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被替嫁的小可憐(09)
頭一次體會到什麽叫雨露期的厭面對突如其來的低落情緒, 躲在被窩裏緊.咬下唇,竭力克制想落淚的沖動。
可尖利的牙齒刺穿了唇.肉,叫他都嘗血了腥味, 壓抑到極致的淚意卻像是反彈一般,又像是暴漲的洪水, 漲得他眼眶又酸又澀,不受控地開始蒙起了一層水霧。
就在他分神讓系統想個解決之法時,眼前突然一亮。
光亮刺得他下意識眨了眨眼, 蒙在眼眶裏水霧被眼皮一擠,瞬間就擠成了水珠從眼角滑落到枕頭上。
沒了水霧的阻擋,視線驀然清晰了一瞬,在這一瞬裏, 一雙通紅的眼眶印入他的眼簾,随之又被籠起的淚霧模糊了目光。
這叫什麽?
肯定不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那是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可他們也沒執手啊,光對着淚汪汪了。
但厭這般模樣展露在被腦補的嫉妒沖潰理智的付钰眼中, 心疼的他一個勁兒掉的眼淚先是一滞。
複而反應過來, 極為小心地低下頭來,撩.開披散在後頸的長發,把散發着信引的腺體送到厭的嘴邊,用略帶顫抖的嗓音說:“你雨露期第一次來沒經驗。不要壓抑, 越是壓抑情緒就會越低迷, 情緒一旦陷入低谷,眼淚就會越洶湧。”
嗅着送到嘴邊的腺體,牙根發.癢的厭從嘴裏溢出一聲渴望的‘嗚’聲。
這該死的雨露期, 還真是神奇。
能讓他堂堂的大魔王掉眼淚不說,甚至還頭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對一個凡人産生想标記的占有欲。
付钰卻被那一聲軟.綿綿的‘嗚’聲給萌得心都差點融化了。
他滾動了下喉結,緊了緊掌,啞聲道:“你咬過我的腺體不是一次,都沒有排斥反應,說明咱倆的信引無比契合,你再咬一口,将信引注入我的腺體,完成臨時結契,能大大減緩你情緒帶來的失落感。”
可這樣的話,跟系統說用氣味來圈地盤的某種動物有什麽區別?
Advertisement
驕傲的厭無法接受自己像個動物一樣屈服于獸性本能。
他抗拒地別開眼,攥緊拳頭,說:“我不需要,你離我遠點。”
厭的性格中除了暴躁,還有些剛。
就是寧折不彎,吃軟不吃硬——但這個軟也得分人,還得順着他的心意來。
付钰雖是沒有了前世記憶,可有些習慣是刻在神魂裏的。是以他擡眼看到厭別開的臉,莫名就看懂了眼前厭倔強裏的別扭。
他頓了一頓,直起身板後退到了屏風旁:“這個距離如何?”
而随着信引的遠離,那種強烈的低落感再次席卷蔓延。
泛着水光的厭在心中恨透了這個雨露期,并再次遷怒起了跑到這個世界的魏岚疏。
“其實你不用抗拒。”
低柔的嗓音穿進他的耳畔。
他咬牙扭頭去看說話之人,就見付钰半倚着屏風,含笑安撫道:“雨露期只是放大了情緒上的低落和對信引的依賴,但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
只有互生愛慕之人的信引方有安撫情緒的效果——”
“我又不喜歡你。”厭咬牙直接說。
付钰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聞言是嘩啦啦地往下掉。
他哽咽了一下,閉眼深呼吸,同時告訴自己對方就是嘴硬而已,不然怎地會與他一天乾糾纏在一起還不排斥?
這般安慰過自己,眼淚終于收斂了。
他擡袖一抹眼,幽怨地說:“我心悅你就夠了。”
“……你對我的愛慕不過是基于雨露期對信引的渴望。”厭反駁道。
“你這話就錯了。”
付钰睜着哀怨的眼,說道:“老夫活了一百零七歲整,什麽美人沒見過?以我付家地位,我也不會缺優秀的地坤為伴侶,可為何獨身于今?”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去看厭的神色。
看不出什麽來,就不等厭回答,自個兒就把答案說出來了:“除了我身體之顧,也因任何地坤的信引都無法牽動我的情緒,除了你。”
“什麽意思?”厭有點沒聽明白。
“你闖入我閉關的靜室那天,正是我雨露期爆發的第一天。我當時正在打坐,你帶着一身信引直奔我的腺體。
以我的實力,我壓制你輕而易舉,可我卻被你的信引沖潰得失了神。”
付钰說着,眼神開始恍惚了起來,似是在回憶那天發生的事。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你已經咬住了我的腺體,我想把你拉開,看看敢咬我腺體的人到底長什麽模樣,你倒是脾氣暴,直接把我手給折斷了。”
說着,他擡起已經恢複的右手,幽幽目光帶着無盡的委屈:“喏,當時你折斷的就是我的這只手。”
厭不解風情地坐起身來,紅着眼警惕道:“你這是想跟我秋後算賬?”
“……”付钰噎了一下,氣憤地閃身一把将厭按在床.上,咬牙切齒地說:“你難道就沒聽出來我的意思是那天換作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怕是連近我身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折斷我的手臂還把我當地坤睡了?!”
從他臉頰兩側垂下來的發絲落在了厭的面頰上。
并随着他大口的喘息吹得發絲在厭的臉上掃來掃去,掃得他面皮有些發.癢。
厭的心神立時被臉上的癢意轉去了注意力。
他垂下眼盯着搖曳的墨發,鼓起腮幫子對着發絲吹了一口氣。
輕飄的發絲在他的呼氣中四散飛揚,拂過付钰的脖頸,直接把他心底那點脾氣給吹沒了。
他無奈地捏了下厭的鼻子,心疼地拂去厭唇.瓣上的血珠,旋即輕嘆着倒在厭的身側,喃喃道:“沒遇到你之前,我也排斥雨露期帶來的躁動,可當遇到你之後,我又感謝雨露期剝開了我的矜持,将我最真誠的心袒露在你面前。”
若是正常狀态的他,縱是有好感,也許會自持身份,不會如現在這般糾纏一個小他好幾輪的少年郎。
不過他說這麽多,厭大致也聽懂了他的意思。
雨露期不是跟系統說的那樣像狗撒尿圈地盤,而是因為相護吸引。
有本能擴大情緒的緣故,但更多的還是喜歡。
厭覺得自己對付钰沒有多喜歡,不過就是意識不清的時候睡了一次,兩人都還沒認識幾天。
但有一點他沒法否認,對方信引的味道他及其喜歡——這大概是因為這跟他本體的味道相似的原因。
這麽一想,他覺得自己找到了被對方信引吸引的原因了,畢竟他怎麽會排斥自己的味道?
想通了後,他戳了戳身側的付钰:“你把脖子轉過來。”
。
在前廳等候見老祖宗的付城主灌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
直到第七杯茶水入腹,付城主看兒子精神愈發不濟,心疼得再次招來了下人:“你再去看一下老祖宗到底來了沒有。”
“爹……”
付君澤擡起手,捏了捏發.漲的額角,溫吞道:“兒不妨事,莫要因兒惹怒了老祖宗。”
他就是昨夜沒休息好,精神有些萎靡。
說來這全依賴百裏家送來的那顆回春丹。
換作以前,若他那般晚睡,今起不來身還是輕的,重則又是高燒不退,現在只是有些疲倦,他已經很滿足了。
“那就聽我兒的。”付城主揮退下人。
端起茶碗剛放在嘴邊,驀地想到自己已經灌了一肚子水,又放了下去,嘆息道:“來之前我同你說的話,你可記清楚了?”
“爹且安心。”付君澤含笑說。
在來金岚園之前,付城主将對厭身份的懷疑同付君澤說了一遍。
付君澤心中所念之人為祝聞琅,并不在意老祖宗身邊那個少年是不是自己娶的‘坤君’,是以付城主說如果确定那少年便是前日娶進來的‘祝聞琅’,盡量克制情緒不要發作,純粹是擔心過度。
“唉!”
見得兒子這般想得開,付城主嘆息之餘又忍不住對兒子多了一分愧疚。
雖說那兒坤是個天乾,可到底也是明媒正娶的。
換作付陽城任何一家他都能解決,可這搶他‘兒坤’的是老祖宗,他……
付城主苦着臉對兒子說:“這叫什麽事!”
老祖宗搶他的‘兒坤’,這不是亂了人倫?
而究其原因,皆為祝家攀權富貴,隐瞞了‘兒坤’天乾身份,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付城主再度遷怒到了祝家。
卻全然忘了兩家婚事是他親自去定下來的。
“爹也無須動怒。”
付君澤看他爹眼中閃爍的怒火,猜到他爹應當是遷怒到了祝家,畢竟是他心愛之人的娘家,他溫聲安撫:“我對‘祝聞琅’本就無甚感情,娶他不過為安您和坤父的心,再者,我這身子其實也不宜娶親,娶回來不過是叫人守活寡罷了。”
他唯一擔心的是那位被替換嫁進來的少年會不會同老祖宗說出親事的實情。
而他這番話說得付城主既感動又愧疚。
感動于兒子的體貼懂事,愧疚于年輕時自己的放縱讓坤君早産,給兒子帶來這麽一副身軀。
他眼淚汪汪地看着兒子,就在這時廳外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你這小輩倒是想得透徹,不過……”
話到這兒忽地停了下來。
等候許久的父子二人循聲扭頭,就見門外一逆光的男子拾階走來,一襲墨袍包裹住他颀長的身姿,袍腳金線流光,在陽光下随着衣擺擺動,宛如一朵朵盛開的金蓮烨烨生輝。
可二人卻是齊齊露出愕然之色,只因長身玉立的男子後背上,還背着個将腦袋深埋頸間的少年郎。
而兩股交織在一起的濃烈信引瞬間彌漫整個廳堂,叫外人都無從區別。
待得人走到近前,二人都不曾回神。
付钰則是背着厭挺拔着脊背徑直走向主座,坐下之前,他将背後的人小心地撈到身前,想把人按在腿上,不料對方忽地從他身上跳了下來,率先坐在寬大的椅子上,擡起泛紅的眼望向下首的付君澤。
作為主角之一,付君澤的皮相自是及其出色。
難能的是久病榻前,仍無法掩飾他一身如玉般的氣質。
厭正打量着,眼前驀然一暗。
定睛才發現一雙手擋在了他的眼前,微微偏頭,就見付钰已經同他擠坐在同一張椅子上,正貼在他耳邊低聲說:“他可有我好看?”
厭瞟了他一眼,擡手去揉他的腦袋:“一個臉白得跟死人一樣的病秧子,長得當然沒你好看,也沒你身體健碩。”
付钰被哄高興了。
付城主卻是攥緊拳頭,雙眼噴火。
至于付君澤……
他先驚豔了一下少年殊麗的姿容。
複而發現印象中裏看到的眉心那抹紅色朱砂已經不見了——他稍微想了想,就知道祝家人應當是不知曉少年天乾的身份,不然就憑祝家主膝下無一天乾,縱是再想攀附權貴,也不會舍得把一個天乾嫁出去。
不過這般精雕細琢的五官,也不怪祝家人沒懷疑過他的身份。
他這般想着,聽到少年的話,淡淡一笑,心想還真是個報複心強的人,面色卻不顯半分,并謙卑地說:“您說的是,晚輩如何能與老祖宗比之?”
“你倒是想得開。”厭揮開擋在面前的手,視線落在從容的付君澤身上。
付钰不悅地哼了一聲,擡臂摟着厭的腰,占有欲十足地說:“爾等方才的閑談,老夫聽了一耳,別的不論,不過聽得你方才說所娶之人叫祝聞琅……”
聽到這裏的付君澤心裏蔓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就聽得老祖宗說:“倒是與老夫的愛人名諱相似。”
說罷,他揣着明白裝糊塗地看向厭,口出驚人地喚出一個雷炸厭的稱呼:“犬犬 ,這個祝聞琅可是你的親人?”
“你叫我什麽?”厭被這個稱呼雷得瞪大了眼。
“犬犬啊。”付钰笑彎了眉眼,咬人的時候像條小狼狗,掀開被窩的時候,那濕漉漉的眼神又像只可憐而無助的小奶狗,恰好名諱裏帶個厭,去掉頭不就是犬?
厭張了張嘴,想說他叫真名為厭(ya)。
厭同壓,有傾覆、壓制的意思,與二弟改名歸庭,寓意整個神界皆歸庭是一個意思,不過他沒二弟那般中二和直白,畢竟有個摁不下去的死對頭在那杵着,他好歹還知道要點臉。
可犬犬是什麽鬼?
把他當狗嗎?
厭受不了這個委屈。
他想發怒,淚腺卻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心緒,忽地一酸,止住還沒一會兒的淚水就吧嗒吧嗒地奪眶而出。
他一掉眼淚,情緒同樣敏感的付钰也跟着紅了眼眶。
突然寂靜下來的大廳裏,就出現了這樣一幕景象——俊美無俦的男子滿臉心疼地落着淚,面容精致、眉目如墨畫的少年木着臉任由淚珠滾落。将在場的兩位‘客人’看得是瞠目結舌。
“我這是愛稱。”
回過神來的付钰一把将默默落淚的厭擁入懷中,緊張地哽咽着解釋道:“正常人家都不會為子嗣取‘厭’這等不吉的字,可我又無法為你改名,便想了折個中的辦法,你若不喜,我繼續喚你聞厭可好?”
厭皺着眉一個勁兒掉着眼淚,怎麽都控制不住。
直接把他給掉麻了,就吸了吸萦繞在鼻端的信引,木然地說:“直接喚我祝聞厭即可,不要搞那些個花花稱呼,我不喜歡。”
可這番話帶着股濃厚的鼻音,傳到付钰耳中就跟毫無攻擊力的小奶狗一樣,撓得他心.癢癢的。
他忍不住收緊手臂,将懷中之人抱緊,埋頭深吸了口濃郁的信引,随之餍足地‘嗯’了一聲,頭都沒擡地對下首一臉震驚的城主父子倆說:“你們沒事就先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前半段大修。
感謝在2022-02-20 15:10:04~2022-02-21 14:35: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民政局來了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暗??夜??璃殇?、奕霖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郁晚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