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能被名導演邀請去試鏡宮骁都只敢在夢裏想想，可偏偏這位導演還是唐亦帥，宮骁心裏有道坎不說，唐亦帥是出了名的嚴格和不講情面。
而且這事兒被公司那邊好像也不太好處理，畢竟他一直是周哥的替身，要是和周哥演同一部戲的話好像不太妥當。想到這裏，宮骁只好硬着頭皮道：“我沒演過戲，不會。”
“我看你平時替身的時候表現也不錯。”唐亦帥說，“而且那個配角和你氣質挺符合的。”
“……”
唐亦帥拉過擺在一邊的一個挂衣架，放在宮骁面前，自己往椅子上一坐，看着他道：“假裝這個衣架是鏡頭，先念兩局臺詞我聽聽，就念‘你覺得走上這條路是我自己的選擇嗎？如果我有選擇權的話，你将永遠不會在這裏與我見面’。”
宮骁看着衣架，有些無措地看着唐亦帥。看對方安安靜靜地坐着等他開始，宮骁清了清嗓子，站姿有些僵硬，眼神游離：“你覺得……走上這條路是我的選擇嗎……”
唐亦帥打斷：“應該是‘是我自己的選擇嗎’，而且你這是在念臺詞嗎？小學生背課文都比你有感情，認真點，看鏡頭，別左顧右盼。”
宮骁不是不知道，他以前也是學過表演的——可被唐亦帥看着的時候，一股莫名的緊張就充滿了他的心頭，讓他舌頭打結不利索。
宮骁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看向那個假想的鏡頭，可唐亦帥的臉映入眼簾，那副專注觀察的模樣讓宮骁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他以前演反派的那部刑偵劇——那個扯緊女主角口中繩子的場景。
宮骁霎時移開了眼睛，臉頰發紅。
唐亦帥：“看衣架都臉紅？那看真鏡頭怎麽辦？”
宮骁心想誰會看衣架臉紅啊！
唐亦帥：“坐下吧。”
宮骁按照指示坐了下來，心裏卻十分煎熬，緊緊并攏的雙腿輕輕地摩擦着，手指也摳着沙發的布料。
就在宮骁心裏煎熬着不知該作何表現的時候，有人敲門進入，說演員差不多都準備好了，唐亦帥這才站了起來，對宮骁道：“周末我通知你試鏡。”
公司原則上是不讓宮骁接這種活的，主要就是怕宮骁要是在鏡頭下有了名氣再讓他替身宮骁會擡高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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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求是唐導本人提的，而且如果試鏡成功報酬也是直接度給公司，算是特別要求，公司也沒有什麽理由不讓他去。
現在替身演員的日子也不好過，總是以各種理由被公司管束着，可以的話宮骁也還是得給自己找點後路，萬一以後工作壓力大了，他說不定還可以轉行。
周末試鏡的時候，宮骁發現都是沒在圈子裏見過的青澀生面孔，他頓時感到有些慚愧。
唐亦帥的助理分發着試鏡劇本，讓衆人先背下臺詞做好準備。
宮骁翻開劇本，臺詞并不多，但十分精煉，每一句都能體現出角色最深刻的心理活動。
宮骁試鏡的角色是男主角的表兄弟，因為染上毒瘾被販毒集團當成工具和替罪羊。場景是還被蒙在鼓裏的父母去看望他時，他的毒瘾犯了，打傷了自己的母親。
宮骁坐在休息室裏默念着臺詞，準備着自己的情緒，陸陸續續有人進去試鏡了，準備的演員也可以旁觀。
唐亦帥和編劇等人坐在鏡頭後，前者拿着劇本看着臺上表演的演員，全程基本上沒什麽表情變化，表演完之後只是在表格上做點标記就喊“下一個”。
當然也有唐亦帥直接就打斷的，能在他面前演完已經十分不錯了。
宮骁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他比這些鏡頭小白還是有經驗，畢竟自己還是拍了這麽多年武打戲的。
“下一個。”
宮骁深吸了一口氣，走上了臺。
唐亦帥坐在鏡頭後，翹着二郎腿，筆被他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他看着宮骁，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宮骁發揮得不錯，事實證明有鏡頭經驗者還是要略勝一籌。他表演完之後，唐亦帥的表情依舊沒變，也看不出究竟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唐亦帥低頭和助理說了什麽，道：“下一個。”
宮骁回到休息室，長出了一口氣，心有餘悸。
全部的試鏡在半個小時之後結束了，就在宮骁打算走的時候，唐亦帥的助理走了進來，念了幾個名字，說請這幾位演員稍微留下片刻，其他人可以先行離開，感謝今天的配合，回去等候通知。
離開的人面上都帶着些失望的神色，說是等候通知，多半也是沒戲的。
宮骁是被留下來的人之一，他有些坐立難安地等待着。
唐亦帥沒過多久就進來了，他掃視了一眼被留下的十幾個人，随手拿着筆指了指離自己近的三個人，道：“你們三個過來。”
說完，唐亦帥便和助理等人離開了房間。
那三人前一秒才關上門，後一秒休息室裏簡直是炸開了鍋，年輕的剛畢業的演員們紛紛都在緊張地猜測唐導打算怎麽為難他們。
那三人只去了五分鐘不到就回來了，個個面色微妙，衆人一問才知道，唐導直接現場給了他們幾句話讓他們毫無準備地憑感覺去念。
宮骁一聽，心裏頓時更沒底了。
很快助理就點到了他，宮骁緊張無比地跟着助理進了一個小隔間，小隔間裏只坐了唐亦帥一個人，頗讓宮骁覺得自己就像個被警察審訊的犯人似的。
宮骁關上門，僵硬地坐了下來。
唐亦帥：“你念劃橫線的部分。”
唐亦帥從桌上滑來一張紙，紙上有五六句話被畫了橫線。宮骁頭冒冷汗，膽戰心驚地拿起紙，覺得字都有點看不清了。
唐亦帥：“二十秒之後開始。”
宮骁趕緊低頭讀了一遍臺詞。還是表弟的臺詞，這次似乎是表弟對有毒瘾的自己感到絕望和自暴自棄，請求堂哥也就是男主角把他給打醒。
按理說這臺詞的可實踐性也比較高，可當宮骁看到其中一句話時，渾身都僵硬了。
“哥！我這人活着也是會遭報應的！我已經沒救了！哥你打醒我吧！！或者幹脆把我綁起來！！餓我一個月！！把我餓死最好！！”
其他都沒毛病，可就是這句“把我綁起來”，宮骁覺得自己念不出口。
宮骁的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唐亦帥道：“開始。”
宮骁的腦子快成漿糊了，他強迫自己冷靜，不要去想那些事，念道：“哥！我這人活着也是會遭報應的……！我已經沒救了……！哥你打醒我吧！！或者幹脆把我……綁起來！！餓我一個月！！把我餓死最好！！”
唐亦帥揪着眉毛盯着他，宮骁拿着劇本擋着臉，臉有些發紅。
唐亦帥：“行了，走吧。”
宮骁不知道自己表現得怎麽樣，慌張道了聲謝，站起來朝着門外走。
唐亦帥：“劇本留下啊，你拿走幹什麽？”
宮骁：“……對不起。”
宮骁回去的路上覺得自己沒戲，好好地一句臺詞被他念成這樣，他這本性怎麽就不能收斂一點呢？宮骁有些心灰意冷，不過他還是抱着點小小的唐亦帥或許沒有注意的僥幸。
這幾天沒什麽工作，宮骁便回家了。這天晚上九點多鐘他洗了個澡出來，發現自己有個未接來電，打來的人還是唐亦帥。
宮骁趕緊給他打了回去：“對不起我剛剛在洗澡。”
“哦，沒事兒，我就想和你說一聲角色定了你來演。”
宮骁一愣，還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真的嗎？！”
“不然還是假的？我已經和你公司說了。”
宮骁松了口氣，心有餘悸地想大概自己那天的窘迫沒有被唐亦帥發現。
唐亦帥：“還有，我提醒你一句，那天試鏡你的臺詞功底沒太大問題，我和編劇也都比較滿意，但是後來我單獨考察你的時候你的語氣太突兀，我是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你演戲的時候你就是劇中人物，其他的都通通抛開。”
唐亦帥的話從頭到尾給宮骁澆了一盆冷水，宮骁心想自己覺得唐亦帥不會發現簡直太天真了，唐亦帥是誰啊？洞察力不好怎麽可能會這麽成功。
宮骁：“嗯……明白……”
唐亦帥：“以後注意就行。”
等到對方挂了電話，宮骁渾身脫力地癱在了椅子上，心髒還沒緩和下來。
不久之後，唐亦帥請了衆演員吃飯，大概是表達一下合作的熱情，宮骁這個小配角也很榮幸地跟着來了。
唐亦帥的爸爸也在場，這個大投資人往正席上一坐，場內幾乎沒人敢在他之前說話。唐亦帥和他爸爸長得很像，目光都犀利得讓人覺得無所遁形。
這種餐會自然是要喝酒的，宮骁看別人都喝得猛自己不喝好像不給唐亦帥面子，酒量不佳的他一不小心就喝醉了，最後還是裴姐幫忙送回家的。
宮骁躺在床上，覺得頭昏昏沉沉，又脹又痛，雖然還不至于醉到神志不清，但的确是沒力氣去做別的事了。
宮骁想起自己床頭櫃的抽屜裏好像有頭痛藥，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抽屜裏放了許多雜物，藥盒沒摸到，反倒是摸到了一小卷捆起來的細繩。
宮骁的酒清醒了大半。
這個東西一直放在床頭櫃裏，宮骁平時自己解決的時候偶爾會用上。
黑色的皮繩由許多根細小的線繞成，它靜靜躺在床頭櫃裏的時候，只是一捆普通的繩子；可是當他被宮骁握在手裏的時候，便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東西了。
宮骁的臉因為興奮而發紅，酒精讓他渾身發熱，繩子的觸感更讓他的身體産生了本能的反應。
宮骁翻身側躺在床上，灼熱的呼吸灑在床單裏。他發紅的眼睛盯着繩子，最後将它拆開，娴熟地用牙齒和另一只手把自己的左手腕綁在了床頭燈上。
做完這些，宮骁幾乎已經忘乎所以了。
被纏住的左手腕時而緊繃，被繩子拉扯的瞬間就是電流劃過脊背的瞬間；宮骁朦胧地看着自己被勒出痕跡的手腕，雙腿顫抖得越發劇烈。
他因為這樣無法見光的欲望而感到羞恥，但這樣至高的快意卻讓人沉淪和欲罷不能。
最後，宮骁甚至沒有解開繩子，而是直接裹着一身狼藉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