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起買了項鏈,才往飯店……

一起買了項鏈,才往飯店去。

燕回手拿小鏡子,左看右看,感嘆說:“我真羨慕你,小湛老師。”

“羨慕我什麽?”

“羨慕你居然能娶到這麽漂亮的人,這種概率,比見到鬼還低。”她若無其事地撥弄頭發,一副“老娘我最美”的表情。

湛清然餘光掃她一眼,笑而不語。

燕回身上這種目中無人勁兒,是渾然天成,她是在恭維聲中長大的。不過,美貌在青春期是不祥之物,她越是跟學霸們戀愛,越是讓老師如臨大敵,燕回隐蔽地享受這種挑戰禁忌的刺激,刺激過去,那些學霸們的名字和面孔也就随時間一并流逝了。

飯店環境清幽,包間在二樓。

本以為他們算早的,沒想到,幾個長輩還有小輩都到了,其中,有兩個中學生,見湛清然進來,很有禮貌地站起身打招呼。湛教授夫妻自然到的最早,等兩人一現身,忙給介紹,燕回客氣地跟大家打了招呼,落落大方倒一點矜持害羞的樣子也沒有。

人不少,但氣氛卻不算嘈雜,燕回一邊跟程教授笑眯眯說話,一邊默默觀察着在座衆人,直到有人簇擁着老爺子進來,全都起了身。

程一維眼神暗示了下兒子,湛清然上前,扶着老爺子入座,說:“爺爺,我今天帶了個人來,您孫媳婦。”

話音剛落,燕回就甜甜叫了聲“爺爺好”,老人家身體硬朗,打扮講究,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派頭。

一桌子人開始笑。

緊跟着,後頭服務員又引進一人。

燕回瞧見了,鎮定如常,倒是來人先是一愣,以為走錯了包間。

不過湛航什麽場面沒見過,這麽一頭霧水進來,很快搞清楚狀況,心裏吃驚,臉上卻不顯,一番寒暄過後,大有深意地瞅燕回兩眼,分明是在說:好手段。

長輩們都說湛清然出息,提起他,那都是一臉驕傲,包括自己父母也是,湛航覺得這局面很有意思,在座的,包括老爺子,知不知道他最驕傲的孫子,給他娶了個網紅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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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敗壞湛家名聲。

飯桌上,很快熱鬧起來,大家讓湛清然小夫妻兩個給老爺子敬酒,老爺子是老派人,非常講究這些禮儀規矩,八風不動坐那,笑呵呵的,兩只眼卻賊精神地打量着燕回。

好在燕回應付飯局手到擒來,青春洋溢,又沒了那股妖媚氣,該嘴甜時絕不吝惜這張嘴。

湛清然又示意燕回給在座的長輩斟酒,燕回照做,一邊,湛航一直笑意十足地盯着她,許是發覺異常,湛航的母親忍不住搗了下兒子胳膊,小聲說:“你老這麽看人家清然媳婦幹什麽?”

“有點意外,我們認識。”湛航這句,是提高了聲音說的,果然,大家的目光都紛紛投了過來。

燕回臉色微微一變,沒想到他會先挑事,本想着這種場合裝不認識也就敷衍過去,省得解釋麻煩,這時,也只能見招拆招了,笑着說:

“我在時尚大廈實習,見過湛總監幾面,以為您不記得我呢,沒想到,您記性這麽好。”

湛航也笑:“怎麽會不記得?燕小姐豔名在外,公司沒有不知道的。”

這話陰陽怪氣,他說完,很優雅地端起杯子,遙遙一舉。

湛清然瞥堂兄一眼,淡淡的:“豔名在外這詞,大哥知道什麽意思嗎?不知道的話,還是不要亂用。”

大伯母立刻出來打圓場,笑着說:“你哥哥從小念書就不行,現在天天又滿嘴英文,我說他多少回了。”

老爺子也開了口:“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用錯了讓人笑話。”

話裏話外,偏袒的意思都非常明顯。

湛清然笑笑,腿碰了碰燕回,不讓她跟他多搭腔,燕回當然明白,笑容不改,不知誰說了句“吃菜吃菜,趁熱吃”,氣氛這才又重新流動起來。

本以為這事過去,沒想到,湛航慢條斯理拿紙巾拭了拭嘴角,這他習慣,不管嘴邊有沒有東西,都要擦一擦。

“爺爺說的對,我本來就念書不行,”湛航笑嘻嘻地看着老爺子說,也不管全桌人的目光又滾了過來,又笑看燕回,“這點,我跟弟媳倒一樣,弟媳那個學校叫什麽來着?”

這是有心讓燕回難堪,她心知肚明,自自然然地報出了學校名字,說自己确實不是讀書的料。

湛教授這時開口:“英雄不問出處,學歷不能代表一切,小航現在不也做的挺好?各行各業都需要人才。”

“二叔過獎了,”湛航立刻把話接過去,仍是笑意不明地看着燕回,“不過,我哪裏比得上弟媳,弟媳初中就閱人無數,很早就懂得怎麽混社會怎麽吃得開,我初中時,只不過是個沒開竅的半大孩子。”

他不給湛清然兩人任何插話的機會,話鋒一轉,就對準了湛清然,像是玩笑:“真看不出,清然你原來好這一口,喜歡野的,那之前還耽誤葉叔叔家葉琛那麽多年,人本分懂事一姑娘,多冤啊。”

桌上有剎那安靜,所有人似乎都在細細品咂着湛航這話裏深意,那兩中學生,還不怎麽太明白,見大人都沉默了,只能停下筷子,連咀嚼都跟着放得又輕又慢。

燈光打在每個人臉上,皆一臉的諱莫如深。

湛清然皺起眉,剛要說話,燕回已經笑出了聲,這一聲,帶着諷刺又帶着女性特有的嬌脆,

在此刻顯得尤為突兀。

她手按住湛清然,笑容浮在臉上,薄薄一層:“爺爺,哥哥今天老針對我呢,您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早前想睡我,我壓根沒上他的套,哥哥這是憋着火今天才發洩出來。”

湛航的臉,一下在燈光裏變得陰沉起來。

他覺得燕回太嚣張了,給臉不要臉,她是漂亮,也就是給人當情婦的漂亮,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要上桌。

屋裏的人,桌上的飯菜,仿佛一時間都變成了靜物,是在畫中。

“你他媽別不要臉了,燕回,就你這種……”湛航惱羞成怒,話沒完,一杯冷酒潑到臉上,湛清然冷森森看着他,“你發什麽瘋?再罵一句試試?”

湛航氣笑:“怎麽着,你娶了什麽人回家要不要我說給大家聽聽?你還想動手?”

眼看家族聚餐就要變成一出鬧劇,長輩們開口,七嘴八舌地勸,亂哄哄一片,唯獨老爺子,一言不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臉漠然的燕回。

太丢人了。

湛教授夫妻兩個都是非常有涵養的人,此刻,夫妻倆都紅了臉。老爺子這時突然中氣十足地吼了聲:“都先坐下。”

湛家有湛航這種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燕回譏諷地想,外人知道嗎?什麽Ken,什麽引領時尚變革……想想真可笑,《X》雜志的追捧者們知道這位光鮮無比的總監,是這個鬼樣子嗎?

“把話說清楚,不要随便攻擊別人。”老爺子不滿地瞪了眼湛航,第一次見面,給燕回留了足夠面子。

話當然是說不清的,因為都是捕風捉影,信口雌黃。

這頓飯注定不歡而散,老爺子起身,把湛清然單獨叫出去,不知說了什麽,屋裏氣氛壓抑極了,燕回卻心無旁骛吃起菜來,肚裏空空,還沒吃東西呢。

兩個中學生面面相觑,偷偷瞄了她兩眼,燕回沖她們笑笑:“吃點東西呀,你們晚上還要學習的吧?”

她跟沒事人似的,長輩們看着眼前這漂亮姑娘把飯局攪和得雞飛狗跳,卻還吃得下去飯,大家彼此交換個眼神,什麽也沒說。

那邊,湛航早起身走人,留他父母一臉尴尬不已,不知該說什麽。

“小燕,”程教授見她一門心思吃菜,委婉說,“我不知道你跟湛航那孩子有什麽矛盾,不過,既然是家宴,你們都是晚輩,總應該給老爺子幾分面子,湛航做的不對的地方,他父母還有老爺子都會教育他,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私下裏解決更合适,你覺得呢?”

燕回把筷子一放,心平氣和說:“媽,您今天看見了,這個堂兄上來就敗壞我名聲,我要是不把話挑明了,你們怎麽看我?當然,我知道,現在你們看我也許已經不怎麽樣了,覺得我不懂事,可說我,就等于在說小湛老師,我不是那種主動撩事的人,可讓我吃虧,我也不會接受,對不起。”

說完,似有若無地瞥了瞥湛航父母兩眼,沒有任何抱歉的意思,她繼續撥弄眼皮子底下的魚。

一番話,程教授竟無言以對,他們那輩人,都是很能吃虧很能忍的人,尤其為了大局考慮,很多事,可以生悶氣,但覺不能撕破臉。也許,時代變了,年輕人張揚高調,對于維持人際關系這事的态度,真的跟他們那代人不一樣了。

湛清然再進來時,喜怒難辨,臉上淡淡的,一眼瞧見只燕回一個人毫無顧忌地吃,他沒說什麽,轉頭跟在座的長輩一一斟酒道歉。

他是個家教很好的人,社交禮儀從來都做得滴水不露,哪怕心裏再煩,面子上都要能過得去。

燕回沒心沒肺地看他敬酒,遲疑着是不是也說點什麽,轉念作罷,心道,反正今天黃了,我又沒做錯什麽,有什麽可道歉的,就不畫蛇添腳多此一舉了。

她這種态度,落在長輩眼裏,又是另一番想法。

也給老爺子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清然,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桌上還有孩子,念書的學生,你看看你媳婦說的那話,能合适嗎?”老爺子把湛清然叫出去時,動了怒,“湛航的錯歸湛航,我回頭會找他,可一個女孩子,也不管場合,就想什麽說什麽,那行嗎?先不說她念什麽學校,我們也不拿什麽有色眼鏡看她,但就沖她今天張嘴就來,一點都不嚴肅的那個樣子,我就覺得你找的這個女娃娃不怎麽樣,一大家人,有老有少,你們小夫妻年輕人在一起愛說什麽說什麽,不過,不要把不懂事當個性,這是我最看不慣的一點!”

越是對他偏愛,越是期望大,老爺子今晚的失望和氣憤也就越大。

湛清然沉默地聽着,跟老爺子低聲道歉。

這頓飯,轟轟烈烈地結束了。

燕回下樓時,湛清然在前,大家都默默地走到門口,小聲交流兩句,彼此散了。

晚風中的燥熱,不覺已被絲絲涼爽代替。

燕回從包裏翻出煙,頭發飛舞,像暮春的雲帶着莫名暖意,但人的底色依舊是富豔。

車裏一路沉默。

她無聊地擺弄着湛清然的打火機,終于,在這種枯燥而又擾人的噪音中,湛清然說:

“今天的事,本來可以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為什麽這麽心急呢?”

車內光線昏暗,燕回像坐在陰影裏,她懶懶開口:“我知道,你想替我解圍,可你看不出來嗎?他就是想我難看,你怎麽解圍?無非是把話說的含蓄點,警告他,我覺得不如我一步到位戳穿他。”

說到底,是她習慣在受到傷害時就會毫不猶豫反擊,這是本能。

她有一顆勇膽。

也表現得十分硬氣,得罪就得罪了,我又不指望你們吃飯。

“那你有沒有想過,今天是什麽場合?那些話,當着爺爺還有長輩們,還有兩個小輩,說出來并不合适。”湛清然按捺着情緒,掌心有些汗津津的,“你能聽懂我的意思嗎?有些話,不能放到臺面說。”

“你們真虛僞。”燕回哼笑一聲,聽他這樣講,心裏萬般天氣劇變,明明是晴朗好夜,此刻忽然風烏沉,雨熱辣,心裏躁動不已。

湛清然耐心給她解釋:“這不是虛僞,而是一個人在說話之前,要考慮場合。你在我跟前,想說什麽都可以。而且,一件事可以有很多解法,你這樣直白說出來,會讓爺爺覺得你說話粗魯,第一印象很重要,本來大家碰面就不多,第一印象不好以後也很難彌補。”

“你覺得我連累了你是不是?”燕回反問,“你是不是後悔了?如果你娶了葉琛,她懂事,她有分寸,絕對不像我這麽粗魯,是不是?”

小區近了,湛清然把車停靠路邊,扭頭看看她:“對,如果今天是葉琛在這種場合,她不會這麽說話,這是我回答你的問題。另外,我沒有後悔,這種話你不必一遍遍問,也不需要在我們磨合的時候提葉琛,跟她沒關系,我只想就事論事,你為什麽不能信任我呢?你網上的事,不跟我說,今天也不準我說話,什麽都要自己搶先,又欠考慮,本來事情錯不在你,這樣一來,大家……”

“我不在乎!”燕回明眸閃動,語氣很沖,“我只知道別人先招惹了我,我不當受氣包,我有仇必報,我從來都不是賢妻良母的性格,你覺得我讓你丢面子了?害你父母也丢面子了?那對不起,我主觀上沒這個意圖,客觀造成了我也沒辦法,可是,你別妄想改變我,什麽叫粗魯?你堂哥在那欺負我就是高雅了?那麽多人,坐在那兒腦子裏不知道怎麽想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不去罵他教訓他,倒來管我,你吃飽撐的吧!”

燕回覺得很委屈,她委屈地快要爆炸了,心裏被無數委屈的鈎子勾着,纏着,她的心都要爛了,為什麽,沒有人站在她這一邊,永遠都是。你被騷擾,是因為你太美了又愛打扮性感。男孩子對你衆星捧月,那也一定是你無時無刻不在勾引他們。你看着就不正經,不像好人,你看着就可以随便被睡,也可以随便被造謠。

到為人妻,你也看着就像不懂事的,沒有人體諒你心裏細微的忐忑,精心的設想,一遍遍的演練,只會在你被傷害被激怒時說你真粗魯,不識大體。

去他媽的識大體。

她冷冷說完,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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