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虛假的記憶有時比現實還要甜美（九）
虛假的記憶有時比現實還要甜美（九）
擺在床頭櫃上的鬧鐘盡職盡責地響了起來，而清晨的陽光也透過薄薄的紗簾輕柔地鋪散在地上，将淺色的羊毛毯染成燦爛的金黃。
被不停地發出聲響的鬧鈴從睡夢中吵醒，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剛想伸手關掉床頭的鬧鐘，可是才稍微動了動，酸乏的疲憊感忽然從四肢百骸傳來，身體沉甸甸的，好似被重物碾壓了全身，累得連根手指頭都擡不起來。
草（一種植物）。
全身疼得讓柒很難再保持平靜的心态去面對後邊那個睡得死沉死沉的混賬玩意，偏偏他還緊緊地箍住了自己的腰，仿佛要把她嵌進懷裏似的，極具力量感的修長大腿重重壓在了她身上，她就像洋娃娃一樣地被他摟着當抱枕。
聽着從背後傳來的淺淺的呼吸聲，柒勉強擠出了僅剩的一點力氣，接着，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個狠狠的肘擊，直直撞上他柔軟的腹部。
“——！”猝不及防，猛然遭受戀人攻擊的五條悟瞬間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氣，這下是徹徹底底地清醒了過來。
“怎麽啦？”剛睡醒腦子還有點懵懂的大少爺露出茫然的表情，搞不明白為什麽大清早的就挨揍，但他依舊将手收了回來搭在她腰上，輕車熟路地幫她揉捏起酸痛的地方。
“你還敢問我怎麽了？自己昨晚幹過什麽渾事全忘了？”聲音沙啞得可怕，就像砂礫摩擦着地面，喉嚨輕微地疼痛起來，這讓柒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了，眉頭緊鎖，再度開口時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煩躁，“現在裝乖有什麽用？昨晚我叫你停的時候你照做了嗎？”
“還有，我說過多少遍了？不許一下子突然進來。”興許是憤怒加成，她竟然生出了力氣猛地推開身邊這混蛋，順手抓過床頭的鬧鐘狠狠地砸上他額頭，“很痛的知不知道？！”
“嘶——”完全不敢反抗怒火中燒的女朋友，五條悟只能硬生生地接下這力道十足的一擊，痛得他那張漂亮的臉蛋都微微扭曲了，擡手抹了把額頭再放下來一看，果然又流血了。
顧不上給自己止血，他趕緊坐起來伸手将人攬進懷裏，忍着對方又揪着他腰間軟肉捏的劇痛，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安撫，過了一會又側過臉讨好似的蹭了蹭她腦袋，學着貓咪軟軟地向她撒嬌求原諒：“好啦，我知道錯了嘛，下次絕對不會再犯了，所以別這麽生氣呀。”
“柒你身體現在也不舒服對吧？我繼續幫你按摩啊，或者我給你倒杯水？如果實在消不了氣你也可以接着打，我絕——對不會反抗的！”
柒呵呵一聲：“你上次也是這麽說的。”
結果五條悟面不改色地回答：“上次歸上次，這次歸這次，下次肯定不一樣。”
“……你臉皮真是有夠厚的。”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然後往回一抛，将手中被當作武器來使用的鬧鐘重新扔回到了床頭櫃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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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挨過一頓打，這件事就算翻頁了。
見女友終于恢複了平靜，五條悟暗自松了口氣，悄悄鉗制住她的雙臂也跟着放松下來。
畢竟柒打人是真的疼，雖然他不介意，但能不挨打還是不要挨打吧。
……唉，明天去學校被傑他們看見肯定又要嘲笑我了，偏偏還不能暴露柒的存在，連炫耀是女朋友親手揍的都不行。
啊啊，好煩人呀，為什麽就是不讓講？
五條悟感覺自己就像那種得不到家族承認只能被養在外頭的地下情人，急得要死卻又礙于戀人不能發洩出來，更不能私自搞小動作惹惱她。
——重複申明，他就是這世上活得最悲慘的男朋友，沒有之一！
“恩？你這什麽表情？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他極度憋屈地把到嘴的抱怨咽了下去，可是安靜了一陣子，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便控制不住地小聲嘀咕兩句，“但昨晚的問題明顯不是我的錯吧？我有好好撫慰你啊，你就是放松不下來我有什麽辦法？我一直忍着也很辛苦的。”
柒：“……”
——草，這狗玩意還真說得出口。
“六眼。”她面無表情地喊了對方一聲，“你再不學會閉嘴，我就拿針幫你縫起來，讓你一輩子都不用張嘴講話了。”
五條悟：“……”
五條悟乖乖地閉上了嘴，并不是害怕女友發火，而是因為他知道柒是真的能幹出這種殘忍事情來的，因此為了确保自己後半輩子不會變成啞巴，他果斷地選擇了沉默。
只是輕輕撫摸着對方後背的手沒有收回來。
大早上又是動手又是動口的，柒已經把體內的力氣耗費得差不多了，嘆着氣，她伸手推了推男友的胸膛，示意他先放開自己後重新躺回了溫暖的被窩，拉起被子蓋住脖子，閉上眼睛打算再休息一會。
至于某人，呵呵，随他自生自滅吧。
五條悟盤腿坐在床上看着柒迅速入睡，扭頭掃視了一圈周圍，下床穿鞋走到了衣櫃前，拉開櫃門脫掉睡衣從裏邊取出一件居家的休閑服換上，再回頭看一眼熟睡的戀人，便趿拉着拖鞋離開了卧室。
簡單洗漱了一番，對着鏡子握梳梳直自己的亂發，少年戴上墨鏡，彎腰拿洗臉盆擰開水龍頭裝熱水，取下毛巾扔水裏，端着臉盆回到了兩人的卧室。
揮開鬧鐘騰了個位置出來專門放盆，五條悟側身坐在床沿，伸手拉下蓋住柒的薄被，見對方皺着眉頭想要翻身時又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讓人亂動，接着他一顆一顆地解開紐扣，衣衫緩慢地向旁滑落，露出了戀人瑩白的身軀。
可是老實說，柒的身體其實并不好看。
大概是從小就營養不良的關系，她太瘦弱了，瘦弱到肋骨一根一根地隐隐凸顯出來，沒有半分美感。
早年受過的傷結疤後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跡，凹凸不平，摸上去既不光滑也不夠細膩。
出身于禦三家的五條悟，從小接觸的都是一些被養在深閨大院裏嬌軟柔弱、說話輕聲細語、走幾步路就累得不行的貴族小姐，身上總是飄着濃香或淡香，肌膚也嬌嫩得仿佛吹彈可破。
柒跟她們不一樣。
性格爛得要死一點都不溫柔，稍有不順就打他，不高興就無視他，對他的喜歡遠遠比不上他對她的喜歡。
身材什麽的比不上別的女孩子，還渾身都是醜陋的傷疤，連保養的意識都沒有，讓人不禁懷疑她究竟是不是女生。
但五條悟就是喜歡柒，甚至喜歡到可以告訴她“我愛你”。
少年靜靜地凝視着少女靜谧的睡顏，片刻後，他低下頭輕柔地吻上了她心口處的那道細長傷痕。
身體留有疤痕不要緊，他會一點一點地覆蓋上去，讓屬于自己的痕跡逐漸取代掉過去的那些疼痛。
性格糟糕透頂不要緊，他願意無條件無底線地永遠包容她，即使挨打挨罵都會高興地一并接納。
不夠喜歡他也無所謂，只要不離開他的身邊，他能夠耐心地一直等下去，直至她心動的那一天。
這輩子還長得很，他們有的是時間慢慢摸索如何走下去。
将浸濕的毛巾從盆裏撈出來擰幹，從額頭開始擦起，認真地照顧到了每一寸皮膚，可逐漸往下碰到那纏繞着脖頸的絲帶時，五條悟停頓下來，盯着特意被柒藏起來的秘密，想起她始終不肯讓自己親吻觸摸這裏，藏在陰影處的眼神晦澀不明。
到底沒有趁她熟睡解開那條絲帶一窺究竟。
擦完了上身重新幫人系好紐扣，五條悟扯過被子蓋住她的腰腹，又掀開了睡裙檢查情況。
結果仔細一看……嘶，難怪柒今早會發這麽大火。
就宛如從枝頭飄落到雪地上的朵朵紅梅花瓣，凄慘而豔麗，不難想象昨晚少女遭遇了怎樣非人的折磨。
始作俑者頓時心虛地放下裙擺，下意識地擡頭望向柒，發現對方依然在沉睡後不禁松了口氣，連忙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裏邊拿出藥膏，打開蓋用手指頭挖了一點塗抹上擦破皮的地方。
簡直要死，最近因為排滿的任務憋得時間太久，導致昨晚一時控制不住玩得太瘋，都沒有顧及到柒，傷成這個樣子她就只是拿鬧鐘砸了一下他的頭可真溫柔……果然柒心裏面是喜歡他的吧？嗯，沒錯，就是這樣！
五條悟的心情瞬間愉悅起來，放回藥膏洗幹淨手，他立刻扭頭按耐不住地撲向了戀人，兩手撐在她頰邊，興奮地搖晃着身後的尾巴，低頭重重地親上她的唇，硬是把人給弄醒了。
“……？”迷迷糊糊地被誰吻醒，大腦尚且處于一片漿糊的狀态，柒皺了皺眉，略微張嘴剛要出聲呼喚，就被對方捧住腦袋趁機加深了這個黏糊糊的濕吻。
直到柒被吻得差點窒息，劇烈地咳嗽起來時，五條悟才終于松開了她，又笑着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頰。
“今晚有個祭典，我們一起去玩吧，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