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體要緊。如今,怎麽壓制住錦州的疫情,才是最緊急的事情。
依臣之見,應先即刻封城,然後查出疠氣第一起發生的日子直到現在,所有進出過錦州的人,立刻隔離。”
承慶帝平緩了一下,說:“依丞相的意思,再派出太醫院二十人,去制藥解病,滄州的知府立馬調去錦州,撥兩車銀子,十車糧食,穩住民心,從滄州調一千地方兵,若再有,嚴懲不貸。”
兩天後,傅昇戰戰兢兢地在天牢裏等着,承慶帝每走一步過來,他就抖得更厲害一點。
待承慶帝走到他面前時,他撲通一聲地跪下來,一邊磕頭一邊大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承慶帝不耐煩地喝住他,罵道:“沒用的東西,錦州出事,為何不即刻上書?”
“冤枉啊,皇上,您給臣天大的膽子,臣、臣也不敢隐瞞這麽大的事情啊。在第一起疠氣查出時,臣就已經上書了,但是這邊遲遲不應,我又連上三道,結果都如石沉大海,了無音信,直到臣被押回來前,已經傳了數十遍了,但……都沒有回音。臣、臣實在冤枉啊!”傅昇臉上涕淚交錯,大呼冤枉。
承慶帝怒道:“哪個有這麽大的膽子,居然敢攔截不報。哼!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活膩了,等朕查明,若你真是清白的,朕便放你出去,若你還敢騙朕,朕誅你九族。”
“皇上英明。皇上英明。”傅昇又磕了幾個頭,之後有點遲疑地說:“不過……皇上,這次的疫情……”
“說。吞吞吐吐的,有什麽古怪,這次的疫情難道不是普通的疫情?”承慶帝盯着他。
“這……這次臣也不知道為何,蔓延得很快。而且……以前的藥都沒有效果了,還有……
這次,凡是被傳上疠氣的,十之八九,都死了……臣……臣來之前,錦州已有七成人染上了……”
傅昇的手一直在顫抖,他猶豫着說不說,不說怕承慶帝秋後算賬,說了……也怕自己當場斃命。
承慶帝大發雷霆,罵:“狗東西,即便上書不成,你就不會自己先處理?你要是有好好管,怎麽可能有七成人都已經傳上?朝廷供你養你,不是讓你做一個酒囊飯桶!”
傅昇不停地磕頭:“是臣該死,是臣有罪……”他把自己磕出血來,擡頭時發現承慶帝早已走遠,猩紅的血順着臉滴在地上,凝成一朵猙獰的花。
蘇裕疾步走向禦書房,眼尖的公公連忙走進去跟承慶帝通報,蘇裕走了進來,公公在身後關上了門,蘇裕行禮道:“微臣參加皇上。”
承慶帝說:“愛卿免禮。”
他心煩意亂地翻着奏折,順手遞了一本給蘇裕,嘆了口氣,道:“愛卿看看,這是新任錦州知府呈上來的奏折。”
蘇裕道:“是。”
他翻了幾頁,神色凝重,說:“皇上,這次的疠氣恐怕不是那麽簡單。”
承慶帝再遞了一本奏折給蘇裕,說:“愛卿再看看這本。”
蘇裕接過,神色變了幾變,問:“以前治疠氣的方子不管用?就連……太醫院如今也還沒研制出解藥?”
“不僅如此,朕調去的一千民兵,已經有過半人染上本次的疠氣。”承慶帝說:“傅昇還跟朕說,錦州起疠氣後,他曾多次上書,但都了無回音。朕懷疑,這次的疠氣不是天災,是人禍。
不過,這段時期內進出過錦州的人,已經全部被安置到除疫館隔離了,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在這些人裏面,應該都能摸索出一點蛛絲馬跡。”
蘇裕說:“皇上,臣想起來,穆蘇拉族有一種易容叫「換臉術」,這種易容看起來極其真實,用肉眼幾乎難辨真僞,若是進出過錦州的人用過「換臉術」,那麽恐怕到現在,他們早就已經逃走了,剩下的人,應該都是我朝的無辜子民。”
“朕這次叫愛卿來,就是……”承慶帝遲疑地停下了。
蘇裕觀察着承慶帝的神色,問:“皇上是想讓臣查出幕後黑手?”
“不,敵在暗我在明,而且如果你說的換臉術真的這麽神奇,想把他們一個個揪出來也不容易,但只要破壞了他們的詭計,這群人自然就倉皇失措、不攻自破了。”
承慶帝胸有成竹地說:“所以朕叫愛卿來,是要你去錦州,幫朕壓制住這場禍事。”
“原來如此。”蘇裕點點頭,說:“皇上,臣去錦州不難,可是若連太醫都無法配出解疠氣的藥方,面對疠氣,臣一介書生,着實束手無策,又何談壓制呢?”
“這層朕自然也想過。”承慶帝拿起毛筆,在紙上一邊寫字一邊說:“所以,讓你去錦州,不是讓你救他們,而是……”他舉起自己剛剛寫好的字,紙上的墨跡還未幹,順着紙張被舉起的弧度留了下來,那個鋒利的「殺」字,因着那流下的墨痕,竟像是在哭泣,殺伐中藏了個哭臉,給人一種奇異的悚然之感。
蘇裕雙眼瞪大,後退幾步,跪下道:“皇上,此萬萬不可。”
承慶帝「唉」了一聲,說:“愛卿,朕知道你是讀聖賢書的人,讓你去做這件事,無異于讓你去屠殺,但這件事也是想了很久,朕還是覺得,整個朝廷上上下下這麽多人,還是你最适合。”
蘇裕搖搖頭說:“雖然臣不明白,皇上為什麽覺得臣最合适,但是臣認為,這不是選誰去的問題,而是這樣的做法,有違仁義,非讀書人所為,更非明君所為。”
“什麽是仁義?”承慶帝冷笑一聲,“讓他們在病痛中受盡折磨而死?讓原本無辜的人繼續染上疠氣而死?讓他們一傳十、十傳百這樣抱團去死?
愛卿,朕是帝王,學的是帝王之術,而不只是狹隘的仁義德行,你要明白,小仁義換大仁義,還是值得的,婦女之仁,終究是壞大事的。”
“皇上!還沒有到這樣的地步。”蘇裕堅信,“我們還有時間,可以廣尋天下名醫,一定有辦法,可以配出藥方的,一定還有很多人,可以……不用死的。”
“笑話,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朕的太醫院裏,連他們都配不出來的藥方,宮外怎麽會有人可以配得出來。”
承慶帝不屑地說:“愛卿,朕想着,你是幹大事的人,你也是個聰明人,你會明白朕的意思,現在看來,朕高估你了。”
“辜負了皇上的期望,臣慚愧。”蘇裕垂眸說。
承慶帝站起身來,冷漠地說:“朕剛剛以父兄的态度,好聲好氣地跟你說,你不接受,那朕現在以帝王的身份,命令你去。
你們做臣子的,最要學會的,便是遵從帝王的命令,要是學不會這個,當初就不應該做官。”
“臣想問一句話,難道在皇上眼裏,平民百姓的性命都……不是性命嗎?”蘇裕艱難地問。
“平民的性命?不是朕冷血,但是,這些人都是源源不斷地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他們沒有豐功偉績,只需要平安、勤勞地活下來,那這樣的人,永遠都不會少的,死了,多生幾個不就行了?
何況,染上疠氣的這些人,不僅危害到身邊的人,而且嚴重的,還會動搖大陳百年之基業,他們不是普通百姓了,他們一條賤命,一條爛命,在朕眼裏,還真不是一條人命。”
承慶帝像是說得累了,回到椅子上坐下,疲憊地擺擺手說:“你去吧,即刻啓程,朕會讓紀公公陪着你,不要搞什麽小動作,你有什麽舉動,紀公公都會一五一十地告訴朕。”
蘇裕同樣疲憊地說:“抱歉,臣……不能去。”
承慶帝将剛剛寫的「殺」字揉成團,掀起眼皮子問:“朕再問一遍,你去是不去?”
“皇上,臣不去。”話還是那句話,只不過聲音稍稍提高了一點。
承慶帝不怒反笑,陰陽怪氣地說:“好啊,你不去錦州,那你就去天牢待着,給朕清醒清醒,什麽時候想明白,什麽時候再出來。不過恐怕,到時候死的,就不止這一丁半點了。紀公公!”門外紀公公應了一聲,立馬開門走了進來。
“臣遵命。”蘇裕站起身,臉色有些蒼白,他說:“只是希望皇上,能再給一些時間給太醫們,不要過早妄斷。”
承慶帝沒有回應,紀公公帶着蘇裕走出門口,笑道:“大人何必這麽執着,到最後,受苦的還是大人自己啊。我們皇上對蘇大人,已經是十分寬容了,若是旁人敢如此頂撞皇上,這時恐怕早已……”
紀公公說了半天,發現蘇裕沒有一點要理他的意思,只好悻悻地閉上了嘴。
18、亭亭山松瑟瑟風
“官場逢迎實錄?”
蘇裕斜倚在石牆邊,閉眼沉思。
突然,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