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袒露

神威明顯僵住的舉動自然吸引了五條悟的注意,他抱起神威小小一個的身體,以一個隐匿的角度湊緊了聲音發出的地方,又不至于能讓人看見。

幾個長相強壯、歲數稍大的小孩圍着兩個瘦削小孩,明顯是在欺負他們。

這一幕,跟當時神威和五條悟遇到吉野順平受欺負時有些像。

兩個小孩中,和五條悟懷裏的神威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倒在地上,身上受到了明顯的傷害。

像個小蘿蔔頭一樣的幼崽神樂站在哥哥前方,張開雙手,再次奶聲奶氣地說:“不許欺負哥哥。”

下一刻,站在神樂前方的小孩子頭目不僅沒有聽她的話,反而伸出一腳,想要把神樂踹飛。

神威瞳孔微縮,來不及思考,扣下五條悟衣服上的紐扣,直接朝想要攻擊神樂的熊孩子扔了過去。

“嘭——”

準确命中熊孩子的腳腕,整個腳踝都被紐扣貫穿,劇烈疼痛讓他直接摔到了地上。

五條悟一挑眉,他大概猜到這裏是哪兒了。

“誰!誰在哪?”

剩下的幾個熊孩子環顧四周,有些害怕的大喊。

五條悟輕聲問:“出去?”

神威搖了搖頭,變成小小一個後,反而放下了一貫挂着的微笑:“不用,會有人來的。”

神威話音剛落,果然從巷子口走過來一個二十多歲、拿着傘的男人。

哪怕是神樂沒有受到傷害,年輕的阿伏兔還是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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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樂差點被打,她身後原本被擊倒在地上的哥哥掙紮着站了起來,想要反抗。

阿伏兔看着對面逞強站起來的神威,對他的印象還不錯,頗有意思地開口。

“小鬼,要變強才行啊。”

這是阿伏兔和神威的初次見面。

五條悟按耐住了想要出去的行為,還想要再多看一點神威的童年生活。

一邊圍觀不遠處的發展,一邊和體型縮小的神威咬耳朵:“這裏是哪?”

看到自己的童年展露在別人面前,神威有些難堪:“你都猜到了,一定要我說出來嗎?”

五條悟揉了一把神威的頭發,雖然知道他是個成年人,但變小後的神威還是讓他多了幾分對待幼崽的耐心:“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可是被你綁架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綁匪神威也郁悶:“我哪知道……”

或許是變小了,現在的他難得展露出來的行為比之前幼稚許多:“我也很冤的。”

神威的記憶停在了被假虛挖出心髒,五條悟剛好趕到的時候,之後被夜兔之血支配的時候,他還能模糊感受到外界的情況,再然後只剩下潛意識的時候,他就徹底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陷入沉睡。

為什麽會從異世界的戰場來到幾十年前的烙陽,而且這裏明顯和黑暗空間裏的幻覺不同,就連神威也搞不清楚。

但是神威怎麽可能對五條悟說出“我睡醒了過來就已經變小了”這種話,太丢臉了,他說不出口。

擡頭對上五條悟意味深長的表情,神威覺得自己仿佛已經被看穿,還是不甘心地打上了補丁:“重傷到一定程度,為了治愈,夜兔的身體會自動變回幼年時期,可以以一種更節約的辦法恢複狀态。”

感知到體內活躍的細胞,幼年夜兔的力氣掙紮不開五條悟的禁锢,他只好乖乖說:“等我再恢複十幾分鐘就能變回正常狀态了。”

五條悟反倒覺得神威這個樣子比起之前的樣子好:“不恢複也可以喔。”

看起來順眼多了。

神威看着把某種想法寫在臉上的五條悟,對他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用軟糯的聲音,吐出一個字:“滾。”

兩個人談話的功夫,另一邊阿伏兔已經和小神樂兄妹交談完畢,站在妹妹旁邊的小神威略帶敵意地看着阿伏兔,沉默了一會說:“我會去找你。”

小神樂有些不安地握着哥哥的手,她年紀太小,聽不太懂小神威和眼前陌生人的對話,但是本能地覺得有些惶恐。

妹妹的不安催促着小神威結束對話,想到家裏生病的母親,對阿伏兔說完最後一句話後,他帶着小神樂離開了。

五條悟沒有來得及回應神威的嗆聲,神威也停下了想要吐出口的話語,他們看到離開的兄妹二人,默默跟了上去。

小兄妹二人到家了,雖然江華病重,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她的感知能力有多強,保險起見,神威和五條悟隔得有些遠。

望着記憶裏有些模糊的家,神威沒有了笑容,面無表情地隔着窗戶縫隙看到家裏的畫面,在此刻,他成了最熟悉的外人。

病重的江華臉色慘白,雖然病弱,但卻顯得格外溫柔,她輕輕地摸了兩個孩子的頭。

年長的哥哥十分懂事,讓母親和妹妹待在一起好好休息,自己進廚房架着小板凳爬上了竈臺做飯。

或許是這個場景勾起了神威的傾訴欲,又或許是即便他不說也能被五條悟猜中,神威看着笨拙做飯的小小聲音,主動和五條悟搭起話來。

“像個單親家庭吧?”

五條悟聲音聽不出波動:“還以為父親死了。”

這句堪稱冒犯的話卻讓神威有些愉悅:“可以看做是死了。”

神威被五條悟的回答取悅到,他開始說得更多。

“我的母親是我們種族原先生活的母星徨安上的星球能量、又叫做龍脈的東西孕育而生的,是徨安上生活着的唯一一個夜兔。”

“徨安作為星球來說已經開始衰敗了,其他族人都已經搬到了宇宙去居住,但是只要徨安龍脈一日不絕,母親就能一直健康活下去。”

等了一會,見神威沒有說話,五條悟準确無誤地接下了話茬:“但是後面徨安因為各種原因出現一個男人,然後那個男人是個渣男,甜言蜜語把女人騙出徨安跟自己一起來到這裏生活,孩子都生了兩個了,結果渣男不想負責跑路了。”

“有一些不一樣,但是大致差不多。”

神威還是說了下去:“離開龍脈衰弱的徨安後,加速了母親身體的衰弱速度,可能是擅自離開母星的懲罰吧,母親的衰弱比起徨安來說,要劇烈得多。”

當時什麽都不明白的神威央求着江華回徨安,他天真的以為,只要母親回去病就能變好,哪怕是抛棄他們也無所謂。

但是已經離開了徨安的江華,哪怕再次回去也無濟于事,甚至因為她的離去,徨安也受到影響開始加劇衰弱。

小神威不明白,直到父親出走,很少回家後,他漸漸以為是父親不允許母親回去。

“龍脈就是阿爾塔納,其實那個男人抛下我們,是在宇宙間不斷尋找阿爾塔納企圖拯救母親。”

“他只要能找到阿爾塔納,就能延長母親的生命。”

五條悟皺眉:“這就是他常年不回家的理由?”

“沒錯。”神威不再看屋內的情景,他伸出手虛數着什麽:“那時候,我記憶裏會帶着我一起惹玩鬧母親生氣的父親就已經很模糊了。”

“後來母親越發虛弱,每次看到她吐血,我都很擔心,每天早上睡醒後都擔心母親再也睜不開眼。”

同時還要照顧年幼的妹妹,因為神晃常年不在,神威在很小的年紀被迫成熟起來。

“那種等待是漫長的,最初我還會在那個男人回家後期待他不要再離開了,或者能在家裏待久點。”

“但是他每次回家都沒有找到治病的辦法,他的離家變得毫無意義,他沒有做到的責任全部成了壓抑我的東西,随着母親的病越發嚴重,他回家的頻率越來越低。”

幼年的神威就在這樣日複一日的內心恐懼,對待家人的表面堅強中,把一切的錯誤都推給了神晃——如果不是他,母親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殺了他。

隐藏在夜兔血脈深處、緣自祖上的弑親習慣,在神威體內複蘇了。

“我想殺了他,但是因為太弱了,只能在他回家的時候偷襲,但也只是扭斷了他的一條胳膊,如果不是妹妹的阻止,那時候我就被他反殺掉了。”

神威不帶一絲感情的說出這句話,仿佛自己想要殺掉的不是父親,而是一個陌生人。

“我不知道,就是那一次,他找到了阿爾塔納,他做到了。如果沒有我的襲擊,母親就能即即使補充能量,延長生命力了。”

将心中的壓抑吐出來後,他感到有些放松。

除了複述當年的悲劇,一些從來沒有人知道的想法也被他說了出來。

“當時我不知道,所以痛恨弱小的自己,覺得我太弱了,殺不掉那個被稱為‘宇宙最強’的男人,于是也離開了家,抛下母親和妹妹,一直想要變強。”

“其實我和他的做法本質沒有區別,我們都是害死了母親、抛棄了家人的混蛋。”

神威在很久以後,才知道當年事情的全貌,但是那時江華已經死了。

他只能恨神晃。

也恨自己,這是他永遠贖不了的罪。

所以才會帶着逃避的心态渴望死在戰場上。

神威的自毀傾向,沒有比坂田銀時好到哪去。

“我是一個弑親之人,讨厭我吧,五條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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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慶祝神威第一次喊wtw全名!

不同尋常的心理醫生五條醫生即将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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