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兩條交錯的平行線
兩條交錯的平行線
大概是柒的威脅聽上去相當具有真實性，乙骨憂太在挨了不少頓打之後終于克服了本能成功反擊，并且在之後的訓練中漸入佳境，最後甚至揮舞着武器切斷了對方的一縷長發。
柒感到非常的滿意。
打開一早就準備好的醫藥箱，柒拿着鑷子夾起一塊碘伏棉花塗上他的傷口，然後又剪開繃帶一圈一圈地纏繞着對方嚴重受傷的手臂。
乙骨憂太乖乖地跪坐在草坪上，任由長輩惡趣味地給自己綁上幾個超大的蝴蝶結，臉上擦傷的地方也貼上了兩片草莓圖案的創口貼，原本有些堅硬的頭發被汗水打濕軟綿綿地垂下貼在頰邊，看起來就像一只柔軟無害的小白兔，身上的jk濃度過高，簡直少女得不得了。
“好啦，這段時間盡量不要讓傷口沾水，記得定期上藥換繃帶，否則很容易就會發炎的。”終于處理完一切，柒合上了醫藥箱随口.交代，又将垃圾扔進塑料袋裏準備帶出去丢掉。
“嗯，我知道了，謝謝店長。”乙骨憂太連忙跟着對方站起身，自發性地接過她手中裝着醫用垃圾的袋子，裏香縮小了體型飛到他身邊，很是心疼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手臂上的蝴蝶結，絲毫不敢用力，就怕有哪裏碰疼了對方。
她看着自己幾乎被裹成一個木乃伊的戀人，難過得都快哭出來了，忍不住小聲抽泣：“憂太傷得好重，裏香心痛……”
“沒事的，裏香，這點小傷只不過是看上去有些恐怖而已，實際上一點也不疼。”乙骨憂太微笑着抱了抱哭泣的愛人，溫柔地安慰她，甚至為了證明自己說得沒錯，他還特意拍了拍手臂上的傷，面不改色的，“你瞧，我沒有騙你吧？真的不痛。”
“我相信憂太！”從來都是無條件信任對方的裏香毫不懷疑地點頭，然後重新展露了開心的笑顏，并為他加油鼓勁，“只要憂太沒事就好！以後的訓練要繼續加油哦！”
“嗯，我會努力的。”乙骨憂太也彎起眼眸笑了出來，“為了保護裏香和店長。”
“……乙骨真是個好孩子。”沒想到自己也被劃入了保護範圍，柒只感覺此刻的心情有些複雜，不過還是伸出手笑着揉了揉這兩個小可愛的腦袋，“頭一次有人說要保護我呢。”
“咦？五條先生沒有對您這麽講過嗎？”乙骨憂太頓時一臉驚訝地問道，“您不是他喜歡的人麽？”
——想要保護自己的心上人，不想看見她受苦受難，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五條先生怎麽會沒說過呢？不可能的。
他想起那個人曾經站在街角處凝視着店長的目光，像是夜晚下緩慢流動的湖水，平和又安靜，可也像即将撞碎岩石的洶湧浪潮，充滿了危險的侵略性。
似是愛慕，似是憎恨，編織在一起融為了不死不休的偏執。
Advertisement
這樣可怕的眼神，怎麽可能是不在意？
“他說過嗎？”柒背着雙手，看了眼黃昏的夕陽，已經想不起來那位五條家的六眼以前跟她講過什麽話了。
“時間隔得太久，我都不記得了呢。”
“……我突然覺得五條先生好可憐。”各種意義上的。
柒這才明白對方的意思，不由得笑出聲，言辭卻鋒利得宛如一把尖刀：“是，他是喜歡我沒錯，但有誰規定他喜歡我我就一定要喜歡他？沒有吧？倒不如說可憐的人是【我】才對。”
——僅僅因為不愛就被.操控了感情，僅僅因為自由就被束縛在身邊，那樣悲慘的人生，和死亡有什麽區別？
或許【她】連死後永遠沉眠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世上還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嗎？
“……既然如此，為什麽店長不搬走呢？”乙骨憂太越發感到困惑，“而且還友好地招待對方。”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害怕五條先生的樣子欸。
“可是我憑什麽要因為他東躲西藏的？說到底，五條悟和其他人也沒什麽不同。”柒反問，“開店養貓是我的夢想，這樣的生活是我的選擇，我為什麽要因為一個人，或者發生過的某些事就去改變自己的道路呢？”
“我又不是為了他而活，我是為了自己而活。”
乙骨憂太不由愣住。
他沉默了許久，然後停下腳步，望着前面那道一直往前走不曾為任何人停留的纖細背影，微微揚起嘴角，眼中流露出淺淡的笑意，輕聲應道：“嗯，您說得對。”
這就是他們敬佩的、喜歡的店長啊。
擁有堅定不移的強大信念，無法動搖的原則底線，仿佛閃閃發光的鑽石，強大美麗。
她是指路的燈塔，是前進的道标，只要看着她，乙骨憂太就不會迷失方向。
“乙骨，快點跟上，你肚子不餓嗎？”柒在走出一段距離後才發現身後的人還沒追上來，便轉過身高舉着手臂朝他揮了揮，大聲喊道。
“啊，好的，我這就來！”乙骨立刻回神，拎着袋子邁開雙腿急急忙忙地向她跑去。
——所以他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店長的。
******
現在是晚上八點鐘，夜色漸濃，工作了一天的上班族終于能夠獲得休息，笑着互相約定居酒屋的再聚會。
而吃飽喝足的三人組肩并着肩從銀座的料理店出來搭上回家的電車，柒陪着兩個小孩子走過最暗最亂的一段路，護送他們倆到出租屋的樓底下，然後才跟他們揮手道別。
“今天玩得開心嗎，裏香？”目送店長的背影離開，直至再也看不見了，乙骨憂太才收回遠眺的視線，微笑着牽住戀人的尾指。
“開心～”裏香捧着臉頰高興地晃了晃身子，“憂太，以後我們每天都要出去一起玩～”
乙骨憂太卻有些為難，畢竟他還要上學呢，放學後也要去店長那裏打工，但是裏香的要求同樣重要，怎麽辦好呢？
“憂太。”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裏香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指着回來時經過的那條沒有燈光的黑暗巷道提醒，“有東西在那裏，讨厭的東西，臭臭的。”
“哎？”乙骨憂太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戀人指的地方，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沒有的樣子，可是裏香不會出錯。
咒靈嗎？還是妖怪？要過去看看嗎？
他面露遲疑，無意識地捏緊裏香的手指，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過去查探一下情況。
如果真是會傷害別人的咒靈，除掉會比較好吧？否則過路的人都會受傷的。
懷抱着這樣的想法，乙骨憂太帶着裏香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那條小巷。
随着距離越來越近，裏香所說的那股腥臭味也越來越濃，惡心得引人發吐。
似乎有什麽長腳的東西貼着地面游走，發出窸窸窣窣的仿佛鐵鏈輕微搖晃的聲音，仔細去聽，能夠隐約聽見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竊竊私語，好似有無數個小人藏在角落悄聲交談。
乙骨憂太暗自咽了口唾沫，雖然心裏有些害怕，卻依舊站在戀人面前，握着店長送給自己的匕首，勇敢地将她擋在身後。
“我會保護你的，裏香。”他壓低了聲音安慰對方，“別怕。”
“嗯。”裏香輕輕地應了一聲，“我相信你，憂太。”
少年深呼吸一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努力回想着今天下午學過的內容，慢慢的，體內的咒力順着經脈爬上了他的雙眼，讓他即使在完全徹底的黑暗之中，也能清楚地看見對面那個咒靈的輪廓。
咽喉，心髒，腦袋，這是人類的致命點。
但只要裹上咒力，同樣會變成咒靈的致命點。
店長曾手把手地教導他如何揮動手中的武器，教他如何靠本能躲避敵人的攻擊，也教給了他……祓除詛咒的方法。
直到最後一擊幹脆利落地斬斷敵人的脖頸，握着滴血的匕首踩過咒靈的屍體，乙骨憂太才緩慢地回過神，驚訝地環視四周。
“哎？這些都是我做的嗎？”
“是哦！全都是憂太殺掉的，憂太超級厲害呢！”裏香迅速飛到了他身邊，十分高興地貼着他，“憂太保護了裏香！”
“不……與其說是我厲害，不如說我能做到這一切全都是店長的功勞吧？”乙骨憂太不禁苦笑，随即将匕首歸鞘收進了口袋，轉身面對裏香，表情不由自主地柔軟下來。
他笑着向戀人伸出了手：“我們回去吧。”
沒等裏香開開心心地把手搭上去，不遠處忽然響起的鼓掌聲就打斷了他們的溫情。
“好！不愧是柒教出來的學生！果然厲害！”
兩人頓時一驚，立刻扭過頭去看那位沒有眼力勁的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只見曾在店裏有過一面之緣的白發青年，臉上帶笑地鼓着掌從半空落下，踩着地上未消散的咒靈走到他們面前。
“……五條先生。”沒有忘記對方咒術師的身份，乙骨憂太立刻警覺地再次将裏香擋在身後，目光警惕地盯着他。
“別這麽緊張嘛，既然答應了柒，我就不會對你的小女友出手，況且你們也沒鬧出什麽事，我更沒有動手的理由。”五條悟放下了鼓掌的手，輕笑着望向這對小情侶，聲音輕快地說道，“雖然只是不入流的二級咒靈，但能如此簡單地祓除掉它也很厲害了，不錯哦，你有好好地跟着柒學習呢。”
“……謝謝。”謹慎地收下了對方的誇獎，乙骨憂太依然不敢放松警惕，“請問，五條先生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誰知對方竟然一臉無所謂地朝他擺了擺手：“我不是追着你們來的啦，只是附近有個任務，解決完以後感應到你們倆的氣息才想着跑過來看看熱鬧。”
“不過現在嘛……”他笑了笑，摸着下巴饒有興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少年，“我開始對你們有興趣了。”
“如何？要不要請我上去喝杯茶？”
***
與此同時，某棟高樓的天臺上。
身體纏繞着蟲型的咒靈，嘴角有道疤痕的黑發男人望着巷子裏已經相遇的兩個人，嗤笑着掐滅手中的煙頭，然後随意地扔在地上，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