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虛假的記憶有時比現實還要甜美（完）
虛假的記憶有時比現實還要甜美（完）
［喉嚨被貫穿的瞬間停止反擊，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反轉術式的開發上。］
男人握刀再度斬下，從肩膀到髂骨斜着劃開，整個半身幾乎被斬成兩半，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
［将同樣為負的力量進行相乘，負負得正，使肉.體再生。］
大腿被數次紮穿，最後一刀刺透腦袋。
［成功掌握咒力的核心，反轉術式開始運轉。］
“恩？這是什麽？”男人撿起了盒子。
［……他在做什麽？］像是精密運行的機器突然遭遇病毒的攻擊，思緒受到幹擾。
“所以原本想要向心上人求婚的嗎？真可憐。”
［……求婚？向誰？誰要向誰求婚？］宛如漿糊般黏稠混亂的大腦，隐隐約約地浮現出一道模糊纖細的背影。
［她是誰？］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短暫停滞的心髒重新緩慢地跳動起來。
“悟和柒嗎？原來如此，我說呢，這麽好的活居然會轉讓給我，是想利用我嗎？”
［……什麽意思？］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悟是他的話，那麽……柒是誰？］
他略微翕動着嘴唇，眼神迷離，恍恍惚惚之中似乎吐露出了誰的名字。
［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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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相遇時站在樹下回眸向他微笑的女孩。
［柒。］
半蹲在樹幹上傾身吻上他臉頰的少女。
［柒。］
被他摟在懷裏，兩人互相依偎着仰頭望向夜幕的煙火，十指緊緊相握。
于是他終于想起來了，不小心被自己遺忘的愛人。
［柒是我深愛的女孩。］
即便兩人發生過争吵又短暫地分別，如影随形的詛咒依然會将他們之間的紅線牢牢地綁成死結。
［你逃不掉的。］
手指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往前伸去，一點一點地攥緊了那兩枚像是被當作無用的垃圾而抛棄的戒指，緊到破碎的銳角深深地刺進肉裏，落下鮮紅的血滴。
［不管你想跑到哪裏去，利用誰來阻攔我，我最後都會抓住你的。］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踉跄着往後退一步又重新站穩，低垂着腦袋，擡手掩住雙眼，輕微地喘着氣。
［因為我是最強。］因為我愛你。
……
想要找到那個殺手并不難，知道是誰雇傭他的就能順着信息找過去，将他堵在門口。
對方似乎很驚訝，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視着他，然後迅速地反應過來：“是反轉術式吧？”
“答對了，不過沒有獎勵。”滿身血跡，人生中第二次如此狼狽的白發少年揚起頭，發絲滑落遮住了半邊眼睛，剩下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在冷靜地觀察。
接着，他牽動嘴角露出一個說不出哪裏古怪的笑容，隐隐散發出的氣息也透露着一股危險的詭異。
五條悟在清醒地發瘋。
意識到這點的伏黑甚爾瞬間繃緊了肌肉，從咒靈嘴裏拿出了那把曾經殺死過對方的天逆鉾。
他認真起來，畢竟這種狀态下的六眼最難對付。
“我問你。”少年目不轉睛地直視他，看似正常，卻依舊帶着那股讓人感到不适的強烈違和感，“柒之前說要處理的事情，是天內嗎？”
“如果你是問她有沒有接刺殺星漿體的任務，那我可以告訴你，沒有。”看對方并不打算立刻動手的樣子，伏黑甚爾倒也不介意陪他閑聊幾句，“她放棄了，還把這個任務讓給了我。”
“但是她放棄任務并不代表她喜歡你。”他擡手摩挲着下巴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對面的少年，“也有可能是為了除掉你。”
“畢竟，你算是一個阻攔她的障礙吧。”
原本以為這麽說會激怒對方，可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卻稍微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五條悟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早有猜測一般輕笑了一聲，是發自內心地感到愉悅：“沒關系。”
“不管柒想離開我或者想要殺了我都沒關系。”他笑眯眯地望着男人，豎起的食指，指尖凝聚起一顆深紅色的小球，“因為我不會讓她成功。”
“等殺了你我就去帶她回來。”不會再讓她離開我的視線。
「術式反轉·赫」
極大的沖擊波從他指尖發射出去擊穿了數棟高樓，而一直都在防備他的伏黑甚爾面對這突然的襲擊則靈活地避開了。
不過拜此所賜，他也明白了為什麽柒會想幹掉他。
“難怪柒想逃離你，有時愛意太深只會讓人覺得恐怖，她那種天性涼薄的家夥可不習慣你這種類型的追求者。”伏黑甚爾将天逆鉾挂上萬裏鎖鏈旋轉了幾圈投擲出去。
像是要傳授自己的經驗一樣，他以深受其害的過來人口吻教導對方：“會被反咬一口哦，建議你放棄比較好。”
“柒根本就養不熟，雖說如此，但看你們倆互相打得頭破血流也挺有趣的，可惜我沒法去現場觀賞。”
“逃離我？”沒有在意一個必死之人最後講的那段話，五條悟只注意到前半段，忍不住笑了出來，“我還在想她為什麽會突然離開我呢，難道是我以前太縱容她了嗎？縱容得……”
“都讓她産生這種不該有的想法了。”
反手擋住襲擊，他擺出了從未有過的新手勢，表情忽然變得平靜下來，平靜得像是從天上高高俯視着人間的神明。
“果然還是……要将柒鎖起來才行。”他斂眸，輕聲呢喃着，溫柔的語氣仿佛是在戀人耳邊低語，“比起戴在手上的戒指，銀鏈更适合她纖細的腳踝吧。”他早就該這麽做了。
「虛式·茈」
為什麽當初會想要給她自由呢？
五條悟輕巧地落到了地面，一臉淡漠地想。
明明她一點都不珍惜。
擡腿向不遠處被自己的術式正面打中，失去了半個身子的男人走去，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對方，再一次并起兩指，聲音冷漠得仿佛北極裏化不開的冰川：“不管你和柒以前是什麽關系，現在她是屬于我的戀人，再過不久會成為我的妻子，無需你來攪局。”
咒力逐漸凝聚在指尖，隐隐散發着毀滅的氣息。
“去死吧。”
然而變故只發生在短短一瞬間。
就在他集中精力将要殺死眼前的敵人時——
冰涼鋒利的刀刃，悄無聲息地從背後刺穿了他的心髒。
避開保護後心的肋骨，刺進體內的細微響聲。
暗紅的血液順着刀身緩慢滑過，在刀尖處搖搖欲墜，滴落在地上濺起了美麗的血花，宛如點綴着白雪的紅梅。
“……”
五條悟沒有低頭去看穿過胸膛的短刀，亦沒有回頭去看站在身後的那個人是誰。
因為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無下限唯一防不住的，也絕不會防備的人只有一個。
——他的戀人，他未來注定的妻子。
“柒。”五條悟忽然笑了，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我現在可是掌握了反轉術式，僅僅是這樣可殺不了我。”
他擡手抓住了從胸口透出的刀身，像是在抓着誰，一點一點地收攏五指，鋒利的刀刃切進皮膚開始滲出血來。
即便到了這種地步，他依舊不想傷害她。
但內心的憤怒卻越燒越烈，幾乎要燒斷了理智。
五條悟聽見自己的聲音：“只要你回來，我就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我會原諒你。”
到底不舍得束縛住她的翅膀。
……所以只要你認錯，服軟撒個嬌，我就可以什麽都不在乎。
然而藏在他背後的少女卻回答說：“我拒絕。”
“我也不需要獲得你的原諒。”
“別太自以為是了，六眼。”伴随着這句話落下，她松開了手放棄那把短刀，繞過他徑直地往前方走去。
向着那個半死不活的男人走去。
積攢的憤怒在這一刻轟然爆發，理智徹底湮滅。
五條悟拔出了心髒上的刀一個大跨步猛地朝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可是白色柔軟的衣角卻與他的指尖飄然擦過，宛若一只飛走的蝴蝶，不堪一握，轉瞬即逝……
……什麽？
視線随着動作跌落，忽然酸軟的膝蓋讓他摔倒在了地上，沒能來得及阻攔，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愛人去到別人的身邊。
暴怒，躁動，甚至産生了一點不知該對誰的憎恨。
即将毀滅一切的力量在他手中聚攏，失去冷靜的束縛，就要釋放出來破壞掉入目的所有。
［殺了他。］
［絕對，要殺了他。］
但是當他運轉反轉術式治療好心髒上的傷口時，一股從未有過的劇痛倏地從五髒六腑中蔓延至全身，痛得他緊緊攥住了胸口的衣服，表情顯出幾分扭曲，仿佛心髒要裂開了似的。
五條悟開始咳嗽，止不住地咳嗽，可突然之間他吐出了一口血，被鮮血染紅了的破碎的內髒順着喉管吐出來，掉在地上又被粘稠的污泥抹髒。
［刀上有毒。］他猛然意識到，柒這次是有備而來的。
劇毒以勢如破竹的沖勁破壞掉體內的器官，反轉術式發了瘋地極速運轉，将損壞之處緊急修複，卻始終跟不上毀滅的速度。
五條悟倒在地上死抓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額頭流下的冷汗打濕了纖長的眼睫，咬緊的牙關發出“咯吱咯吱”的細響。
但是破壞的速度開始慢下來了，只要三分鐘……
三分鐘。
足夠讓一個身經百戰的殺手做完簡易包紮後再扛着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離開。
“……回來……”身體逐漸恢複到往日的靈活，他咽下了嘴裏的血沫，死死盯着她的背影，一字一頓地說，“回來，我就既往不咎。”
然而少女堅定不移地往前走，不曾為任何人停留。
這就是她的回答。
于是五條悟并指劃下，毫不猶豫地使出了「蒼」。
足以擰斷四肢的強大力量驟然降臨，蒼藍色的咒力在觸碰到她腳踝的瞬間化為冰藍的鱗粉，又随着輕風飄散于空中。
——柒的術式拒絕了他。
違背了不得傷害對方的「束縛」，懲罰如約而至，讓本就破爛的身體雪上加霜，他再次吐血，又毫不在意地擡手用大拇指抹掉嘴邊的血跡，繼續承受那一道道刻骨銘心的痛苦。
明明整個人快要被撕裂了，可此時的內心卻帶上了漫不經意的無謂。
他只是在想。
［果然，柒不需要自由。］
五條悟一臉平靜地重新站了起來，不顧身體的疼痛，張開五指對準了那片突然變渾濁的天空，滂沱的咒力漸漸凝聚在掌心，紫色的光芒再一次顯現。
——他親手打破了這場甜美的幻境。
［所以，現在該出去找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