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變局
端月凝雪看着額頭上不斷冒汗的孩子，雖然已經停止對他體內力量的吸收，但依舊不能讓他感到舒服，她不禁有點後悔自己的做法，但只要一想到尚雲清禾對她的無情，她又生生忍住了對這孩子少的可憐的同情之情。
源深感覺前一段時間那種讓他窒息的力量又在體內亂竄了，上次他費力好大的力氣才不至于讓自己迷失心智，這次他感覺他應該失去了神智很久，從他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開始。
他知道他順利的混進了幽宮，他想利用對方對他的‘企-圖’，讓他能把阿爹救出來，但卻在聽到那人的聲音後就漸漸失去了自我意識，等他有知覺的時候，才發現他竟然被那個壞人搶先一步動作，害的他這段時間常常沒有意識，而且他還發現了那個一直照顧他的人，應該是端月凝雪，他們兩個竟然聯合起來對付他們一家。
雖然這一切源深已經考慮清楚，但怎奈他不但要分出不多的經歷，再次面臨争奪身體主動權的危機，還要擔心挽尊對這兩股力量的侵蝕，讓他感到十分頭痛與吃力。
要利用這些力量，而不是被利用，源深小小的腦袋不停的思考着實現的方法，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兩股力量不同于前一次的強烈，且明顯兩股力量互相争奪以及對他的排擠在減緩，更多的卻是對外力的反抗，他知道那時自我保護的反應，源深現在被周遭不同力量與真氣混亂，無法睜開眼睛，他他确定他已經清醒，并等待下一次外力沖擊之時，徹底打倒對方。
端月凝雪用濕手帕為源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着緊閉的房門，暗自捏了捏拳頭，她早就意識到挽尊将她監視起來，不，或者更嚴重，她與這孩子一樣，被軟禁起來了，雖然她明面上還可以自由行動，但她清楚，她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出挽尊的眼睛，這一點從她進入幽宮第一天，她的手下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她身邊，她就察覺到了。
她自嘲一笑，她難道只有被別人利用的作用嗎？端月凝雪，你何其悲慘，為了離開端月府，為了體會所謂的高堂之上萬人敬仰的感覺，被尚雲清禾利用，現在呢？為了報複對方，又反被尚雲清挽利用。
你真是無藥可救，端月凝雪，你一步走錯，之後便是步步皆錯，你的人生果然是暗淡無光啊……
突然轉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端月凝雪眼神深幽，她緩緩走進源深，伸出纖細的手，緩緩靠近源深細小的脖子。
既然我活着這麽可悲，既然被尚雲清禾與尚雲清挽兩個人先後利用，那麽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這孩子不是尚雲清禾親生的嗎？尚雲清挽那家夥不是想要得到這孩子體內的力量嗎？那我現在就殺了這孩子，她殺死他簡直毫不費力，只要她的手稍微用點力氣，這個看上去毫無抵抗能力的脆弱生命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那麽何愁尚雲清禾不痛苦，何愁尚雲清挽不後悔。
她就是要讓他們後悔，讓他們為他們的自以為事付出代價！
端月凝雪越是那麽想，手上的力道就越是加重幾分，她緊緊皺起眉頭，想着只要再用點力氣，再用力，她就能完成自己的報複，讓那些利用她的人足夠悔恨！
然而就在此時，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股刺眼的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端月凝雪立刻用手臂捂着眼睛，等看清來人，她先是一愣，而後放在源深頸部的手用用力幾分，“別過來，否則我殺了他，讓你的主子再也別想見到這孩子！”
對方先是一愣，而後索性做到了桌邊，神情也十分悠閑，“尚雲夫人，老夫并不認為你的手段有多高明，我的主子可不會因為這孩子死了就氣惱或是頹喪，看來你還不夠了解我那主子。如果想讓他敗的再也無法翻身，你的這點動作，還遠遠不夠。”
端月凝雪詫異，但很快恢複平靜，聲音平穩的道：“哦？灰桤大人何意？”她隐隐感覺到對方話裏有話，從他并沒有打算把她抓起來的反應看來，尚雲清挽在他的屬下跟前，地位根本沒有她想的那樣高，于是她抛出話題，來試探對方的意思。
“呵。”灰桤輕笑，而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看了看昏迷的源深，沉聲道：“你知道，我的族人自從被挽尊控制之後，已經死傷了多少人嗎？”沒打算對方回答，灰桤接着道：“我忍辱負重到現在，就是為了抓住一個最佳的時機，我，不想再被他控制，我想，我們可以合作。”
端月凝雪皺眉，合作？這老家夥是一顆老樹精，難道她端月凝雪已經淪落到要和這種妖精怪物為伍的地步了嗎？若是這妖精也在利用她……端月凝雪沉默了，看來她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挽尊臉色陰沉，步子一步一步力道十分大，陰暗的牢房內他的腳步十分的響亮，他早就知道師兄會想辦法把人救出去，但他一直給師兄機會，因為師兄說了想從新認識他，想和他好好的相處，像，情人一樣相處。
啊……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告白了，他那天簡直高興的要到天上去了，他是那麽的喜歡師兄，他把對方說的每一句話都當做最神聖的事情對待，他是那麽的希望得到回應，但在知道對方似乎是為了得到自由而欺騙他，他的心就好像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但他強迫自己的心還要有一點溫度，因為他知道師兄不會騙人，只要是師兄說出的話，就一定不會是假話，那麽師兄說的想跟他做情人，就一定不是在騙他。
但現在呢？哈，哈哈哈……現在他可以安心的封住自己的心，讓那個地方再也沒有溫度，他的心，在得知了師兄把初次的謊言用到他的身上的時候，就已經凍結了。
一步一步，他就帶他的好師兄，去看看他的好師弟，看看他是怎樣殘忍的對待對方的，讓他親眼看看，他這個所謂出走的叛徒，是怎樣可惡的人。
“清挽……”尚雲清稠硬硬的叫了他的名字，“我可能猜不出為什麽你答應不再侵-犯蒂都，卻在三年後又要再次反悔，也許你也不會告訴我，但我認為你這樣做是不對的，你……唉，我只希望，你能放了他們。”
聞言，挽尊突然停下腳步，而後緩緩轉身，閃爍着的煤油燈的亮光打在他蒼白的臉上，看起來有幾分吓人，在配合着他猙獰的表情，更讓人感到詭異的驚慌，“不會告訴你？”他緊緊箍着尚雲清稠的下巴，陰森的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會告訴你原因，你不問，我怎麽知道你想知道，你想知道嗎？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知道，你心裏只想着讓我把他們放了，放了他們你就開心了，對不對？你根本不在乎，你不在乎我為什麽抓他們，不在乎我為什麽敷衍對你的承諾，你不在乎，不在乎！”
他步步緊逼，越來越激動，把尚雲清稠擠到牆角，一聲一聲的吼叫，他感覺心裏堵得慌，即使那麽用力的貼着對方，感受對方的溫度，一句句說着自己的不解，他還是覺得一點作用都沒有，一點用也沒有，因為他是人們眼中的壞人，宮殿裏的大魔頭，師兄眼裏的負罪之人。
他重重的喘氣，看着被他壓迫的可憐人，那雙眼睛裏透露出的憤怒、怨恨，還有那一陣陣的無奈，全都在刺激着挽尊，他極力克制自己再也不要對師兄施-暴，捏緊拳頭，轉身繼續前進，“我帶你去看望你的好師弟，跟緊了。”
被對方剛才突然的爆發弄的有些惱怒，尚雲清稠整理好衣衫，硬着面孔，跟在他身後。
不多時，看到對方在一堵石壁前停下，而後雙手結下了一種他看不懂的印記，口中念念有詞，漸漸他感到一股紅色的微光從對方手掌發出，而後伴随着一陣石塊摩擦的沉悶響聲，那石壁竟然從中間緩緩向兩邊打開，而後尚雲清稠便看見一座由岩石打造的殿堂。
說是大殿，一眼望去卻只有石壁，而且被分成大小不一的隔間，房門也是石壁打造，他根本不知道房內的情景。
“清禾在哪一間？”尚雲清稠焦急的問，“你有沒有對他用刑？”
但他的質問卻并沒有得到回應，對方只是繼續往前走，沒一會兒在一間房門前停下，用手指了指那房門，邪笑一聲道：“你的好師弟尚雲清禾就在裏面，要進去看看嗎？看看我如何折磨他！”而後手臂一揮，房門便自動打開了，他徑直走進房間，冷硬的面上充滿肅殺之氣。
尚雲清稠看的心驚，立刻跟了上去，首先看到的便是空曠的房間內，被綁在一根鐵架上的尚雲清禾，不過從對方還算幹淨的衣衫，以及稍顯蒼白的臉看來，至少清挽沒有對他用刑。
就在他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只聽到挽尊幽幽的開口道：“尚雲族長，看看，我吧咱們的師兄帶來看你了，擡擡頭啊。”說着便一擡手臂，強迫對方擡起頭。
尚雲清稠本想走上前，卻聽到一陣凄慘的呻-吟，他這才注意到，尚雲清挽使用術法，被迫對方擡頭的時候，在他心口施了壓，那力道壓迫的對方喘不過起來，再加上尚雲清禾已經被關起來将近五日，這麽長的時間，保持着這樣不動的姿勢，雖然不算酷刑，卻也是不小的折磨，在加上此刻的壓迫……
“住手！清挽，你這是做什麽？”尚雲清稠焦急的阻止，伸出手緊緊抓着他的手臂。
誰知一向疼惜尚雲清稠的挽尊卻是一揮手臂，對方便立刻被打到一邊，身體接連後退，撞到堅-硬的石壁，尚雲清稠眼冒金星，後背火辣辣的疼。
“咳咳……”他咳嗽幾聲，壓抑着後背的疼痛，一步步走進挽尊，擦掉嘴角的血跡，盡量溫和的道：“清挽，我知道，你并沒有傷害清禾，所以，我們好好說話，你……你先放開他。”尚雲清稠知道對方不知道因為什麽又發了怒，根據以往的經驗，只要他的态度溫柔一點，對方就不會為難他人，看着明顯還很虛弱的尚雲清禾，他并不想與對方起沖突。
“哼！”誰知挽尊冷哼一聲，不斷沒有放手，手下的力道反而更重，尚雲清禾的腦袋本就嗡嗡作響，現在更是心口悶的無法呼吸，那窒息的感覺，讓他覺得他活不到下一刻。
“師兄這麽關心你的師弟，甚至對我突然溫柔起來，是害怕我殺了他？”挽尊幽幽的道，看着尚雲清禾的眼神毫無色彩，仿佛在宣告對方與死人無異。
尚雲清稠再不敢碰他，只伸出手臂再空中虛晃兩下，搖頭道：“不，我，師兄是在為你擔憂，你手上殺孽太重，這樣對你……”
“哈哈哈……對！我殺孽太重，再殺一個兩個，又有什麽關系！”他惡狠狠的道，幹脆擡起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抓，緊接着尚雲清禾便大叫一聲。
“啊……”伴随着陣陣凄慘聲音的回檔，尚雲清稠只覺得腦袋裏嗡鳴不斷，眼睛裏只剩下尚雲清禾呼呼冒血的手臂。
“不要！住手！”尚雲清稠再也受不了挽尊的殘忍手段，擡腳就要沖到尚雲清禾身邊。
“站住！你想讓我把他的另一只手也廢了？！”挽尊兇狠的道。
尚雲清稠雙眼模糊，他看着那一團紅色的影子，只覺得對方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他突然覺得身體一陣陣無力，索性單膝跪倒了地上，壓抑着痛苦，一頓一頓的道：“你想怎樣？你到底，想怎樣！”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臉，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因為挽尊對他的禁锢，因為挽尊的逼迫，更因為挽尊的殘忍。
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人總是做的那麽絕情？他們不是師兄弟嗎？他們曾經有同一個師傅，他們曾經同塌而眠，他們曾經有那麽好的回憶，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人要這麽殘忍的破壞？
看着幾乎崩潰的師兄，挽尊的內心更加的扭曲，他不理解，自己的師兄，為什麽這麽在乎其他人，甚至他終于等到的，他曾經奢望的哪怕是謊言一般的告白，也是為了別人。他內心的落差讓他內心殘忍的火焰一點點燃燒。
挽尊猙獰着一張妖豔的白皙面孔，龇着牙冷冷道：“師兄看來很關心他，為了讓我的心裏好受一點，我幹脆……”話音未落，只聽一聲悶哼，挽尊又傷了尚雲清禾的另一只手臂。
“尚雲清挽！”尚雲清稠瞪大眼睛，看着此時還有力氣對他笑的尚雲清禾（暈了~~），立刻竄起身，揮着拳頭朝挽尊打去！
“唔……”硬生生挨了師兄一拳，他不禁覺得師兄平日裏對他還是很溫柔的，搖搖腦袋，挽尊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怎麽還有心思安慰自己受傷的心，緊接着臉頰又挨一記重拳，過大的沖擊讓他咬傷了自己的口-腔內-壁，鮮血頓時從口中噴湧而出。
卻是還未等他擡手擦去，又是接二連三的重拳落在他的臉上、身上，哈，哈哈，挽尊發現他被自己的師兄按到了地上，用力的打，師兄可是每一下都下了狠手，他的他全身生疼，如果不是他封住了對方的大穴道，他現在可能早就沒命了。
這天下間，能殺了他的人，恐怕就只有師兄了，只能是師兄了。
現在那個輕易就能殺了他的人，現在真的是恨不得他能死，恨不得，他能死了。那麽……他做那麽多還有什麽意思，有什麽意思……
“師兄……”挽尊突然擡手，緊緊抓住了對方的雙手，用被對方打腫了一只眼睛的雙眼看着對方，輕笑一聲道：“不如我解開你的穴道，咱們好好對決一番，如果，你能殺了我，我便放了所有人，包括你，從此我便消失，再也不出現在你們的視線。但，如果師兄敗了，那麽，就請師兄永遠留在我身邊，心甘情願的，永遠留下！”
尚雲清稠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神情恍惚的尚雲清禾，顫抖的喘着氣，又收回視線，看着被他打趴下的尚雲清挽，沉聲道：“好，我答應，但願你說的是真的。”說着便起身，還友好的拉起對方。
挽尊不禁心內苦笑，即使他再認真，師兄好像也從來沒有相信過他，而他呢？不過是想證明他比尚雲清禾要強百倍，不過是想得到更強的力量，讓師兄跟他自在的活着，在這個看似平靜的土地，他是那麽的清楚，只有強者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
“先把清禾放下，給他治療。”尚雲清稠道，不知道怎麽了，在聽到尚雲清挽說要解開他的穴道，兩人好好對決一番的時候，他心裏就放松了不少，連年來的苦悶也好像一下就減輕不少，他氣惱自己為什麽不恨對方，為什麽就那麽輕易的饒恕了挽尊這麽多年對他的禁锢。
挽尊點點頭，倒真的放下了尚雲清禾，并幫助他止住了手臂的血，還好心的給他準備的水和飯食，将對方安置在床上。
“尚雲……清挽，你若是還有一點良心，就放過師兄。”這麽多日，只是尚雲清禾對他說的唯一一句話，也是第一句話，他撇撇嘴，拍了拍對方的臉頰，“留着力氣見你老婆孩子吧。”而後深深看了尚雲清禾一眼，那眼中有着沉沉的戲谑，讓尚雲清禾的脊背發涼。
尚雲清禾，你以為本尊能輕易饒過你？
尚雲清禾看着他離開的背影，一陣陣疑問與惱怒湧上心頭，他不明白，尚雲清挽費盡力氣把他抓住卻什麽都沒對他做，也沒有用他威脅到尚雲府，僅僅只是把他關着，而且每日定時定點的來羞辱他一番，就連剛才對他手臂的傷害，也只是普通的皮肉傷，卻是讓他呼吸不暢，說不出話，難道……
尚雲清禾能猜得出的，也僅僅是，尚雲清挽怕是為了師兄，已經改變了，改變了很多吧……那種改變的感覺，讓他對尚雲清挽産生了同情之感。
為了心愛的人，改變自身，是多麽的不容易呢。
只是，尚雲清禾不明白，尚雲清挽為什麽一定要把他抓起來，難道只是為了對他日行一日的羞-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