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逼迫
宋棐卿叼着一根草葉,靜靜的靠着暖陽閣院中的一個大槐樹下,懷裏的小麥是不是的用柔軟的爪子撥弄着他嘴裏的那根草葉。
他的一雙清澈俊秀的眸子平靜的看着不遠處的池塘,誰也不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麽。暖陽閣的弟子與下仆均在不遠處看着他,那是尚雲清禾臨離開前多次囑咐的,要他們在暗中看緊宋棐卿,但這些人的小動作怎麽可能瞞得過他的觀察。
他的嘴角微微揚了揚,漏出自嘲的表情,那雙看不出喜怒的雙眸突然閉上,宋棐卿向身後樹幹上靠去,此刻他還着着在密室中的那件衣衫,前襟被藥汁沾染,此刻看起來十分狼狽,可他絲毫不在乎,單膝曲起,一只胳膊搭在上面,靠在樹幹上的動作看起來如此自然潇灑,半分狼狽姿态也無。
蝴蝶從廚房端出藥湯走到院中,看到的就是那樣的宋棐卿,但蝴蝶覺得他雖然風輕雲淡的,但她還是看出了幾絲凄涼與哀愁。
她擔憂的看了宋棐卿一會兒,還是端着藥走近宋棐卿,“公子……”蝴蝶叫了一聲,卻是不如以往那樣開懷,而是有着一抹明顯的悲傷。
宋棐卿聽到叫聲,緩緩睜開雙眼,看到她手裏的藥碗,依舊叼着草根不發一言,小麥在他懷裏蹭了蹭,似乎是在催促他,宋棐卿把草根拿出,送到小麥的懷裏,輕聲對蝴蝶道:“我不喝,什麽藥都不喝,拿走。”
蝴蝶急着道:“這是安胎……是補藥,您……”
“拿走!”宋棐卿強調,一雙總是溫柔的仿佛會笑的眼睛,此刻卻是淩厲冷漠,小麥似乎也感到了他的寒冷之氣,正在撥弄草葉的動作頓了頓,變得十分安靜。
蝴蝶從未見過如此兇狠的宋棐卿,一時間被吓住,那雙眼好像在告訴她,若是再不離開,下一瞬間就要丢了性命,她差點被吓哭了,緊抿着唇,立刻轉身離開。
看着蝴蝶匆匆離開,宋棐卿輕嘆,摸了摸小麥的腦袋,溫聲道:“我是不是吓到你們了,我,并非有意……”
小麥用腦袋回應宋棐卿,一雙圓圓的眼睛掃視着周圍,小聲回道:“不,他們是壞人,從昨天開始就一直盯着你,我們看起來雖然是自由的,但實際上,我們若是敢離開一步,立刻就會被阻止。”
宋棐卿笑了笑,輕聲道:“連你都能發現的事,我又該如何?”
從昨日與尚雲清禾不歡而散,他便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正在所有人的監視之中,現在恐怕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宋棐卿,一個男-人,竟然懷了胎,還是可能成魔的魔胎,整個尚雲府所有人,幾千雙眼睛,正時時刻刻的盯着他,就怕他逃走。
以往,他從來不關心尚雲府,或是蒂都其他人怎樣看待他,可這次卻不同,那些眼睛有嘲諷、有憤恨、有警惕,那一雙雙眼睛正告訴他,他懷了魔胎,他們正緊緊看着他。
哈,宋棐卿,你為何就不能活的輕松些,為什麽會遭遇這些?他究竟為什麽要活下來,為什麽不在那次就一死了之?
宋棐卿,你不該再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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徑自思考的宋棐卿沒有注意到周圍漸漸變得緊張的氣氛,暖陽閣的弟子正緊張的擁着大長老進入,一行人正直直朝着宋棐卿的方向而來。
轱辘轱辘輪椅輪子轉動,以及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引起了宋棐卿的注意。
他轉過身看着停在他不遠處的大長老,還意外的看到他身後緊張的看着他的端月銀翹,而其他瞪視他的弟子,他卻自動忽略了,宋棐卿雙眼沉了沉,輕聲問道:“來找我何時?還想把我關起來?”
大長老不語,只是靜靜的看着他,最後揮揮手,對衆弟子道:“你們都回避,我單獨與他交談。”
話音剛落,為他推輪椅的弟子卻是憤恨的道:“不可師傅,此人十分惡毒,不但不動規矩,來到尚雲府,多次擅自下山,收養邪物,昨日還劫持三長老,我不能留您一個人和他單獨呆在一起!”
于此同時其他幾位年輕的小輩弟子也跟着附和,而端月銀翹卻沒有出聲,只是擔憂的看着宋棐卿,而對方确實緊閉雙眸,那張俊秀透着蒼白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緒,可誰也不知道,宋棐卿此刻有多麽憤怒,那雙手正一寸寸收緊。
雙眸再次睜開,卻是異常冰冷,隐隐透着可怕的殺氣,那些弟子被這雙淩冽的雙眸,看的頓了話語,個個悻悻的住口。
宋棐卿冷笑道:“你們如此看的起宋某,可我根本不屑動手,因為,你們不配!”
“你!你這怪物!懷着魔胎的怪物!”一名年輕的弟子不服氣的指着他大叫。而下一刻其他的弟子也附和着,一時間場面紛亂不已。
大長老猛地一揮手,厲聲喝道:“都住口!給我退下!”
衆人聞言噤聲,三三兩兩的離開了,而段月銀翹卻猶豫着沒有離開,大長老注意到他,沉聲道:“銀翹,為何還不離開?”
端月銀翹看了看宋棐卿,深吸一口氣道:“我對任何人都沒有敵意,也不會幹擾道你們談話,請大長老允許我留下。”
大長老愣了愣,頓了頓道:“也好,你便留下。”端月銀翹聞言大喜,對宋棐卿笑了笑,而對方只是對他微微扯了扯嘴角,似乎連一個笑容對他來說都是奢侈,端月銀翹則緩緩低了頭,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大長老頓了頓道:“宋棐卿,相信你已經知道了你自身的情況,昨日你要求離開尚雲府,若是你沒有承襲谒靈牌,老夫定然會答應,但……你不但保管了玉牌,卻還懷了魔胎……我知道這不單是你一個人的錯,尚雲清禾也有一部分的責任。”
宋棐卿聞言沉聲道:“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直說了,你們要什麽條件,才能讓我離開。”
大長老回道:“宋公子果然是爽快人。”頓了頓,接着道:“今早清禾出診的靈溪村,突然遭到妖物襲擊,其中攻擊他們的怪物裏,有上次襲擊你與清禾三人的桤樹妖。”
宋棐卿聽聞清禾又遇襲,不禁心跳加速,他竟然再為尚雲清禾擔心,咬了咬牙,問道:“我不會天真的以為,前去靈溪村為他們解圍,我就可以離開,況且你們靈府那麽多能人異士,怎會需要我?”
大長老伸手輕輕撫着輪椅扶手,緩聲道:“今早得到的緊急通報,老夫已經派了支援,但怎奈那些妖物實在厲害,我靈府庇護的百姓正處在水深火熱中,老夫知道你上次能從那些妖物手中逃脫,是因為谒靈牌的力量,老夫現在只知道你是尚雲府的一份子,你是靈府族長夫人,擁有谒靈牌,現在我府上的子民正遭受災難,你怎能不出手?”
宋棐卿知道即使答應去救那些百姓,他也不可能離開,依舊要被監視,被囚禁,但他真的可以看着那些無辜的百姓遭遇妖物的襲擊,遭受無妄的災禍?
一旁的端月銀翹皺眉道:“大長老,蒂都自從二十幾年前遭受到那只樹妖的攻擊後,已經平靜許久,再者我們已經受到了狐仙大人的庇護,怎麽還會被怪物襲擊,這次的事很蹊跷,您看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求助狐仙大人,來找宋棐卿有什麽用,況且他昨日才受了三長老一掌,他還……還身體不适,怎麽能出戰?”
這些話,他在得知尚雲清禾等人遇襲後就想說出,現在終于能一口氣講出來,不禁痛快了不少,但同時也對尚雲府更加厭惡,他以前就不喜歡高高在上的尚雲府,但他的爹偏偏對尚雲府忠心耿耿,但在他的親身經歷下,卻發現,這裏給他的感覺就是冷,清冷、冷漠。
大長老聞言道:“宋棐卿是我尚雲氏族長夫人,擁有谒靈牌,是百姓為止信仰與盡忠的一部分因素,我們受那些百姓的的福茵,此刻他們遇難我們不想着幫助,反而先是去找狐仙大人,這不是給靈府抹黑?宋棐卿你不答應也要答應,我會派出靈鷹盯着你!”
靈鷹也是蒂都人喜歡馴養的動物,他們也同白狼一般,挑選的都是不會幻化成人形的種型,而這種靈鷹最大的好處便是,能緊盯着自己的目标,在任何時刻都會用自己特有的聲音,向主人傳遞目标的位置。
這是在,逼迫?
宋棐卿冷笑,“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