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停電
晚上八點半。劇組。
“好消息,壞消息。聽哪個。”越初坐在卻福旁邊,從傍晚過來,被數落到現在。每一聲都在質問他為什麽要從崖上跳下去。
卻福:“先說點讓我開心的。”
“确實不是池懷寄做的。”越初總算從上一個話題裏解脫出來了。
卻福頓時陽光明媚,“我就說吧我就說吧!怎麽可能是他。他現在人呢。”
“我出來的時候他還睡着,想着索性讓我房東留他多休息幾日。雪渺和宋衷留在家裏給他做心理輔導,都沒什麽事。”
卻福這才放了心,“人沒事就好,那壞消息呢。”
越初整個人往後坐了坐,像是怕卻福一會兒跟他動手。
卻福:“你說吧,我忍的住。”
越初一臉你最好是的表情,“我又把胳膊摔了,明天那場打戲肯定是拍不了。”
“你知足吧!摔下去只傷了一條胳膊!我第一次見有人直播跳崖的!你這孩子瘋了是不是!”
又來了…
“那我不下去池懷寄還死了呢!”越初也不服氣,反正再來一次他還要跳,誰罵都不好使。
“那也不行!”卻福意外的在這件事很堅決,哪怕池懷寄也是他看着成長起來的孩子,甚至他明白越初和尋常孩子不同,他仍不允許越初去做這種事,“危不危險!如果沒救到,你們兩個都出事了怎麽辦。”
越初:“不是沒出事嗎。”
“別人不擔心啊!?”卻福擡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下,“你這孩子沒良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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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越初敷衍道歉,“祁宴今天讓我回組裏就是為了讓我過來挨罵的對吧。”
·
應九和他說過,神明是遠比凡人更高傲的存在。
而與神明生活太久的自己,好像也不過如此。
他會因為給祁宴添了麻煩而覺得抱歉,卻不能理解卻福為何會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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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心有什麽不好嗎。”一直坐在越初腿邊地上拿草編娃娃的應閑璋兀自開口,他對越初的情緒反應很敏感,不去看也大抵能知道他又在琢磨什麽。
說起祁宴那混賬,昨天晚上大家都睡了,他抽獎抽了二百個草娃娃,醒來之後跟應閑璋說兩天之內編好了。
越初将目光下移,半垂着眸子神色不悅,“關你什麽事。”
應閑璋晃晃腦袋,仍是樂樂呵呵着埋頭苦編。
卻福見着這小兩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又鬧別扭,但越初這勁兒外人看着實在是來氣,故而輕踢了他小腿一下,示意別總跟老板這麽說話。哪個劇組敢天天這麽欺負投資方的。
越初對此表現得極其不屑,從口袋裏摸出塊巧克力來,沖着遠處便是一擲——
“撿回來。”
應閑璋腦袋倏得擡起來,迅速撐起身子搖着尾巴便蹿了出去。
卻福瞠目結舌,“你瘋了,你總欺負他做什麽。”
“你在教我做事。”
卻福上去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我大你三十歲,當你爸都夠了,教你做事怎麽了!”
越初揉了揉被打痛的地方,“嘶——您說得對。”
說話當間,助理帶着化好妝的言語走了過來,“導演,越老師。”
“啊…”越初現在看見他都莫名害怕,“你們準備準備開始拍吧。”
言語:“您身子沒事吧。”
越初:“我都坐這兒了能有什麽事。要不我給你起來走兩步?”
言語慌忙搖頭,“您…您歇着。”
越初畢竟不是神明,他看不出言語到底要做什麽,這份畏縮恭順若是裝出來的…好想起來打他啊。
“那幾場打戲再過兩周就拍了吧?”越初看向卻福,“我是為您好,我不保證後面還能幹出啥事來。”
卻福:“咱倆拍完這部戲就恩斷義絕吧。”
越初笑得開心,遂又轉向言語,“習過武嗎。”
言語茫然着搖搖頭。
“找誰教教你…”越初咂摸着,“祁宴也沒在。”
卻福:“呵,祁宴帶他,他不得死這兒。我都這歲數了,看見祁宴都害怕。”
“也是。”越初表示同意,“扔給雪渺他肯定又得叫喚着嫌麻煩…”
卻福:“不是,不勞你家,我組裏四個武術指導。”
“我帶你吧。”越初将目光定格在言語臉上,“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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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福不知道越初又打什麽鬼主意,他向來明白那孩子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教人拍戲尚還能理解,這上趕着要教人習武可還真是頭一次。
“那個,別玩死了啊,拜托您了。”
言語渾身上下充斥着惶恐二字,僵在那兒一句話說不出來,讓他拒絕他也沒那膽子,好半天才硬擠出一句,“辛苦您了。”
“欸?越老師!”對周圍緊張氛圍渾然不覺的小助理,一句話直接打破了這份僵持,“這個娃娃是你編的嗎!”
越初往地下看了看,一側是應閑璋修剪等長擺放整齊的草條,另一邊是已經編好的娃娃,約莫有了三四十個。
“應閑璋編的。”越初如實相告。
“嗳…好可愛啊。”小姑娘蹲下身子,撿起一個放在手心裏,“我可以拿一個嗎?”
這兒這麽多的話,拿一個按理來講也不是什麽大事。但越初盯着那堆娃娃,卻緩緩搖搖頭,“不能,不是我編的,我做不了主。你想要的話,等等問問他吧。”
“這樣啊…”小助理将娃娃又重新放好回去,稍微有些尴尬。畢竟越初在組裏一直是很大方的,比看起來不知道好相處了多少,組裏跟他也很少有見外的。
越初見此傾身從地上抽出兩根草條來,利落得也編出一個草娃娃,“這個給你。”
“欸?”小姑娘頓時來了精神,上手接過了越初遞來的娃娃,這可是越初親手編的娃娃,“真的可以嗎!”
越初淺淡笑着,“倒也不用拿走了再問我可不可以,好了,帶言語去準備準備拍下一場了。”
目睹了這一出的卻福,更加不能理解越初對于應閑璋是何種感情了,“倒是說起來,你也會編這玩意兒?你家祖傳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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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為什麽也會編這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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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閑璋追了巧克力追了二裏地終于跑了回來,乖兮兮得将巧克力還給了越初,同時準備着越初再扔一次出去。
但越初沒有,直接掰了一半覓進嘴裏,将另一半扔給了應閑璋。
應閑璋如獲至寶般的,半塊巧克力小心翼翼分了四次才吃完,吃完還舔舔手指。
越初:倒是也不必。
越初看向應閑璋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棄但又透着點稀奇,就非要看着應閑璋舔幹淨手指,又用手背蹭掉了嘴角的巧克力漬,最後宛如一只貓般的開始舔手背。
越初:他為什麽不直接用紙巾擦一擦呢。
就在他還在思索這些四六不靠的事情時,突然聽着一聲外面巨響——
打雷了?
只間應閑璋瞬間翻身坐起,迅速站在了越初伸手,雙手捂住越初耳朵,嘴裏還念叨着,“啊乖孩子不怕不怕。”
越初猛得晃晃腦袋,将覆在耳朵上的雙手甩了下去,“別來這套,我本來也不怕打雷的。”
應閑璋舒心笑道,“那就好。”
卻福看着他倆,內心在默默給應閑璋加油,“可別是要下雨…哎!讓外面的把機器先收一收!一會兒再拍!沒什麽事的人都去幫幫忙!”
組裏瞬間忙活起來,連言語也跟着要往外跑,但被越初眼疾手快一把扽了回來,“消停着吧,使喚慣了以後什麽事也使喚你,你來拍戲又不是來打雜的。”
言語不覺得去幫忙有什麽不好,但他又切實的不敢反駁越初的話。越初擡擡眼皮看向他,像是想說什麽,但到底也懶得開口。
雨說下就下,伴随着陣陣驚雷,一時間甚至有些駭人。越初對此沒什麽感覺,只覺着無聊一時發困,應閑璋看見了便又湊上來,“你靠着我睡會兒?”
越初:“做夢——”
四周突然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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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電了。”黑暗中卻福的聲音十分冷靜,“你們都別動啊,地上都是電線,別再摔着。”
黑夜對于應閑璋而言完全不構成任何視覺障礙,對于越初也是。但他就看着越初整個人突然間僵在了椅子上,胳膊擡起到半空,微微有些發顫。
應閑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憑直覺探向前輕輕握住了越初的手,如果越初無事,那他一定會甩開自己。
但沒有。
越初竟然下意識得攥住了自己,若是往常他能開心到炸毛,但現在只餘下擔憂。
“怎麽了嗎。”
越初沒說話,但聽到是應閑璋後,他就松開了手。若是問怎麽了…
他看不見了。
越初的夜視能力是極強的,可此時卻完全絲毫感知不到任何一點光亮。
說不害怕那不可能的,他是不怕黑,但他害怕失明啊。
“啊乖孩子不怕不怕。”應閑璋蹲在了越初身前,重新握住了越初雙手,“我給你講故事吧。講故事就不怕了。”
“不用。”但這次越初沒再推開他。
越初承認,應閑璋的确擁有着很強的,令人神安的能力,而這種能力很容易讓自己産生依賴。而這份依賴總能讓他在這種情況下尋求應閑璋的存在,又總會讓他在平複下來後對自己沒骨氣這件事産生怨怼。
稍是緩了一會兒,越初漸漸适應了黑暗的環境,“沒什麽事,你去看看外面吧。”
應閑璋看看四周環境,想了下也好,雖然這樣能拉近他和越初的關系,但他也不忍讓自家孩子在恐慌中。
“那我去看看,你聽話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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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閑璋離開後,約莫也就十來分鐘,四周重新亮了起來。
越初眼睛雖然刺痛,但視覺并沒有問題,那應該只是晚上受到了影響,長舒了一口氣,準備起來活動一下僵硬的身子,掌心處卻傳來異樣。
攤開掌心,赫然是一張照片…
越初拿起,還未定睛細看,只見那照片已然化作點點靈力浮在空中,對着越初猛沖而來——
“…越老師,怎麽了嗎。”
耳邊乍然傳來言語的聲音,同時伴随着那熟悉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