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戀愛

午後的陽光，緩緩透過窗簾柔柔落在陸勵成身上。此刻，他正躺在一

樓面向小花園的窗戶邊的小床上看書。這裏，在裝潢時陸勵成很頭疼這塊

凸出的窗戶顯得太過突兀，是鐘皓天在這裏卡了個白色圓形小床，這樣就

能躺在上面看書、休息。陸勵成很喜歡這個設計，所以只要陽光充足他就

會在這裏看會兒書。

開關冰箱聲、水龍頭沖洗聲，陸勵成擡頭正好能見到客廳盡頭的半敞

開廚房中鐘皓天忙碌的背影。放下手中的書，陸勵成靜靜看着鐘皓天來回

走動的身影，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充實感。曾經，他認為他什麽都不欠缺，

對未來伴侶，也有過許多條件和展望。可是，當你遇到那個對的人一切變

得那麽自然。那人不用太過優秀的條件、不用多光鮮亮麗，只想和他待在

一起便已經非常滿足。

鮮紅色的櫻桃，從水裏撈起，鐘皓天瀝幹水，放進小果盤裏準備端給

陸勵成。這些是他們昨天買來放冰箱的。再次打開冰箱，檢查了下需要的

食品，仔細寫在購物單上預備晚上去超市時候購買。

他和陸勵成，已經同居一周。當他們第一次互相表白心意後，陸勵成

便提出了這個想法，只是，安安還小他不想影響孩子的正常成長環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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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只能趁着安安在廈門過暑假和陸勵成一起生活段日子。戀愛的甜蜜，

也着實讓他不舍離開陸勵成的身邊。

“這次比上次的甜。”拿起鐘皓天遞給自己的櫻桃，陸勵成點頭贊賞

道。櫻桃，是鐘皓天喜歡的水果之一。前幾日，他自己買了些，不如鐘皓

天昨天挑選的甜美。捏起一顆櫻桃，喂進正窩在自己懷裏的鐘皓天嘴裏。

陸勵成平日休息，最愛一個人靜靜看書而鐘皓天曾經也是。只是，因

為後來的變故，他全部的時間都用在工作和照顧孩子上。現在安安不在身

邊也輕松不少，再加上，有陸勵成在身邊，他空出來許多時間，可以和從

前一樣安安靜靜看自己喜愛的小說，曬着陽光度過個慵懶的午後。現在他

躺在陸勵成的肩膀上也看起書來，而陸勵成則時不時喂他一顆櫻桃。他很

享受這樣的被愛，除了父母之外沒有人再像陸勵成這樣寵愛過自己，放松

身心背靠陸勵成，捧着小說看得入迷。

“要不要，我告訴你結局？”陸勵成使壞地摟住鐘皓天的腰，在耳邊小聲說。

看偵探小說，最痛恨就是透露劇情。鐘皓天不理會在他身上騷擾的陸

勵成，換了個角度倚靠姿勢繼續埋頭看小說。

浸透暖意的陽光，讓他們都懶洋洋的，鐘皓天放下書，躺在陸勵成的臂彎中有些犯困。

“睡吧。”陸勵成親了下他的額發在他耳邊小聲呢喃，仿佛催眠曲般。

打了個哈欠，鐘皓天轉身窩進陸勵成的胳膊裏，眼皮慢慢沉重、慢慢

睡去。這樣寧靜的午後，讓陸勵成好像置身夢中，摟着鐘皓天的身體，他

翻閱起剛未讀完的小說。窗外偶然風兒路過，搖曳着細碎的光影，時間随

風吹散在蔚藍色的天空中，伴着夏季的青草味漂浮在空氣中。伏身，在鐘

皓天的嘴唇上細細啃咬，唇間還殘留着甜蜜的櫻桃味。原來，這就是愛情，

陸勵成看着睡在自己懷中的鐘皓天想。曾經他以為他知道什麽是愛情。

那個女孩，讓他怦然心動過卻最後發現那麽輕易放手的感情，是那麽淡漠,

他沒想過和那女孩的未來，沒想過每天這樣在一起。現在，他知道了什麽

是愛情，便是他與鐘皓天這樣，什麽都不做相守一生，都是種莫大的幸福。

用手背撫摸鐘皓天的臉頰和細發，吻着他的嘴唇和喉結，躺下把他納入懷中，

也被這懶惰的下午傳染得昏昏欲睡。一對有情人，就在這樣天藍、雲白下相擁而眠。

※ ※ ※ ※ ※

今天是周末的晚上，超市的人倒并不多。陸勵成推着推車，等正在挑

選拖鞋的鐘皓天。以往周末，總是被滿滿當當的客戶應酬排滿，現在既然

退出計劃，他也樂得清閑正好和鐘皓天多相處。

“嫩黃色的吧，夏天看起來清爽點。”見鐘皓天遠處用詢問的眼神問

自己拖鞋的顏色，陸勵成推車推到了他的身邊。

鐘皓天身穿灰色圓領T恤，米色休閑褲，而喉嚨口傷疤的地方陸勵成

讓他圍上了一條長長的紅白格子薄圍巾，看起來既時髦又不會露出傷口。

雖然還是有些悶熱，卻比之前穿着襯衫扣緊領口好太多。

一雙嫩黃色、一雙淺綠色的塑料拖鞋放入推車內，鐘皓天拿出購物單

認真劃去。看他這副管家婆樣子，陸勵成覺有些想笑，本來已經買了浴室

的拖鞋，不過鐘皓天嫌底部不夠防滑。他原本就是新居的設計師對房子大

體當然都考慮周到，但是這些生活小細節他從前是朋友身份不會過問，現在不同了。

在用品區，鐘皓天望着一排體重計犯愁。

陸勵成身高一米八三，原本這身高在人群中已算高大，再加上他小

腿比一般人都修長，視覺效果就更加挺拔。而鐘皓天則只比陸勵成矮四厘

米，身材在男性中也顯得較為魁梧但是穿着衣服看着顯瘦，站在一起卻比

陸勵成整個小了一大圈。鐘皓天也郁悶，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差距。最近陸

勵成覺得他長期辦公、做圖而缺乏運動便拉着他一起去了健身房，所以鐘

皓天在超市選了個電子體重計，他暗暗希望自己能練得別和陸勵成體型差那麽多。

“那個能測脂肪的不是挺好？”見鐘皓天放了個普通的電子體重計，陸勵成回頭望了眼說。

鐘皓天擺擺手，接過推車繼續去食品區購物。陸勵成雖是個注意細節

的人，卻也和其他大男人一樣買東西圖省事又浪費錢。他原本也是這樣，

自從獨立生活又要養孩子後知道有些東西華而不實沒必要購買，那電子稱

測脂肪指數哪有準的。陸勵成見他堅持，無奈走在他身後。

“喜歡牛奶味，還是椰子味？”陸勵成在糖果專區見到他曾經比較喜

歡的一個牌子的糖果，不甜，口味比較濃郁。鐘皓天皺了下眉心，看看陸

勵成，拿了牛奶味扔進推車內。陸勵成輕笑，随後跟着他去速凍區買些速凍食品。

那包糖，不是給安安買的而是為了鐘皓天吃藥後解苦味的。因為，

每次情事高潮後鐘皓天總是會頭暈目眩倒在床上，雖然面色潮紅，嘴唇卻

總是泛白。陸勵成擔心他身體狀況，畢竟他動過那麽大的手術平時工作也

不注意休息，還要照顧孩子。于是，他就拉着鐘皓天去挂了市級醫院的中醫，果然是因為血虛的關系。

鐘皓天某種程度還是像個小孩，不喜歡看醫生還會耍賴，不過，他越

發喜歡這樣對自己敞開心扉的鐘皓天。起先建議他去醫院，鐘皓天一拖再

拖最後還是沒辦法被他硬拽了去。醫生開了個藥，是中藥熬成的膏，一天

一勺的劑量，那藥鐘皓天第一次吃當場吐了個精光。他嘗了口，的确非常

苦，但是，良藥苦口。被迫吃了兩天後，鐘皓天再也不肯吃了。喝水又怕

減淡藥的療效，所以陸勵成決定讓他吃藥後吃些糖。鐘皓天原本就讨厭吃

藥，何況是中藥。不過，他也知道陸勵成是在關心他的健康，所以，每天皺着眉頭吞那膏藥。

水餃、馄饨、湯圓，鐘皓天比對着牌子考慮陸勵成的口味和自己的喜

好選擇。陸勵成喜歡面食，雖然他自己擀的面比這些速凍食品好吃許多，

但是他們都是工作繁忙的上班族沒什麽空動手做這些麻煩的食物。而且有

時候，早上趕着上班或者晚上通宵工作會想吃點宵夜，這些速凍食品就是

最快捷的選擇了。

“巧克力花生餡？可以嘗試下。”陸勵成拿起一包新口味的湯圓放進

推車。鐘皓天盯着這包許久，估計是想吃又怕被他笑孩子氣。

鐘皓天很愛吃，這是他們同居後陸勵成得出的結論。以前看他，因

為要帶孩子又工作辛苦，和他人相處也成熟穩重，可是在一起後，他觀察

鐘皓天發現他真比自己小許多。這些速凍食品，陸勵成并不喜歡，可能因

為以前剛進公司，日夜加班這些吃太多而吃怕了，而且，這些沒有營養價

值，所以他盡量買熱菜熱飯或者自己煮東西給自己。

但是鐘皓天喜歡。應該說，他有吃夜宵的習慣。他們一起窩着在家

看電影、晚上辦公後或者無事可做時，鐘皓天的嘴巴總是不空閑，零食、

水果、夜宵。以前聽Ian說安安貪嘴，看來這個習慣是鐘皓天從小的壞習

慣，他養出來的兒子也和他一樣。看着鐘皓天的身材，陸勵成不得不有點

羨慕，自己練出肌肉比較困難，而鐘皓天不鍛煉卻有胸肌。不過，他身體

虛又容易生病，所以，陸勵成還是讓他去健身房鍛煉身體，不是為了身材而是為了健康。

看着鐘皓天忙忙碌碌采購東西，陸勵成索性就在一旁候着。在生活起

居方面，他完全選擇聽從鐘皓天的安排，原本他就不是個喜歡購物的人，

以前總是随便買點東西打發。現在有了鐘皓天，畢竟他是個做父親的人善

于料理生活，就樂得輕松随他。

洗衣粉、清潔劑，再要添置兩塊抹布，鐘皓天看着購物單，一件件對

價格和品牌，回頭看看萬事不管的陸勵成，就無奈心裏嘆氣。陸勵成新居

雖然什麽都有，但是那些瑣碎的生活用品卻什麽都沒買，現在連抹布都只

有一塊，再加上陸勵成本身就是個大忙人，只能他一點一滴記在購物單上

今天一并買齊。別看陸勵成工作風格硬朗，生活品味也要求盡善盡美，但

是，購買這些卻比誰都懶。可能陸勵成之前是單身，又鮮少回家只是空閑

周末看看書而已。現在既然決定彼此在一起，他就要照顧好這個大忙人，

除了安安，他現在又多了個要他料理生活的人。

“差不多了吧。”陸勵成看着鐘皓天還在比對，站得腳都有些酸。從進超市到現在，

已經兩個多小時，他從未在超市購物上待上這麽久。雖然他也明白鐘皓天的苦心，

而且工作中一分一毫都要和客戶斤斤計較，但是這些生活的細枝末節他沒那麽較真，

只要買些熟悉的牌子不就好了。

把一大堆買齊的東西，放進推車，鐘皓天看了眼不耐煩的陸勵成，好

像他很婆媽似的。以前他也是這樣，什麽都不計較随便買些就好，但是自

從要養安安獨自在上海生活，他也學會了節約。幾塊的上下落差積少成多

也是不小的錢，而且有些價格高的質量未必比打折的好多少。

看到鐘皓天有些不高興，陸勵成馬上讨好地朝他笑笑，主動替他推購

物車。回頭見到鐘皓天還在看長長的購物清單，心裏暗自叫苦。

再買些備用電源應該就差不多了，鐘皓天認真又看了遍購物清單。

他知道陸勵成已經很不耐煩，何況他們還沒吃晚飯，但是既然出來，就要

把東西買齊免得再跑一趟。買了電源又買了家庭裝的工具箱，以備不時之需。

見鐘皓天點頭指指結賬臺，陸勵成吐出了口氣。以前他單獨生活的時

候，哪裏需要那麽多生活用品，除去些必需品，這些犄角旮旯的小物件根

本沒在他考慮範疇內。不過，這也是鐘皓天的優點，為人仔細認真。雖然

很累，卻也很高興有那麽個人照顧自己的生活，有些東西，的确是他考慮不周的。

※ ※ ※ ※ ※

“等會兒，想吃什麽？”陸勵成推着購物車去車庫，問走在身邊的鐘皓天。

鐘皓天指指塑料袋中的速凍食品，表示回家下點餃子就行。

“今天又沒工作，吃這些沒意思，不如去我們以前一直去的那家日本

餐廳？”以前他們還是雇傭關系時，常常去那家日本餐館吃東西，也是他

們彼此美好回憶的一部分。

鐘皓天自從獨自撫養孩子開始，都避免去這種地方吃東西。可是，和

陸勵成在一起後，他總是變着法給自己煮他喜歡的菜，帶他去不同地方品

嘗美食。他是個浪漫而又懂得他心思的好情人，鐘皓天雖表面平和，內心

卻抑不住地幸福。這種被人重視的滋味，非常甜蜜。

陸勵成知道鐘皓天很喜歡日本菜，幾次帶他去吃他都會吃不膩。尤其

燒烤類和刺身，那是鐘皓天的最愛，再配上杯梅酒簡直可以讓他心情愉悅

一晚上。所以陸勵成總是留意哪家日本菜比較地道美味，他便會帶着鐘皓

天去吃。他的別墅區原本附近就許多日本人居住，所以日本餐館特別多，

鐘皓天相當喜歡這裏的環境。

“再點些Otoro就好。”陸勵成見鐘皓天看起刺身菜單眼睛發光的

樣子就有些無奈，這些生冷食品他的嗓子盡量少吃，而且規定他不能沾

Wasabi。可是只要想到，因為他的病，他這輩子都無法像正常人那樣随心

所欲吃東西，陸勵成心裏就很難受，況且他才三十歲。所以有些東西他也

由着他适可而止吃些，只要不過度，應該沒什麽多大問題。

陸勵成很喜歡看埋頭吃東西的鐘皓天，認真又饞嘴的模樣非常有趣。

他自己則慢條斯理吃着海鮮火鍋，日本料理并不是很合他的胃口。但是鐘

皓天喜歡，他很喜歡這樣和鐘皓天用餐的氣氛。

忽然手邊手機響起——是去美國總部參加RU公司收購計劃的小組成員小狄。

“喂？”陸勵成想不明白這個時間點，小狄怎麽會打電話給自己。

“Elliott。”一個年輕又有些模糊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怎麽了？”覺得對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

“我想申請退出計劃。”他是RU收購計劃成員中年紀最小的，也是陸

勵成親自提拔上去的。

原本只是個實習生，卻因為能力突出而被陸勵成重用。一轉正就被選

中參加那麽重大的企劃案，也是只有大膽的陸勵成才做得出來。但是，小

狄畢竟年輕、沖動，由于他是被陸勵成提拔上去的，所以在公司對他惟命

是從。但是，陸勵成忽然退出計劃，他也只能随其他成員一起趕赴美國。

“我已經簽了保密條約，而且計劃的內容不會再參與。”陸勵成提醒

小狄，他已經是局外人。那份合約是有法律效力的，該計劃的任何事宜都

不得透露半分并且不再過問此計劃。聽陸勵成如此說後，小狄詢問了些日常的問候就匆匆挂了電話，小狄

雖是年少，但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今天這通電話，讓陸勵成擔心計劃有

變，只是，他現在已不會再有權利和義務過問此計劃。

擡頭疑惑地看着陸勵成，指指手機。

“沒事，公司小事。”陸勵成搖搖頭，讓他別擔心自己的工作，繼續

替鐘皓天夾了塊年糕到碗裏，讓他放心用餐。

鐘皓天對陸勵成的公事一向不會關心，因為他這樣精明能幹又是公

司高層。但是，最近他覺得陸勵成空閑了不少。從前替他裝修時，他忙得

可以一個月不見人影，連自己房子裝修情況都沒空關心。最近卻正常上下

班，加班都很少。他隐約覺得是不是那次為了他生病，而發生了什麽。可

是，陸勵成是個有分寸的人，他一向責任心強應該不會出什麽岔子。

陸勵成回想那通電話，心裏忽然冷笑。Olive這人一直心眼很小，這

個組成員都是他親自挑選上任，現在，恐怕他把收購計劃當成排除異己的

機會了。他倒是要看Olive做到何種地步，他雖然當初直接推薦了他，但

他是否能把握這次機會也要看他Olive的本事。況且，陸勵成手裏自然會給自己留有退路的法子。

當他們走出餐館，已經天黑了下來。陸勵成和鐘皓天肩并肩散步在夜空下，感受這夏天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