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尾聲(上)

尚雲清禾因為念出咒語後,便漸漸覺得身體出現異常,不但頭腦發昏、一陣陣眩暈,而且覺得雙臂被尚雲清挽弄傷的地方,複又隐隐疼痛,這種感覺時間長了,竟然讓他覺得自己的雙臂麻木笨鈍、毫無知覺,這讓他産生了十分不祥的預感。

對于自己的異常,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尚雲清挽做了手腳,否則為什麽當時手臂沒有不适,反而是念出咒語就感覺了不對,依照對方狡猾的個性,不可能用對方所熟悉的咒語,作為開啓地牢的關鍵。現在看來,竟然是尚雲清挽根本沒打算放過他,小時候與他的摩擦,最終他還是無法釋懷。

想明白這一點,尚雲清禾在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源深的安危,他對尚雲清挽的疏于防備,已經造成了自己身體的又一次傷害,這可以按下不管,但源深是他的骨肉,是宋棐卿冒着生命的危險,生下的唯一帶有兩人骨血的小生命,是他們生命的延續,也是他們感情最重要的羁絆。

若是他的手臂真的是尚雲清挽的設計,那麽源深現在就是最危險的,因為他正在與尚雲清挽在一起,雖然衆人都看到源深突然魔化,擁有了強大的力量,身體也變的如成人一般,且幸運的是,魔化後的源深,也能站在他們一邊,但保不準尚雲清挽又會有什麽算計。

這些年來,雖然他與宋棐卿和兒子分開,但源深是如何出現的,他也十分的清楚,對于尚雲清挽的所作所為,雖不能及時的遏制,但對方一舉一動的目的,他卻是十分的清楚,他更是從大長老那裏得知,記載谒陵牌秘辛的書冊早已不見,再加上尚雲清挽對谒陵牌的追逐,他也斷定了對方已經得到了書冊,且對谒陵牌的了解,遠遠超出其他人。

那麽尚雲清挽對付魔化的源深,不是易如反掌,也不是毫無辦法。

“清禾,你怎麽樣?你……”宋棐卿張口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的厲害,幾乎無法說出話,看着尚雲清禾緊閉的雙眼,臉色蒼白的樣子,雙手發抖他伸手去抓着他的手,竟然發覺那雙手冰冷的可怕,好像一絲生氣都沒有。

“清禾……”宋棐卿的聲音沙啞的可怕,叫出他的名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下一刻那細微的叫聲也随風飄散。但着尚雲清禾的雙手,卻一刻也為松開。這雙手曾經為他熬藥,為他診脈,為他取暖,這雙手還曾經救過那麽多百姓的性命。如果以後都不可以……

宋棐卿不敢想,一點也不敢想。他的臉貼着尚雲清禾的,灰暗的地牢內,仿佛就剩下他們兩個人,身邊的金環與金留仿佛被他們忽略,就連牢外的打鬥聲也早已被他們隔絕。

“阿卿,我沒事,別難過,只是剛才不小心着了尚雲清挽的道,我們快去就源深,我被他算計,源深也一定不會幸免,我們……快去!”說着用力回握了宋棐卿,就算他手上幾乎沒有了感覺,但看着宋棐卿難過的樣子,他還是會感到心疼啊。

況且,如果他倒下了,他們的孩子怎麽辦?尚雲清挽現在對他們的舉動一定了如指掌,他先是将他抓來,迫使阿卿來救他,接着想辦法抓來源深,故意放自己出來,卻在之前就傷了他的手臂。

待源深魔化後,故意讓自己處于下風,引-誘自己來救其他族長,一步步讓自己掉入他的陷阱,而源深,他的魔化應該不會持續太長的時間,源深那麽小,想要支撐強大的力量,顯然還不足夠,而就是那麽一點時間,如果自己和阿卿不在,其他人都被這裏的兵卒纏住,尚雲清挽一定會趁機對源深不利。

他,絕對不允許兒子有任何危險!

感覺到尚雲清禾從手掌傳遞的力量,宋棐卿緩緩穩住了身形,拉起尚雲清禾,沉聲道:“好,我們趕緊去救源深。”清禾的身體明顯出現了異狀,雖然宋棐卿看着十分心疼,但在這樣危機的情況下,如果自己也因為擔心他而無法看清楚事情的真面目,那麽清禾的強忍便白費,兒子的安危也可能不能保全。

正如兩人所料,他們交代了金留二人繼續尋找其他族長的下落,而放棄了繼續在地牢尋找,因為清禾中招明顯是挽尊在地牢布局已久,剩下的人反而不會被關在這裏。

兩人之後便迅速沖出了地牢,一出來,便感覺外面一片混亂,天空灰暗一片,到處彌漫着煙火與戰聲,整個幽宮處在戰亂中,仿佛不消片刻就會傾倒。

二人見此也未多想,他們一心只撲在兒子身上,宋棐卿攬着尚雲清禾的腰,并盡量不去碰他的手臂,知道他在隐忍手臂上的痛苦,宋棐卿只想快些,快些看到兒子,快些從挽尊手中救回兒子。

“清禾,不遠處天空上烏雲最密,源深應該就在那裏,我感覺的到他的氣息,我們快要見到他了。”看着尚雲清禾蒼白的臉,粗重的呼吸打在他脖頸,雙手也微微顫抖,額頭後背更是布上了一層汗水,他心中雖不忍心,但一邊是兒子,一邊是愛人,宋棐卿都不願舍下,唯有快些,再快些。

尚雲清禾雖然手臂疼到讓他想昏過去,但卻深深的意識到自己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拖後腿,若是因此兒子出現什麽閃失,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天色漸漸昏暗,本就陰沉的天氣,随着黃昏的來臨,更染上了濃郁的死亡氣息,混合着各處兵器碰撞的激烈聲,在硝煙濃重的戰場上,宋棐卿與尚雲清禾的心跟着下沉,也更加擔心起源深的安危。

宋棐卿擡頭看了看昏沉的沒有亮光的天際,只一幢燃着火焰的房屋照亮一方,周遭的未知,兒子的安危一瞬間讓他們心中着急,卻更加堅定了找回兒子的決心。

宋棐卿随手撿起一根火棍,往深處走去,一面緊緊抓着清禾的手,一面焦急的叫着兒子的名字。尚雲清禾學着宋棐卿的樣子,也抓起一根燃燒旺盛的火棍,跟着一起尋找起兒子。

兩條人影在昏暗中,就那樣緊緊相依,盡管他們各自有傷在身,盡管他們現在十分狼狽,卻依然緊緊抓着對方的手,一刻也未曾分開,一點也沒有放棄尋找兒子的蹤跡。

魔化的源深看起來雖然十分強大,但他本身的年齡過小,又是同時受到谒陵之力與魔之力的影響,孕育而生的不存在與天人魔三界的生物,但他又确确實實有着人類的血肉,人類的靈魂,又攜帶者仙界的谒陵之力,纏繞着魔鬼的氣息。

這樣一個特殊的生命體,饒是久居仙靈界的挽尊,見慣了許多妖魔鬼怪的人,同時又在深刻了解谒陵之力之後,見到源深魔化後,依然産生了十分激動的情緒。

此刻挽尊與源深雙雙飄浮與半空之中,互相靜視着對方,一個陰森邪魅,一個冷峻嚴肅,而仔細觀察,那一身漆黑的魔者深藍的眼眸中竟還有些許迷茫。

挽尊微微勾唇,輕聲道:“我知道魔尊的力量雖然強大,但與谒陵之力的幾千年相互抗争,魔尊的殘留意志也所剩不多,現在的你,與其說是魔尊的化身,不如說是魔化的源深。”說着,他緩緩伸出一指,輕輕指了指源深,邪笑一聲,“你,意志‘堅強’的魔之化身,是不是該到我見識你威能的時候了呢?”

聞言源深眼眸一沉,那閃爍着深藍波光的狹長鳳眸,轉瞬一變,勾唇輕笑,更顯面容妖冶,眼角的黑藤又添幾抹神秘之色,讓挽尊不由有些心虛,但見魔者伸出一指,纖長白皙,指着挽尊道:“不必廢話!”跟着便見之間泛出一抹七色變幻之光,随着他的快速移動,在空氣中暈染出一道七彩緞帶,朝着挽尊面門而去!

兩方快速拉開戰事,挽尊快速對招之際不免思考源深的用意,想到這孩子魔化之後,竟然還是将矛頭對準自己,不禁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把全部的可能都放到源深身上,不然如果認為魔化後的源深會為自己所用,那麽他真的就功虧一篑了。

此時的挽尊認為,即使自己要對抗魔者的力量,但自己還有一線生機,還可以趁機吸收大部分的魔之力,而對面的源深則一面借助,或者說的被魔力支配,與挽尊展開這場戰鬥,他有時在擋住挽尊的一個攻擊後,還會晃神到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在這樣的情況下,源深自然是要出于劣勢,挽尊看出對方的心不在焉,快速找到對方破綻,左手隔開對方攻來的一拳,右手迅速捏出一訣之間泛出幽幽紅光,一掌拍向魔者心口,同時被挽尊阻擋的魔者的攻擊在遠處炸開,轟的一聲,魔者的身體在空中旋了半周,才定住,而後便“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那血鮮紅的刺眼。

魔者伸手一摸,展開在眼前,雙眼不禁漏出驚詫,而後又快速恢複如初。他緩緩擡頭,黑色散發被空氣中快速流動的氣吹向一邊,看着不遠處負手而立嚴陣以待的紅色人影,不,剛才的一擊,讓他認為這已經不是人該有的力量,魔者眼神再度便的幽深,兩條狹長媚眼中仿佛變幻的深潭,一汪一汪動蕩的不能平複,許久後他“哈哈”一笑,大叫一聲“好!”便再度向着挽尊沖去。

此刻對方的招式更勝剛才,仿佛剛才只是小試牛刀的與他玩耍,而現在才認真起來,這樣你來我往之間,挽尊身上也多了傷口,他捂着胸前一處淺傷,輕輕喘息,他突然有種感覺,好似自己因為這突然弱下來的局面,又因為對方那魔化的力量,變成了自己是那除魔衛道之人,真正發動這場動亂的應該是對面那不可一世的魔,而不是他。

“呵……”多麽可笑,魔,不愧是魔,他這種在仙靈界就算再修煉個幾十年還是不可能與之比拟,就算他用了卑鄙的法子吸收了仙靈界最強大妖怪的靈力,也還是不能與魔相抗衡。

可那又怎麽樣,一個被封印了是幾萬年的魔,還能有多強的力量,就憑借一個只有三歲孩童的身軀,就能夠與他抗衡嗎?只要在多些時間,在多拖一陣,他便可以将這魔的力量盡數轉化到自己身上,到那個時候,整個蒂都,甚至整個大陸,他便是那最強者,天下便唾手可得!

宋棐卿與尚雲清禾兩人一前一後望着昏蒙蒙的天空,集中精神的尋找源深的下落,他們心裏都明白,源深還是個孩子,不管他妖魔的力量多麽強大,他都不可能完全吸收,更可怕的是,萬一真的被反噬,源深便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他們怎麽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焦急的時刻時間仿佛變得漫長,又仿佛變得飛快,他們擔心孩子的安危,即使丢了自己的命也不能讓孩子出事。

突然不遠處“轟”的一聲炸開,引來了兩人的關注,兩人對視一眼,快速想着哪裏奔去,孰料就在他們看到遠處天空纏鬥在一起的紅黑兩道身影的時候,就在宋棐卿想辦法要幫助自己兒子的時候,端月凝雪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之間她手持利劍,眼神犀利的看着宋棐卿兩人。

她看着兩人狼狽的面容、焦急的神情,卻形影不離的相互依偎,一股全所未有的怒意從她周身散開,他的一雙眼眸緊緊的盯着那兩個人,冷冷的道:“想救那個孩子,先問過我的碧霞劍!”

端月凝雪運化真氣與手掌,手腕一抖,碧霞劍發出青色微光,劍聲在風中铿锵作響!

看清來人,尚雲清禾忍着手臂傳來的劇痛,将嚴陣以待的宋棐卿護在身後,一雙狹長英眸靜靜瞧着對方,往日種種從尚雲清禾眼前劃過,不久後他輕輕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卻是清冷一片,他從腰上抽出銀霜劍,冷聲道:“端月凝雪,往日種種是尚雲清禾對不住你在先,但從即刻起,你我的恩怨就此了結,我死,你便不可再有怨恨,我生,便不在容你在這世上!”

雖然早就知道對方對自己毫無感情,但身為女子,被自己守候多年的夫君如此對待,雖心中明白兩人不過是做給世人看的,當初說好的種種對方并沒有哪點違背,卻還是因為自己的不甘,落到現在的結果,能怪誰?要怪誰?端月凝雪只知道,自己不願意做替代品,不願意這樣犧牲,自己種的因,自己來收這果,是好是壞,自己只願一搏,最好将這二人拆散也了了自己這許久來的郁結。

她冷笑一聲,“尚雲清禾,你死了,便管不了我做什麽了。”說完眼神一淩,舉劍朝着尚雲清禾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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