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唐亦帥睜開眼，房間裏光線還很昏暗，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被屏幕亮起的光線刺得閉了一下眼，發現已經早上七點多了。
唐亦帥翻身，看見宮骁面朝着他睡得遠遠的，整個人蜷成一團。唐亦帥看他沒醒就打算繼續睡一會兒，不想自己起床的動靜把他吵醒了。
唐亦帥躺了一會兒，又沒什麽睡意了。
他想着這兩天發生的事，他覺得宮骁的父母對他真的太熱情了，熱情到唐亦帥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唐亦帥看着宮骁，宮骁的嘴唇微微掀開一條小小的縫，從中吐出輕緩的呼吸。唐亦帥發現宮骁有唇珠，他的上唇弧度圓潤，正中間向下微微鼓起一個看上去非常柔軟的小丘。
唐亦帥細細地觀察了一陣，覺得真的蠻可愛。
唐亦帥慢慢地沒法不去關心宮骁，大概也算身為兄長，一不留神就回去關心他。但是什麽樣才算是弟弟呢？是偶爾對他撒撒嬌？關心他體諒他？還是只需要喊一聲“哥”？
弟弟也有很多事是做不了的。
就比如——
宮骁卻在這時醒了，他揉着眼睛看時間，大概是覺得不早了便坐起來，回頭發現唐亦帥也睜着眼睛，一時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該往哪兒瞟：“你……什麽時候醒的？”
“剛剛。”
“你可以再睡會兒，我去醫院看看奶奶。”
“我和你一起呗。”唐亦帥失笑，“幹嘛總想着一個人？”
他坐起，從一旁的椅子上拿過自己的衣服，脫下睡衣換上。唐亦帥結實的胸膛猝不及防進入視線，把宮骁給刺激得夠嗆，他只能坐在床上等着他先換好。
唐亦帥洗漱完從卧室裏出來，正巧看見宮骁媽在準備早飯，便主動上前道：“阿姨，我來幫忙吧。”
“不用不用，阿姨馬上就弄好了，昨晚睡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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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阿姨您家的床很舒服。”
宮骁從屋裏出來，看見唐亦帥和自己媽媽聊得甚歡，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早飯後宮骁一家人和唐亦帥到了醫院看望奶奶，中午和住在附近的三舅一家約了午飯。
餐桌上的氣氛也不算熱烈，基本都是三舅一家在說話，三舅和三舅媽時不時地就把話題往自己兒子婚禮的事上帶，旁敲側擊地問着宮骁的打算。
宮骁也知道親戚就愛問這些問題，但他一點沒有心思也沒功夫去附和他們，只是随口敷衍了幾句。
說完了婚禮的事三舅一家又開始說工資的事，宮骁的表哥在外企上班，剛升職不久，馬上要結婚的未婚妻也有很不錯的工作，三舅一家是逢人就吹這件事，說得眉開眼笑，表哥雖然不怎麽說話但表情是頗驕傲。
宮骁可以理解他們高興，可總把錢的事挂在嘴邊炫耀總還是讓人煩的，更何況他們家奶奶生病了，哪有那個心思去陪笑臉？
而且，宮骁偷偷瞄了一眼唐亦帥，真正的有錢人還一言不發呢。這裏只是個小縣城，電影院都很少，基本沒人能認出唐亦帥。
飯後回去的路上，唐亦帥都忍不住說了一句宮骁三舅家肯定愛面子，說得都還比較委婉，說白了就是愛炫耀。
宮骁無奈道：“所以我有時候真不想回來見親戚，總是拉着我爸媽說個沒完。”
唐亦帥調侃道：“那你就趕緊找個更有錢的讓他們閉嘴，找個豪門。”
“……那也得有豪門要我啊！”
大概是因為宮骁的語氣和神色實在是太讓人忍俊不禁了，唐亦帥笑了幾聲，道：“怎麽就沒有豪門要了？”
“要我幹嘛？當保镖嗎？”
唐亦帥笑了笑，沒說話。
在家裏呆了幾天，奶奶的情況穩定下來了，危險期也過了，進下來就是好好靜養一陣子。宮骁的爸媽不想耽誤兒子的工作就讓他早點回去，宮骁看唐亦帥也陪了他這麽久了，便同意了。
兩人坐飛機回來，唐亦帥把宮骁送到家，宮骁打開車門下車，和唐亦帥說了再見。
唐亦帥緩緩啓動車輛，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宮骁還站在樓底下看着他的車，大概是沒想到他還會往回看，神情是毫無掩飾的失落。
唐亦帥覺得宮骁真是不會藏情緒，整張臉都耷拉下來，失落都快從眼睛裏溢出來了，就和被奪走玩具的小孩似的，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還抱着點最後的希冀看着他，叫人想不發現都難。
那眼神把唐亦帥心都給揪起來了，他的視線也忍不住一直放在他身上，直到車子駛離了小區。
唐亦帥握緊了方向盤，覺得自己這個“哥哥”好像要繃不住了。
唐亦帥回到家，心裏像被什麽給堵住了似的，無處宣洩。他接到朋友打來的電話，問他今天晚上有沒有空去喝一杯。
唐亦帥本來坐了飛機又開了這麽久車有點累了，但他又覺得自己是需要點東西來發洩下，不然心裏真的憋得慌，便答應了。
唐亦帥和朋友在酒吧約了見面，朋友還頗為驚訝他會真的答應，笑道：“唐大導演可難約的不得了啊，今天怎麽願意出來了？”
“有些事兒憋着了。”唐亦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喝點酒不行啊。”
“怎麽了？”
唐亦帥吞了一口酒，放下杯子道：“我先問你，你會認你喜歡的女孩做妹妹嗎？”
“唐大導演，你幾歲了？我小學就不這麽幹了。”朋友大笑了一聲，“你看上誰不好出手了？還要靠認妹妹？圈裏人？”
唐亦帥沉默了一陣，道：“算了，不找你商量，沒有參考價值。”
“嘿——你啥意思？”
“其實我心裏也有譜，就是……”唐亦帥卻沒有說下去，最後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再來一杯。”
“行行行，陪你喝到把譜理順暢為止。”
唐亦帥那晚喝到兩點多鐘才回家，一回家立馬疲憊地癱在了沙發上，結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也沒蓋被子，第二天早上起來嗓子就有點疼了。
唐亦帥還是打算到片場去看看，今天宮骁沒來，想也是應該的，都已經有候補的替身了，他也沒必要幹些沒報酬的活。
唐亦帥在片場待到收工，中途跟演員說戲說了一陣覺得嗓子都快冒煙了，只能自己回家沖點感冒藥。
唐亦帥不知不覺就想到了上次宮骁替自己沖板藍根的事，看着杯子裏散發着苦味的深棕色藥液，輕輕地嘆了口氣。
唐亦帥打開手機找到宮骁的號碼，手指停了半天也沒有按下去，最後又把手機扔下了。
可沒想到，唐亦帥的手機卻自己響了，打過來的人還就是宮骁。唐亦帥愣了愣，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宮骁遲疑了一陣，似乎沒完全想好該說些什麽，最後才問道：“你今天去片場了麽？”
聽到宮骁的聲音唐亦帥覺得心情大好，回答：“去了啊。”
“有什麽問題嗎？新替身那邊或者周哥那邊？”
“今天沒用替身，都挺順利的。”
“哦……”宮骁沉默一陣，語氣突然有些擔心，唐亦帥都能想象到他那副蹙着眉頭的模樣，“你的聲音有點啞欸。”
“哦，是有點，昨晚出去喝酒了，回來就在沙發上睡了，可能着涼了。”
“你昨晚還去喝酒了？”宮骁的聲音帶上了些許責備，“可你回到家都很晚了吧，不累嗎？”
“有點煩心事嘛。”唐亦帥微微笑了笑。
“怎麽了？”
“嗯……想聽我說嗎？”
“……想。”
唐亦帥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如果我想當面和你說呢？”
“那我現在過去？”
唐亦帥一下笑出來了：“你也太聽話了吧，都十點多了，我開個玩笑。”
“……可你不也總是一不做二不休就跑過來嗎？”
唐亦帥彎了彎嘴角，聽宮骁說這些話他就是覺得特別可愛、特別讨人喜歡：“你真的想開一兩個小時的車過來聽我說這些廢話？”
“你那天過來都開了三個多小時……一兩個小時算什麽，而且現在車少，一個小時應該能到。”聽宮骁那邊窸窸窣窣的動靜他似乎是真的打算出門了，“而且哪是廢話，讓你都心煩肯定有原因吧。”
唐亦帥的心裏有處地方一下融化了，什麽東西急切地破土而出，這股沖動讓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來吧，我想見你。”
宮骁那邊似乎愣了愣，随後才回答：“好。”
挂了電話之後，唐亦帥在床上躺了一陣，腦子格外地清醒。他回想起自己以前那些感情，和安雨桐也好、和更久遠的其他人也罷，也許是開始和結束的軌道都太為相似，給他帶來一種或許感情再沒有其他形式的錯覺。
不過身邊的人都形形色色百轉千回，感情更是太多太複雜，又怎麽可以用一個框架去把它界定。現在回想起和安雨桐分手那天她在車裏說的話，唐亦帥才真的是覺得她才是早就把這些東西看透。
那個最初見面的時候拘謹又乖巧的大男孩，如果是他的該多好。
這時，宮骁的電話又打來了，語氣有些抱歉：“我的車快沒油了，一會兒還要繞道去加個油，你可能得多等一陣子。”
唐亦帥聽着他的聲音，心裏舒坦極了，緩緩笑道：“那就別那麽麻煩了，你還是別來了吧，大晚上的你一個人開車我還不放心呢。”
“啊？可是……”
“那些事兒我都想清楚了，不用擔心。”
“……不。”
“嗯？”
宮骁的聲音聽上去竟有幾分因為唐亦帥臨時改變主意的不滿和堅持：“不，我要來。”
唐亦帥半天都沒有說話，宮骁納悶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閑事惹他煩了。
“宮骁。”唐亦帥終于說話了，那微微低沉又沙啞的聲音讓宮骁呼吸都停滞了一下，“你喜歡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