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虛假的記憶有時比現實還要甜美（八）
虛假的記憶有時比現實還要甜美（八）
“悟，你出去罰個站怎麽回來變得怪怪的？”夏油傑翹着腿坐在課椅上轉動手裏的鋼筆，見到上節課因為不敬重師長而被攆出去罰站的摯友滿面笑容地走進教室，不禁感到好奇，“遇見好事了？腳步都在發飄呢。”
——而且，是他的錯覺嗎？怎麽感覺悟的嘴唇比平時還要紅潤？難不成是背着老師偷偷溜出去了？
“當然是好事了，天大的好事！”五條悟根本就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也不打算掩飾，大大咧咧地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往後靠着椅背，翹起前邊的兩條椅腿，然後交疊着雙腿搭在課桌上，一搖一晃的讓人很擔心他會摔下去。
“你是中五百億大獎了嗎？”家入硝子正在埋頭苦抄上節課夏油傑的筆記，聞言也忍不住擡起頭看向他。
“開什麽玩笑？區區五百億怎麽能跟我的……跟我相提并論？”差點說出柒的名字，五條悟及時反應過來立馬改口，随即咳嗽兩聲，表情不太自然地朝他們擺擺手，“你們別再問了，反正有好事發生就對了。”
“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名偵探家入硝子微微眯起了眼，用犀利的眼神不停打量着他，“換作以前碰見好事你肯定早就大肆宣揚了，今天居然這麽安分？”
“是呢。”夏油傑摸了摸下巴，同樣用懷疑審視的目光在他身上轉悠了兩圈，“絕對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哦，悟，還是老實交代比較好。”
“……你們以為我不想炫耀嗎？”五條悟啧着嘴擡手撓了撓頭發，心裏也憋屈得很，卻嘀嘀咕咕地不敢讓兩位同窗聽見，“如果不是柒不願意公開關系，我又怕她生氣……”
“可惡，難道讓別人知道和我在一起會很丢臉嗎？”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就感覺悶得慌，把腿放下來坐正身體，單手托腮，撇開身旁還在等答案的兩個人，坐在那裏暗自生悶氣。
“……”瞧着不知為何又突然生起氣來的五條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面面相觑，然後同時聳了聳肩，便轉過身繼續去幹自己的事情，不再搭理邊上那個陰晴不定的麻煩鬼了。
戀人不肯公開關系，朋友也沒來安慰自己，感覺被雙方共同抛棄了的五條貓貓心情越發不爽，因此接下來的實戰訓練他是黑着臉度過的，好不容易等到傍晚放學，他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飛速地跑出了教室往之前約好的地點趕去。
穿過茂密的樹林，撩開垂落的柳枝條，五條悟逐漸放慢腳步，眺見了背對着他站在一棵大樹底下的清秀少女。
她仰着頭，安靜地望向頭頂的嫩綠枝葉，有五彩斑斓的蝴蝶圍繞在她身邊翩翩起舞，小鳥撲騰着翅膀落到一旁的樹枝上為她展露歌喉，清脆的鳴叫回蕩在森林裏，草叢中綻放的野花散發出了淡淡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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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面美得像是件藝術品，仿佛擁有着能夠讓人沉浸在這片寧靜中的魔力，看着這樣的戀人，五條悟原本有些不滿的情緒也漸漸得到了平息，他放松身體慢慢地向她走去。
然而還沒等他接近，少女就先轉過了身，冷淡的神情含着些許警惕之意，當看見是他後才将本能地搭上腰間刀柄的手放了下來。
“是不是等挺久了？”五條悟愉悅地走到柒身邊，牽緊了她的手，又十分自然地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重新站回去時笑得那叫一個志得意滿，宛如打贏勝仗光榮受封的将軍。
真是傻得沒眼看，柒暗自搖了搖頭，回答他：“其實也沒有等多久。”
“今天下午的訓練耽擱了一會時間，現在回家做晚飯太趕了點。”他握着她的手，帶着她慢悠悠地晃出校門，“要不我們出去吃好了，剛好中華街有家新開的菜館，你不是喜歡華夏料理嗎？我們去試試看味道吧，如何？”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聽說那是一家四川菜館，你又吃不了辣。”柒擡手比了個指尖宇宙，不太贊同，“上次煮面我只倒了半勺辣油，你就瘋狂地倒吸冷氣四處找冰水喝。”
“什麽？你管那半勺辣油不叫辣？”五條悟頓時一臉震驚地扭過頭盯着她那張淡定的臉，回想起當初喉嚨被辣得差點講不出話的痛苦，表情都有點扭曲了。
他果斷放棄：“那就不去了，還是我們自己回家做飯吧。”
“随你。”柒倒是無所謂，“只不過冰箱裏的食材不剩多少了，待會我們還得拐路去趟市場買些菜才行。”
五條悟沒有意見，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陪着對方去菜市場買菜了，甚至六眼還被她借去觀察蔬果的新鮮度呢。
——想他堂堂五條家少主，當代最強咒術師，現在都快變成自家女朋友的工具人了！
偏偏這人還不懂得珍惜，每次都搞過河拆橋……就算他是心甘情願被差遣的也會感到傷心的好不好！
呵，他今天就要治治對方的這個壞毛病，如果不是柒親自撒嬌求他，他就裝聽不見。
“五條，你幫我拿着這兩箱牛奶。”
“OK！除了這個之外就沒別的要買了？”
慘遭自己打臉的五條少主左手拎着兩箱純牛奶，右手還挂滿了幾個購物袋，裏面裝着這兩天的食材，完全遺忘了剛才的雄心壯志，反而非常聽話地站在女友旁邊看她掏錢付賬，心裏美滋滋的，越看越覺得對方哪哪都可愛。
可愛得都讓他忍不住低下頭狠狠地親了她一口。
“……你幹嘛？”忽然遭受戀人襲擊的柒擡手摸摸臉上剛被親的地方，轉過頭面露古怪地瞅了他幾眼，然而男友卻滿臉無辜地朝她眨眨眼睛，打算萌混過關。
她一臉冷漠地開口：“五條，我有沒有說過不許随便親我？”
“哎？但那是之前呀，現在也不行嗎？”貓貓委屈，貓貓開始往主人身上蹭，一邊蹭還一邊撒嬌地喵喵叫，“你都已經答應我了，所以我想跟你更加親熱有什麽不對？情侶之間不該這麽生疏吧？弄得像對陌生人一樣那還叫情侶嗎？”
“柒你要講點道理嘛……”原本五條悟還在嘗試着為自己辯解，不過一見到柒微微眯眼後他就立馬站直了身子，腦中的警鈴嗡嗡作響，求生欲滿滿地迅速轉變了态度，“當然啦，假如柒你實在不喜歡的話我改就是了，以後肯定都會問過你意見的。”
“我有尊重你哦。”結尾他着重地補充了一句。
“尊重這種東西可不是口頭上說說就有的。”柒無奈地嘆了口氣，倒也沒有真的生氣。
她踮起了腳尖，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着說：“我只是習慣上沒改過來而已，你說的确實沒錯，既然我們現在已經交往了，那就不需要再跟以前一樣保持距離了。”
純白貓貓的藍色大眼睛瞬間就亮了，并且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倘若不是手裏還拎着許多東西不能随便丢掉，他早就撲過去将人緊緊抱住親個夠本了。
五條悟完全壓抑不住內心興奮地指着自己：“所以柒你的意思是，今晚我可以進你房間了對嗎？！”
她有點無語：“……你到底是從我哪句話中聽出了這層意思的？”
——而且不覺得進展太快了嗎？他們今早才确認關系呢晚上就睡一起了？
五條悟這時終于發揮了他那選擇性失聰的技能，屏蔽掉周圍一切不想聽到的聲音後，低頭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并在那裏自言自語：“果然還是草莓味的比較好吧？柒挺喜歡草莓的，應該不會排斥，等等，橙子味的我好像也可以……”
“那就每一種都嘗試一遍好了。”他拍板決定。
柒：“……喂，六眼，你給我冷靜一點。”
——都說進展太快了聽不懂嗎，你這個小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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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穿着睡衣從浴室裏出來，柒歪過頭拿毛巾仔細擦拭着自己濕漉漉的長發，想到那個被打發去洗碗的麻煩鬼少爺，不由嘆氣，“論蹬鼻子上臉就他最厲害。”
把毛巾放好梳直了頭發披散到背後，柒原本想去衣櫃拿吹風筒吹幹頭發，但轉念一想，又掉頭走向了梳妝臺，拉開抽屜從裏邊抽出了一條蔚藍色的絲帶，纏繞着脖頸将上邊的猙獰傷痕給嚴嚴實實地遮住了。
伸手撫上曾經由自己親手刺穿的咽喉，她斂眸心想：無論如何，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都不能讓五條悟知道。
至少現在絕對不能暴露。
但是那個縫合腦不好對付呀，單憑她一人根本就打不過對方，而且他還挺會躲的……是不是找個盟友比較好？
柒坐在床沿思考今後的安排，許是想事情想得太投入了，連卧室裏什麽時候進來個人都沒能察覺。
把所有的碗筷全部洗完的五條悟也不急着找人，反而帶着某種隐秘的興奮，先去浴室将自己洗得幹幹淨淨又香噴噴的，才放輕了腳步悄無聲息地打開戀人的房門探頭進去。
但是屋裏的人卻沒有擡頭搭理他。
……奇怪，柒居然沒發現我來了？明明平時一走到門口就會觸發她警報的。
五條悟皺了皺眉，将門推開又反手合上，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可即便距離這麽近了她依舊沒有半點反應。
這讓他很不爽，總有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
……究竟在想什麽才會這麽入迷？
不過他又看了眼對方披在身後濕漉漉的長發，沒有貿然開口擾亂她的思緒，反倒轉身先去找吹風筒，插上電後以指作梳，一邊拿熱風吹着頭發一邊梳理，慢慢地吹了個半幹。
柒終于回過神仰起腦袋望向他，正好對上那雙平靜如泊的眼眸，微微一愣，随即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這家夥什麽時候過來的？她竟然一點都沒發覺。
“你在想什麽呢？連我來了都不知道。”伸手摸了摸差不多幹透的長發，他收起吹風筒放好，坐到她身邊，表情有點因為被忽視而産生的不爽快，“難道比我還重要嗎？”
“是與你相關的事情。”她微笑着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柔聲安撫着他，“我在思考我們的将來。”
五條悟的臉色這才緩和許多，緊接着他又興致勃勃地勾住戀人的尾指，擡手比劃着，陪她一起構想未來的生活：“那還用說？當然是結婚啦，等我畢業就立馬舉辦婚禮，到時候邀請傑和硝子還有老師他們參加，對了，可以讓傑做伴郎，伴娘的話……硝子如何？你也認識她，應該能合得來。”
他越講越激動，最後甚至上了頭，滿腦子都是兩人結婚後甜蜜的夫妻生活，那雙宛若天空的美麗眼睛裏閃爍着亮光，滿滿的全是對美好未來的期待。
“等再過兩年我們可以要個孩子！啊，柒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雖然我覺得都行，但果然還是女兒比較可愛，如果樣貌像你就更完美了！她會是我們五條家的小公主！”
……
叽叽喳喳的，讓人完全找不到機會插嘴，只能無奈地看着他滿臉亢奮地在那自顧自嗨皮。
但提及孩子，柒就不禁想起了那個曾經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小男孩，聰明伶俐乖巧懂事，這樣的孩子誰會不喜歡呢？
“……五條秋桐。”她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孩子的名字就叫秋桐吧。”
“恩？五條秋桐？是秋天裏見到的第一棵梧桐樹的意思嗎？”五條悟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摩挲着下巴露出有些糾結的神情，“可以是可以啦，不過這是男孩子的名字吧？第一胎你想要兒子嗎？”
琢磨了一番，他點頭接受了：“也行，有個哥哥保護妹妹也不錯，然後我們保護他們，等他們長大後有了孩子，又繼續保護我們的孫子孫女。”
他略微彎起眼眸，愉快地笑出了聲：“我們會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一家。”
“哈哈，如果那時候傑還沒有結婚我們就跑到他家裏當着他的面炫耀一下好啦！肯定會很好玩！”
一想到摯友那張可能會黑得變成煤炭的臉，五條悟就控制不住地用力拍着床面笑得超級大聲。
很歡樂的氛圍。
可是在這片歡樂的氛圍中，柒卻沒有說話。
她只是沉默着，用莫名複雜的眼神凝視着他，仿佛在凝視一本注定以悲劇作為結局的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