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己還沒有負責,又怎麽對自己的孩子負責?”
他明顯地避開了娶妻這個話題,孟斂卻喃喃地重複着那句“若對自己還沒有負責,怎麽對自己的孩子負責?若對自己還沒有負責……”
蘇裕察覺到不對勁,他喚了幾聲:“小孟,小孟……”
孟斂震了一下,回過神來,搖搖頭說:“大哥哥,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有點難過。不過沒有關系,都過去了,再多想也只是自尋煩惱、徒添感傷。”
“也好。”蘇裕說:“但若你以後想要說出來,找不到別人訴說,不妨來找我,到時我定當洗耳恭聽。”
“大哥哥,你真好。可是,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還是,你對世上的每一個你認識的人都……這麽好?”孟斂認真地問。
蘇裕無奈地笑着,說:“你太擡舉我了,對每一個認識的人都這麽好,連神佛也無法做到吧,若是可以,這世間就不會有高低貴賤之分,也不會有人步步登高,有人命運多舛。小孟,我對你好,是跟你投緣,不是因為我對所有人都這麽好,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怎麽會不明白,孟斂說:“我也覺得,我跟大哥哥很投緣。大哥哥,你還沒有回答我,十年前的誓言,還、還算數嗎?”
他從袖中拿出十年前蘇裕給他的小卡紙,因為過得久了,卡紙稍稍泛黃,但還是看得出來,保管者将卡紙收得很好,紙上連一個小折角和半點污跡都沒有。
“當然算數。”十年過去了,蘇裕從自由自在身變成了天子腳下臣、族人頭上明,孟斂還是太子的貼身內侍,還有于他而言無比漫長的幾個年歲才能出宮,當年遙遙無期的承諾如今仍是遙遙無期。
但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點破這個美好的、也還有可能實現的美夢。
蘇裕站起來,說:“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宮吧。”
孟斂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再看了一眼星河,有點可惜的想,倒是少了清夢。
二人慢慢地往皇宮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說話,孟斂不知說到什麽趣事,不時哈哈大笑,蘇裕也跟着孟斂笑了。
突然,一道閃電如巨龍飛騰,在黑空中劈開了一片白光,大雨像是個沒有經過大人同意就跳下來玩的孩子,毫無征兆地沖下來,孟斂第一反應卻是跑到蘇裕面前,伸出兩只手去遮擋住蘇裕眼睛的上方,大聲說:“大哥哥,我給你擋着,你快回家。”
蘇裕伸出一只手,也擋在了孟斂的頭上,孟斂甩了甩臉上的水珠,微仰頭看着蘇裕,二人的視線裹在濃稠的夜色裏,在淅淅瀝瀝裏交纏,片刻後都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剪不斷理還亂的東西。
孟斂脫下外衣,舉過二人頭頂,說:“大哥哥,快跑。”說着便想帶着蘇裕往蘇府跑。
蘇裕抓着孟斂的手腕,反帶他往皇宮跑,孟斂舉着外衣,居然掙脫不開蘇裕,只能跟着跑向皇宮。
兩人的步子都很大,很快便跑到了宮門前,蘇裕停下來,說:“小孟,你快點進去,小心着涼。”
孟斂反而說:“大哥哥,我從小習武,身體可好了,倒是你,要快點回去,回去要記得喝姜湯,洗個熱水澡,小心着涼。”
說着迅速将中衣也脫下來,把外衣穿回身上,帶着蘇裕的手将中衣舉到他的頭頂,說:“大哥哥,記得舉好衣服,不要淋雨,快點回去。”
然後便拿着腰牌跑進宮門了,在蘇裕即将看不到的轉角處,大力地朝他揮了揮手,既是讓他快走,也是跟他道別的意思。
重重珠雨簾在他們之間滴滴答答,模模糊糊中,他看見蘇裕嘴唇微動。
作者有話說:
【1】:唐珙《題龍陽縣青草湖》
16、入則懇懇以盡忠
結體遒勁,嚴正肅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清風節的頒獎典禮上,高呼聲如排山倒海般響徹雲霄。
承慶帝放聲道:“平身。為期五日的清風節比賽已經結束,各位都取得了不錯的表現,朕很欣慰,你們都是朕的子民,看到你們神采奕奕,精神飽滿的樣子,朕十分高興,若我大陳百姓皆能如此,何愁百年萬年之世不複延,大陳江山,定當千秋萬世,青史不朽。”
“皇上英明!”
承慶帝說:“想來愛卿們都很期待知道每個比賽的桂冠是誰,那朕也不多說了。”說完看了樸公公一眼。
樸公公立馬從旁邊走前幾步,拿出黃紙,聲如洪鐘地念:“詩書,林淵。舞樂,王秋水。騎射,百裏故。棋藝,蘇裕。醫藥,周懸壺。廚藝,侯葉。
園藝,魏恪。恭喜這七位奪冠,請奪冠者走上前來,由我來授予幾位麟牌,其它的獎勵将擇日一一送到前三的手中。”
蘇裕、百裏故等人來到前方站成一排,樸公公放下黃紙,拿起早已準備好的七枚麟牌,走下臺來一一交給他們。
承慶帝道:“林淵,除谏大夫。王秋水,宮女品級升一級。百裏故,加封鎮西伯。蘇裕,授太子太師。周懸壺……”
“謝主隆恩。”七人行跪拜禮。
“衆愛卿平身。”
“林大人,恭喜恭喜啊。”
“林大人,平日裏沒看出來你原來這麽厲害啊,真是深藏不露啊哈哈哈。”
“林大人這麽年輕,扶搖直上,指日可待。望大人他朝得勢,可別忘了下官啊。”
……
林淵在清風節上充分表現出了什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平日裏他在谏言院中,就是一個品級不上不下的普通言官,而且做了幾年,也還是在那個位子上,毫無起色。
這并非是因為他能力不足,而是因為他為人過于耿介,正直不阿,別人做錯了一丁點小事,他都要立馬呵斥,即便是官職比他大的,也照怼無誤,加之其沒有顯赫的背景,入宮前只是一窮酸秀才。
沒有誰願意忍受這樣的人,同僚看他不順眼,排擠他,比他大的官看他很礙眼,打壓他。
但他似乎沒有察覺,或是察覺到了也不加理會,仍是那一副「你就是錯了,我要糾正你,你看我不順眼?無妨,你也趕我不走」的樣子,谏言院裏的人暗地裏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言針人」。
但這次林淵在清風節上嶄露頭角,不少以前排擠他、打壓他的人都紛紛來給他道賀,心裏頭打的笑算盤。
他可清楚得很,不就是想着「一人得勢,雞犬升天」嗎?
眼看他直升一品,以後可能還前途無量。這不,全都急着來給他送禮了,以為送一份大禮,便可以抵消之前全部的惡意,掩蓋那些龌龊心思,雙方寬容一笑,一笑泯恩仇,就差做個親家,一拜天地,送入洞房了,殊不知這只是将他們趨利避害、趨炎附勢的醜惡嘴臉展現得更加淋漓盡致,令林淵作嘔。
“夠了。”林淵的嫌惡溢出臉上,“各位請把你們的賀禮都拿回去吧,所謂無功不受祿,各位不必帶上假面來逢迎做戲,還是省點力氣,将這些東西送給你們該送的人吧,恕不遠送。”
林淵的神情,就差寫上「請你們滾」這幾個大字,甩在他們的臉上了,送禮的大臣們臉上冷了下來,也沒說什麽,拿上自己的賀禮就大步走出,邊走邊低聲罵道:“哼,狗改不了吃屎,等着瞧。”
“就是啊,以為自己拿到麟牌就可以無視我們了,有本事上天啊。”
“我就等着哪一天他跌下來,到時候,請我我都不來這。”
這些話,林淵在廳堂聽得一清二楚,他早就習以為常了,這種程度的攻擊像是撓癢,對他造不成半分傷害。
他走進書房,看着裱在牆上的一幅字,上面寫着一句話——入則懇懇以盡忠,出則謙謙以自悔。【1】
結體遒勁,嚴正肅穆。
他坐下來,提筆謄寫《為政忠告》,他已經寫了很多遍了,可他還要再寫很多遍,就像他已經得罪了很多人了,可他知道,他還要得罪更多的人。
他的字跟他這個人很像,有棱有角,方方正正的,轉折處也沒有圓潤的拐彎,像是一座尖銳的山峰,還沒有人想去攀爬這樣的山峰。
作者有話說:
【1】:《為政忠告》
17、賤命爛命非人命
殺伐中藏了個哭臉。
“什麽?錦州突發疠氣?已經死了上千人,起碼蔓延了數十日,若不是錦州發生了多起暴動,你們還不知道想瞞朕多久。
你跟朕說突發?混賬東西,去,把錦州知府傅昇給朕押回來,他想保他頭上的烏紗帽,朕倒要看看,什麽的借口能保住他的人頭。”
承慶帝怒不可遏,将手上的奏折摔到地上,丞相齊鴻福走出隊列,說:“皇上息怒,保重龍