為電視劇男主角。
唐亦帥回答得很簡單：“我說了不算，鏡頭說了算，來試戲吧。我還是很期待的，你們家宇彥演技很好。”
兩個星期後，《雁過無痕》正式殺青了，接下來就是一系列的後期、審核和宣傳工作。在殺青發布會上唐亦帥身邊聚集的話筒比導演還多，許多記者都搶着問問題，唐亦帥的回答都十分簡潔。
“請問唐導覺得這一次與周宇彥的合作如何？他會是你電視劇的男主角人選嗎？”
“不錯，主要看試戲效果。”
“唐導對這次票房預估多少？”
“沒有預估。”
“能和大家簡單介紹一下電影的主旨與核心嗎？”
“看了就知道了。”
“業界都說您拍戲特別嚴格，不講情面還會罵演員，您對此有什麽解釋嗎？”
“有什麽好解釋的，都是真的。”
殺青發布會結束後，衆人開了個慶功宴，一起的還有馬上要把粗剪輯過後的片子接過精修的後期公司。
後期的制作過程就是原班的劇組人員來監控了，唐亦帥只是偶爾提點意見，畢竟也不是他一開始就參與的片子，更何況他還有自己的電視劇要忙。
唐亦帥休息了兩天之後就開始籌備電視劇的拍攝了，電視劇名叫《罪終路》，是唐亦帥擅長的犯罪刑偵類作品，劇本是他的好友提供的，預計拍攝二十六集。
唐亦帥執導的影視作品一向結構緊湊，從沒有多餘的情節，有些電視臺出價很高等着片子一完成就買，都建議唐亦帥适當拉長集數，唐亦帥都說二十六集已經是極限了。
劇本是唐亦帥親自審改過很多次的，其中人物塑造他也請教了他的媽媽。唐亦帥很快就約了很多演員來試戲，其中不乏有大牌的明星，也有一些小衆的演員。
和周宇彥競争男主角的另一個男演員不如周宇彥名氣那麽大，但也是演硬漢出身的。唐亦帥在看過所有演員的試戲鏡頭之後，角色他心裏基本有譜了。
随後不久唐亦帥團隊便給各個經紀人發了通知，很遺憾的是，周宇彥只是拿到了男二的角色。
周宇彥面上沒說什麽，可裴姐和公司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心裏不太高興，公司的人也和唐亦帥協商了，對方的意思也很明顯，“你家宇彥适合男二”。
宮骁純粹只是吃個瓜，反正不管周宇彥是男主還是男二他要替還得照樣替。
後來公司的人見沒法商量也就妥協了，畢竟有了這一次的合作今後再謀求合作也不是難事。
外界對這次選角可謂是大吃一驚，大家都以為是男主角最佳人選的周宇彥成了男二，女主角也是不算特別出名的演員，這樣一來二去，甚至連潛規則的說法都冒出來了。
唐亦帥對這種八卦一概不理。
《罪終路》的開機定在下個月底，在這之前唐亦帥還需要參加一系列的上一部電影的宣傳活動。
宮骁也跟着劇組四處參加宣傳會，雖然他一般不上場但也會在底下坐着看。這天他在化妝間裏幫忙打打下手，唐亦帥坐在沙發上和誰講着電話，似乎是在聊選角的事。
唐亦帥：“周宇彥？他怎麽了？……他不适合這劇主角……我管他們幹什麽？我的團隊我的電視劇，我就是明天讓他演龍套都可以……基本已經定好了，就差幾個配角……配角的事我再物色物色……”
等到唐亦帥挂了電話，他道：“宮骁，幫我倒杯水。”
宮骁只好放下手裏的事給他倒水：“唐導，給。”
唐亦帥：“好歹咱倆也算認識，總是叫得這麽生分幹嘛？我記得你是和子真同年的吧？那我應該比你大四五歲，你叫我哥就行。”
宮骁：“……怎麽叫？”
“唐哥亦哥都行啊，帥哥就算了，你要不想叫我哥叫我名字也無所謂，我不在意這些。”唐亦帥寫東西的手突然一停，擡頭眯着眼睛盯了宮骁一陣，把後者看得膽戰心驚。
唐亦帥問：“你演過戲嗎？”
“我是替身演員。”
“我說正經的，挂名的那種。”
“沒有。”
唐亦帥思索了一陣：“我覺得你挺适合《罪終路》一個配角，要試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