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舊相識
第十四章舊相識
養心殿
“司音見過母後,王姐。”慕容司音對着太後和慕容白欠了欠身,乖巧地行禮道。
“縱兒見過太後娘娘。”我也只好跟着慕容司音對太後行禮道,因為對慕容白不爽,所以直接忽略了她。
蘇域站在我身後,看見太後與慕容白并沒有什麽表示,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那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臉讓站在她旁邊的慕容司音頓時十分不爽:
“喂!你這個女人見到母後和王姐不知道請安嗎?!”
蘇域吹着指甲,口氣漫不經心,那張妖精似的漂亮臉蛋十足地欠抽:
“和我有什麽幹系?”
“你!”慕容司音氣地用手指着蘇域,那架勢似乎要與蘇域幹一架不可。搞得我在一邊很是無語......
要不要這樣啊......
“好了!”太後開口道,她看了一眼慕容司音,“你這是什麽樣子?蘇姑娘是哀家的客人,不許無禮!”
“可母後......”
“行了!”太後打斷慕容司音的話,“越來越沒規矩了,快給蘇姑娘道歉。”
慕容白站在一邊,眼睛閃了閃,沒有說話。
蘇域見狀好巧不巧地又諷刺道:
“那就不用了,我一個平民百姓的可不敢讓長公主道歉。”
也不知道蘇域是不是故意的,“長公主”這幾個字,她讀的很重。我在一邊感到了一股陰風從她那兒吹來......
“蘇師叔。”慕容白終于開口了,她看着蘇域的眼睛,目光平靜如水,“司音年少不懂事,孤替她向師叔賠不是了。還請師叔海涵。”
蘇域眯起了眼:
“我可不敢當秦君的師叔......”
“師叔說笑了。”慕容白冷清的目光看向我,淡淡道,“孤與思慮将在七日後大婚,師叔自然也就是孤的師叔了。”
“思慮......”蘇域目光詫異地看向我,不可至信道:“你竟告訴了她你的字......”
我被蘇域這麽一說,頓時背上一涼,不知說什麽的好。
而慕容白卻開口道:
“思慮與我,将大婚,知道她字也算正常,師叔切莫見怪。”
說罷,慕容白走到我身前,牽起我的手對衆人禮貌地笑了笑。
蘇域垂下了目光,并未言語。
整個大殿的氣氛一時間顯得有些微妙。
我被慕容白牽着的手,不知為何,出了不少的汗,心跳的頻率也快了不少。
這樣的蘇域,讓我很不安。
“好了。”太後朝我們走了過來,主持大局,站在蘇域面前,伸手拉起了蘇域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溫和道,“蘇姑娘切莫見怪......”
蘇域目光看向太後,嘴角揚起了一個極度冷漠的笑容,意味不明道:
“怎麽會呢?鬼谷山的人......怎會同你見怪?”
太後的笑容一僵,只見蘇域向前傾了傾,湊到太後的耳邊淡淡道:
“好久不見......”
後面蘇域還說了兩個字,但聲音太輕又用內功壓着,即使是我與慕容白也并未聽清。但從太後的神色上來看,似乎蘇域與她,是舊相識。
“太後,可以傳午膳了。”一名宮人進了大殿,對着太後行禮道。正好打破了這種尴尬的局面。
太後斂了斂神色:
“傳。”
“諾。”
說罷,在宮人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人就往飯廳的方向走去。
路上慕容白與蘇域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搞得我背上的冷汗越來越多,心肝在那兒止不住地顫抖着。我又沒招你們倆,惹你們倆的,幹什麽一個個的都把我盯着不放啊?我就是長得再好看被這兩女的盯着也不經看啊!
整個用飯時間裏,沒有一個人說話。對着這山珍海味,我不知道這四個女人是怎麽想的,反正我是感覺這飯比當年蘇域喂我的毒更難吃。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我正打算向太後和慕容白辭行,就聽見慕容白對太後說道:
“母後,孩兒一會還要和思慮去禮部試新衣,先行告退了。”
太後點了點頭:
“你們先去吧。司音。”
“母後。”慕容司音乖巧道。
“你先退下吧,哀家與蘇姑娘還有些話說。”
“孩兒先行告退了。”
臨出門前,我回頭看了一眼蘇域,她的目光卻并未落在我身上。只見太後與她說了些什麽後二人就往後院的方向走去了。
我回過頭問道慕容白:
“師叔與太後是舊相識?”
“大概吧。”慕容白看了一眼我,又看了另一邊的慕容司音,“司音......”
“王姐。”慕容司音對着慕容白還是很知書達禮的。
“你先回寝宮吧,孤與先生,還有要事。”
“知道了。”
等慕容司音走遠了慕容白才正眼看向我,淡淡道:
“你倒是挺關心她的。”
“誰?”我茫然道。
“蘇域。”慕容白提醒道。
我:“......”
我還是沉默吧。
我就知道這女的是個睚眦必報、小心眼的主。我就問問都不可以嗎?再說我關心關心我親師叔這有錯嗎?
有嗎?!
養心殿後院
“多年不見蘇姑娘了,沒想到依舊如此直率。”太後站在桃樹下對着身後的蘇域說道。
聞言,蘇域冷笑了一聲:
“你不覺得叫蘇姑娘顯得別扭嗎?簡安......”
太後身子一顫,苦笑了一聲:
“很多年沒聽見別人這麽叫我了......”
“是麽?”蘇域不屑道。
“如風還好嗎?”簡安沉默了半天,忽然開口問蘇域。
“怎麽?與你有何幹系?”蘇域冷笑道,對于當年的事,她雖年幼,卻也略知一二。
簡太後轉過身來,看向蘇域,淡淡道: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不好嗎?”
“過去的事?”蘇域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眼睛眯了起來。“你倒是說得輕松,過去了......可我師兄卻等了二十多年!也痛苦了二十多年!若不是因為你......都是你!”
最後幾個字,蘇域咬着牙說道。
“因為我......”簡太後聲音低了下去,“我......我不知道......如風會這樣......”
“不知道?”蘇域氣地大笑道,“你一句不知道,就讓我師兄痛苦了這麽些年,簡安啊簡安,真有你的啊......哦不對,我是該叫你簡安還是簡靜?嗯?”
“就算是因為我......”簡太後頓了頓,“可這也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了,我知道如風他......你也恨我,可我希望有些事能分開來......”
“你什麽意思?”蘇域口氣十分不善。
簡太後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
“她們......快成親了......”
“與我何幹?!”
簡太後搖了搖頭,只是看着蘇域,沒有說話。
蘇域也忽然沉默了下來,不知說什麽好了。心裏有些發苦。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她愛的是那小孩,唯獨那人不知也不懂。不知她為何如此小心陪伴,不懂她為何傾盡年華。
十八年。
原來還不是太長,那個孩子未知她心。
十八年。
原來已然這麽長,那個孩子卻未懂她心。
也許某天年華逝去,在長久的時光裏,即便她不愛她了,可她依舊是蘇域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痛。
要怎麽做,才好呢......
太後見蘇域忽然沉默了下來,她嘆了口氣。
這麽些年,他們這一群人中,又有誰過得好了?可笑當年同門雲集,推杯換盞,而今故人已逝,紅顏已老。
奈何,奈何?
半晌,蘇域才開了口,聲音有些低沉:
“為何要将她牽扯進來......”蘇域擡起頭,看着天邊的雲,淡淡道,“你可知,她不喜這俗世喧嘩......”
太後淡笑着,聲音說不出的寂寥:
“我的女兒,又何嘗不是呢......”
“......”
“奈何癡人心......”太後淡淡道。
蘇域身子一僵,慢慢地回過頭看着簡安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沒有說話。
而簡安卻是上前輕輕地抱住了蘇域,在她的耳邊輕輕道:
“由她們去吧......”
蘇域痛苦地閉上了眼,手止不住地顫抖着:
“可我也愛她......愛了這麽些年......”
明明,是她先遇上她的。
明明,是她陪了她這麽些年的。
怎麽現下,都在讓她退出......
她做錯什麽了?
要怎麽做,才會讓她愛上她?
要怎麽做,才能讓她不再痛?
“我知道,我都知道......”
簡安又怎麽會不知道蘇域是喜歡縱的呢?蘇域看縱的眼神,是那般熟悉,她又怎會不知......
“慕容白會負了她的......”蘇域的聲音低低的,一如多前。
太後輕拍着蘇域的背,聲音柔和道:
“逃不了的......”
二十多年前的糾纏,現下終于要開始理清了。又怎麽會逃得掉呢?
蘇域慢慢地回抱住了簡安:
“簡安,簡安......”
“我在......”
“我多想......告訴她,多想告訴她,哪怕代價是再讓她忘記她一次......”
“......何苦呢......”
簡安的聲音飄落在風中,吹到蘇域的耳邊,散開在古老的時光裏,那段塵封往事也随之浮現出最初的模樣來:
——“姑娘,可曾安穩?”二十三歲的柳如風一身淺藍色長袍,面若玉冠,相貌堂堂。伸手扶起剛剛因他路過林間而出手從匪人手中救下的這位素未蒙面的女子,輕聲問道。
聞言,女子擡起頭,即便是一頭有些淩亂的頭發和殘破的衣服,也難掩她傾城的容顏。
她低了低眉,禮貌道:
“尚可。”
女子欠了欠身,對柳如風行禮道:
“小女子簡安,謝過公子。”
柳如風笑容和沐:
“簡姑娘不必客氣,在下柳如風。”
擡眼,她的目光闖進他的眸,他心中一動,她低眉淺笑。
只此一眼,她耗盡一生,他半生未忘。
年華逝去,她終成他人婦,他浪跡一身未果。
誰說別人的故事不是故事呢?
我跟着慕容白一路到了禮部,臨進門之前我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慕容白:
“我說,我這該不是入贅了吧?”
慕容白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平靜道:
“你說呢?”
我想了一下,這可不行啊!再怎麽說我也是堂堂鬼谷傳人。入贅什麽......我師父同意嗎?
“可是這......”我猶豫道。
慕容白皺了皺眉:
“難道要我下嫁給你不成?”
我立馬就不爽了:
“什麽叫下嫁啊?!”
搞得好像我配不上她一樣的!
慕容白勾了勾嘴角:
“不是下嫁,那又是什麽?或者你好好想想你要用什麽聘禮來娶?”
我一噎:
“什麽聘禮?”開什麽玩笑?你慕容白作為堂堂一國之君,好意思找我要聘禮嗎?再說了,你要什麽沒有的?我一個平民百姓除了會一點功夫還能有什麽?!
“怎麽?說不出來了?”她挑眉問道我。
我幹笑着不說話。
“那就安靜地入贅吧,”她頓了一下,笑,“反正你也是女人......”
我:“......”
難道你不是女人?
慕容白見我沒說話,于是便擡步進了禮部。我站在禮部的大門口想了半天,覺得她說的也對,反正我一個女的不入贅都沒什麽大不了的。于是我歡快地跟着慕容白進了禮部。
“王上,先生。”一名禮部的大臣對我們行禮道。
“嗯。”慕容白依舊是板着她那張死人臉。
“王上請随下官來。”那名大臣對慕容白說道。
慕容白點了點頭,然後對我道:
“你先等着,一會有人來帶你去。”
我點點頭,一派斯文樣。
慕容白前腳剛走,我後腳就開始了在腦袋裏勾勒,杜撰,描繪着慕容白那死娘們穿着一身嫁衣時的模樣。
慕容白長得漂亮這是公認的,就是人冷清了一點,随時都板着一張死人臉,只有在她那一肚子壞水要付諸實踐時她才會笑上那麽一兩下。平心而論,她笑起來那叫一個傾國傾城的...漂亮是漂亮,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每當她對着我笑時我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我估摸着這大概是因為自己被慕容白算計怕了的原故吧。
不過我現下好奇的就是,成親當日的慕容白一身紅衣畫着新妝來到我面前時會是個什麽樣的?
溫柔?
漂亮?
美麗?
動人?
妖豔?
誘惑?
......
無論哪種我都好激動啊!
想想我就蕩漾了起來,一蕩漾我就喜歡仰天大笑,所以當來叫我的宮人看見我如此斯文的一個人在那兒對着天大笑,而且笑的......比較猥瑣時......我完全想象得到她內心的崩潰感。
“先......先生?”
聽到有人喚我,我身子一僵,果斷地收起笑容,然後擺出一副斯文書生樣,對着那名宮人淡笑道:
“何事?”
那宮女看了我兩眼,半天才說道:
“奴婢是來帶先生去試新衣的......”
“哦......那帶路吧。”我點頭道。
“諾。”
跟着那名宮人,我來到了一處寬闊的房間裏,一進了門就看見了站成一排虎視眈眈地看着我的十五個如花似玉的宮女,吓得我瞪大了雙眼:
怎麽回事?!我不是來試新衣的嗎?怎麽成了來看姑娘的了?!
“這是......”我遲疑道。
“回先生,這些都是來伺候先生更衣的。”那名宮女欠了欠身回答道,“因為新衣樣式複雜,由七十九名女工繡了一個月才趕工而成,所以......”
我擺了擺手,讓她不用說了。
我懂了,一句話,怕我蠢,穿不上是吧?
“那好吧。”我無奈地說道。
“請先生更衣。”
我想了一下,反正又不用脫裏衣的,再說我束胸纏得也厚,應該不會被看出什麽的,當然我是絕對不會承認這是因為我胸太小了的緣故。
于是我二話不說伸手将手臂展開與肩平行,擺出一副大爺樣,讓這些個宮人們伺候我更衣。
大概過了三刻鐘的時間我才在這些宮人的幫助下穿好了新衣。
宮人搬來了銅鏡讓我仔細瞧瞧有什麽要改的地方。
我站在銅鏡前,看向鏡子裏的我:
青絲被整齊地束在一起,顯出亮潔的額頭。還算得上白皙的皮膚在這身象征着成家與地位的深黑色長袍新衣的襯托下,顯得相貌堂堂,儀表堂堂。
我愣了愣神,印象中,似乎也有誰替我穿過新衣......
腦袋裏閃過幾個似曾相識的片斷:
有位有着好看容顏的女子,穿着一個我看不清容顏的少年送她的血紅色長衫,一起站在銅鏡前。少年伸手拿起案上的眉筆,牽着女子的手讓她坐于梳妝臺前,低頭為她描眉......
好生熟悉的畫面......
只是,那兩人......是誰呢......
是誰呢......
怎麽這麽......熟悉......
“先生,先生......”一名宮人喚道出神的我。
“啊......”我回過神來看向那名宮人,“怎麽了?”
“先生可覺得新衣合身?”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想再回想起那個畫面卻是一場徒勞。嘆口氣,算了,不去想它了。怕是一個夢境吧......
“尚可。”我淡笑着說道。
夢境......
既然是一場夢的話又何必去計較那麽多呢?
人生如夢,似幻似真。
就由它去好了。
我便是如此想到的,只是當時的我并不知,我的一個不經意的看法會對蘇域往後的人生造成多大的痛苦。我也不會知道,那些個在我腦裏閃過的片斷在多年前曾真實地發生過。
我以為是夢境,也就未去深想。未去深想,自然,也就不會記得片斷後面的事:
少年低頭為那名女子描好眉,畫好紅妝。
女子看向銅鏡裏的自己,回頭淺笑着對站在自己身後的少年說道:
“今日思慮畫的眉是最好看的。”
少年笑容溫和道:
“是因為今日你我将成親麽?”
“自然......”
試完新衣,我本來還打算着要在慕容白這吃了晚飯再回去的。但事實表明慕容白是個極其小氣的女人。
因為她居然用了以大婚在即,新婚夫婦不宜見面且我應該學習宮廷禮儀為由,要趕我回縱府。
我氣的一口氣沒提上來,睡都睡過了現在給我扯這些。走就走!誰怕誰啊?!
于是我雄赳赳氣昂昂的回縱府去了。
到了縱府時已經傍晚,吃過了晚飯後,我喚來下人:
“蘇姑娘回來了嗎?”
也不知道蘇域怎麽了,到現下都沒回來。不應該啊,她不是去和太後娘娘談心去了嗎?難道說她和太後談心談着談着就談崩了,一怒之下把太後給殺了?!
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蘇域這女人發起瘋來簡直不敢讓人直視,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喚來了下人,打算問下看看。
萬一蘇域真把太後的脖子給擰下來了我也好做好準備不是?
“回先生,蘇姑娘帶話給你說她出城游玩去了,七日後回來。”
出城游玩?她還真有心情去......
“我知道了......”我點頭道。
那瘋婆子行蹤不定我已然習慣,我就說她肯定是在秦國住不長的。現下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去浪,指不定又在哪兒約了野男人喝花酒去了......
鬼谷山通天峰
“掌門。”橫一推開門,對着屋裏坐着正在看書,一臉斯文敗類樣的柳如風說道,“秦國的消息。”
“念。”柳如風看着書,随口道。
“是。”橫一應道,然後從懷裏拿出秦國的線人送來的信,“鬼谷弟子縱與秦王白将于七日後完婚,另,蘇域長老同行。”
柳如風放下書,詫異道:
“瘋婆子也去了?”
橫一嘴角抽了抽,對于掌門對自家師父的稱號他已然見怪不怪了:
“是的。”
柳如風想了一下,回想起三年前蘇域痛不欲生的模樣,直接就皺起了眉。
當年的事他也是迫不得已才那麽做的,如今縱與慕容白的婚事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完全不敢想象讓蘇域親眼看見縱與別人成親的畫面......
他太了解那種痛了......
“不能讓瘋婆子呆在那。”柳如風皺着眉說道。
“可......”橫一猶豫不決道,“師父想做的事......”
誰敢阻止?
柳如風當然知道橫一想說的是什麽,他有些頭疼道:
“算了,你先下去吧。容我想想......”
“諾。”橫一告退道。
柳如風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因為房子所在地建在通天峰上,所以視野很好。
他看着天邊的夕陽,忽然記起三年前的那天也在這個時候......
三年前:
“師兄!師兄!”蘇域一身血紅色長衫抱着縱橫沖進柳如風的住處,“思慮他......”
柳如風從蘇域懷裏接過縱,伸手探了探鼻息,眉毛一皺,抱着縱就走向裏屋。
一個時辰後,柳如風一臉疲憊地從屋裏走出來。蘇域見狀立馬迎上前去:
“他怎樣了?”
蘇域此刻眼底一片慌亂,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痛,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惱......
今日......她們......明明是在成親的......
那個她愛的小孩,親自為她描好了眉,送她一襲血紅色長衫,笑容溫和的對她說道:
“你終于成了我的妻。”
她亦笑道:
“可我依舊是你師叔......”
少年明眸皓齒,低頭吻上她的眼:
“師叔娘子,你好......”
多完美的畫面啊,應該足夠蘇域回味一生了......
像夢一樣,她終于牽起她的手兌現多年前的承諾:
“我鬼谷縱橫有朝一日,必娶蘇域為妻。笑看紅塵,不憶往昔,與卿朝朝暮暮,定不負之!”
所以當柳如風一臉沉重地說出縱的病情時,她平靜道:
“我要救她。”
柳如風沉默道:
“需取她所愛之人的心尖血......”
蘇域笑:
“那又何妨?”
“......可她醒來後,會忘記你們相愛的過往。”柳如風別開了臉,不敢看蘇域。
“忘記相愛的過往......”蘇域感到從心髒處傳來的疼痛。
明明,她們好不容易才成的親......
就要忘了麽......
“還能再想起麽?”蘇域啞着嗓子顫抖着聲音問道。
那是柳如風,第一次見到蘇域脆弱不堪的模樣。
他閉上了眼,狠下心說出那個足以讓蘇域陷入絕望痛苦一生的事實:
“不可能。若她再想起......蠱毒逆行......會死......”
“會死......”蘇域重複了一遍這個宣判她愛情死亡的結果。
那麽無能為力,那麽蒼白可笑。
她眼角不争氣地劃下兩行清淚,刺骨的寒意像狂風暴雨般席卷她全身,她喃喃道:
“那我......豈不是,永遠也......不能說......愛了?”
“對......”
柳如風伸手将蘇域抱入懷中,他了解這種痛,卻又什麽都不能做。
這種痛,比死了都還疼......
而死,有時候是種解脫。
懷裏的蘇域卻忽然放聲大笑起來,她一襲血紅色長衫,站在夕陽裏,目光看向床上躺着的那個她深愛的少年,一字一頓道:
“我,只要她能活......”
那怕,她會忘記她們相愛的過往,而自己永遠也不能言愛......
沒關系。
只要她能活着就好了,她有漫長的一生能陪在她左右。
只要她好,她便一切安穩,歲月靜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