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9

打開餅幹盒子,許蘊喆立即聞到撲面而來的奶香味。他不由得皺眉。看着裏面羅列整齊的小餅幹,許蘊喆竟一時沒有辦法将它們和許硯深聯系在一起。原以為他的餐吧裏只會出現漢堡或牛排這樣的食物,想不到他還會做甜點。

然而,面對這樣奶香濃郁的餅幹,許蘊喆卻露出難色。他取出其中一塊餅幹,聞了聞,末了硬着頭皮掰開兩半,将其中半塊放回盒子裏,自己慢慢地嚼剩下的半塊。

“咦?這不是許靖樞家裏做的餅幹嗎?”許蘊喆才把餅幹的蓋子蓋上,便聽見李爽的疑問。

看來,真如許靖樞所言,他給每個寝室都送了。許蘊喆點頭,面對他臉上挂着的笑,心領神會,擰開餅幹盒蓋子,把餅幹遞給他。

李爽拿了一塊餅幹,美滋滋地吃起來,說:“嗯……還是這麽好吃!”他又品了品,驚奇道,“诶?這個餅幹怎麽好像比我上回吃的奶味更重了?”

許蘊喆聽得汗顏。

“嘿嘿,我要确定一下。”李爽賤兮兮地笑。

許蘊喆重新把蓋子擰開,遞向他。

見狀,李爽斜眼瞄他,直接把整盒餅幹拿走,說:“別這麽小氣嘛,你不是乳糖不耐受嗎?聞聞這奶香?你又吃不了。”說着,他仔細聞了聞,“而且這股香味應該是奶,不是香精。”

許蘊喆無可反駁。剛才确實聽許靖樞說過,餅幹裏沒有食物添加劑。“那你吃吧,剩下的我拿回去給室友。”

“你竟然要和室友寒暄了?”李爽驚奇得很。

聽罷,許蘊喆讪讪地笑了一下。他和現在這位室友共處一室已經一個多月了,但是兩人的交談少之又少,更像是臨時共用一個房間的房客。既然許靖樞說,他給每個寝室都分了餅幹,許蘊喆自己吃不了的餅幹,确實打算借花獻佛,分給自己的室友。他聳肩,說:“畢竟是室友。”

李爽想了想,從盒子裏掏出三塊餅幹後,把剩下的還給許蘊喆,說:“喏,不搶你的禮物了。畢竟是許靖樞的心意。”

許蘊喆語塞,接過餅幹後重新蓋緊蓋子。

“他爸爸的手藝真不錯,改天有機會,要到他家的店裏坐一坐。”李爽津津有味地吃餅幹,低頭繼續自習了。

經李爽這麽說,許蘊喆想起先前路過“晴耕雨讀”,許硯深曾對他發出客氣的邀請。不過在那以後,許蘊喆再沒經過那家餐吧,自然也沒能進去坐一坐。

把餅幹放進抽屜,他和往常一樣,找出一張用過的草稿紙墊在課桌上,在座位上把次日考試需要使用的鉛筆全削好。

許蘊喆把包在草稿紙裏的鉛筆屑拿往衛生角丢,路過許靖樞的身旁,看見他果然正在寫那張劉老師布置的卷子。許靖樞的那些朋友全外出看比賽了,他周圍的座位空了好幾個,顯得他一個人有些孤單和獨特。

“哎,許蘊喆!”突然,許靖樞叫他。

許蘊喆還以為他全神貫注地寫卷子,想不到才從他的身邊經過不久,又被他叫住了。他莫名其妙地回頭。

許靖樞托腮,看着他笑問:“吃餅幹了嗎?”

他的喉嚨一緊,嗯了一聲,淡淡道:“蠻好吃的,謝謝。”

“太好了,等你吃完了,我再送你。”許靖樞高興地說。

許蘊喆聽得尴尬,說:“不用了,我想吃的時候,會去你家買。”

他驚奇地眨了眨眼,問:“你知道我家在哪兒?”

“嗯。”許蘊喆撒謊道,“聽李爽他們說了。”

“哦……”許靖樞了然地點頭。看許蘊喆轉身要走,他連忙又叫住,道:“對了,我有一個問題。”

許蘊喆不明所以,見他對自己招手,猶豫過後走到他的面前。

“早上不是要做早操嗎?你平時是大老遠地先到生活區買了早餐,再趕到操場做早操,還是做完早操以後,到生活區吃早餐,再回教室上課?”許靖樞好奇地問。

還以為他要問什麽學習上的問題,想不到卻是這個,許蘊喆驚訝之餘,感覺有些詭異。“起得早的話先去買早餐,起得晚就做完操再吃。”許蘊喆心想他們為什麽要進行這麽無聊的對話?

然而,許靖樞還在繼續這樣的無聊,說:“那真是麻煩,你來回走了幾趟呢。”

因為對話實在太沒有營養了,許蘊喆忍不住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随即笑道:“我住在生活區,早上可以幫你買早餐帶過來。”

至此,許蘊喆終于知道他為什麽要自己來到身邊才說話。要是他們離得遠,這樣的對話被人聽見,許蘊喆豈不尴尬死?即使現在他們離得近,許蘊喆聽了也尴尬,刻意冷淡地說:“不用了,我習慣了。”

許靖樞揪起眉頭,若有所思地看他。

許蘊喆的耳根發熱,淡淡道:“寫你的卷子吧。”話畢,他立即轉身走了,偏偏又聽見許靖樞哦地答應了一聲。

關于許蘊喆吃早餐是否麻煩的問題,在進行大考的日子裏,不具備現實意義。大考的日子裏,學校取消了早操。許蘊喆起床以後,不慌不忙地前往生活區吃完早餐,再踱步回到寝室裏,等待考試時間的來臨。

在此以前,許蘊喆接到媽媽的電話,問他這個周末是否回家。

不少本地的同學選擇在大考以後回家放松兩天,許蘊喆亦然。

“這樣的話,你周末想吃什麽呢?媽媽去買菜。”許芸婉問。

許蘊喆嫌她問得多餘,說:“随便吧,你做什麽,我就吃什麽。”他想了想,又改口道,“你別去買菜了。我回去的時候路過菜市場,把菜買好。省得你來回跑。”

“這樣……”她猶豫了一會兒,答應道,“好吧。”

許蘊喆又道:“我回去前給你發消息。要是那時有客人點菜,你把他們點的菜也發給我,我順便買了。”

許芸婉笑道:“那辛苦你了。”

媽媽笑得溫柔,許蘊喆聽見一聲輕微的呼吸。他失笑道:“說什麽呢。先這樣,我考試去了。”

他事先确定了考場的位置,不急着離開。室友走了以後,他還在寝室裏逗留了片刻。很快,他發現那盒帶回來的餅幹原封不動地放在室友的桌面上。

許蘊喆為此愣了一愣。

那天他把餅幹帶回來,揭開蓋子遞向譚學松,介紹餅幹是同學家裏做的。

譚學松當時吃了一塊,說了聲謝謝。

“別客氣,我放在這兒。你要吃的時候,自己拿。”許蘊喆将餅幹放在桌上。

想不到,從那以後,譚學松再沒有吃過他的餅幹。餅幹甚至一直放在許蘊喆起初放的那個位置。他是不喜歡吃餅幹嗎?

這餅幹放了兩三天,許蘊喆不禁擔心真如許靖樞所言的那樣,不吃會壞掉。他猶豫了一會兒,從盒子裏拿出一塊餅幹,一邊慢慢地吃着一邊出門了。

由于高一、高二年級的月考也在同一天進行,所有的教室都被征用作考場,考試前夕,教學樓裏熱熱鬧鬧,走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幾乎難以分辨誰是哪個年級的學生。許蘊喆在考前聽胡倩漪他們說,學生們只能知道自己所在的考場考哪個年級的試卷,至于考場隔壁坐着哪個年級的人,還得到了現場才能明了。

許蘊喆沒有興趣了解隔壁的考場裏要進行的是低年級的月考還是高三的階段考,他兀自往高二(1)班走。不料,當他來到教室外的挑廊,竟看見許靖樞站在教室門外。

雖然知道許靖樞的考場也在教學樓B棟,可(16)班不可能在同一樓層。許蘊喆窘然,往考場走,很快被許靖樞發現。

看見他笑,許蘊喆便只能确認他在等自己了。

“你吃過早餐了嗎?”許靖樞問。

許蘊喆點頭。

許靖樞眨了眨眼,向他伸出一只拳頭,拳心朝下。

他稍有遲疑,伸出手。

許靖樞把一顆水煮蛋放進他的手裏,笑道:“考試餓了可以填肚子。”

誰會在考試的過程中吃雞蛋?許蘊喆皺眉。

“我走了,要遲到了。”許靖樞說完,轉身跑了。

許蘊喆莫名其妙,低頭看手裏的雞蛋,頓時怔住。

“許蘊喆,要進來考試了哦。”監考老師認得他,在考場的門口微笑提醒。

許蘊喆回過神,紅着臉,低頭匆匆地走進考場裏。

此時同考場的其他同學全在座位上坐好了,許蘊喆找到最後剩下的那個座位,正是自己的“54號”。

趁着老師分發試卷,許蘊喆再次打開拳頭,看握在手裏的水煮蛋。

許蘊喆想,自己或許再沒有見過比許靖樞更無聊的人了——這家夥居然在蛋殼上畫了一個帶桃心眼的表情。

“是什麽呀?”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一旁問。

許蘊喆吓得握住手裏的雞蛋,擡頭看見坐在不遠處的胡倩漪,這才想起他們在同一個考場。

他的手上稍加用力,将雞蛋殼捏碎,搖搖頭,說:“沒什麽。”

如果說,之前許蘊喆不能确定許靖樞現在對他們的關系究竟抱着怎樣的看法和态度,那麽現在收到這顆畫着表情圖案的水煮蛋,或許已經能确定了。

他應該确定嗎?或者,許靖樞只是太無聊,才做出這麽搞怪的行徑?

許蘊喆除了考試使用的文具以外,什麽也沒帶,現在無端端地得到一顆水煮蛋,還被他捏碎了蛋殼,他實在不知該怎麽處理。

他窘得很,只好将蛋殼全剝在一張紙巾上,分兩口把雞蛋吃掉。

分發試卷的老師發現許蘊喆竟然在考場裏吃東西,吃驚得瞪直了眼睛,直到考試的鈴聲響起,他還反反複複地看了許蘊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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