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宮骁拿着手機的手一顫。
他其實知道這一天會來的，因為他管不住自己，他的視線總是跟着他轉，他總是第一時間也答應他所有事；他和他獨處時會臉紅，和他說話時也會緊張；他也藏不住情緒，只會放任那些洶湧的感情從眼睛裏、神态裏溢出，這樣毫無章法又無休無止的表達方式——唐亦帥怎麽會看不出來呢？
可是宮骁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會被唐亦帥直接說出來，唐亦帥說這話時可能的神态湧進他的腦海裏，是淡漠、疑慮，還是厭惡、或者勸誡？
宮骁一下就慌了神，他看着手機上一秒一秒增加的通話時長，突然覺得這就好像行刑一樣讓人煎熬，他擡手把電話挂斷了。
宮骁在原地呆坐了很久，他看着儀表盤上燃油的警告燈，逐漸放空的思緒突然就被突如其來的電話聲給打破。
他驚恐地低頭，發現唐亦帥打回來了。
這時的唐亦帥其實也懊惱極了，剛才他一激動就把心裏想的話給說出來了，現在宮骁不僅挂了他的電話而且還不接了。
他是不是把他吓到了？難道他自作多情了？不會吧？
唐亦帥又打了好幾次，宮骁一次也沒有接，他只好和宮骁發了消息道歉。唐亦帥嘆了口氣，覺得心裏很難受、難受到他想把昨天晚上喝的酒一股腦從胃裏翻出來。
唐亦帥一點也睡不着，難道宮骁對誰都是這樣？對誰都這麽上心？
現在唐亦帥才是真真正正地察覺，他真的比自己想的還喜歡宮骁，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就可以牽動他的神經，他要是早點發現也許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唐亦帥睜着眼睛睜到十二點多依舊沒有睡意，宮骁也沒有回電話。看着始終沒有亮起的屏幕，他心裏一緊，不甘心地又解鎖手機再打一次電話，撥通了之後，響了半分鐘，就在唐亦帥以為宮骁不會接的時候，居然接通了。
唐亦帥：“……宮骁？”
“……”
“你聽我說，我剛才……”
“唐亦帥，有什麽話……當面說吧。”宮骁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細微的發顫，“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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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我在你家樓下啦。”
宮骁最終還是沒能抵抗住想要見到唐亦帥的心情，而且再怎麽樣他都覺得自己該親口和他說。他拿定主意後就發動了引擎，一路朝着唐亦帥家狂飙。
路上宮骁心裏一直恍恍惚惚的，空曠的道路上的路燈在他眼睛裏有規律地印出光圈，雖然周圍無人看見但他眼裏的緊張被印得清清楚楚，引擎轟鳴的聲音讓他的心跟着一道起伏。
現在站在唐亦帥家門口了，宮骁才覺得自己快要緊張得握不住手機了。
大門被一下打開，唐亦帥站在門前，呆呆地凝視了他一陣，最後仿佛是認輸又釋懷般地嘆了口氣，苦笑道：“我不是叫你別來了嗎？”
宮骁站在臺階上擡頭看着唐亦帥，他雖然不是一個坦率的人，但有些事和坦率無關，他就是逼自己也不能讓自己過後再來後悔。
宮骁沉默了一陣，神色有些躲閃和遲疑，到最後他還是摒棄了這些猶疑不決，道：“我是想來告訴你，你沒說錯……我喜歡你。”
唐亦帥深深地看着他，最後側身：“進來吧。”
宮骁心裏一橫，走進他家，反正話已經說出口了，心思也被猜透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話說出來，就算是死也讓他死個明白。
這麽一想宮骁有勇氣多了，他堅定道：“我喜歡你，我真的很喜歡你。”
“我知道。”唐亦帥釋然道，“我看出來了。”
宮骁咬了咬嘴唇，臉頰還是忍不住蹿紅了：“我從拍《罪終路》的時候就喜歡你了，這你也看出來了嗎？”
唐亦帥本來還在喝水，聽宮骁這句話差點把自己嗆着，心想拍《罪終路》是一年前了吧？他震驚地望着他，動了動嘴唇：“這個我倒是沒想到。”
聽唐亦帥這麽一說宮骁的臉更紅了，他微微偏過頭想隐藏自己的窘迫。唐亦帥看他那副模樣，心裏逗弄的欲望泛濫。他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但是宮骁可愛得過分。
不過在這之前，唐亦帥心裏還有幾分埋怨：“你為什麽一直不接我電話？”
“我在開車啊。”
“你不是還加油了嗎？至少發個消息給我啊。”唐亦帥道，“我還以為我把你吓到了。”
“你本來就把我吓到了……”
唐亦帥盯了他半晌，最後抿了抿嘴唇，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我是雙性戀，但你還記得我以前說過我想找一個圈外的人嗎？”
宮骁心裏一下被唐亦帥這句話給凍成了一個冰窟窿，一呼一吸間那些冰棱掉下來，把他的胸膛刺得生痛，他低着頭，不自覺地啞了嗓子：“……幹嘛拐彎抹角地拒絕。”
“我反悔了，現在我收回那句話。”
宮骁一愣，擡頭呆呆地看着他。
“上次去你父母那邊你爸媽好像還挺喜歡我的啊？”
“……你…什麽意思……”
“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給自己點信心。”唐亦帥走過來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你覺得我會因為随便一個人要被潛規則就生氣憤怒嗎？你覺得我會稀裏糊塗地開三個小時的車就為了去見一個我不在乎的人嗎？會毫不猶豫地就陪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回家見父母？啊？我就問你，你覺得我喜不喜歡你？”
宮骁的臉由白變紅，本來都涼透了的心忽然有了熱度，他的腦子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喜而攪起來了，那個答案就在嘴邊，可他卻不能脫口而出。
唐亦帥：“我也喜歡你啊。”
宮骁呆望了他許久，最後低下了頭，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麽，拳頭捏得發白，給唐亦帥一種他下一秒就要揮起來打在自己臉上的錯覺。
最後宮骁才擡起了頭，跟受了極大的委屈似的，眼淚挂在臉頰上，鼻頭也發着紅。
宮骁也不想哭，可心頭太多情緒一起湧出來，要是現在這裏有個沙袋他就開打了，可是沒有，他沒地兒宣洩，只好哭了出來。
從喜歡上唐亦帥開始，宮骁就沒有一天放松過，他的腦海裏全是他，他的臉、他的手、他的聲音、他的一舉一動……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放棄的打算，現在卻突然得知，這些東西全部都可以屬于他了。
“別哭了，啊。”
宮骁揉了揉眼睛，手輕輕動了動，似乎是想擁抱唐亦帥，可又還是有些遲疑地沒動作。唐亦帥大方地把他拉進懷裏，道：“猶豫什麽？你的男朋友，你想抱就抱。”
聽見男朋友這三個字，宮骁臉一紅，他臉皮太薄，這個時候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唐亦帥像捏小動物似的輕輕捏了捏宮骁的後頸肉，道：“這麽晚了，去睡吧。”
宮骁點點頭，又遲疑道：“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唐亦帥嘴角一擡，微微低頭，語氣裏有些捉弄他的狡黠：“哦……這話可要說清楚啊？”
宮骁再傻也能明白唐亦帥的意思，他們也都不是性方面還矜矜持持的人。但剛确定關系就發生關系，宮骁心理上還是需要一點過渡，于是他幹癟道：“我有點累了……”
唐亦帥笑了一聲，拉着宮骁往樓上走，笑得宮骁還有些發怵。宮骁快步跟上他的腳步，試探道：“你想……嗎？”
唐亦帥故意不說話，推開卧室門走進去。
宮骁撇了撇嘴，雖然鼓起勇氣和唐亦帥告了白，但他還沒做好一點要和唐亦帥坦白他那方面那些小癖好的準備。
就算是唐亦帥，這件事也是在宮骁心裏藏了十多年的，他不可能說坦白就坦白的。但剛交往宮骁也不想讓唐亦帥覺得自己太保守，拽住唐亦帥的胳膊，紅着臉道：“要是你真的想的話，我……”
唐亦帥實在是忍不住了，在宮骁一聲驚呼中抱着他滾到床上，滿足地揉了揉他的頭發道：“你都這麽累了我要還不體諒你我是人嗎？行了，睡吧。”
宮骁鬧了個臉紅，胡亂從唐亦帥身下起來：“我去洗個澡。”
“去吧，我一會兒給你找衣服。”
宮骁在花灑底下站了半天心都還是砰砰直跳，他到現在都還覺得自從兩個小時之前開始自己就在做夢了。
他洗完澡後，打開浴室門，唐亦帥已經躺在床上了，他小心地走過來掀開被子躺下。雖然也不是第一次和唐亦帥一起睡，但現在情況和立場都不同了，宮骁緊張得要命。
唐亦帥：“靠過來點。”
宮骁小小地往唐亦帥那邊挪了挪。
“再過來點。”
“……擠着啦。”
“就是要擠嘛。”唐亦帥伸手把他撈過來。
宮骁自己都感覺自己心髒擂得多厲害，他都擔心唐亦帥都嫌吵了。本以為自己可能會失眠到半夜，但被圈在唐亦帥懷裏的這種安全感讓他自從奶奶病倒之後就沒有放松下來的神經徹底軟化了，沉沉地睡着了。
睡得太舒服後果就是第二天早上宮骁十點多鐘才起床，他一般都是八點左右自然醒，好久沒有睡得這麽長。
第一次以戀人的身份在男朋友家裏留宿就這麽懶，宮骁起床之後都不好意思看唐亦帥。
唐亦帥正在做早飯，雖然說是做也就是蒸了幾個奶香饅頭，看到宮骁從樓上下來，笑道：“睡得舒服嗎？”
宮骁：“……舒服。”
“吃早飯吧。”
“都這個點了……”
“那也還是要吃的嘛。”
唐亦帥把早飯端在桌上就去接了個電話，聽他講話的聲音心情頗好。挂了電話之後，他在客廳電視櫃的抽屜裏翻找了一陣，最後找出了一把鑰匙，放在宮骁面前。
“我家的鑰匙。”唐亦帥笑了一聲，“別弄丢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