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2

好不容易辭別了班主任,許靖樞趕往生活區,随便在食堂裏吃飽了肚子,又匆匆忙忙地回到寝室裏。

可是,他沒有見到許蘊喆。

是還在圖書館嗎?哈哈再不去食堂吃飯,食堂就要關門了。

許靖樞拿着手機,對着聊天軟件的窗口反反複複地輸入內容,尋找合适的表情,但想到許蘊喆對他的警告,又不敢貿然發消息試探。

這麽重複地改動着內容,尋找表情,突然,許靖樞一個不留神,把一個寫着“祝你的生活比蜜甜”的中老年表情發了出去。

“我靠。”許靖樞手忙腳亂,急得要把這條消息撤回,但是軟件升級過後,他沒有試過撤回的功能,等好不容易找到撤回的按鈕時,消息已經不能撤回了。

他呆呆地看着表情包裏那名女子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還有那不斷像霓虹燈般閃爍的大字,嘴角抽動了兩下。

等了一會兒,許蘊喆沒有回信息。

許靖樞心想也是,他會回信息才怪。

許蘊喆看到這個表情,會不會更覺得他不識趣了?

許靖樞苦惱地撓亂頭發,決定不能讓這個中老年表情毀了自己,還是硬着頭皮發信息道:不好意思,剛才手滑,發錯了。

這條消息發送成功以後,他想了想,又發送道:對不起。我不會再煩你了。

發送這條消息時,許靖樞很不甘心。不過他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他怎麽可能不煩許蘊喆呢?這句話就當做是一面會在未來倒下的旗幟好了。

許靖樞又等了十來分鐘,還是沒有等到許蘊喆回來,實在太困,終是爬到床上要睡覺了。

可是,許靖樞才躺下沒一會兒,仿佛眼皮剛剛合上,便聽見了開門聲。

他立即從床上坐起,定定地望着進屋的許蘊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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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蘊喆的眼睛擡也沒擡,将手中的書放在書桌上後,很快上了床。

許靖樞的心像擊大鼓般嘣嘣響,他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下鋪有聲響,忍不住将身子探出床外往下看。他看見許蘊喆已經躺下,閉上了眼睛。

這麽快就睡着了?許靖樞心想應該還沒有,可是如果他出聲,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只好按捺着擔心和關心,重新躺下了。

不知道許蘊喆有沒有讀信息?他是怎麽想的?

許靖樞不由得害怕,擔心許蘊喆已經把他從好友名單裏删除了。

可是他搞砸的次數太多了,心底雖然很着急,還是選擇拼命地忍耐。

下午,午休結束的鈴聲還沒響起,許蘊喆的鬧鐘先響了。

許靖樞也被這聲音吵醒,他拿起手機一看,距離午休結束還有十分鐘,許蘊喆躺下不到二十分鐘,又起床了?

他懵了兩秒,想起班主任說許蘊喆是個有目标、有計劃的人,心頭頓時一沉。

許靖樞小心翼翼地往下看,正好遇上許蘊喆起身。他分明留意了許靖樞的窺視,起身時特意讓了些位置才沒讓兩人的腦袋撞在一塊兒。

許靖樞心想自己還沒有到被許蘊喆視若無睹的地步,不禁高興,可他只高興了不到三秒鐘,因為他很快又發現許蘊喆依然沒打算看他一眼。

許蘊喆拿了桌上的書,出門了。

從他起床到出門,算上穿鞋和疊被子,花了不到三分鐘。

許靖樞想着許蘊喆說,他玩不起,愈發茫然。

到底要怎麽辦才行呢?

許靖樞在床上怔怔地坐着,萬分苦惱。直到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他吓了一跳,終于回過神。

過後的幾天裏,情況沒有任何好轉。

許蘊喆雖然和許靖樞住在同一間寝室裏,但兩人完全沒有“擡頭不見低頭見”。許靖樞每次和他打照面,他的眼神全是放空,仿佛許靖樞沒有站在他的面前。

許靖樞本以為那時許蘊喆的生氣最終會消氣,可是等了好幾天也沒有見任何好轉,又着急起來。

而且,這次許蘊喆的狀态變得很可怕——他像是變成了一座冰山,渾身散發着“禁止靠近”的氣息,不只是許靖樞,連其他沒有招惹他的同學,也不敢找他說話、問他問題了。

之前班主任說許蘊喆只是性格沉悶,其實為人熱心,樂意幫助同學,許靖樞懷疑班主任了解許蘊喆現在的情況後,還會不會那樣說。

在許靖樞産生這種懷疑的當天晚上,班主任在晚自習的時間裏,把許蘊喆叫了出去。

許靖樞望着許蘊喆往外走的身影,皺起了眉。

“像變了個人呢。”胡倩漪小聲地說,“雖然以前也不怎麽說話、不怎麽笑,不過現在這個樣子,好恐怖。像那種冰山型的大學霸。”

葛飒在後排卻笑說:“可是更帥了,不是嗎?哇,這簡直是小說男主角的設定嘛!完完全全不茍言笑的學霸,除了小說和電視劇,否則真的很難見到!”

平心而論,許靖樞的确覺得許蘊喆這個樣子較之以前,更有一種說不清的迷人。可是一旦知道他變成這樣的原因,許靖樞完全不能喜聞樂見。

“不知道他的外公現在怎麽樣了?你們有聽說嗎?有沒有消息?”顧思酉好奇地問。

大家交換了一下眼神,胡倩漪說:“誰會知道?沒人敢問他。我現在真心不敢和他說話,感覺只要對他說話,就會被他的眼刀殺死。”話畢,她打了個寒顫。

許靖樞心頭發沉,莫名地希望班主任可以開導開導許蘊喆。偏偏他的希望沒超過一分鐘,竟然看見許蘊喆從挑廊外回來了!從許蘊喆出去到回來,前後沒有超過三分鐘。許靖樞驚呆了。

“我靠,他該不會直接撂下班主任了吧?”胡倩漪望着班主任在挑廊上孤獨的背影,小聲地說。

許靖樞皺眉,卻聽見葛飒在後排驚嘆道:“好帥……”

一直到周末,許蘊喆的現狀依舊沒有改變。他整天一聲不吭,在教室、寝室、圖書館自習,晚餐全用壓縮餅幹和水解決。

他每天早上在起床鈴聲響起前起床,去往生活區吃早餐,返回教學區後,做完早餐,立即回教室。每當晚自修下課,他立即回寝室洗澡,然後坐在書桌前自習至深夜,許靖樞每晚看着他的背影入睡,卻不知道他究竟什麽時候睡覺。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許蘊喆充分利用着每一分鐘。沒有一秒鐘被他浪費了,他的生活只有三件事:學習、休息、吃飯,而學習占着最大的比重。

直到周末,許靖樞要回家了,他也沒有發現許蘊喆在這幾天裏看過一次手機。許蘊喆的手機似乎只剩下鬧鐘的用途,要不是還會響,許靖樞真懷疑他的手機沒電了。

但是,真就這樣了嗎?為什麽許蘊喆選擇把他的生活變成這樣?那他的家呢?

在外公發生那種事後,許蘊喆的家裏怎樣安排了那位老人家?

許蘊喆給許靖樞一種他再也不在乎那件事的感覺,可這樣的改變,又讓許靖樞覺得,這件事對許蘊喆的影響很大。

許靖樞想:許蘊喆會不會很希望時間快點流走,快點高考?這樣他就可以去北方上學,離開青川鎮,再也不會有認識他的人記得成人禮上發生的事。許蘊喆是這樣想的嗎?

自從周一和許蘊喆鬧翻以後,許靖樞整整一周沒有和許蘊喆說話。這換做從前,真的不可想象。

不過,他很快就有機會找許蘊喆說話了,因為許蘊喆的電動車還在他的家裏。

回到家裏,看着停在屋裏的電動車,許靖樞在心裏掙紮猶豫,想到底該不該買新的電瓶裝進去,把電動車還給許蘊喆。如果他這個周末還不還車,那麽他可以找一個借口,先和許蘊喆說兩句話,繼續拖下去。

他對着電動車想了很長時間,最終決定無論如何,先把電瓶買回來,至于車還不還,再另說。

“你對着一輛車發什麽呆?”突然,許硯深的聲音出現在許靖樞的身後。

許靖樞吓了一跳,回頭看見爸爸莫名其妙的眼神,迅速地想起傅紅鷹的事。

如果不是視頻裏的那個人太像傅紅鷹,許靖樞心想,關于許蘊喆外公在成人禮的鬧事,自己或許會有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心情。

他已經很後悔之前沒有直截了當地問,現在毫不猶豫地問道:“爸,你這陣子是不是聯系上‘江南庭院’那家人了?”

許硯深也許沒想到兒子回家後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個,愣了愣。

“你最近和許蘊喆的媽媽聯系着吧?”許靖樞見他沒有馬上回答,進一步問。

半晌,他失笑道:“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見他沒有正面回答,許靖樞的心頭發沉,已然确定了答案,嘴上說:“你最近是不是和許芸婉阿姨聯系着?”

許硯深皺眉,問:“靖樞,你這是在質問我嗎?”

“回答我!”許靖樞大聲道。

他依然沒有回答,嚴肅地問:“是許蘊喆告訴你,他的媽媽叫什麽?”

爸爸還是逃避了問題,許靖樞原本沒有那麽在意問題的嚴重性,可他的态度讓許靖樞預感事情肯定沒有自己原本想的那樣簡單。

“不是,是在媽媽的日記裏。你忘記了。”許靖樞失望地說,“她在日記裏寫,那家的男主人叫許仲言,他的妻子已經離家出走,他和他的女兒許芸婉住在一起。”

許硯深語重心長地說:“靖樞,你媽媽已經去世很久了。”

“那又怎樣?!”許靖樞瞪着他,“她交代過我們,不可以欺瞞對方。你記得,所以你一直不回答我的問題。因為你不想對我說實話!”

許硯深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定定地看着他。

許靖樞等了好一會兒,終究沒有見他有松口的意思,氣得一腳踹翻電動車,怒氣沖沖地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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