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洗腳
新怒舊火摻雜,南燭這一跪,便跪了好幾個時辰。
丫鬟伺候完姑娘洗漱後便默默的退下了,臨走時皆瞥了眼還在姑娘房裏跪着的男人。
花楹幾番要開口都被白蔹制止。只得氣呼呼的跺跺腳離開。
今夜輪到木槿守夜,南燭還在房裏,她自然不會睡,只安靜的守在外間。
跪了幾個時辰,該是夠了。
總不能叫人在房裏留宿一夜。
果然,沒過多久,便聽裏頭傳來姑娘的聲音,“還沒跪夠?”
南燭聞言,猶豫片刻後起了身,很是乖覺的立在屏風後,甚至沒有朝裏頭望一眼。
“奴知錯了。”
不知是不是裏頭的姑娘有意晾着他,過了快小半刻,才又傳出姑娘慵懶的聲音,“以此為戒,若敢再犯我便留不得你了。”
南燭挑了挑眉,說的是他先前故意示弱那檔子事,還是晨間的冒犯?
但這話他是不敢問出口的。
罰跪雖對他來說不算事,但他并沒有自找罪受的傾向。
“奴知道了。”
許是瞧他态度還算乖覺,蘇月見才不情不願的揭過此事。
但也沒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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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晾了好一會兒,南燭似是心領神會般,開始禀報昨夜調查的結果。
“正奉道長去了平城一處廢舊的寺廟,見了一個人,他對此人很是恭敬,如實禀告了朱家一事,那人聽了後,便言他們的計劃恐已被人識破。”
且不知為何,那個人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蘇月見倚在榻上半阖上眼,漫不經心的聽着。
“聽他們的意思,一時半會兒不會再動手。”說到這裏,南燭稍作停頓。
就在那時,他無意瞥見了那人腰間的一塊玉佩,頓覺很是熟悉,便想要靠近看個仔細,可沒想到...
“你被他們發現了。”蘇月見淡聲道。
否則便不會一夜未歸,晨間來見她之前,應該已經整理過衣裳頭發,但她無意撞進他懷裏時還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以趁着掙紮之時診過他的脈,應只受了點輕傷。
南燭一愣,眼裏閃過一絲壓抑,而後才點頭,“是。”
“姑娘放心,我将他們的人甩幹淨了才進的府。”
蘇月見嗯了聲,擡手捂嘴打了個哈欠,聲調愈發疲懶,“他們既已不準備再再動手,此事便作罷,別添不必要的麻煩。”
南燭卻沒應聲。
蘇月見皺了皺眉,正欲說什麽時,便聽南燭沉聲道,“他們不是雲宋人。”
不是雲宋人?
蘇月見微阖的眸子突地睜開,半坐了起來,“什麽意思。”
“正奉道長并非雲宋人,他所見的那人亦如此,且武功路數極其狠辣。”南燭道。
“你如何判定他們不是雲宋人?”
蘇月見面上添了幾分嚴謹,若只是有人為求財耍的心機手段便罷了,可若對方不是雲宋人,那此事就非同小可!
十萬黃金,在當今世道絕對不是小數目,足夠一個龐大的軍隊好些時日的糧草了!
霖安雖不在雲宋邊境,但離随安不過隔着兩個城池,一旦邊境異動,霖安必會受到波及。
“他們交談用的并非雲宋話。”南燭道。
蘇月見聞言疑惑的看向男人,“你能聽懂?”
此處只與祁周相鄰,據她所知,祁周話與雲宋話截然不同。
他怎會聽得懂?
“能聽懂。”
南燭對此也有些疑惑,他也不明白為何他能聽懂他們的談話,且對哪種語言并不陌生,好像...近段時間便聽過一樣
但他很清楚,自己是雲宋人。
“那你可知道他們是哪裏人?”
蘇月見聲音微冷。
能聽懂祁周話,莫非他是平城以南的人?
且與祁周人打過交道。
“不知。”南燭搖頭道。
而後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又道,“我見那人腰間有一塊玉佩很是特別。”
蘇月見此時已不敢掉以輕心,端端坐了起來,道,“什麽模樣?”
南燭愣了愣後,徑自越過屏風走到蘇月見身邊,見她沒趕人,便伸手蘸了茶水在軟榻旁的桌子上,依照記憶畫了個圖案。
是一個圓,中間壯似火苗燃燒,周圍則似水紋繞環。
蘇月見突地站了起來,盯着南燭沉聲道,“确定是這個圖案?”
南燭見她反應過甚,神色一緊堅定道,“确定。”
“姑娘識得?”
蘇月見又盯着桌上的圖案仔細的瞧,直到水散去,圖案消失,才幽幽道,“識得。”
随後眼眸微涼,緩緩道,“這是祁周要臣才能佩戴的玉佩。”
她曾随師父師姐去過随安,聽師父講過祁周人文,恰好對這個圖案有所了解。
非三品以上,或立過重大功勳之人,沒有資格佩戴此玉佩。
所以,南燭見的那人,要麽是祁周三品以上的大臣,要麽為祁周立過大功!
如此以來,這十萬黃金背後,當真便是有一個驚天的陰謀!
蠱毒一案,不容忽視。
南燭也跟着一驚。
他是已料到此案不同尋常,但沒想到對方來頭這麽大。
出動這麽大的人物,他們要的恐怕不止是十萬黃金!
“朱家!”
“朱家!”
二人幾乎同時道。
視線相對,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同一種答案。
他們問朱家要的不止是十萬黃金,還有其他,而那樣東西,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所在。
“朱家主同正奉道長說過,救朱家大朗的人只要了五間鋪子,那麽便說明他們提出的條件裏便有商鋪,且多于五間。”
蘇月見凝眉道。
“餘廉初時只同我們言對方要了十萬黃金,并未提及商鋪,所以可以肯定,商鋪遠比十萬黃金重要。”
南燭沉聲道。
“可是,他們要商鋪做什麽?”
蘇月見一邊踱步一邊不解道,“盈利當中的商鋪除了生財,還能做些什麽呢?”
“他們若是求財,為何不幹脆多要些錢財,還要費事去經營鋪子。”
突地,蘇月見挺住腳步轉身看着南燭,二人再次同時道。
“暗探。”
“眼線?”
這一次,兩人所說的看起來一眼,卻又似不一樣。
南燭是肯定,蘇月見則是猜測。
在蘇月見詫異的目光中,南燭緩聲道,“若是位置好的商鋪,應該很适合探聽消息,且那鋪子原本是朱餘兩家的,底細也清白,不會輕易惹來懷疑。”
“他們想要探聽什麽消息?”
蘇月見似是想到了什麽,聲音帶着淺微的驚懼。
“這麽大的動靜,應是國家機密。”過了好半晌,南燭才沉聲道。
而後二人許久都沒再出聲。
若真如他們所猜想一般,此事便太過駭人。
蘇月見對外而言雖是藏在深閨無人知的小姐,可她卻不是不谙世事的嬌女,她曾悄然随神醫去過不少地方,見識過不少人文異事,逐漸養成了處變不驚的性子。
可她此時,心頭卻如雷擊。
這可是涉及到國家機密啊!
關乎雲宋的江山社稷,她很難做到無動于衷。
這個時候的蘇月見非常清楚,一旦将自己攪進這場陰謀裏,所面對的可不是後院争風吃醋的小打小鬧,一個不慎,将會萬劫不複。
可哪怕知道這後果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她還是沒有辦法置之不理。
每個雲宋人,都有保家衛國的職責。
即使這條路不好走,她也不應當退縮。
況且,因誤打誤撞,她已經阻止了他們的計劃不是麽?
蘇月見眼睛亮了亮,渾身似是充斥着滾滾熱血。
能為國家出擋去一些禍患,她就不枉來世上走這一遭。
想到這裏,蘇月見快步走向床榻,從枕邊拿出一塊方木牌,“你帶上它去朱家問問,他們要的鋪子都是在哪個地方?”
“若是他們不願意透露,你便說這是我提出的三個要求之一。”
南燭的目光從姑娘的背影移到那雙赤足上,又緩緩落回姑娘的臉龐。
那雙一向沉穩冷靜的眸子,泛着他從未見過的光,明亮璀璨,美的驚心動魄。
他剛才一直在思考怎樣調查此事不會将她牽扯在裏頭。
剛開始小打小鬧他并未顧及這些,可如今方才曉得這場“怪病”的背後隐藏着多麽大的陰謀,他便不想讓她涉險了。
可還不等他開口,她卻已經做好了決定,并想到了此案的突破口。
這樣有勇有謀,深明大義的姑娘,當真是耀眼極了。
南燭的視線愈發灼熱。
他的姑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南燭接過方木牌,視線微垂,落在姑娘赤着的玉足上。
蘇月見也察覺到了,忙将腳忙裙底下縮了縮,她洗漱完本想着将人打發了便就寝,可剛剛一世情急下軟榻時竟忘了穿鞋。
被男人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又羞又惱,“你看什麽看!”
姑娘翻臉的速度快極了。
剛剛還和顏悅色,睿智沉穩,轉眼便是怒火橫生。
像是...小貓咪炸毛。
萬分可愛。
特別是那縮在一起白皙如玉的腳趾頭,讓人忍不住想要捏在手心把玩一番。
“姑娘,地上涼。”
南燭嗓音裏顯而易見的沙啞,讓蘇月見渾身一顫。
她已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明白男人這個聲音代表着什麽。
她知道她應該喊木槿進來,應該将男人訓斥一頓,或者叫菘藍進來把人打出去,可不知為何,她一時竟動彈不得半分。
好似雙腳被男人灼熱的視線定在了原地一般。
驀地,一股木香撲面而來,身體騰空而起。
她回過神時,已被男人攔腰抱起。
蘇月見瞪大雙眼,才剛撲騰了兩下腳丫子要罵人,就被男人打斷,“姑娘稍後,奴去打熱水來。”
看着半跪在腳踏上,用一塊絨布小心翼翼将她的雙腳裹住的男人,蘇月見終是咽回了即将出口的斥責。
她臉頰微紅,睫毛輕顫。
待男人離開,她才捂住心口,試圖将那顆跳動的異常歡快的心壓下去。
然半晌無果,姑娘恨恨的罵了聲,“沒出息。”
木槿被那國家機密四個字震的半晌沒回過神,更是不知裏頭是怎麽從正兒八經的正事變成...暧昧環繞。
見南燭出門後,她便欲上前,可剛穿過屏風卻瞧見姑娘雙頰泛紅,眼波流轉...
木槿一怔,這...分明是動情的模樣。
詫異震驚的同時,她突然想到了白蔹的囑咐,眸子微微沉了沉後,不動聲色的退了出去。
然心裏已是驚濤駭浪。
南燭對姑娘的心思顯而易見,可她一直以為姑娘對南燭并無兒女情長,卻不想...原來還是白蔹看的透徹。
不久,南燭去而複返,手上端了一盆熱水。
木槿面無表情的垂首立着,只做不知。
她什麽也沒瞧見,什麽也沒聽見。
“木...”在南燭将熱水放至她的腳邊時,蘇月見便開口喚木槿,可第一個字才出口,就被南燭打斷,“姑娘試試水溫。”
姑娘的玉足又嬌又嫩,跟男人的手掌竟差不多大。
絨布撤去,男人輕輕握着她的一只腳,小心翼翼的放進熱水裏。
如觸電的感覺襲遍全身,蘇月見下意識就要往回縮。
可下一刻,男人就已經放手。
她的腳已沾上熱水。
溫暖的的幾近滾燙。
有一便有二,南燭熟練的将姑娘另一只腳握住,輕輕放進盆中。
不知是不是蘇月見的錯覺,她感覺他這一次握的要久一些。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蘇月見連拒絕的話都沒能說得出口。
左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姑娘幹脆也放棄反抗了,不過就是洗個腳,無傷大雅。
且熱水泡着腳,的确舒适。
原本消退的困意逐漸襲來。
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男人的唇角微微上揚。
那是得逞後的笑容。
只可惜,只敢握那一小會兒。
南燭盯着熱水裏的一雙玉足,遺憾的想。
他突然有些羨慕那盆中的水了,不,不止羨慕,還嫉妒!
不久後,男人沉聲道,“奴聽說有人會給足底按摩,不僅舒适,對身體也好。”
姑娘微微阖上的雙眼睜開,“嗯?”
男人擡頭,雙眸明亮,“奴可以去學。”
蘇月見瞌睡頓消,擡腳踢在男人肩上,“得寸進尺!”
“唔!”
下一刻,姑娘的臉紅了個透徹。
他竟伸手抓住了她踢人的那只腳。
姑娘怒目圓瞪,漲紅了臉,“放肆!”
可在瞧見男人肩上的水漬與眼底的暗沉後,姑娘着急忙慌的縮回腳,鑽進了床榻。
惹來男人低聲一笑。
“滾!”
“姑娘,腳還沒擦。”
男人不僅沒滾,還拿了帕子極有耐心的候着。
似是她不擦腳他就要賴在這兒不走一樣。
沒過多久,便有一雙腳緩緩穿過紗帳伸了出來。
嬌俏可愛,白玉無瑕。
南燭呼吸頓了一瞬才傾身握住,似是捧着珍寶一般。
即使某種浴/火襲身,他也不敢太放肆,規規矩矩的輕輕擦拭。
生怕姑娘再不讓他碰。
卻不知,裏頭姑娘的臉已紅的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