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大事了”

頂階雄蟲。

軍部高層。

背景神秘沒人能查到。

對精神力的控制爐火純青。

那一身強悍令人戰栗的雄性氣息

模仿殿下的神态、語氣、動作維妙維肖, 真實到好像本人就站在眼前。

還有剛才他與店主對上眼的那個瞬間，對方眼裏一閃而逝那“出大事了”的錯愕。

時間在這一瞬間被無限拉長放慢，所有一切都凝固住了, 整個空間像被凍結, 只有油鍋裏剛剛下鍋的肉球正啵啵起油爆, 滋啦滋啦冒着白煙。

感知彷佛産生了變異，原本能感覺到的都被屏蔽感覺不到了，感覺不到的地方卻異常清晰起來, 身後那人的氣息強烈得無法忽視，比油鍋都要滾燙灼熱。

葉淮不敢轉頭，渾身僵硬一動不動。

這兩天與店主相處的所有點滴像跑馬燈一樣在腦海中回放。

“對不起。”

葉淮如墜冰窟。

“是關于假血袋出現的緊急通知，還好，倒也不是十萬火急, 沒想到啊, 因為這個暴露了。”那個聲音在他背後嘆息：“不是故意欺騙元帥的。”

“一開始，不知道是元帥。”

“元帥出現的時候，因為訝異而猶豫了一瞬，錯過了坦白的最佳時機。”

Advertisement

“後來, 暴露了身分會很尴尬。”

一字一句把葉淮推下了千尺寒潭，血液凝固, 四肢冰冷。

“越到後來，就越無法跟元帥開口坦白身分。尴尬的局面像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來越難以挽回。”

“沒想到會以虛拟雄主與客人的身分相遇，曾經那麽驕傲不可一世, 如今落魄到要上網當虛拟雄主, 我那該死的自尊也讓我不知該如何開口。對不起，元帥, 其實我就是——”

葉淮不敢再聽，狼狽地只想逃離下線。

下線，确定清除數據，快點，再快點。

完全消失的瞬間，最後一點聲音落入了他的耳裏。

“——白家的廢物白暮。”

光團消失了，夏侯澈身前，偌大的廚房裏只剩下幹癟焦黑的肉球還在蹦蹦跳跳。

咻。

沒兩秒，光團又急匆匆刷了出來。

“白暮？”

葉淮發出了疑問。

雄蟲嘆息一聲，一道刺眼的光閃過，一張猙獰可怖、爬滿黑紫色蜈蚣疤的上半臉出現在葉淮面前。

眼前的人皮膚病态蒼白，起伏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銀發如瀑，氣質清冷，身形比例與白上校相仿，若用銀色面具擋住毀容的上半張臉，就像水墨古畫中走出來的病弱美人。

葉淮時常聽人提起他，但對他本人很陌生，他是白上校成天挂在嘴上的堂兄白暮，白家年輕一輩唯一的雄蟲。

跟白上校一樣，白暮在問題雄蟲榜上也是大名鼎鼎，他是軍事研究方面的頂階天才，溫和有禮文質彬彬，是無數雌蟲愛慕的對象，不料一次邊緣星系探勘遭遇星艦爆炸意外，重傷毀容被人退婚，從此一蹶不振，把自己關在廢墟似的地下室裏閉門不出，脾氣古怪，目前挂名在軍盟的研究院下，當個名譽研究員，偶爾遠程指導研究，鮮少出現在人前。

沒想到他竟然是店主。

頂階雄蟲，精神力操控細微，身虛體弱，晶核就像老舊的電池蓄能少衰竭快，似乎一切都能對上了。星網上時常有人質疑店主被吹捧得如此完美，現實裏早發光發熱了，哪會淪落到當虛拟雄主接客，若是白暮這個情形......倒是合情合理，他以前一個研究酬金動辄數百上千萬信用點，白家一大半靠他養着，受傷後醫療費龐大，軍部那點補貼杯水車薪，與店主非常缺錢這一點相當貼合。

葉淮眼裏的疑慮逐漸打消。

他忽然喊了一聲：“帥比。”

“？”店主露出茫然的眼神，随即淡笑，“元帥覺得我帥？”

應該不是殿下了。再說按殿下那個性不大可能來當虛拟雄主，并且殿下也很有錢。“沒有。”葉淮否認：“喊錯了。”他想了想又道：“殿下帥。你普通。”

“......”這只雌蟲有好好經過社會化嗎？葉澤明明那麽八面玲珑。

夏侯澈見葉淮恢複了正常，又摘了面具，換回自己的模樣，他欺近葉淮，伸手越過他去撈出鍋裏的一團焦炭，笑道：“那麽，親愛的，繼續炸肉球？”

啪。

葉淮不自在地把他推開，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陌生又親切的店主突然成了認識的同僚，想到心事暴露在認識的人眼前，還是有一點尴尬跟難為情啊。

店主還跟殿下認識。

他知道自己打算跟殿下生兩只蟲崽、在白色小別墅結婚、還在食堂裏想着把殿下五花大綁[哔--]，這情形，也就比店主是殿下本人好上那麽一點而已。

得知店主的身分，葉淮緩過來後現在開始感到別扭了。

夏侯澈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剛才因汗濕而粘在背上的衣服，他耳膜上鼓噪的突突跳動聲終于停了，看着臉色有點僵的葉淮道：“元帥盡管安心。虛拟實境裏發生的一切，包括所有你我之間的往來，都只會封存在這裏，在虛拟雄主的系統裏，不會有任何一個字、一個聲音洩漏出去，這裏是絕對隐密與安全的。‘店主’不會評價任何客人的感情，只販售服務。”說着他嘲弄地一勾嘴角：“我因為自卑，成天躲着不敢見人，只敢以虛拟雄主的身分活躍在星網上，享受着虛無的追捧......在網上光鮮亮麗，現實中陰沉醜陋，身分暴露，‘那個完美的店主竟然是白家一蹶不振的廢物呢’我比元帥都要尴尬——”

“沒有。”葉淮打斷他，“我沒有那樣想。店主......不管是誰，一直都是店主。”

夏侯澈的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那麽，”他主動後退幾步，與葉淮拉出安全距離，一擡手，開放的廚房瞬間消失，溫馨的一居室加載了出來。“作為情感閱歷豐富的店主，以及對殿下的喜好有幾分了解的朋友，或許我能提供元帥一些攻陷殿下的情報與參考建議。”

葉淮下午的『好氣哦店主~要給男神打上标記~』一句話讓他如坐針氈，對于這家夥跳躍的思維與不按常理出牌的行動有些不安，決定自救。

葉淮的耳朵動了動。

被店主的真實身分這一幹擾，他對葉澤的事的那股難受勁已經緩去了七八分，剛才炸肉丸也讓他想起了從前很多溫馨愉快的回憶，建構描摹出了對家的憧憬藍圖，現在店主這一說，他對殿下那蠢蠢欲動的心思又上來了。

“嗯。”

他嚴肅地點頭，拉開書桌的椅子坐到店主對面。

時間指向22：40，在預約最後的二十分鐘，兩人開始了嚴肅的捕獲殿下作戰會議。

“元帥覺得我扮演的殿下，神态細節揣摩得如何？”

“很好。”

“因為認識多年，我對殿下有足夠的了解。”夏侯澈擺出一副非常誠懇可靠的模樣。“首先，最重要的，也是最明顯的，殿下他喜歡溫軟一點、溫和一點、溫柔一點的異性。”

“據我多年的了解，殿下的性格有一點強勢，他享受能掌握一切的把控感，不喜歡氣場被人壓過，氣勢太強會讓他産生威脅感，下意識豎起渾身的刺，那些小雌蟲與小亞雌們正中殿下下懷......”

葉淮僵硬地點了下頭。

殿下一看見小雌蟲跟小亞雌就笑眯眯，距離只要不到聲波傳遞不了的範圍，他都要湊上去打招呼。

“并且，”夏侯澈再接再厲，“殿下自我意識很強，展現欲與主宰欲也很強，是一出門就感覺‘世界都是我的舞臺’的那種人，他喜歡自己是矚目的焦點，是街上最亮眼的那道風景，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展現出強勢的、帶着攻擊性的行為，如果有人表現得比他強悍，武力更高、更引人矚目，他會把那個人當成搶風頭的競争對手，而不是拉小手的對象。”

他見葉淮聽得相當認真，重磅出擊道：“聽說殿下暗戀元帥，還沒捅破窗紙？”

葉淮點頭。

“這個階段非常重要。”夏侯澈一本正經：“因為還沒定下來，有時候只是朦胧的好感，千萬不能出現敗壞好感度的行為，元帥一定要留意，比如以暴制暴，不能讓殿下看見狠厲的一面，也千萬不能強行出手，對殿下進行任何暴力的、違法的、不道德的任何行為。”他加重了不道德的行為幾個字。

葉淮擰起了眉毛，一副非常難辦的表情。那他準備的劇本好像有一點兒不合适。“那該怎麽下手？”

“以退為進。”

“制造情境，讓殿下對我下手？”

“......不要下手。”夏侯澈說：“元帥能嘗試假裝柔弱。”

“要裝柔弱？”

“沒錯，在殿下面前展現柔弱溫和的一面，殿下自然就會被吸引。”他不放心地再三提醒：“務必、絕對、千萬避免使用強制手段進行不道德的行為。”

葉淮點了點頭。

“店主，謝謝你的建議”他低聲道：“......還有安慰。”

與店主相處總是讓他很放松與愉悅，難受的情緒被撫平了很多，雖然經歷了一場虛驚，但交流了店主的身分信息，現在就像知道彼此秘密、共同患難的朋友，心下感覺跟店主又親近了幾分，他看着店主一字一字道：“會給店主加錢的。明天晚上見。”鄭重的神色彷佛在承諾什麽。

兩人愉快地散會。

一下線，夏侯澈就立刻給白暮本人發去了通訊請求。

“屁事？”

通訊接通，一個明亮寬敞的實驗室出現在屏幕上，一只銀發雄蟲從一個機甲底座下鑽了出來。他的上半臉有像燙傷一般的暗紅疤痕與新生的粉色皮膚，這讓他臉上皮膚看起來有一點割裂像拼布，但沒有剛才葉淮看見的那麽猙獰吓人。

“你就不能文雅一點？”

“貴幹？”

“跟你借個東西。”

白暮馬上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名號借我一下。”

哦，那成。白暮打量了夏侯澈一眼。“要我名號做啥？”一蹶不振的廢物、隕落的天才、被退婚的可憐蟲，還有各種他以前統領研究院時期的恃才傲物、目中無人的各種負面傳聞，他名號一堆，沒一個能頂用的。

“慈善募款。”

“呸。”

“喲，中氣十足，比我都還有精神，過得挺不錯啊。”

“擺脫掉那些麻煩，當然不錯。”

“嗯。最近葉九那可能有點麻煩，‘那邊’也潛進主星開始活動了，你少接陌生通訊，認識的人發來的通訊可能也不安全。”

“這還用你說？”

夏侯澈試探道：“最近‘白暮少将’有打算出門了嗎？我們多少年沒喝過酒了。”

“沒。”白暮白了他一眼。“窩在家裏多快活，再說了，”他喜孜孜道：“隕落的天才科學家逃避現實，終日抑郁足不出戶，三不五時會有人看我可憐給我打錢呢。看，剛才又有一個善心的壕蟲，給我打了一千萬信用點。”

窮光蛋夏侯澈：“！？”他一個單也才十萬！

“不過附帶留言有些看不明白，‘直接打你名下免抽成與手續費’？你老兄，”他懷疑：“該不會真拿我去募款了吧？嗯？怎麽臉這麽黑？喂——”

白暮看着挂掉的通訊，立刻發了條留言過去：“喂，打我名號募款的話，錢記得也分我兩成啊。”

葉淮下線，他的人還躺在庭院的梧桐樹下，舒适的暖風已經帶了些微的涼意，月光披瀉下來，給靜谧的庭院打上一層朦胧濾鏡，視野內一切顯得清洌而溫柔。

“炸肉餅。”

他心念一動，來到了廚房。

葉澤很喜歡做各式各樣的料理，這裏承載了最多他幼年時與葉澤在一起的回憶，葉澤離開後，他幾乎沒有來過廚房，在家都靠營養液應付過去，倒是巡察隊員會定期替他更換調料與食材。

東西都還擺在原來的位置，但太久沒動過已經生疏了。葉淮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找出了大鐵鍋與一疊碗盤。

在文藝範十足的陶瓷碗盤中，一個可愛的鵝黃色小鴨碗突兀地立在其中。

葉淮懷念地拿起小鴨碗來看了許久，拇指摩挲的時候摸到碗的底座有點粗糙，上面似乎被人刻了東西。

他翻過來湊到眼前一看。

咔啦！

手一個沒拿穩，小碗應聲而碎，好幾塊碎片噴到了葉淮腳上。

你是我的救贖，小蟲崽。

葉淮捂住眼睛，溫熱的液體從指縫滑落下來。

不管葉澤有沒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移情作用，他都是他的雌父，那個孩子也是他的家人。三十年前......那個孩子或許跟他差不多大。

他忽然又好想找一個支撐。

葉淮打開終端，遲疑了下手又停住了。不行，才剛下線，店主身體這麽虛弱......維持三小時的虛拟實境對白暮已經幾近極限了。他要休息。

他想了想，最後叫出了好友列表，打開那個一天點開許多次，卻沒有勇氣發消息的名字。

『殿下，』他忽地僵住了，不知道該發些什麽，磨磨蹭蹭了許久，最後發道：『晚安。』

要柔弱。

要溫和。

[您已撤回一條訊息]

葉淮重新發送：『殿下，晚～安～』

消息發出去，他彎下腰，将小碗的碎片撿回來，碎渣收拾好，看了一眼終端。

他将小碗比較大的幾個碎片拼回來粘好，又看了一眼終端。

葉淮把廚房清潔了一遍，仔細檢查過所有的碗盤茶杯底座，等他開始給鍋子抛光的時候，終端忽然震了一下，他心尖跟着一震。

『晚~安~』

殿下！

他看着晚安兩個字，雙眼幾乎要把終端給看穿，感覺從中找到了一點勇氣，同一個時間裏，不同的空間中，有人正陪着他。

他對終端輕聲道：“晚安。”

說完又環顧了廚房一眼。“葉澤，晚安。”

葉淮洗漱完，人才剛躺上床沾上枕，終端忽然又是一陣震動。

哔哔。

一個短促的通訊請求發了過來。

夏侯澈。

看清發訊人的瞬間，葉淮心頭重重一跳，他迅速翻身下床找鏡子梳了下頭發，前後左右轉一圈确認儀容可以，緊張地點了接受。

“元帥，”英俊的金發雄蟲面沉如水，眉宇間有明顯的疲倦，“假血袋流了出來，你們軍團的□□出事了，中午食堂的那一位。立刻回軍部，醫務室要我轉知，我們離得近，可能被感染，必須馬上進行檢查。”

頂階蟲族陷入易感期的失控狀态就糟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元帥掌握了柔弱密碼！『～～』

發出晚安的三秒後，殿下收到了一條回複。『殿下，你~太~短~了~』

評論區驚現柯南！白天有事，晚上回來再發紅包&下半更~麽麽大家~

感謝在2021-12-04 05:58:29~2021-12-05 05:28: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姽婳連篇 10瓶；Kurky 6瓶；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